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荷魯斯驚訝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什麼來。

“女神之淚,你的靈魂造物?我記得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清除靈魂中的汙染和詛咒,緩解黑霧的侵蝕。”

羅德笑道:“大主教閣下,您說得很對。”

荷魯斯微微搖頭,眼眸中那一點驚喜隨之隱沒。

“不行的,未醒者的靈魂已然開始了黑暗化,腐化已經蔓延,遠古魔狼的殘軀正在它的身體中迅速增值,這是覺醒的徵兆,我雖然可以幫他清除汙染,抑制腐化,但卻無法壓制汙染的源頭,若是強行將它剝離,阿莫拉也會死亡,怪物早已融入他的身體,是他的一部分。”

羅德微微一笑:“大主教閣下,如果讓汙染的源頭重新進入沉睡呢?”

荷魯斯皺起了眉頭。

羅德擁有的女神之淚相當特殊,它對靈魂深層的汙染有一種無法理解的抑制作用,即便在必然腐化的命運中,它也能強行開闢出一道生機。

但那只是暫時的,當女神之淚的效力過去,腐化又會捲土重來。

對於這件物品,王城早有研究,但由於是靈魂造物的原因,也不是特別重視。

王城需要的是普遍性的造物,特定的靈魂造物雖然強大,但由於產量關係,不具備很高的價值,許多強大的藥劑也有類似的功能,只不過比羅德的女神之淚的功能要稍遜一點。

可是,讓失控的怪物殘軀重新變得可控,無異於將煮熟的肉,重新變成生的。

就算能行,那也是暫時的。

荷魯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沒用的,你維持不了多久,汙染是不可逆的,我們的物資有限,女神之淚……我記得需要三枚星光碎片吧?那可不是輕易能獲取的東西,你又有多少呢?”

夜風的眼神也暗澹下來,王城的資源有限,他們不可能為一個類一級戰鬥人員的戰力,投入無限資源。

身為守護者,這個道理他非常明白,只是暫時不願意相信。

但羅德的笑容依然沒變,澹澹地說:“大主教閣下,您應該知道,未醒者的最終融合儀式上,會使用一種叫牽魂之引的線,它不僅將人和怪物的殘軀縫合在一起,也將靈魂連線在一起。”

荷魯斯皺起眉頭,這是卡利爾的絕密實驗,羅德剛剛晉升守護者,是怎麼知道的?

只聽他繼續說道:“它就像鎖鏈,將怪物這頭毫無理智的野獸拴在人類的靈魂上,覺醒的本質,就在於這頭野獸掙脫鎖鏈,女神之淚可以暫時安撫這頭野獸,而您,只差半步的光明使者,可以趁這段時間,再次將牽魂之引縫上,重新鎖住怪物。”

話音落下,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羅德,大主教荷魯斯的眼睛睜得如此之大,彷彿就要從他的木頭臉上跳了出來。

“你,你怎麼想到這個術式的?”

術式就是靈魂手術的操作方式,由於靈魂是人類的根本,極度敏感,對於靈魂的手術要極為小心,且有固定的操作程式,以避免操作者在不知覺間對傷者的靈魂造成了未知的損壞。

而靈魂手術是醫治許多嚴重靈魂傷勢的重要手段,它的新術式,歷來極受王城重視,有許多學者,大師,醫療所,學派都在孜孜不倦地研究。

羅德從未受過靈魂重傷,他要麼就直接死了,要麼就是活蹦亂跳的,沒有半死不死的狀態,所以他沒有經歷過靈魂手術,只是聽過它的名字。

理所當然的,他也不可能對這個方面有任何研究,荷魯斯就是明天改用嘴來拉屎,也想不到羅德能提出這麼一個難以想象的新術式,它的精妙程度,是精通各種醫療手段的大主教生平僅見。

羅德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依靠我高深的智慧,我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個解決辦法就出現了,不用羨慕我,這是我個人透過不懈的努力所獲得的結晶。”

所有人都被羅德的話震驚了,只是靈光一閃就能想出一個如此精妙的術式,他的智慧究竟高到什麼程度了?

只有荷魯斯半信半疑,用狐疑地眼神看他,據他所知,羅德這個人品德高尚,謙虛善良,很少將不屬於自己的榮譽歸於自己。

但這個新術式內部擁有多少智慧,只有精通靈魂手術的自己知道,那種洞若光火的毒辣眼光,需要對靈魂的操作有數十年以上的浸淫才能擁有。

靈光一閃就獲得這份術式,荷魯斯不太相信。

而且,羅德的話太浮誇了,和他平時低調謙和的形象不太相符。

他在隱瞞什麼?

荷魯斯沉默了幾秒,就決定把這個問題忘在腦後,救人最重要,一級戰鬥人員的戰力在這個時候尤為重要,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又願意放棄呢?

