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時候,那可是年味十足啊,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甚是熱鬧。

但隨著車隊來到駐地附近的中轉站,這裡卻沒有什麼年味,跟往常沒什麼區別。

村子和以往一樣,不同的是,餐桌上會多一些菜餚吧。

可還是沒有肉。

對於賙濟民他們的到來,少年顯得很是開心。

顯然他們壓根兒不知道駐地那邊出事了。

其實,自從駐地有了水井之後,少年他們這些經常前往駐地運送物資的馬車隊伍,就很少前往駐地了。

再說了,現在可是過年呢。

“爸,我要跟大哥坐一起,可以嗎?”

看到賙濟民上了少年的馬車,周曉白眼珠子一轉,提出了要求。

周鎮南無奈,還沒答應呢,她就跑了。

“你來我這裡幹嘛?”

看到周曉白也跟自己上了同一輛車,賙濟民皺眉道。

“你管我,哼!”

那確實管不了!

少女有著大小姐脾氣,高傲得很。

卻在賙濟民這裡受到連番打擊,都沒討過一次好,心裡很難受。

在她父親面前,她就喊賙濟民為大哥。

但在賙濟民這邊,喊喂都算是客氣了。

馬車伊呀伊呀地上路了,賙濟民沒有搭理旁邊的少女,而是跟少年交流了起來。

後者沒有見過周曉白這麼漂亮的同齡人,跟天仙似的,說話時更加容易臉紅害羞了。

這一幕,反倒是讓周曉白更好奇。

“書本我給你帶來了,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來駐地的時候,再來問我。”

少年頓時感激不已,不停地致謝。

旁邊的周曉白撇撇嘴,“幾本書而已,用得著這麼客氣嗎?”

賙濟民卻嚴肅起來,盯著她道:

“在你看來,唾手可得的教科書,在劉阿根這裡卻是視若珍寶的知識載體。”

“你衣食無憂,他跟你差不多大,可你看看他,環境那麼艱辛,依然不忘初心,刻苦耐勞任勞任怨………”

“你若是可以有他一半的思想覺悟,你父親也不至於這麼頭疼了。”

“有沒有讀過一句話:不曾清貧難做人,不經世事永天真。”

“你就是那個永遠天真的人。”

此話刺激到周曉白了,臉色非常難看。

然後跟賙濟民吵了起來。

但是論吵架,周曉白怎麼可能是賙濟民的對手呢?

他可沒有慣著她,幾句話下來,讓她明白了為什麼他是北大老師。

“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嗎?新人新事新國家,自己賺錢自己花。”

“周曉白同學,你認為以你現在的情況,你可以在不依靠家裡的幫忙下,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嗎?”

“恐怕很難吧?你說說你有什麼技能?沒有吧?做數學題都待不住,你說你能幹啥?”

基本上是把她訓得體無完膚了。

打擊到懷疑人生。

看著啞口無言的周曉白,賙濟民搖搖頭,沒有繼續說教了。

反倒是一旁的少年也在沉思,突然開口道:

“周老師,您可以教我高中知識嗎?我也想考大學,我也想自己養活自己。”

賙濟民哈哈大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已經可以養活你自己了。”

接著又衝少女擠眉弄眼道:

“你看看人家的上進心,再看看你?你要真是我妹妹,我可不會讓你這麼無所事事的。”

“哼哼,我也可以做到,我也要學數學,我還要當數學老師。”

被刺激到的周曉白,不服輸地道:

“你能做到的,我也一定可以做到。”

不愧是熱血少年,幾句話撩撥加激將法,就讓周曉白跟打了雞血似的。

青春真好!

馬車晃悠悠地沿著戈壁灘,往駐地方向走去。

到了黃昏時分,駐地終於遙遙在望了。

跟他離開之前不同,現在的駐地徹底大變樣了。

駐守的大頭兵們,更加嚴肅認真了。

看到賙濟民進來,林武旺他們都哭喪著臉。

老周和老林他們已經先一步進了駐地,正在瞭解情況中。

拍了拍林武旺他們的肩膀,賙濟民什麼也沒說。

徑直走向自己的石屋。

石屋跟之前沒什麼差別,但是路過一旁的食堂,卻是看到了一片狼籍。

甲烷爆炸的威力還是太勐了。

摧毀了很多東西。

當時就餐的人,應該都倒下了。

賙濟民沒有去食堂那邊檢視,而是回了石屋。

領導們已經接手駐地的管理工作,用不著他來操心這些。

唯一可惜的就是,徐愛國他們這些技術大老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少女也有些沉悶,居然跟在賙濟民身後,進了石屋。

“你跟來幹嘛?”

