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親王嚇了一跳,一邊拍著胸口一邊罵嚴暮。

“兔崽子,嚇死老頭了,你得給我穿孝!”

嚴暮眯了眯眼,繼而笑道:“您放心,我不止給您穿孝,還會刨個坑,親自把您埋進去。”

“呸呸呸!我活得好好的,少給我找晦氣。”

柳雲湘笑著上前,學著老親王左右瞧了瞧,問道:“您是在躲我們還是關夫人?”

老親王斜眼瞄了柳雲湘一下,跟著哼了一聲。

“原來是都躲啊。”

“我老頭已經八十了,已經嘔心瀝血,被你們榨乾了。你們放過我,讓我繼續遊山玩水,過最後幾年悠哉的日子吧。”

老親王說的激動,只怕柳雲湘他們不同意,他能給他們跪下。

柳雲湘微微嘆了口氣,“您顧著秦家和朝廷大局,在我們最危難的時候毅然回朝幫我們,我們得念著您的恩情,原想為您養老送終的。不過既然您另有打算,那今晚便當我們給您來送行的吧。”

她和嚴暮來時就商量好了,遵從老親王的意願,他想留在京中,他們便為他養老,他若想繼續遊歷四方,他們就放他離開。

“果真?”老頭看看柳雲湘,不大相信,又去看嚴暮,“你同意了?”

嚴暮挑挑眉頭,“我是很不講道理的人嗎?”

老親王撇了撇嘴,“你是很好說話的人嗎?”

“那我可……”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二位若是想去王府喝杯茶,自便啊!”

說吧,老親王揹著細軟就跑。只是跑了一段,想起什麼,又蹬蹬跑了回來。

“這關夫人啊……”提到這位,老親王一臉難言,“我先開始覺得錯在關夫人,關山確實是喝醉酒打了她,可也賠禮道歉了,她不能總抓著不放。後來,關夫人將我堵在家門口,給我講了一件事,雖是小事,但我打心裡裡開始為關夫人不平了。”

“一件小事?”柳雲湘問。

老親王蹙了蹙眉頭,“實在是尋常的事。”

他稍頓了一下,繼續道:“發生關山醉酒打關夫人之前,關夫人因氣血不足看過大夫,大夫除了給她開了藥方,要囑咐她多喝參湯。那一晚是關家家宴,在關老夫人的東院,一家人齊聚在一起。家宴需得關夫人張羅,等一家人都坐在了,她還要在老夫人身邊佈菜,伺候。當時有一道烏雞參湯,關夫人想著家裡人都知道大夫囑咐她多喝參湯,他們會為她留一碗。然是老夫人盛了一碗,自己喝了,關山盛了一碗,自己喝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也分別盛了一碗,自己喝了。等關夫人坐下的時候,那一砂鍋的參湯一滴不剩。”

“我說,你就只為這一碗參湯?她苦笑,說她難過的是竟沒一個人心裡有她。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婆母,同床共枕的夫君,生養的三個孩子。她說她在那一刻突然心就涼了,她於他們來說,比起親人,更像是一個下人吧。”

說到這兒,老親王長嘆一口氣,“我初時聽著好笑,可後來再想,換做是我,我也會傷心失望的。人啊,就活這麼幾十年,關夫人為家人操勞半輩子,最終換來的只有一個不值得。”

老親王說完,抬頭看向柳雲湘,有些無奈道:“可這是關家的家事,我不好摻和什麼,當然你身為太后,自也不好表明立場。”

他沒有往下說完,只搖頭笑了笑,再次轉身離開。

目送老親王走遠,柳雲湘衝著他的背影擺了擺手。

“老親王喜歡自由,我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還他自由。”

嚴暮哼了哼,“我原還擔心他的身體,畢竟年紀大了,可你看他跑得多歡實,活到一百歲都不是問題。”

翌日韓思芙將妙妙送進宮來,小丫頭已經六歲了,各自長高不少。見到她,歡歡喜喜的跑上前,行過禮後,甜甜喊了一聲‘姑母’。

柳雲湘將妙妙拉到自己跟前,見小丫頭一雙杏眼,水潤乾淨,鵝蛋小臉,白嫩嫩肉乎乎的,嘴唇小但飽滿。比起她父母,這小丫頭更像她,簡直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

如此,柳雲湘更喜歡妙妙了,熱熱乎乎的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後來行意來了,柳雲湘讓她帶著妙妙去後花園玩。

韓思芙將一直照顧妙妙的奶孃留了下來,像是有急事,當下就要出宮了。

“可是柳贊又作妖了?”柳雲湘問。

韓思芙嘆了口氣,“公爹昨夜著了風寒,不過姐姐放心,倒是不嚴重。”

“著了風寒?”

“穿著一身輕薄的中衣在院子裡吹風,哪能不著寒。”

柳雲湘呵了一聲,“他託你給我帶話了吧?”

韓思芙本不想說的,但柳雲湘問了,她也不好不說,“說是你們多年不見,他甚是想念你這個女兒,要你回府看看他。”

“我原是打算這兩日去府上看他,可他這樣算計我,我偏不能如他的意。”

韓思芙知曉他們父女之間的一些事,聰明的沒有多說什麼。

這樣過了兩日,柳贊那邊倒是沒再傳訊息,柳雲湘以為他安分了,不想晚一些時候,韓思芙派人來跟她稟報,說是柳贊這兩日不肯吃藥,今日開始連飯都不吃了。

先時病得確實不嚴重,折騰了兩日,已經開始發燒了。

柳雲湘無語了半天,他這是非逼著她回家探望他,好似這樣她就是先低頭的那個,他們父女就能一如從前。

“哼,我可以給他這個臉,但看他能不能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