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面又下起了雨。

用過早飯後,柳雲湘靠著羅漢床,迷迷糊糊又睡著了。昨晚沒睡著,謹煙喚了她好幾聲,她眼皮沉的睜不開。

“夫人,您母親來府上了。”

柳雲湘猛地睜開眼,“母親來了?”

“在東院呢。”

柳雲湘匆忙梳洗後,由謹煙撐著傘,快步往東院去了。

“夫人,您慢點,小心滑倒。”

柳雲湘看了一眼天,“怎麼又下雨了,剛晴了兩三天。”

“可不,進京的路還沒修通呢。”

上了迴廊,柳雲湘整理了一下衣服,往穿堂那邊走。

“母親怎的突然來了?”

“說是送糧來了。”

柳雲湘皺起眉頭,“侍郎府糧食很多?這種時候哪有往外送糧的?”

謹煙笑道:“夫人是心疼您,怕您吃不飽。”

柳雲湘心中一暖,繼而又氣道:“那糧食拉到東院,便宜這一家子無賴了。”

謹煙嘆了口氣,“可不是呢。”

來到東院,過穿堂的時候,她先看到了堆在那兒的幾袋糧食,管家正帶人往廚房那邊抬。見到柳雲湘,生怕她搶似的,忙擋在前面。

柳雲湘沉了口氣,往正房走去。

剛走到簾子外,聽到老夫人說道:“侯府糧倉被燒,一時遭了難,不然也不至於要你們侍郎府的糧食。當初我們兩家聯姻,我原本不同意這門婚事的,畢竟侯府門第高,你們侍郎府差了一大截。這三年來,我們厚待你家女兒,可你家女兒卻是個尖酸刻薄的,沒少頂撞我這長輩。”

聽到這裡,柳雲湘開啟簾子走了進去。

“母親說的什麼話,我哪裡頂撞您了?”

柳雲湘笑吟吟走上前,冷冷睨了那老太太一眼,轉而看向自己的母親。

上一世,母親走得早,這一世自重生來,她也沒能見到母親,仔細算算,隔了幾十年呢。柳雲湘忍住淚意,向母親行了禮。

母親穿著一身絳紫色暗紋長褙子,未戴一點裝飾,素顏清冷,不過四十來歲,頭上已經有了白髮。

“娘,該是我回府看您的。”她自愧道。

不是她不回去,而是侍郎府的大門不為她開。

母親淡淡掃了她一眼,肅沉道:“我冒雨前來給你府上送糧食,卻吃了一頓教訓,你可真給侍郎府長臉!”

“娘,我哪敢頂撞婆母。”柳雲湘有些委屈的自辯。

老夫人覺得正是出氣的好時候,於是添油加醋道:“我原以為門第不行,至少是禮部侍郎的女兒,禮教和規矩該是好的,不想一無是處。”

侍郎夫人抬眸看向老夫人,“那就請老夫人一條條列出來,我也好當面教訓她,若真一無是處,我便把她領回家,不浪費侯府糧食。”

老夫人來勁兒了,張口就道:“我生病,她給我置棺材!”

柳雲湘挑眉,“買棺沖喜,婆母轉日就大病痊癒了。”

“她斷我月錢!”

“我嫁妝全都貼補家用了,非是斷婆母月錢,只是不想婆母再接濟窮親戚,畢竟咱侯府都要揭不開鍋了。”

“你……你不救你二哥,置他生死不顧!”

“婆母既說到這裡,那我也不怕丟人了,您讓我去伺候……”

“閉嘴!”

柳雲湘抿抿嘴,“我不怕丟人,但婆母您還得掛著侯府老夫人的臉面不是。”

“那……那你有糧,自己吃飽,卻不給我們,這叫什麼一家人!”

“是啊,我有糧。”柳雲湘轉頭看向母親,“娘,您就不用擔心我了,還是把糧食帶回去吧。”

“想都別想!”老夫人激動的都站起身來了。

柳雲湘一笑,“您侯府人人金貴,我侍郎府比不得,送來的糧食在你們眼裡是糟粕,不敢求你們屈尊降貴收下,還是繼續餓著吧。”

“你你……”老夫人氣得全身發抖,她看向侍郎夫人,指著柳雲湘,道:“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家的好女兒,我一句,她頂我一句,句句戳心窩!”

“婆母,我跟您講道理……”

“閉嘴!”侍郎夫人起身,一巴掌抽了過去。

啪的一聲。

柳雲湘愣住,不可置信的看向母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