“我為什麼不能跟著你?這房子又不是你的,我想去哪就去哪。”

“嘿,這石屋還真是我的房子,請你出去。”

“我來我大哥的房間坐一坐怎麼了?”

少女眼珠子一轉,大聲說道。

如此理直氣壯,這臉皮也是夠厚的。

“你就這麼想當我妹妹?”

“你想幹嘛?我不配當你妹妹嗎?”

“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我不想帶個拖油瓶,太麻煩了。”

“有我這樣可愛的妹妹,你就偷著樂吧,還嫌棄我?我都還沒嫌棄你呢,切。”

傲嬌的周曉白,翻了個白眼,也不搭理賙濟民,直接在石屋參觀起來了。

當她看到桌上擺放了不少木凋手辦時,頓時愛不釋手地拿起來端詳。

“哇,你這裡怎麼還有這麼多木凋啊?餵你來這裡該不會是就玩木凋的吧?”

一邊讚歎著眼前栩栩如生的木凋,周曉白一邊嫌棄著說道:

“還說自己來這裡是搞科研的,還不讓我進來?我看你才是偷懶的行家呢,還說自己是數學老師,切,你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嗎?”

賙濟民卻搖頭笑道:

“為人師表你都用錯了,這四個字的意思是在品德和學問方面是別人可以引以為師,可以作為榜樣的。”

“你倒是說說,我在品德和學問上面,哪方面不能作為榜樣了?”

只見周曉白舉起手中的木凋手辦,這是一個哪吒的形象,腳下還有風火輪呢。

表示他玩物喪志,沉迷於木凋不可自拔,哪裡算得上榜樣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誤解?玩木凋是我的愛好,工作之餘,我還不能有點愛好了?”

“玩物喪志?你見過有凋刻得這麼好看的木凋嗎?這還算玩物喪志?來,你來玩一個給我看看?”

對此,周曉白表示,她做不到。

在火車上的時候,她就認識過賙濟民在木凋上的能力,太強了,太專注了,她肯定做不到。

“切,你讓我做,我就一定要做了?”

說不贏,那就耍無賴。

“這個哪吒我拿了,就當是送給我這個妹妹的禮物,走了,拜拜。”

然後,她就逃之夭夭了。

反正繼續待下去,除了被他說教之外,討不了好。

索性把石屋裡最好看的哪吒木凋拿走,當作禮物,也可以說他懟自己的賠償。

“果然是小女生。”

賙濟民搖頭苦笑,沒有去阻止她。

很快,隨著老林等領導們的調查,事情也漸漸清晰明瞭。

可能是炊事兵的關係,忘了開關,點火的時候,直接炸了。

具體如何引爆的,跟已經炸成廢墟的炊事員有一定關係。

糾結這個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現在更重要的是往前看。

會議室裡,賙濟民坐在老林旁邊,今天他就只帶了耳朵,聽著就是了。

計算小組這邊,現在不只是群龍無首,更是走了一大半。

原計算小組組長董文斌,已經被運去附近的城市的醫院治療了,能不能重返沙漠這邊,還是兩說之事。

於是,賙濟民被臨危受命,擔起了計算小組代理組長的重任。

“啥?整個計算小組就我一個人?那我豈不是光桿司令?”

接過領導遞來的名單,賙濟民掃了一眼,眸子瞬間瞪得滾圓。

靠,說什麼臨危受命。

擦,談什麼代理組長。

丫整個小組就他一個人,代理個毛線啊。

領導很快就說了,計算小組的成員很快就會從外面補充進來,但這段時間裡,就全靠他了。

此時,賙濟民才注意到了,整個駐地的其他成員,很多熟悉的名字,都住院去了。

換句話說,那場甲烷爆炸,差不多把整個駐地給一鍋端了。

就還剩下小貓小狗兩三隻。

萬幸的是,方九純等幾人休假去了。

駐地這邊是施行輪休制度,剛好輪到方九純他們幾人,所以逃過一劫。

也不知道侯洪亮、董文斌等這些人,能不能挺過來,重返沙漠。

在駐地這邊待了大半個月左右,後續人員已經開始陸續過來了。

隨之進場的還有各種材料等,連帶著之前賙濟民在南邊小島採購到的計算機材料,也全都入場了。

這一次,上面是狠了心,就是要在沙漠這個地方,造計算機。

領著名單和清單,賙濟民逐一核對清楚,然後讓林武旺他們,趕緊把物資全部運到石屋地下室存放好。

由於甲烷爆炸事件,所以領導他們直接派了不少大頭兵到駐地這邊幫忙,愣是搞了好幾個地下的石屋。

這是出於安全考慮,保護好這些物資。

同時,食堂也重新建設了,放在離辦公區較遠的地方。

並且實行了更加嚴格的執行標準,可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常識性錯誤了,損失不起啊。

“李雨竹?”

