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李重的話說,想要翻案,眼下這個時候已經不可能了。而且即便不晚,馮氏的口供也不能用,還得需要其他證據。

從京兆府出來,柳雲湘沉思許久,還是決定去一趟宮裡。

她不光是為小五,為馮氏,也是為了嚴暮。如若能給薛和風定罪,那他就不能再參與嚴暮這案子,甚至他之前提供的嚴暮和燕州官員勾結的證據也會重新審驗。

來到上書房外,皇上身邊的太監將她留住,說是皇上正與幾位大臣商議正事,請她稍等。

柳雲湘就站在臺階下等,倒是等了沒多久,有人從上書房出來了。她先看到了秦飛時和陽國公,二人臉上帶著笑意,見到柳雲湘時,那陽國公臉沉了沉,上前略略行了個禮。秦飛時看到她,嘴角扯了一下,而後走到她身邊。

“好心提醒你一句,皇上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進去為七殿下求情等於火上澆油,所以最好趕緊出宮。”

柳雲湘扭頭看了一眼陽國公,淡淡道:“想來二位在皇上面前說了不少關於七殿下的好話吧?”

秦飛時笑了一聲,“也不光我們。”

“哦?”

“落井下石這事也要講究人多力量大。”

秦飛時得意的挑了挑眉,而後和陽國公一起走了。

柳雲湘再抬頭,見陸長安走了出來,他身邊還有云侯,二人小聲說著什麼,看上去挺親厚的。

“肅平王,這嚴暮實在太囂張了,那日我們去他府上,本是討個說法,並不想把事情鬧大,可他卻往我們喝的茶裡放了……放了瀉藥!”

陸長安點了點頭,“確實太過分了。”

下臺階的時候,二人才看到柳雲湘。

陸長安稍一怔,隨後笑著上前,向柳雲湘行了禮。那雲侯冷哼了一聲,連基本禮數都沒有了,甩著袖子走了。

“雲湘,你若是為七殿下求情,現在不是好時機。”

“多謝陸世子提醒。”柳雲湘淡淡道。

“我,抱歉。”

柳雲湘微微嘆了口氣,“陸世子,有些事應該分辨是非,即便立場不同,黑也是黑,白還是白。以前的你,總是堅定的站在對的一方,這是我敬佩你的地方,但現在……”

陸長安笑了笑,“是非黑白,難道不是從來都不清不楚嗎?”

“不,從來都是清楚的。”

“看來你還沒經歷過我所經歷的,真好。”說完,陸長安深深看了柳雲湘一眼,而後往外走去。

這時小太監出來,說是皇上召見。柳雲湘深吸一口氣,邁上了臺階。

上書房裡,皇上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他大抵以為柳雲湘是來為嚴暮去請的,因此看到她時,又多了一份厲色。

柳雲湘行過禮後,先將一份薛和風抄走的王府庫房清單呈上。

“十萬兩現銀,上百件寶物,你鎮北王府胃口可真大啊!”皇上怒拍桌子。

柳雲湘直面皇上道:“所有這些皆是我做生意所得,非是殿下貪汙而來,我可以拿出賬單請大理寺一一核對。”

“賬單也可做假!”

“皇上若認定七殿下貪汙了,那我們百口莫辯。只是薛和風手裡那封信,難道就不能作假?”

“呵,你這般能耐,乾脆這案子交給你來審理得了!”

柳雲湘忙低下頭,知皇上這是要發怒了,於是轉而提到了馮氏翻供一案,希望皇上能下旨重審此案。

皇上冷嗤,“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得什麼算盤,無非是想將薛和風拉下臺,讓他無法再監理老七這案子。”

“臣婦只是想還死去之人一個公道。”

“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你以為能騙得了朕?”

“皇上……”

“退下!”

柳雲湘皺眉,她來之前就知道想要皇上下旨重審小五被害這案很難,可眼下她無路可走,只能冒著觸怒皇上的風險走這一步。

她沒有退下,正要再求情,這時小太監來報說是長公主來了。

皇上揉了揉額頭,“讓她進來吧。”

不多一會兒,長公主走了進來,她看到柳雲湘,眉頭皺了皺,繼而上前行禮。皇上對長公主態度還是溫和的,命小太監搬來了座椅。

柳雲湘往後退了一步,站到長公主身後了。這個時候她進宮,難道也是為了嚴暮的事,也是落井下石的?

“皇上,我一向不插手政事的,你是知道的吧?”長公主開口了。

皇上點頭,“皇姐一向不愛理這些。”

“有皇上在,咱們大榮江山穩固,我有什麼好操心的。”

“當年是皇姐和大將軍一力扶持朕登基的,這份情誼,朕一直記得。”

“你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不扶持你,難道扶持那些外人?”

“是。”

這幾句話讓皇上暖心,面上神色也好了不好。

“只是最近朝堂暗流湧動,不知皇上可有察覺?”

“確實不大太平。”

“有些人生了野心。”

“皇姐說的是誰?”

長公主搖頭笑了笑,“本宮許是瞎操心了,不過思來想去的還是要來問皇上一句,這儲君之位也不能一直空著吧,老四或是老七,總要選一個。”

提到立儲君,皇上臉先沉了沉。

“皇姐是覺得老四能堪重任還是老七能?”

“總要從他倆裡面挑一個,皇上總不能選個外人吧?”

“自是不可能!”

“那便是了,不論老四還是老七,他們都是你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聽說老七犯了案子,我是覺得這事吧得仔細查,查清楚了,萬一是有人故意陷害老七,意圖謀奪皇位呢。”

皇上當下臉色大變,“皇姐說有人謀奪皇位?”

“那老七一倒,只剩下一個老四,不就好對付了。還有我剛在宮門看到了安慶王和陽國公,肅平王和雲侯,他們兩兩倒是走得近。”

皇上想到剛才這四人皆請求他嚴懲老七,還說了老七平日多囂張跋扈,他當時在氣頭上,沒多想他們背後的目的。

“本宮最近夜夜難眠,總想著皇上子嗣單薄,這老四和老七萬不可出什麼事。秦家打下來的江山,自然要交到秦家人手裡,可交給兒子和交給侄子甚至是皇后的外甥,那能一樣麼。”

“他們想都別想!”

“所以啊,老七這案子是得查,但得謹慎的查,別讓心懷不軌的人鑽了空子。”

聽到這兒,柳雲湘算是聽明白了,長公主這是在幫嚴暮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