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執念

柳雲湘一連三問，一問比一問急，可再看陸長安，他確實平靜的，甚至帶著一些喜悅。

“我說這些話，你一絲觸動都沒有嗎？”

陸長安笑著搖了搖頭，“你說的都對。”

“那你？”

陸長安轉身自桌子上拿起一根布條，微微嘆了口氣，走到柳雲湘身後，拉住她的手。柳雲湘要掙扎，陸長安堅定的抓緊，用布條綁起來。

“陸長安，你要做什麼！”柳雲湘怒問。

“我便知道你會來，但勸過罵過之後，你又會離開，回到嚴暮的身邊。我愛你，你是知道的，但以前我太優柔寡斷了，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抓牢你，卻一次次容許你離開。這一次不會了，我要帶你走，將你圈禁在西州，永遠在我身邊。”

說這些話時，陸長安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像是怕嚇到柳雲湘一般。

柳雲湘閉了閉眼，“陸長安，你想讓我恨你嗎？”

“你既然不愛，那就恨我吧。”

“現在是國家危難之際，你能不能不這麼自私？”

“我也曾心胸寬廣，也曾品行高潔，曾想忠君報國，想為萬民謀福，可我得到了什麼，被利用，被拋棄，連最愛的人都求不得。現在我只想自私，再自私，想要的東西還有你，我都要得到。”

“陸長安！”

“好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外面安排。現在天黑了，等再黑一些，我們就出發。趕夜路雖然危險，但也安全，等明日那邊打起來，我們已經在幾百裡外了。”

陸長安將繩子繫到桌腿上，自顧自的說了這些話，然後就出去了。

柳雲湘在毯子一坐，她倒也沒掙扎，即便掙扎開了又如何，她要的是說服陸長安帶領他手下的兵去戰場打仗。

這時，軍帳的簾子被撩開一角，一雙眼睛往裡瞅了瞅，而後來人才溜進來。

“柳姐姐！”

柳雲湘抬頭見是拓跋霏兒，面上一喜，“你還真藏在他軍營裡啊！”

離京的時候，她二人偷偷見了一面，拓跋霏兒說她會混進陸長安的軍營裡。當時她還勸她安心待在盛京，不過也猜到這丫頭不會聽勸。

“我這個頭太矮，只能當火頭兵，不過我很厲害，還沒人發現我是女子。”拓跋霏兒跑進來，見柳雲湘雙手被綁，氣哼哼的罵了一句，“這陸長安果然有毛病，我現在救你出去。”

柳雲湘搖頭，“嶺安城馬上要打起來了，我得說服陸長安去助力。”

“其實從盛京來嶺南，他雖帶了兵來，可並沒打算上戰場，我們軍營的兵都知道。他不過是讓太子對他放鬆警戒，等嶺南一打起來，他就帶兵回西州，然後直剿盛京。”拓跋霏兒道。

“我知道他的打算，可我還是要盡力說服他。”柳雲湘嘆了口氣道。

不然這邊打起來，盛京那邊也打起來，整個大榮就真亂了。到時嶺南這一仗也絕無可能打贏，而南晉胃口越來越大，必定會侵吞掉整個大榮。

越想柳雲湘越心驚，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霏兒，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得幫我個忙。”

拓跋霏兒根本沒問什麼忙，“柳姐姐放心，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看清了。只要你吩咐，我立即宰了他。”

柳雲湘笑了笑，“謝謝。”

夜色暗下來，陸長安拿來飯食，“你定要多吃一些，晚上趕路才不累。”

陸長安端著碗喂她，柳雲湘也沒拒絕，他餵過來她就吃了。

用了飯，柳雲湘想去外面看夜色。陸長安帶著她出了帳子，出了軍營，一直走到前面山坡上，今夜月明星稀，那一顆一顆閃動的星星，看著好低，像是要落下來似的。

二人在草地上坐下，柳雲湘仰頭望著星星。

“陸長安，你知道我們認識多久了嗎？”

陸長安笑，“快十年了。”

“不，比你記得的更久。”

“哦？”

“上一世，我們就認識。”

“呵。”陸長安笑了一聲，“那上一世的我們是怎樣的？”

“你啊……”柳雲湘說起他來，忍不住先嘆了口氣，“上一世的你很好，很好，但也很傻。”

她將上一世的陸長安仔仔細細的跟這一世的陸長安說了，最後講到他為救善念營的百姓而被誣陷進大牢，在大牢裡對她表明心意，但不久就死在了牢房裡。

陸長安聽完，沉默許久，“我好像走到過一個岔路口，我原要走既定的那條路的，可那條路彷彿看得到盡頭，盡頭便是這樣悽慘的下場，於是我改走另一條路。”

“我試圖扭轉你的命運，可我太可笑了，自己的命運尚且掌握不了，何況別人的。”柳雲湘長嘆一聲。

“所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便不會救我了，對嗎？”

“不知道。”

“可若讓我重新選擇，我選擇這一世，總歸你是不愛我的，那就無論用什麼方法，即便讓你恨我，也要將你留在我身邊。”

“你也說了我不愛你，上一世不愛，這一世也不愛。”

“我不在乎了。”

柳雲湘歪頭看陸長安，“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愛我麼？”

“當然。”

“或許你只是想得到一個本得不到的人，就像你會搶一件原本不屬於你的東西。這不叫愛，這叫執念。”

陸長安低頭笑了起來，“無妨，我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你會明白我的心。”

這時，遠處突然火光沖天，離得這麼遠竟也聽到了轟隆聲。

柳雲湘瞪大眼睛，那個方向正是嶺安城的方向。

“明日才和談，今夜為何就打起來了？”柳雲湘心思一轉，急道：“定是其中有了變數！”

陸長安也望著遠處，卻是隔岸觀火的態度，“嚴暮果然自不量力。”

“如若不大這一仗，嶺南萬萬百姓都會遭殃，這不是自不量力，這是為保護百姓拼盡全力！”柳雲湘怒聲道。

“能打贏嗎？”

“只要齊心協力就一定能打贏。”

“呵，你們倆還真像。”

“肅平王，求你帶著你手下的將士們去支援吧，多你們一份助力，便有一分勝算！”

陸長安搖頭，“這一仗打輸了，我兵力耗盡，打贏了，我為嚴暮做嫁衣。”

陸長安拒絕了，柳雲湘只剩無奈，而這時拓跋霏兒摸過來，手中刀已經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