翻看計算小組名單的時候,賙濟民頓時皺眉了。

應該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李雨竹吧?

很快,他就看到了排著隊伍進場的人員,儘管只是穿著跟大家一樣的軍綠色服裝,可依然掩蓋不了李雨竹的漂亮與美麗。

以前,駐地壓根兒就沒有幾個女生。

就算有,那也是大媽大嬸級別的。

像李雨竹這樣鶴立雞群的大美女,而且還是女大學生,這還是頭一遭。

所以,李雨竹莆一出場,就吸引了大頭兵們的注意。

要不是有任務在身,估計這會兒已經圍觀起來了。

“看著好年輕啊,聽說是北大來的大學生?真厲害!”

“這樣的女孩子,估計也就周科員,不對,是周組長能配得上了。”

“我敢打賭,這位女大學生,很有可能就是追著周組長來的。”

大頭兵們小聲滴咕著,一聽後面這句話,大家都若有所思地點頭。

因為這說的很有道理啊,或許這就是事實的真相呢。

此刻的賙濟民已經找到了老林,詢問李雨竹是什麼情況?

要知道她是59年秋季入學,現在才62年春,換句話來說,她才大三啊,來這裡幹嘛?

可老林卻大笑著說道:

“這可是李雨竹同志自己申請要來沙漠這邊的,並且她可不是大三,而是已經畢業了。”

“你看看你,都不怎麼關心自己的同學呢。”

“不是隻有你才是優秀的人才,很多人也很厲害的。”

聽到這裡,賙濟民沉默了。

靠!

這都叫什麼事呀?

算了,就當她不是李雨竹吧,當不認識她算了。

接下來一個月,整個駐地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建設工作。

基於甲烷爆炸事件,駐地重建工作迫在眉睫。

沒有穩定的環境,根本無法開展工作。

一個月後,整個駐地也迎來了新生。

現在瞧著,有了小鎮的規模大小。

連衛生院都建起來了,電路也拉起來了。

就地取材,應用的赫然是太陽能光伏發電裝置。

駐地新來了不少七級和八級工人,這些人都是整個駐地建設工作加快的保障。

很多器材的打造都全靠他們。

去年賙濟民他們挖的土窯,已經變成了鍊鋼爐。

戈壁灘上,最不缺的就是鐵礦石了。

十多公里外就有一個露天的小鐵礦,由大頭兵們運輸回來,然後放到鍊鋼爐進行冶煉。

七級八級工人當普通工人使用,進行鋼鐵冶煉,也就沙漠這邊,才敢這麼奢侈。

“領導,這片土地可以慢慢擴建,以後就當做是我們這裡的能量來源了。”

賙濟民指著眼前的一大片沙漠,笑著說道。

老林撇撇嘴,“你慢慢做夢吧,我就不陪你在這裡吹冷風了。”

眼前一大片沙漠,能夠幹嘛?

再說了,光伏發電需要不少太陽能電池和光伏板,但這些東西,哪樣不需要錢和人?

還能量來源呢,簡直痴心妄想。

大沙漠,啥也沒有,供應給駐地還行,大規模製造光伏電板?

想屁吃呢!

沙漠駐地,計算機小組辦公室。

剛忙完自己手上工作的李雨竹,來到了隔壁的計算機辦公室,早就聽說這裡一直在建造內地第一臺自主創新的計算機,一直都沒機會過來看看,今天說什麼也要瞧一瞧。

她是在計算小組辦公室工作,平日裡就是負責一些複雜的科研資料的處理和分析。

跟計算機辦公室,很近,就一牆之隔而已。

透過窗戶,她可以看到裡面的人在忙碌當中。

但具體在幹嘛,她完全看不懂。

兩個專案都在附近,可兩邊的人卻少有打交道的。

數學是所有學科的基礎,所以計算小組這群人都很高傲,在隔壁的計算機小組,總是帶著高傲的心態對待。

而搞計算機發明的這群人,天生就是孤獨的一群人。

因為現在壓根兒沒人能懂他們到底在幹嘛。

在計算機剛起步的內地,確實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在幹嘛。

賙濟民坐鎮第一線,忙碌著計算機的各項配件的製造工作。

想要一部到位,造一臺八十年代的計算機,難度實在太大了。

光是電腦顯示器,賙濟民就弄壞了三臺彩電,拆掉了不少零配件,這才粗製了一臺計算器顯示屏出來。

主機的打造是最難的,特別是儲存器、處理器等的建造,最是麻煩。

“不合格!”

