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黑衣人之前有兩次想殺柳雲湘,但都沒有成功,這是第三次。根據他武功路數,子衿認出他來了。

子衿說著往曲墨染那邊看了一眼,看不到李柱,她小聲哼了哼,“這次他又不在場,不過沒有關係,我剛才劃傷他胳膊了,是不是他,等他回來就見分曉了。”

柳雲湘看著因為李柱不在而焦急擔心的曲墨染,長長嘆了口氣,她希望不是李柱。

一直等到天亮,李柱仍沒有回來,柳雲湘猜想他暫時應該不會回來了。

“他一定是出什麼事了,不行,我得去這附近找找他。”曲墨染有些著急道。

“娘,我也去找柱哥!”

柳雲湘忙攔住他們,道:“那會兒我讓子衿去找了,在這周圍沒有發現李柱,或許、或許他有事走開了。這樣吧,我們先進城,在城裡等他。”

“這小子便是有急事也該說一聲再走啊。”曲墨染想了想,點頭道:“好吧,咱們先進城。”

進城的路上,子衿問那少年叫什麼,那少年一臉傲嬌,不想搭理她。

子衿眼珠一轉,道:“你祖母她們叫你小三,那我以後就叫你三狗子吧。”

少年臉一青,“你敢!”

“咱倆打過的,最多平手。”

少年哼了哼,“我叫馮錚。”

“馮錚?”子衿又想了想,“那我叫你錚錚吧。”

少年舉起劍,作勢要跟子衿再打一架。

子衿嘿嘿一笑,“馮錚是吧,我記住了,我叫子衿!”

少年轉而抱住劍,扭頭不搭理。

子衿卻不管,圍在他旁邊,依舊嘰嘰喳喳說不停。

柳雲湘他們坐在馬車裡,曲奕一直問李柱什麼時候回來,曲墨染答不上來,眉頭越皺越緊。她想著要不要把李柱是殺手的事告訴曲墨染,可她不忍心,曲墨染已經遭受了太多傷害和背叛了。好在從前兩次可以看出來,李柱不會傷害曲墨染,所以還是不說了。

李柱於她是殺手,於曲墨染只是她徒弟,甚至是一家人。

臨到中午,便進了燕州城,柳雲湘開啟車簾,望著街上的店鋪鱗次櫛比,行人三五成群,叫賣聲、討價聲、說鬧聲不絕於耳。

人們似乎過得很富足,街上不見乞討之人,百姓穿著乾淨整齊,尤其從店鋪和貨攤上能看出來,買賣的人很多。

這著實出乎柳雲湘意料,薛長風他們與她說過燕州的情況,說這裡連年旱災,時常要靠朝廷救濟,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是個窮得讓朝廷頭疼的地方。

可看這熱鬧景象,竟不比盛京差。

許是進了家門,曲星有感應一般,迷迷糊糊一直喊著回家。看他這狀況,幾人不敢耽擱,先將他帶回家了。

“他跟我仔細交代過城中有個文陽戲樓,戲樓對過是照水巷,沿著巷子往裡走,最後一家就是他家了。”曲墨染道。

根據曲墨染的話,子衿一邊趕馬車一邊問人,很快進了照水巷,一路往裡走,聽到最裡面一院子前。

因許久不住人,這宅子的木門斑駁,鐵鎖繡的都看不到鎖眼了,院牆還倒了一邊。

馮錚幫忙將曲星背下馬車,曲墨染在他耳邊說了一句:曲星,你到家了。

聽到這話,曲星一下睜開了眼,看著自家院門,他眼眸閃動,像是突然被灌了力氣一般,自風箏背上出溜下來,竟不需人扶便走到了門前。

他拍著門,一聲聲喊著:“娘,我回來了,快給兒子開門。”

喊完,他恍惚了一下,又喊道:“亮兒,快給爹開門了,爹買回米來了。”

“三娘,是我啊,我回來了。”

自然沒有人開門,曲墨染小聲跟柳雲湘道:“那是二十年前了,燕州發生旱災,顆粒無收,燕地百姓餓死無數。曲星家就是,他父母妻兒相繼餓死,最後他離開家成了流民。機緣巧合下,他遇到了我師兄,師兄救了他,將他帶去藥谷,他想學醫,我師兄就收他為徒弟。等到我進谷,直接拜在師父門下,因此我就成了他師姑。師父姓曲,我們藥谷所有人都姓曲。”

柳雲湘點頭,原是這麼個情況。

馮錚拉開曲星,找來個石頭將生鏽的門鎖砸掉,他們這次進了院。

院裡荒草叢生,好在三間正房沒有坍塌,收拾收拾還能住人。柳雲湘吩咐子衿和馮錚去街上置辦東西,她留下和曲墨染一起收拾。曲奕也幫忙,別看他人小,幹活利索的很。

一直收拾到天黑,這院子才收拾出來,當晚柳雲湘也宿在這兒。

翌日一早,柳雲湘洗漱好,帶著子衿和馮錚出門去了。

燕州的路,柳雲湘她們不熟,所以馮錚在前帶路。早晨的燕州城,因為有早市,依舊熱鬧繁榮,婦人提著籃子,裡面有菜有肉,稚子手裡拿著糖人,與小夥伴們你追我跑。碰到熟人,大家停下來聊幾句,滿面都是笑。

誰誰家兒子娶新婦了,長得可好看了。

誰家孩子孝順父母,過兩日要搬壽宴。

誰家日子越過越好,要蓋新房子了。

偶爾聽那麼一句,便能窺探燕州百姓的生活是安寧富足的。

“哎喲,這不三兒啊!”包子鋪的老闆認出馮錚,急忙衝了出來,“你不是跟著楊大人進京了,楊大人那案子怎麼樣了,為何來了一位新府臺,到底怎麼回事啊?”

老闆年過三十,方臉盤,面白無鬚,身材壯碩,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可見他是真擔心楊賀。

馮錚在老闆衝過來時先躲開了,“您那一雙油手可別摸我。”

老闆瞪了他一眼,雙手一邊往衣服上蹭了蹭一邊催促:“快說啊,我家婆娘因為擔心楊大人,已經瘦了好幾斤了。”

“呵,那老闆您想聽我家大人的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當然是好訊息!”

馮錚一聳肩,“那沒有!”

說完,也不等老闆再說什麼,他趕忙溜了。

“誒,你跑什麼,我給你拿幾個包子啊!”老闆在後面喊。

之後經過胭脂鋪、綢緞莊、珠寶行甚至是花樓,只要是看到馮錚的,都會跑出來問楊賀的情況,而且大多都是女子。聽聞楊賀還被關在牢房,有的擔心的都哭了。

一路走過來,柳雲湘無語道:“你家大人竟沒有說謊,燕州城的女人們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