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軍大敗北金,幾乎全軍覆沒,損失慘重。雖好幾年過去了,但難保朝廷不會繼續追究,柳雲珩此時回侍郎府,加上柳贊進了大牢,他若衝動辦事,只怕把他自己也摺進去。

柳雲湘忙寫了封信,讓子衿帶去給沈雲舟,讓他幫忙攔住雲珩,同時把他回京的訊息壓下來。

柳雲湘先在曲墨染這裡住下了,盛京形勢如何,她還摸不清楚,不敢冒然攪進去。

又過了一日,阮凌羽過來,將硯兒的訊息告訴她。

“小公子在上官胥手裡。”

柳雲湘皺眉,秦飛時和上官胥沆瀣一氣,如果硯兒在盛京,那秦飛時一定將他交給上官胥了,這是她早就猜到的,但她還是很困惑。

“硯兒於上官胥一定有利用價值,但是什麼呢。”

柳雲湘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

“我混進督公府當雜役了,有時候能見到小公子,他隨先生在讀書,旁邊有婢女和小太監伺候,看上去上官胥對他不錯。”阮凌羽道。

“當年他對嚴暮也不錯,視為親子,可陷害他,殺他時,絲毫也沒手軟。”

柳雲湘沉了口氣,眼下只能讓阮凌羽留在督公府幫她看顧硯兒。

阮凌羽走後,曲墨染進來了,先給她雙腿行針,一刻鐘後,銀針一一拔出來。曲墨染用手敲了敲柳雲湘的膝蓋,還是沒有反應。

“咦,不應該啊,怎麼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柳雲湘試著動一動腿,但無論她怎麼用力,雙腿就跟木頭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她嘆了口氣,“還是不行。”

曲墨染一臉困惑,“這人到底用了什麼針法,我竟毫無頭緒。”

“如果實在不行,便不勉強了。”柳雲湘垂眸道,她都懷疑秦飛時是不是已經將她這兩條腿給徹底廢了,他本就想利用完她就殺了,所以留不留她的雙腿毫無意義。

曲墨染搖頭,“你別急,容我再想想。”

二人在屋裡說話,這時聽到曲奕在院子裡喊:“魏叔叔,你來了!哇哇哇,好肥的一隻雞,我們中午燉肉吃嗎?”

窗子是開啟的,柳雲湘往外看,見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揹著一大摞木柴,另一隻手還拎著一隻長尾巴的野山雞走了進來。

曲奕蹦蹦跳跳的跑過去,圍著那男人轉。

男人將柴火放到院子一角垛好,回身抱起曲奕轉圈,逗得曲奕咯咯大笑。

剛才那木柴當著男人的臉,柳雲湘沒有看清楚,此時終於看清楚了,星眉劍目,臉曬得發黑,倒是俊朗的樣貌。

“這人是?”柳雲湘問曲墨染。

曲墨染笑:“山下清水河的村民,因我給他老孃治過病,他便常來給我們送糧食送柴火。”

“這樣。”

柳雲湘見那男人來了,曲墨染便笑了起來,心情一下變得很愉悅。

“你娘呢?”外面男人問了一句。

曲奕就忙衝屋裡喊了一聲,“娘,魏叔叔來了,快出來!”

曲墨染笑著起身,讓柳雲湘先休息,而後出門去了。

那男人見到曲墨染出來,眼睛亮了亮,但臉卻紅了,還不住的撓後腦勺,這麼大一個男人竟害羞了。

“那個我上山砍柴,砍多了,給你們送來一捆。還有這野山雞,我獵到的,中午給你們燉雞肉。”說著,不等曲墨染說話,他拎著山雞進廚房去了。

曲墨染跟進去,“你將這山雞處理乾淨,我來燉。”

“那我給你燒火。”

“好,不過中午要在這裡吃。”

“嗯。”

廚房的門是開著的,柳雲湘從這裡能看到二人在廚房有說有笑忙碌的樣子。

山間一座小屋,一個肯在廚房幫你做飯的男人,還有個可愛的孩子,柳雲湘看得不由羨慕極了。

中午大家圍在一起用午飯,那男人見到柳雲湘他們,多少有些不自在,一直低頭扒飯。曲墨染給他夾了幾筷子菜,他一邊說謝謝一邊繼續大口往嘴裡扒。

“你慢點。”

“我沒事……咳咳……”

說著沒事還是嗆住了,這一下男人更加不自在了,好在這時曲老頭嚷著要去山上轉一圈,那男人哄著他將碗裡的吃完,便趕忙帶著曲老頭和曲奕去山上玩了。

柳雲湘看著一老一小跟男人走遠,她用手肘撞了曲墨染一下,“這個魏大哥還沒有娶妻吧?”

“娶過,但那婆娘和村裡教書先生混到一起,然後就和離了。”曲墨染道。

“你們倆這是什麼情況?”

曲墨染笑,“他想找一個過日子的,我也想有個男人幫我。”

“所以你們……”

“雖有這心思,但還沒捅破。”

柳雲湘瞭然的點點頭,不過隨即又想到了沈雲舟,“沈雲舟沒找過你?”

提起沈雲舟,曲墨染笑容斂了一些,“我們倆已經說清楚了,彼此互不打擾。”

“沈雲舟這人,我還真是看不清楚他。”

“他有抱負,他也正直,但他不會是一個好夫君,以前我對他確實有奢望,但現在不強求了。”

不想他們話音剛落,院門前停下一匹馬,有人從馬上下來,急匆匆跑進來,正是沈雲舟。他穿著一件月牙繡蘭花長袍,頭戴冠玉,腰束綢帶,端得風流之姿。

他跑進來,先看了一眼曲墨染,而後看向柳雲湘,“老七他真的……真的墜下懸崖了?”

柳雲湘見他這般著急,定是剛得到訊息,“朝廷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南境暴亂剛平定,我一直在那邊處理爛攤子,今日才回京。”

柳雲湘一聽這話,不由瞪大眼睛,“那我弟弟……”

“已經被我攔住了。”

柳雲湘這才放心,“嚴暮確實墜崖了。”

沈雲舟皺緊眉頭,面露哀慟之色,“怎麼會這樣。”

“當年他身中劇毒被送往北金當質子,你就應該料到,他這一趟定是九死一生的。”

“我在義父面前無法替他求情,但有偷偷喂他吃解毒丸,雖不能解毒,但能壓制毒性。我知道此行艱難,但我還是信他,信他嚴暮本事大,一定能活下去,甚至能活著回來。”沈雲舟說著眼睛紅了。

“只是墜崖,但沒有找到屍體,所以……”柳雲湘默了一下,“也許老天爺開眼,他還活著呢。”

沈雲舟面色一變,“有這個可能?”

柳雲湘苦笑,“有吧。”

沈雲舟還是上官胥的人,她其實不該跟他說這個訊息,但她願意相信沈雲舟的人品,他對嚴暮的兄弟情不會是假的。

沈雲舟沉思了一會兒,堅定道:“嚴暮不會這麼容易死掉的,這小子一向命大。”

“我也希望如此。”

沈雲舟很快整理好情緒,四下望了望,看向曲墨染問道:“奕兒呢?”

他話音剛落,聽得院門口有奕兒的聲音,“哇,奕兒飛起來了,魏叔叔快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