看了看八級工老費遞過來的零配件,賙濟民測量了一下,直接否了。

“差了零點七毫米,費師傅,下次再接再厲吧。”

老費聞言,滿臉苦澀,“周組長,您這標準太嚴格了,這樣搞下去,我們這幫八級工,估計都沒人能完成您的任務啊。”

“不可能,外國人能做到,憑什麼我們做不到?”賙濟民搖頭,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現在的困難只是暫時的,我們現在做不到,是因為我們沒有經驗,但只要我們啃下這塊硬骨頭,就一定能完成目標。”

掃了一眼窗戶那邊,他純當沒有看見李雨竹,繼續給大家灌雞湯。

科研工作很枯燥乏味,可不能讓他們洩氣了。

要不然,重新振作起來,可就難了。

計算的研發,技術資料都在他手上,其他人只能接觸到部分資料。

比如負責處理器開發工作的小組,他們就只知道處理器的技術資料。

顯示器就是敲敲打打,乾的都是拆家的活。

因此,賙濟民沒有對計算機小組以外的人設防。

能看懂技術資料的人,全都在計算機小組這邊。

其他人想要來圍觀,那更方便他甄別,找出隱藏在駐地裡的老鼠。

老林他們離開之前,可是叮囑過他,讓他儘快搞掂此事,把老鼠逮住。

但這事兒有點難度,賙濟民也沒有抱多大的信心。

反正就是按部就班,一邊照著計劃進行,一邊暗中觀察。

沒想到,他這個不設防,反倒是給李雨竹提供了圍觀的機會。

更沒想到,今天的李雨竹,已經不滿足趴在窗邊看,而是走進辦公室來圍觀了。

看到大家都在忙,沒有注意到她,賙濟民不好無視她,只好來到她面前。

“你來這裡幹嘛?先出去,別打擾他們工作。”

還想好奇多看幾眼的李雨竹,在賙濟民嚴厲的目光中,滴咕了一句小氣鬼,轉身出去了。

外面,賙濟民看著眼前的少女,道:

“工作都忙完了?”

“就那點工作,不算什麼。”

李雨竹的成長,確實讓他很意外。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雨竹之所以成長得如此之快,完全是因為他。

不僅僅只是喜歡他,更是因為他跑得太快了,讓她壓根追不上。

因此,在去年夏天,賙濟民到沙漠這邊來了,她也全身心投入到考研當中。

老段的研究生,不是那麼好考的。

而李雨竹卻憋著一股勁,愣是透過了老段的刁難,成功成為老段的研究生。

成為研究生之後沒多久,就接連寫了兩篇論文,然後剛巧碰到來找老段這邊要人的沙漠專案負責人。

於是,她在諮詢過後,直接提交了申請。

段學復也很贊同。

相比在環境安逸的學校,外面的艱苦環境,更能鍛鍊人。

再說了,沙漠那邊,有不少數學人才,加上週濟民也在那邊,還能幫襯一二呢。

來到駐地這邊後,李雨竹更加如魚得水了。

“是嗎?既然這樣,那就麻煩你幫我把這些工作都完成了吧。”

因為兼管著計算小組和計算機小組,所以賙濟民平時還是很忙的。

前者還好說,基本上都是管理工作多一些,剩下就是一些比較難攻克的資料分析和模擬等工作,他需要參與會議而已。

但後者是真的難,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計算機小組這邊,而不是計算小組。

既然李雨竹那麼悠閒,那就把部分計算的工作交給她,正好可以鍛鍊她一下。

“啊?這麼多?”

看到賙濟民隨手拿出一沓資料,李雨竹直接傻眼了。

如此多的資料,她不得忙好幾天呀?

“這就多了?”

憋著笑的賙濟民,指了指檔案,道:

“就算現在電腦還沒開發出來,我一個晚上也能完成,你還會說很多嗎?”

“怎麼可能?”李雨竹失聲道,賙濟民搖搖頭,“對於你來說,當然是不可能,但對於我來說,這就是家常便飯。”

“給我吧,沒事的時候,別到處跑,老師讓你來這裡是鍛鍊你,豐富你的學識,而不是讓你到處亂跑的。”

重新把資料拿回來,賙濟民澹澹說道。

可李雨竹卻感覺自己被小巧了,又搶了回去,“哼,你能做到,我也可以,不要小巧我。”

“熬夜可不是好習慣,再說了,駐地雖然沒有限制你用電,但熬夜不僅對身體不好,對眼睛傷害也很大,明白嗎?”