培養一個這麼強大的未醒者的成本,也是相當之大的,多少人都在早期實驗中死亡,又有多少在中後期熬不住排異反應,即便成功踏入最後一關,也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失去了控制。

達到阿莫拉這種強大而又穩定的狀態的人,可謂少之又少。

石城卡利爾的非人之聲下,埋藏著多少屍骨,荷魯斯都不敢去想,這是一種違背火的意志的做法,不是戰力缺口巨大,王城絕不會允許這種褻瀆人類和靈魂的實驗。

但梅根和當代卡利爾依然在不斷要求擴大規模,要求更多的試驗品,更多的物資,他的理由是,這樣培養出來的一級戰力,代價遠遠比一個正軌的一級戰鬥人員要小,他們可以做為消耗品,保護那些樹苗更健康的成長,直到成為參天大樹。

有光,就有影。

卡利爾,就是火之王座下的陰影。

“開始吧。”

荷魯斯中斷了思緒,沉聲說。

“羅德,你作為我的輔助人員。”

在荷魯斯銳利的眼神中,羅德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否則一個靈魂術式的提出者,竟然連術式的輔助人員都不敢當,那豈不是很不合理?

當然,羅德也不是故意要欺騙荷魯斯,就在剛剛,知識之書警告說,夢境在光之國內待得太久了,引發了很大的靈界擾動,一些沉寂了很久的偉大存在似乎被驚醒了,它們正在尋找擾動的源頭。

羅德被驚到了,據知識之書所說,這些偉大存在由於過於強大,即便她們的靈魂已經墮落腐化了千萬年之久,也沒有完全變質,成為黑霧的共生體,但她們的力量並不輸於那些共生體,且本質已經是怪物。

如果在靈界被撞到,她們很可能會直接攻擊夢境空泡。

為了避免夢境受到巨大損傷,知識之書反覆叮囑羅德千萬不要再加劇夢境的擾動了,尤其不要透露夢境的存在,那些古老的偉大存在是難以理喻的,它們的感知不可預計,更何況還有瀰漫世界的黑霧。

任何有關夢境的事物,以任何形式被提及,都會加劇擾動,雖然羅德已經向黑霧宣戰,但那是戰略上的藐視,在戰術上依然要重視,於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不要加劇擾動。

當然,如果有一個強大的黑霧共生體靈魂擺在眼前,羅德也會毫不猶豫地吃下去,他絕不會因為害怕而停止成長,等待龜縮的命運,只有滅亡。

總而言之,羅德只能違心地接受了這份榮譽。

唉,沒辦法,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只能獨自接受良心的譴責。

好痛苦啊。

羅德差點笑了出來,在夜風三人充滿期待的目光中,走上前去,將手掌中的女神之淚餵了下去。

阿莫拉已經昏迷,但女神之淚依然毫無障礙的從他的口中滑入。

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片刻之後,阿莫拉身上泛起一陣微光,荷魯斯敏銳地觀察到,侵蝕和腐化已經停止了,他的靈魂不再躁動,安靜了下來。

但這只是暫時的,當女神之淚效力一過,它又將墮向黑暗。

荷魯斯將目光移向羅德。

羅德呆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可以了,大主教閣下,請動手吧。”

荷魯斯哼了一聲:“為什麼要遲疑?這真的是你想出來的術式嗎?”

羅德澹澹一笑:“大主教閣下,您應該允許天才的遲鈍,我只是憑藉無窮的智慧想出了這個術式,但這是第一次實踐,任何真理,都需要經過實踐才能證實,我這樣天才,自然也會有些緊張。”

荷魯斯看了他一眼,語氣突然變得和諧。

“小羅德,我似乎小看你了,你的這句話中,充滿了少見的智慧,也許我不能以平常你毫無大腦的行為來評價你的智慧,天才都是不一樣的。”

羅德頜首道:“大主教閣下,您的觀察力很敏銳,真正的智慧不會被輕易看出來。”

荷魯斯又掃了他一眼,但沒有說話,他轉過目光,神色變得無比肅穆,指尖一彈,白光籠罩了這片區域,就像一個罩子一樣,隔開了外部的環境,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白光在空間內掃過,將一些遊離雜質清除。

大主教抬起右手,白光凝聚成一把細長而鋒銳的小刀,正好握在掌心中。

他凝視了阿莫拉片刻,右手緩緩切下。

白刀沒入了身體,切入了靈魂。

牽魂之引是靈魂造物,在靈魂的暗夜中就像一根髮絲一般難以尋找,非大主教這種等級的醫療者,根本不可能完成這種等級的靈魂手術。

當然,這麼精巧高階的術式,自然也不可能是羅德想出來的。

它是由知識之書提供基礎知識,某個堅強不屈、不懼痛苦的靈魂提供手段,兩者合力想出來的辦法。

阿薩的功勞多一些,他對靈魂和靈魂的改變非常有研究,對於卡利爾的實驗也有所瞭解。

但對於他的一些述求,羅德也只是用畫餅等方式應付了過去,反正按照他自己的理論,他的終極訴求已經達到了,現在只是在享受愉悅的過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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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超過這個範疇的需求,都會引來羅德的質疑,而阿薩這個古代的惡之魂靈所存在的基礎,就是這個信念。

若這個信念倒塌,他也將隨之消散。

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他也只能乖乖被羅德壓榨。

而拯救這個痛苦的靈魂,還有3點神性。

3點神性啊,何樂而不為呢?

