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一個月,已到四月份,鎮北的桃花都開了。

朝廷的詔書終於來了,封秦飛時為安慶王,並著嚴暮的的兒子進宗室,上族譜,改姓秦,封為鎮北王世子。

鎮北三州為安慶王封地,鎮北軍由安慶王暫為統領,待鎮北王世子成年需交將封地和軍權交還給世子。

一個是自己的親侄子,但他父親是為自己陷害而亡,一個是自己親孫子,但他爹的死跟他也脫不了干係,好在這孫子年紀還小,皇上權衡了一下,還是覺得這孫子對自己的威脅更小一些。

著實是不得已,畢竟朝廷剛平定南州暴亂,實在沒有精力再打幾年。

詔書一下,朝廷的大軍便和鎮北的大軍分成兩面夾擊北金,在鎮北關外燃起戰火,而且戰火激烈,這一打打了一個多月。

北金本就掉入了大榮的陷阱中,並沒有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再加上大榮這邊集結了二十萬的兵力,北金卻無法一下從四面調集來這麼多兵力,因此只能一退再退。

冷雨霰本就不想打這一仗,無非是被群臣逼得,形勢變成這般,對他們已經很不利了,柳雲湘猜想北金會很快收兵。

等戰事平定,她對秦飛時就徹底沒用了,到時他定不會再留她性命。

這日,柳雲湘讓謹煙推著她去園子裡透氣,見到靖安侯沿著遊廊往前院走。她採了一朵桃花,故意高聲說道:“在秦飛時眼裡,沒用的人便不該活著,尤其還在自己跟前礙事。”

聽到這句,靖安侯果然望了過來,遲疑了一會兒,朝著她走來。

他年逾六十,在北金關押了幾年,身體已大不如前,而這幾個月又一直在戰場打仗,眼下又蒼老消瘦了許多。

他走到她跟前,沉眸瞅著她。

柳雲湘將手中的桃花扔到地上,笑道:“無用的東西,他更喜歡踩在腳下,碾爛了,直至消失。”

“你到底想說什麼?”靖安侯沉聲問。

柳雲湘抬頭一笑,“我猜你已經知道秦飛時和魏長意私下有勾連了。”

靖安侯抿嘴,那次被柳雲湘點了幾句,等魏長意帶領朝廷大軍前來助陣的時候,他確實有多加留意,好幾次他看到秦飛時進了魏長意的帳篷,有一次被他看到,他上前去問,秦飛時當即那臉就沉了下來。

他後來不禁想,秦飛時是從何時跟朝廷勾連上的,是他們被囚於北金的時候,還是更早……

“秦飛時和上官胥早就聯絡上了,比你想象的更早,他想拿下鎮北三州的軍權,嚴暮是絆腳石,而在嚴暮之前,侯爺你不同樣也是絆腳石?”

靖安侯臉色一變,“你的意思……”

“呵,當時他就在你軍中,得你信任,想要踢開你這塊絆腳石,顯然很容易。而有一件事,你大抵還不知道。”

“什麼?”

“他和韓凜也是故交,而韓凜的人扮做娼妓勾上大爺,偷走了行軍圖,你可以細想一下,秦飛時在這中間做了什麼,或許他才是那個佈局者。”

柳雲湘說完,暗暗呼了一口氣,那日魏長意告訴她,說上官胥一開始扶持的就是秦飛時,那句話太重要了,後來她藉此想了很多,很快把很多事串聯到一起了。

靖安侯聞言,身子不由往後趔趄了兩步,“你說是他……”

柳雲湘譏笑道:“而你還愚蠢的給他鞍前馬後,指望他有朝一日能讓你侯府恢復榮光,可能嗎?”

靖安侯低著頭,呼吸加重,好一會兒他猛地抬起頭,“你為何與我說這些?你和他不是一夥兒的?”

“當年我與謝子安拜堂的時候,你與我說過一句話,說若是謝子安欺負我,你會為我做主。我當時喊了你一聲父親,那時是真心的。你於秦飛時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很快會殺了你,當做我念及一些情分,提醒你一句吧。多了,我也幫不了你。”

說完,柳雲湘讓謹煙推著她離開了。

等回到院裡,謹煙小聲問:“姑娘,您為何與侯爺說那些啊?”

柳雲湘眯眼,“這老東西奸猾的很,我要利用他給秦飛時製造一些麻煩。”

“為何給他製造麻煩?”

“尋機逃走。”

又過兩日,午後的時候柳雲珩過來了,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阮凌羽給我寫了一封信。”

柳雲湘心下一動,“他在信上說了什麼?”

“呵,說了一句瘋話。”

“什麼?”

“說什麼遊玩至盛京,找到一隻小獅子,雖然在別人牢籠裡,但很安全,還交代我把這句話說給你聽。”柳雲珩哼了一聲,“他發什麼瘋,欠揍了吧,居然還敢給我寫信,吩咐我辦事。”

柳雲湘聽到這話,緊張的心一下落地了,他找到硯兒,就在盛京,雖被其他人囚禁,但現在是安全的。

“雲珩,之前我交代你的,讓你準備好,我們尋到機會就離開這兒,你有準備嗎?”

柳雲珩點頭,“有,不過我們要跟侯爺說一聲嗎?”

“不要!”她忙道。

“為何?”

柳雲湘撥出一口氣,“他不值得信任。”

當天晚些時候,秦飛時受傷的訊息傳了回來。

“傷是從後面用刀捅的,傷得還很重,不過在戰場上,靖安侯一直跟在他身邊保護,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魏天嘖嘖一聲道。

柳雲湘心思一轉,顯然這一刀是靖安侯給的。

如果能殺死秦飛時……

“好在他那婢女趕到,將他救了下來,而且醫治及時,只是眼下還在昏迷,估摸明天就能醒。”

柳雲湘沉了口氣,紅燭倒是個忠心耿耿的。

“對了,魏將軍,我要回盛京了。”

“啊?回盛京?王妃不怕朝廷找你麻煩?”魏天擔憂的問道。

柳雲湘搖頭,“硯兒在盛京。”

魏天瞪大眼睛,“小公子在盛京?”

“嗯,這事別告訴秦飛時,還有要提防著他。”

“為,為何?”

“嚴暮是他聯合朝廷殺的。”

“他他他……”

在魏天震驚之下,柳雲湘衝他噓了噓,“知道也假裝不知道,當著秦飛時的面,一定不要露出馬腳。這人心機很深,待我找到了硯兒,將他救回來後,咱們再想辦法對付秦飛時。”

魏天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立馬相信了柳雲湘的話。

“好,我聽王妃的。”

送走魏天后,柳雲湘讓謹煙帶上行意,趕忙收拾好細軟,趁著天色暗下來,他們在後門與柳雲珩碰頭,而後坐上馬車往城外走。

剛出了城,便被幾個黑衣人攔住了。

柳雲珩交手後,摸清對方的拳法,湊回來跟柳雲湘說:“這些人是軍中的將士。”

柳雲湘點頭,“小心。”

柳雲湘沒想到還有人監視著她,估摸是魏長意的人。

可柳雲珩到底只有一條胳膊,難敵這麼多人,正在危急的時候,另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一手凌厲的劍法,很快將幾個黑衣人殺死,在柳雲湘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人……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