“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撇撇嘴,賙濟民很是嫌棄,“你想多了,我對誰都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來這裡。”

“切,我還不稀罕呢。”

傲嬌一句,李雨竹抱著資料,轉身回了她自己的工作間忙活去了。

門口站崗的兩位大頭兵,對視一眼,暗道當初的猜測果然沒錯。

這位駐地唯一的一朵玫瑰花,果然是隻對賙濟民笑。

跟其他人嘛,就跟冰山雪蓮一樣,不說很冷,起碼笑起來沒有溫度。

哪像剛才跟賙濟民聊天時,甜度超標呢。

駐地很無聊,大頭兵們只能靠這些八卦數著過日子。

最開心的還是幹活的時候,因為有始有終,而不是像現在,無聊得很。

鍊鋼爐旁邊,多了好幾座相對正規的土窯。

燒製水泥的、玻璃等等,人員都不是從附近的村子調派過來。

導致整個駐地滾雪球一樣,飛快壯大起來。

太陽能光伏電板技術,已經被老林他們拿走了,駐地這邊也留了下來。

獲得的許可權就是多招收一些從京城等大城市的無業青年。

反正這些青年也是要下鄉的,來到駐地這裡正好,積極建設這片荒漠。

新的駐地大老之一,江聖博對賙濟民的話深以為然。

甲烷事件要引起高度注意,駐地的燃料不能太過單一,那麼電這種高效節能的能量就應該加以利用起來。

何況,太陽能光伏電板這種利器,就地取材,可以無限制製造大量的電板。

為整個駐地提供充足的電能。

因為這玩意兒的材料就是玻璃鋁合金,而玻璃嘛,其實就是沙子。

在沙漠這個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沙子。

至於其他材料,從內地的工廠運輸過來就是了。

從春節的二月初,到八月,整整半年時間,賙濟民都處在非常忙碌的狀態。

但跟半年前,整個駐地已經徹底大變樣了。

現在完全可以說,駐地變成了一個小鎮,被取名為62小鎮。

不算駐地裡的科研工作者,光是在幾個工廠工作的工人數量就超過了一千人。

如此多的人口,光靠外面供應,那確實力有未逮。

但隨著第十口大井的挖掘,以及將近百畝田地的開發和利用,僅僅只是這些,就可以勉強供應駐地的蔬菜。

與此同時,在光伏電板下,沙地居然冒出了草。

於是,這些光伏電板下的田地又被利用了起來,直接開墾出來,種植蔬菜了。

白天利用太陽能發電,轉過天,電板背部積累了不少露水,滴落在沙地裡,成了最天然的雨水灌既。

無意中的行為,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無限生機。

甚至引來了附近不少的小動物們前來尋找食物。

一切欣欣向榮,但62小鎮的科研專案,卻至今沒有重大進展。

百多公里外的另外一處駐地,同樣還沒重大突破,大老之一的老錢,被夫人提醒該放放假,或許有意外收穫也不一定呢。

於是,老錢坐上駱駝馬車,往62小鎮趕了過來。

不過,途中遇到了沙塵暴。

還好老錢的兩大保鏢,都是超級牛人,有這兩人的保護,錢老才得以倖免。

兩位保鏢同志是從京城派過來的警衛員,本身的職位就不低,一人負責人身安全,另外一人負責食品安全。

就算負責食品安全這位同志,本身的武力也是一等一,槍法也是頂尖。

其實,面對這種自然災害,武功再高,也沒什麼用處。

但還別說,力量大才能在沙塵暴之下,緩慢前行,不至於走散。

因此,有兩人的保護,錢老他們才能慢慢走出來。

“錢同志,要不我們還是返回基地吧?”

老錢沒有屈服,沙漠地帶,環境再惡劣,也就這樣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駱駝馬車,總算是趕到了62小鎮。

當他們來到這裡時,差點都認不出來了,變化太大了。

比綠洲還要牛啊,畢竟一般的綠洲,哪有成片成片綠油油的菜地?

哪有兩三層樓高的鍊鋼爐?

更別說這裡應該有幾千人規模的繁華景象,絕對是一座小鎮。

難怪大門口這邊,還用石頭壘砌了62小鎮的字樣。

看到這一幕,老錢揉了揉眼睛,但林武旺他們已經帶著大頭兵過來了。

雖然看清楚了是老錢等人,也認出了警衛員刁同志和段同志,但該走的程式,不能免。

出示證件,檢查過後,老錢一行人才允許進去。

即便如此,林武旺還是帶著兩名大頭兵一起跟著。

很快,江聖博他們出來迎接了。

來人可是錢老,那是可以跟上面對話,談笑風生的超級大老,江聖博不得好好接待?

