柳雲湘一直在大牢外等著,還有乞丐和木槿,二人也是眼巴巴望著。

“皇上真能放了老七?”

乞丐有點不大信,即便能證明嚴暮沒有殺秦珍珍,但皇上也能找到理由羈押嚴暮。

“在大牢裡,在金安城,於皇上來說沒有差別,全在他的掌控下,但他還沒得到火麒麟,不會希望嚴暮死在大牢,所以他應該會放了他。”

柳雲湘這話音剛落,大理寺大牢的門開了,兩個官差拖著一個人出來。

這人耷拉著頭,頭髮很亂,衣服被鞭子抽爛了,原本白衣被血染成黑紅色,雖然破爛,依舊能看出寬鬆了不少。

不是衣服寬了,而是人瘦了。

柳雲湘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知道嚴暮在裡面遭受了什麼,可真看到他的時候,心仍是驚,仍是痛。

她跑上前,在那兩個官差要將他扔到地上的時候,先一步將他抱住。

乞丐和木槿也趕忙跑上前,一左一右的攙扶著。

柳雲湘忙捧住嚴暮的臉,發現他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睜不睜。

“嚴暮。”她輕輕喚了他一聲。

而後他慢慢睜開眼,空洞的眼裡慢慢聚焦,再緩緩的低頭看向她,視線定格,他看著她,仿若不認識了一般。

“嚴暮,是我。”她聲音在發顫。

他恍惚了一下,隨即笑道:“我還在想……誰家的小娘子……這般貌美……原是我家的……“

柳雲湘笑著瞪他,但眼裡實在酸澀,眼前也被水霧瀰漫了。

“哭什麼……我沒有斷手斷腳……命也還在……只是心口太疼……”

他說話有氣無力,一句話斷斷續續。

柳雲湘一聽他心口疼,立即擔心起來,“我們快回家,讓紅燭給你醫治。”

“不用……你才是我的良藥……”

柳雲湘稍稍一愣,嚴暮摟住了她,在她嘴角親了一下,“這些日子在牢裡……他們用鞭子抽我的時候……我在想你……用烙鐵燙我的時候……我在想你……用刮骨刀割我的肉時……我在想你……現在見到你……便不痛不怕了……”

柳雲湘眼淚繃不住掉下來,“我沒有時時想你,我得費心費神,得先把你救出來。”

“我知。”嚴暮握住柳雲湘的手,“你會救我的。”

將嚴暮送回長公主府,在府門口下了馬車,柳雲湘三人攙扶著嚴暮往裡走,剛進門就聽到一陣陣尖銳的哭聲。

柳雲湘望過去見到幾個宮裡的侍衛,走在最前面的那個肩上扛著一個孩子,正是韓晰。他鬧騰的厲害,一邊掙扎一邊大喊。

“放我下來!我娘是長公主,我爹是大將軍!我要殺了你們!”

這時和碩追了出來,眼睛已經紅了,“晰兒,別怕,皇上只是想你了,讓你進宮陪他幾日。你乖乖的,過幾天娘進宮接你。”

“我才不進宮,也不要陪皇上玩!”

和碩追上來,生怕那些侍衛上了兒子,喝了一聲:“你們先把本宮的兒子放下,這樣會傷了他的!”

“卑職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長公主理解。”

那領頭的根本沒有給和碩面子,繼續扛著韓晰往外走。

韓晰將他娘說話都不管用了,有些嚇到:“娘,我害怕!我不進宮!”

和碩忍住心疼,安撫道:“晰兒不怕,皇上很喜歡你的,娘只是最近有些忙,等過幾天有時間就去接你。”

“那要幾天啊?”韓晰噘著嘴問。

“呃,五天,好不好?”

“不好!”

“那三天?”

“哼!”

和碩握了握兒子的手,滿眼不捨和擔憂:“晰兒,娘也捨不得你,在宮裡一定要好好吃飯,晚上冷了,不要總踢被子。”

韓晰望著母親,雖然不想走,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娘也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和碩忙別過頭擦了一把淚,再回頭來對著兒子笑:“好,娘記得。”

韓晰被宮裡的人帶走了,和碩一直望著一行人離開,再收回視線,看到嚴暮,那眼裡滿滿的關切和擔憂一下變成了厭惡和恨意。

“沒想到我兒命這麼大,在刑部大牢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居然還活著出來了。”和碩咬牙切齒道。

嚴暮嘴角扯了一下,“不過你這小兒子怕是……沒這麼硬的命……”

和碩瞳孔一縮,“你既然又回了長公主府,那你的命就在我手裡了。”

“倒也不一定。”

和碩還沒想明白這句話裡的意思,一隊禁衛軍來了,後面還跟著皇上的聖旨,要這些禁衛軍保護嚴暮安全。

“長公主,皇上還交代您一定好好照顧七殿下,如若有個好歹,那韓小公子在宮裡可就……嘖嘖,不好說。”

和碩聽到這話,身子不由往後趔趄了一步,皇上竟然用晰兒的命威脅她不要殺嚴暮,晰兒的命豈是嚴暮這個卑賤的野種能比的!

她望向嚴暮,見他輕蔑的看著自己,嘴角勾起,嘲笑她的蠢笨和無能。

“我……”

“你想說你應該早點殺了我,今日便不會這般被動了,是吧?”

和碩眯眼,“是!”

“可其實你不過是別人手裡的棋子,殺不殺我,從來不由你說了算,你不是錯過了時機,而是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說到這兒,嚴暮笑了一笑:“說來你也挺可悲的。”

“不!”

“但更多得是蠢還蠢不自知!”

嚴暮嘲諷的看了和碩一眼,而後讓柳雲湘扶著他往後走。

和碩氣得簡直想立刻殺了她,可她一動,那些侍衛便防備了起來。

她眼下確實沒有機會了,但不代表以後沒有!

回到後院,柳雲湘扶著嚴暮躺下,乞丐去叫紅燭了。

她用帕子給他擦身子,看著身上那些傷,她實在心疼,可又不敢表現出來。

等她擦好,再抬頭髮現他已經睡著了。

她看著他的臉,那麼消瘦,那麼憔悴,被關在這偌大的牢籠中,已經磨平了他的意氣,她突然很心急,想立刻就把他帶走。

她心下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要隕落了一般,是她費盡心力,拼盡全力也護不住的。

不多一會兒,紅燭來了,她先給嚴暮診脈,有內傷,需要喝藥治療,身上的傷倒是沒有致命的,外敷藥即可。

聽紅燭這麼說,柳雲湘放心了一些。

她出門灑水,見重明正在院子裡來回走動,神色焦急,嘴裡還唸叨著:“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非常重要,到底是什麼呢?”

“對了,我想起來了。”這時,他眼中閃過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