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府出來時,外面下起了雪。

風雪交加下,柳雲湘帶著兩個孩子坐上馬車,離開了鎮北王府。

沒有孃家可回,但好在她在斜角衚衕還有一處宅子。

“兮兒姑娘還帶著那些孩子住在那兒,咱們再過去,只怕沒有地方住。”謹煙有些擔心道。

得姑娘吩咐,這些日子她三不五時給那些孩子們送飯食,知道那邊的情況。

兩個孩子半睡半醒的趴在她懷裡,柳雲湘低頭看了看他們,繼而小聲道“先擠擠吧,明日我再想辦法。”

來到衚衕外,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聽得外面的動靜,柳雲湘皺了皺眉頭,將懷裡兩個孩子交給謹煙照看,她開啟車簾,見外面有很多官差,他們舉著火把,正在附近搜查。

“姑娘,他們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差,正在搜捕善念營的逃犯。”子衿道。

柳雲湘往前往後望了望,前後都沒人,他們只集中在這個衚衕,似乎不是挨家挨戶的查,而是專門查她那院子的。

她往衚衕口望去,一眼看到了秦飛時。

柳雲湘抿了抿嘴,知自己藏匿善念營那些孩子的事,大抵是暴露了。

她朝著秦飛時走過去,“安慶王殿下,您親自領著這些官差搜捕,當真是辛苦了。”

說著,她衝秦飛時笑了笑,“不過您的人擋我的路了。”

秦飛時轉過身看向柳雲湘,那樣玉顏在風雪下,顯得格外冷,雖然他笑著。

“夜深了,王妃您不在王府,這是?”

柳雲湘挑眉,“安慶王耳目靈通,難道不知道?”

秦飛時嘖嘖嘆氣,“王妃何必這般不開竅,老七娶長寧郡主,於你們王府有利無害。”

“我這竅開不了。”

秦飛時笑:“所以半夜離家出走?”

“態度一定要有。”

“做為曾經的好友,奉勸你一句,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嚴暮必定要娶長寧,除非你們真要抗旨。”

柳雲湘笑了笑,“此事就不勞殿下操心了,不過做為曾經的好友,你賣給我一個面子,這條衚衕就別查了。”

秦飛時雙手交叉在前,歪頭往衚衕裡面望去,清聲道:“最近城東城南城北都發現了疫病,已經引起百姓恐慌了。朝廷命我們兵馬司儘快找到這些逃出來的善念營罪犯,如有包藏者,與善念營逃犯同罪。”

長袖下,柳雲湘握緊拳頭,而兵馬司的官差已經進了衚衕,從第一家開始查了起來。

秦飛時應該早就發現他們藏了十幾個善念營孩子的事,為何此時才發難,她不免猜測這兩日城內發現的疫病非是善念營的人傳染,而是他的手筆。

他利用此時造成百姓恐慌,繼而上報朝廷,連夜搜捕,直指斜角衚衕。

只要搜到這些孩子,一來他立了功,可體現兵馬司的用處,繼而保住這個將被廢除的衙門,二來趁嚴暮出京,在他後方點一把火,燒得他措手不及。

柳雲湘神色繃了繃,“你們查便查,總不能擋我們的路。”

秦飛時嘴角勾了勾,而後揮手讓手下們讓開一條路,“王妃,請吧。”

柳雲湘衝子衿挑了一下眉,讓她將馬車趕進衚衕,又朝那些官差望了一眼,他們已經查過第一家,很快就會到她那宅子。

既然秦飛時知道她藏了人,肯定是佈下了天羅地網,逃定是逃不掉的。

柳雲湘一時不知如何,只能硬著頭皮往裡走。

“對了,王妃,你家可住著人?”秦飛時突然問了一句。

柳雲湘默了默,道:“有,一些奴僕而已。”

“那等會兒王妃命人將門開啟,好方便我們搜查。”

“我的地兒也得查?”

秦飛時笑,“查啊,可得仔細查。”

當柳雲湘她們往裡走的時候,秦飛時帶著官差也跟了上去,亦步亦趨的跟著。

柳雲湘深吸一口氣,待來到門前,秦飛時帶著人也跟來了,就在她身後。

“王妃,敲門吧,我們搜查完事了,你們也好休息。”秦飛時道。

那些孩子們就在裡面,此刻她慌的不是她包藏這些孩子的後果,而是這些孩子的命……

她遲遲不敢抬手,而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秦飛時並沒有催,好似獵物已經被捕獸夾困住,他正在欣賞獵物垂死掙扎一般。

天很冷,而汗珠自她額頭落下。

風又大了一些,自耳邊呼嘯而過,她咬了咬牙,乾脆轉過身去。她要跟秦飛時談判,治她的罪可以,但別傷這些孩子。

正當她要開口,院門自裡面開啟了。

咯吱一聲,所有人朝裡面望去。

“咦,怎麼這麼多人啊?柳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這是兮兒的聲音,柳雲湘鈍鈍的轉過頭去,見兮兒正笑盈盈的看著她。

“兮兒……”

“呀,外面怪冷的,柳姐姐你們快進來吧。”兮兒不等柳雲湘說完,便將兩扇院門都推開了。

裡面靜悄悄的,黑漆漆的,只西廂房有一點亮光。柳雲湘再看兮兒,見她正衝著自己樂,心下便了然了。

“安慶王,您不是要搜查,查吧。”柳雲湘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門口,“不過請您的人快點,我們還要休息。”

秦飛時見柳雲湘這態度一下轉變這麼大,便猜到魚兒可能脫網了。可四下已經部署了他的人,可謂天羅地網,實在沒可能啊!

他仍是不甘心,揮手讓屬下們進去搜查。

如他所料,裡面確實沒人了,十幾個孩子,一下都消失了。

秦飛時皺了皺眉,退後兩步,往衚衕東西兩個望了望,東邊已經查過了,那西邊這宅子……

“殿下,善念營一道圍牆被推倒了,好些人逃了出來,上面命咱們的人趕緊去支援!”一官差急匆匆來報。

秦飛時抬手讓那官差別急,朝西邊望了一眼後,他轉頭看向柳雲湘:“王妃,不知這西邊宅子可住了人?”

柳雲湘搖頭,“這家主人在外地,許多年沒有回來了。”

“哦,這家主人是?”

柳雲湘心思一轉,道:“肅平王陸長安。”

秦飛時眼睛眯了眯,思量片刻,繼而嘆道:“看來那些逃犯已經逃至別處了,走吧,我們去西城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