“江同志,你們這個駐地,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一開始,錢老也沒有問責,而是好奇地詢問。

來沙漠這邊,目的是科研,而不是享受。

但看到62小鎮這裡,都快成世外桃源了。

“錢同志,這事還得從年前的甲烷爆炸事件說起……”

江聖博也是剛來到62小鎮半年,之前的事,還是從林武旺、張清泉等大頭兵口中得知的。

甲烷爆炸這件事,差不多將舊食堂移為平地。

此事鬧得很大,錢同志當時也是來看過的,當然知道這事。

而且,算起來,他也是這個駐地的負責人之一。

只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原子彈專案,所以錢同志大部分時間都是呆在另一邊,而不是62小鎮。

“太陽能光伏電板?這項技術不是才出現沒多久嗎?你們怎麼生產了這麼多?”

作為大老,錢同志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老林他們送過來的光伏電板這件事,他還是知道的。

身處沙漠,各項資源非常緊俏。

特別是原子彈的研發,又十分危險,更是要遠離煤炭等易燃易爆炸的玩意兒,嚴格科學地進行試驗才行。

因此,他和老鄧所在的駐地,條件比62小鎮還要艱苦。

“這個就地取材嘛,光伏電板的技術,說白了也不是什麼難的技術……”

微微有些得意的江聖博,馬上謙虛道:

“加上京城那邊有不少急於找工作的青年,跟領導溝通之後,就安排他們過來這邊了。”

“那這些菜地又是什麼情況?”

錢同志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但他依然興致勃勃,很好奇這些上百畝的菜地。

在一片黃沙漫天的沙漠裡,看到如此綠油油的菜地,那可真是太賞心悅目了。

就算每天什麼都不幹,光看著這些菜地,就很滿足了。

“這個,您也知道,這是之前賙濟民同志率先開發的第一塊菜地………”

“錢同志,您好您好。”

看到自己最尊敬的人,站在面前,賙濟民心潮澎湃,很是激動。

老錢都被他的熱情給弄得有些懵。

客套過後,他便參觀了計算機的開發進度。

等聽完賙濟民的介紹後,老錢更加懵了。

這還是計算機麼?

“這當然不是計算機,而是電腦,就像人類的大腦一樣,電腦也可以很發達,到時候就可以解放我們整個計算小組,由電腦來代替他們的算力了……”

“真有這麼厲害?”

沒見識過電腦有多牛比的錢老,說這話也不是懷疑,就是純粹好奇而已。

畢竟他本身就是搞科研的,深知創造的難度。

很多人,給你一個化學反應公式,你也未必能把這條公式也落地,變成現實。

就像老錢他們現在搞的原子彈專案一般,哪有那麼簡單?

所以,他雖然不知道電腦有多牛比,但很清楚明白,創造一臺這樣的電腦,需要經歷怎樣的難度。

“當然可以。”

賙濟民給出十分肯定的答桉,並且解釋道:

“到時候,導彈的發射軌跡,我們可以直接透過電腦進行數學建模,測算資料,不斷調節完善。”

“等實驗結果出來後,直接一步到位,省時省力又省心,還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材料損失。”

“所以,電腦的輔助功能,絕對逆天。”

見賙濟民神神采奕奕,十分自信滿滿的樣子,錢同志也是開心地笑了。

“那我期待電腦面世的那一天。”

“很快了,我敢肯定,最快明年年初,最晚明年年中。”賙濟民信誓旦旦,道:

“現在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專案,只等處理器等幾個小專案了。”

其實,如果是在京城,賙濟民肯定年底之前就能看到電腦了。

錢同志在62小鎮只待了兩天,便匆匆離開了。

臨走之前,還從62小鎮這邊拉走了幾名技術員和不少技術資料,估計是想複製一個小的62小鎮吧。

多虧賙濟民發明的印表機,技術資料想要多少就可以列印多少,只要紙張和墨水都充足的話。

送走了錢同志,賙濟民他們又繼續工作了。

直到這天,他在食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萬小華!

她不是住在自己家附近的鄰居嗎?

對了,她還是周淑晴的同學,聽說她的成績非常好,考上大學的機率很大。

怎麼會來這裡呢?

要知道,62小鎮的幾個工廠,招收的都是京城的無業青年。

例如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高中生,還有初中生等等。

隨著建國後,教育體制的恢復和改革,京城已經有不少年輕人長大成人了。

能考上大學的年輕人,畢竟是少數。

大部分都是初中輟學或者初中畢業的年輕人。

這些人,家裡有關係的或者有一技之長的還好說,基本上也能被安排東郊工業基地裡的工廠上班。

而更多的是,滯留在京城,成為頑主一類的人。

但,這不包括萬小華啊。

“萬小華,你怎麼來62小鎮了?”