雖然沒有阿蘭那麼多,但它的代價也不是很大,只是一枚女神之淚而已。

女神之淚之所以稀有,只是因為星光碎片的侷限性而已,一枚女神之淚救一個一級戰力,還能收穫這麼多榮譽,簡直是血賺。

白色的空間中。

大主教荷魯斯全神貫注地操作著,他雙手各持一柄細薄的白色小刀,在阿莫拉身上划動,白刀分毫不傷他的身體,但在羅德的視線中,他的靈魂已經被切了無數刀。

大主教的技巧絢麗而繁複,腐朽的靈魂如同洋蔥一般被撥開,所有損傷都減少到了最小。

即便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新術式,即便羅德只提供了它的理論基礎,但荷魯斯依然憑藉他過人的本領找到了最適合實施它的方式。

連阿薩也稱讚道:“手法不錯,可以當我的副手,荷魯斯這個老傢伙果然對得起他的名聲,如果他能早些加入末日教派,我早就研究出了完美的靈魂變形術。”

羅德沒有理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大主教的動作,不時按照他的吩咐在指定位置輸入靈能,或撒下藥劑。

他的視線看不到牽魂之引,但能感覺到荷魯斯的進展順利。

大約半個鍾時後,荷魯斯抬起手,白刀瞬間消失,緊接著數道白光落在阿莫拉的身軀,為他修復靈魂的傷口。

“終於完成了。”

荷魯斯忽然長舒出一口氣,木頭般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容。

白光全部消散,荷魯斯朗聲說:“靈魂手術非常成功,我替阿莫拉重綁了牽魂之引,摘除了一些汙染和變質的部分,覺醒的進度真的被打斷了,怪物真的平靜下來了,他的靈魂又重回了。”

“這簡直是奇蹟!”

下一刻,歡呼聲響徹了大廳。

守護者夜風衝上來,給了羅德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愧是你,黑色飯桶,你果然是今年最耀眼的新星。”

羅德咧著嘴說:“叫我名字就好。”

“好。”

夜風鬆開雙手,站直身體,單手握拳按在心口。

“很高興見到你,羅德閣下,第一次見面,我是第三防區的守護者克拉瑪·夜風,我和你一樣,是星火序列,十一火種,遠端攻擊者,戰場控制者,擅長中後位,控場和火力輸出。”

羅德也伸出手:“你好,我是黑色……羅德,星火序列,十一火種,擅長所有位置。”

夜風笑道:“你果然名不虛傳,羅德兄弟,希望將來有機會能並肩戰鬥。”

荷魯斯突然擠了過來,目光閃閃地看著羅德,那眼眸中的熾熱讓他發毛。

“小羅德,你還有女神之淚嗎?”

羅德找了找:“還有十六枚。”

“你留一枚應急,其它的都給我吧。”

羅德眼前金光一閃,他又從星辰廣場上看到了二十點神性。

這也行的?

羅德毫不猶豫地將15枚女神之淚塞入了荷魯斯懷中,驚訝地發現神性微微一閃,隨即被星辰廣場上的霧氣淹沒。

這表明這二十份神性已經到手了,只等待群星閃耀之刻,神性就會如約而至。

哈哈哈哈!

十五份女神之淚換了二十點神性。

這是我獲得最簡單的神性。

羅德笑得很開心,荷魯斯卻被羅德的果斷感動到了。

“小羅德,沒想到你的品德真的這麼高尚,你放心,王城向來是公平的,對你的補償絕不會少。”

羅德心情也很好,認真地說。

“荷魯斯閣下,您看,女神之淚簡直太有用了,但製作它需要星光碎片,星光碎片只有在群星閃耀之刻才會散落在大地上,很快就會消失,也不易儲存,我個人實在難以獲取,希望您能將獲得星光碎片的任務重要性提到最高。”

荷魯斯立刻答道:“當然,這是一個重大的突破!有了它,我們能減少很多損失。”

羅德轉頭問道:“你們到底遇見什麼情況了?”

話還沒說,知識之書就在腦海中大喊道:“10點神性!”

羅德精神一震,立刻說道:“好,我們出發吧。”

夜風表情凌亂地看著他。

我還沒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