被賙濟民攔著,萬小華很是厭惡,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本來心情就很不好,萬小華可謂是一肚子火,怎麼可能會給賙濟民好臉色呢?

從高考落榜後,她本來就是想著復讀的,沒想到陰差陽錯,被人報名參加了下鄉。

誰想下鄉啊?

她只是一個小女生而已,留在京城復讀,再參加高考,成為大學生不香嗎?

非要跑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她有病才會來呢。

報了名,想取消都取消不了。

來62小鎮的一路上,還遭遇了被搭訕、被欺負,要不是她還算精明,可能身子都被騙了呢。

因此,她現在封閉自己。

對所有想要來搭訕的人,都是不假辭色,冷冷應對。

“萬小華,我沒認錯人,家住京城南剪子衚衕附近……我是賙濟民,我妹妹是周淑晴,跟你是同學,你忘記了?”

隨著賙濟民的話,萬小華也漸漸認真打量起前者。

終於,才從他的輪廓中,認出來是自己同學的大哥。

“你真的是賙濟民?”

萬小華是被騙怕了,即便認出來了,但還是要再次確認。

瞧對方的神色,賙濟民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什麼。

當即也沒有生氣,反而邀請對方先坐下來,慢慢聊。

然鵝兩人才剛坐下,還沒說話呢,李雨竹突然就一屁股坐在賙濟民旁邊的位置。

“濟民,不介紹一下嗎?”

其實,李雨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忍不住了。

來到62小鎮那麼久,雖然她一直被賙濟民疏遠著,但她樂此不疲。

畢竟,有情人喝水飽嘛。

何況,她現在天天都能看到賙濟民,這種幸福,是以前所不能擁有的。

儘管她不能嫁給他,但她就是希望能離他近一些。

話說,這大半年,賙濟民也一直都醉心於科研,從來沒有跟其他女人有交談超過一分鐘的。

更別說剛才,他是主動跟萬小華聊天,並且聊著聊著,還要坐下來暢談一番。

如此熱情似火,簡直匪夷所思。

因此,李雨竹憋不住了,直接過來了。

雖說萬小華的樣貌不如她,但勝在年輕嘛。

不只是雄性動物對領地有著絕對自我的保護意識,雌性動物也是一樣的。

吃醋這種行為,是天生的。

萬小華看著突然出現的李雨竹,大吃一驚。

對於62小鎮的女神,就算她這個才剛到小鎮沒多久的菜鳥,都聽說過呢。

大頭兵們、工廠裡的師傅們,哪個不說?

沒辦法,這是公認的漂亮,絕對的冰山美人。

小鎮又不大,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偶爾總是可以碰到的。

“介紹什麼?”

賙濟民皺眉,不滿地瞪了李雨竹一眼,道:

“吃飽飯沒事幹了是吧?工作都忙完了?”

“忙完了,咋了?又想給我加擔子啊?”

提起加擔子這件事,李雨竹多少還有些心有餘季。

之前那次,她忙碌了兩個晚上,才勉強把那一沓檔案處理完。

當時,她差點都搞虛脫了,計算量實在太龐大了。

並且,計算完之後,她還得檢查一遍。

科研任務,就是這麼繁瑣複雜。

儘管如此,她也是付出了不少,起碼黑眼圈是整整半個月才恢復過來的。

要說那次也不是完全沒有其他收穫,起碼事後,賙濟民還給她泡了幾杯茶。

還別說,他泡的茶水,就是比她自己泡的要甘甜好喝一些。

當然,如果賙濟民這次還要給她加擔子的話,她也是不介意的。

一是年輕身體好,她相信她自己可以挺得過來。

二是完成任務後,賙濟民指定會幫她泡茶,到時候她又可以喝到甘甜美味的茶水了。

“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啊?要不我讓衛生所的醫生給你開點藥?”

“你才有病呢。”

李雨竹丟了個白眼過去,站起來,坐到萬小華旁邊。

衝賙濟民道:

“你想欺負我們的小妹妹啊?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說罷,她還自顧自地跟萬小華自我介紹,然後表示一定要小心賙濟民。

差點沒把萬小華給整蒙圈了。

一開始,她是沒看太懂,到底什麼情況。

但隨著賙濟民和李雨竹兩人的對話,萬小華大致聽明白了,也聞到了空氣中的酸味。

合著他們兩人是一對兒?

可不是啊,她記得她同學小晴是有大嫂的啊。

難道小晴她大哥是腳踏兩條船的人?

想到這裡,萬小華覺得自己應該離對面的賙濟民,遠一些。

也要離旁邊的冰山美女遠一些。

“好,夠了。”

眼看時間已經浪費了這麼多,賙濟民愈發不滿,呵斥了一句。

沒有再搭理李雨竹,而是盯著萬小華道:

“萬小華,我相信你應該認出我來了,你是最近一批才到小鎮這邊的吧?我想問一下,你來之前,我家裡的情況,你知道多少?小晴又怎麼樣了?”

聽到這裡,李雨竹也安靜下來了。

原來是自己誤會他了呀。

萬小華聞言,眼眶卻瞬間紅了。

“來之前,小晴......”

一個多月前,高考結束的周淑晴,雖然成績還沒出來,但她自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高考錄取比例雖然很高,但今年參加考試的人也很多。

此外,她自己的成績,她大概評估了一下,達不到錄取線。

既然大學無望,那就回家繼承家業,額,應該是進工廠繼承之前周母留下來的工作崗位。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回紅星公司的事,在她們班上傳開了。

當時,大部分自覺能考上大學的同學,當然沒有什麼想法。

但是,一個班裡面,有學習好的同學,自然也有成績差的同學。

其中一位壞得腳底流膿的劉大頭,就打起了周淑晴這份工作的主意。

可想要把這份工作拿過來,哪有那麼簡單啊?

第一,這可是周母留下來的崗位,就算軋鋼廠升級為紅星公司了,可這些資料是沒有丟失的。

第二,周淑晴還在京城呢,就算劉大頭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把工作搞到手了,只要去領導那邊一告,準沒戲。

第三嘛,畢竟同班同學,這麼搞的話,事後被發現了,劉大頭還怎麼做人?

綜上,猶猶豫豫的劉大頭,跟自己的好朋友趙有才吐槽了幾句。

沒想到趙有才這次居然真的出了一個大招。

兩人狼狽為奸,合夥把這事兒給辦漂亮了。

關於劉大頭提及的三個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

簡單來說,那就是先把當事人周淑晴弄走。

只要周淑晴不在京城,那工作還不是任由他們倆隨便擺弄?

“怎麼把周淑晴弄走?”劉大頭腦子笨,趙有才這次腦子開竅了。

突然想起來,街道辦最近在號召那些待業在家的青年,前往廣大農村地區就業。

其實街道辦也是沒有辦法。

由於城裡越來越多的待業青年,這些無業遊民,嚴重擾亂了治安管理。

派出所接收到的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等桉件,與日俱增。

調查結果顯示,就是城裡的待業青年太多了,這些人無所事事,出來鬧事也實屬正常。

雖說紅星公司等京城周邊的工廠,解決了部分剩餘勞動力。

但在人多力量大的這個年代,待業青年,簡直不要太多。

除了城裡的待業青年,附近城郊的青年,也紛紛長大了。

這些人也不想一直待在農村啊,都想進城。

別管進城容不容易,起碼進了城,把戶口落下來了,想辦法吃上國家糧,這就足夠了。

前幾年,農村大饑荒的年代,他們這些農村年輕人,也是再也不想經歷了。

眾多青年齊聚在城裡,能不出事嗎?

於是,街道辦只好根據上級領導指示,張貼了青年下鄉的招工啟示。

趙有才和劉大頭兩人便按照這個,直接幫周淑晴報名了。

街道辦的辦事效率很高,沒多久就把這事給落實清楚了。

當時,周淑晴都是懵的,想要反抗?不想去?

門都沒有!

聯手把周淑晴坑走之後,趙有才和劉大頭兩人便託人找關係,把工作崗位給轉出來。

從此之後,周母的工作崗位,便不再是周家的了。

要說這事應該沒那麼容易辦好,但不管什麼年代,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關係,照樣可以處處通行。

接著兩人又把工作崗位賣給了其他人,事後三七分賬,完美。

兩人之所以沒有要工作,那也是怕被秋後算賬啊。

劉大頭跟周淑晴同班了三年,多少知道一些後者的家庭情況。

聽說她大哥很牛逼,是北大老師。

不管真假,反正不能得罪。

此事的詳細情況,萬小華當然不是很清楚。

但她大概聽說了是劉大頭突然變得闊綽了起來。

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又是高考結束,免不了多聚一聚。

於是,萬小華聽說這事後,聰明的她就有所懷疑。

便把這事告訴了丁秋楠。

丁秋楠知道後,差點沒氣暈過去。

要知道,賙濟民離開之前,可是叮囑過她,要看好家裡。

沒想到,還是沒看好。

而且還是靠鄰居,才知道事情的大概。

否則,還不知道周淑晴到底招惹了誰呢。

賙濟民聽完之後,很生氣,但事已至此,只能從長計議。

“萬小華,那你又是怎麼來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