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霆被陳澤趕了出來。

外面光明正大的趴著幾個人,支起耳朵偷聽。

見穆霆出來,一個個目露深意地看著他。請封世子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少主要成親了。

穆霆也沒想到自己不就是進去給陳叔送個飯,出來就揹負了要成親的使命。陳叔不好追問,他只得問朱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叔朝朱三郎使了個眼色,朱三郎立即從房中取出一本名冊:“少主,這是這幾日,屬下得了空,替您打聽的七品至三品京官家裡,尚未定親的小娘子。”

穆霆簡直要氣死,合著他們都知道,就瞞著他一人?

姚二郎立即表忠心:“屬下也不知道。”

其餘四人也表忠心:“屬下也不知道。”

朱叔親切地將名冊塞到穆霆懷裡:“少主,請過目。不過呢,名冊如今只有基本資訊,還沒有畫像,還不夠完善,只要是三郎畫功不大好,沒敢下筆。我們尋思著,明兒得了空,就到外頭尋個畫師,讓他將小娘子們的畫像都畫出來,讓您加深印象。如此將來皇帝賜婚時,少主也好有把握。”

穆霆瞪了朱三郎一眼,合著朱三郎替他盯著秦大娘子的同時,還打探了其他的小娘子唄。他本事可真是夠大的!

朱三郎被穆霆一瞪,馬上尋了個藉口逃之夭夭:“明兒還得去盯秦大娘子的梢,屬下先告退了。”

姚二郎看著厚厚的名冊,忽然問道:“朱叔,秦大娘子的條件也符合呢,上面有她嗎?”

朱叔呵呵笑:“秦觀瀾的女兒,怎麼配得上我們少主呢?”說完卻是一瞪姚二郎,“你莫不是敵我不分了?當初秦觀瀾彈劾侯爺的時候,是半點都不客氣啊,差點沒將侯爺氣死!”

他頓了頓又說:“名冊上,大部分小娘子,都是曾被秦觀瀾彈劾過的官員之女。”

言下之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秦觀瀾如今已經被貶去燕州,無力再掀起波瀾了……”不知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那也不能娶。依我這幾次觀察,這秦大娘子城府太深,少主壓不住她。”朱叔語氣堅定地說。能和南宮問月攪在一起,還不動聲色將京師局勢攪成一池渾水,那樣的小娘子,哪個敢娶啊?

穆霆抱著名冊,忽地有一種“若是他喜歡的小娘子,但是為了局勢,卻不能娶”的情緒浮上心頭。

等等!他回過神來:“我怎地就壓不住她了?我有這麼弱嗎?”

“沒有,沒有!少主英雄蓋世,力大如牛,兩拳能打死一個敵軍!”姚二郎趕緊安慰自家少主。

聽起來他更蠢了。

穆霆抱著名冊,幽幽地道:“朱叔,你可有帶兵書過來?我想看看。”

“當然有啊!”朱叔歡喜得馬上鑽回自己的房中,抱了一堆兵書出來,又塞到穆霆懷中,“少主看完這些,只管問我再拿便是。”

哪個千里迢迢的到京師,還拿了一堆書啊!穆霆心道,他不過只是想看一本而已啊。

回到房中,姚二郎貼心地將燈油添得足足的,還多點了兩盞:“少主夜裡看書,可要注意眼睛。”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特地將一盞油燈往他那廂挪了挪。

穆霆在桌前坐下來,先攤開名冊。

位列第一的是國子監羅祭酒的三女羅三娘,羅三娘剛剛及笄,尚未定親,才貌雙全,性情嫻靜,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待在家中看書習字。

穆霆翻到第二頁。

這一頁還是國子監羅祭酒的四女羅四娘,下個月及笄,亦尚未定親,才貌雙全,性情嫻靜,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待在家中看書習字繡花。

羅四娘比羅三娘多一項繡花的技能。

姚二郎在一旁點頭:“羅四娘比羅三娘更厲害呢。”他們少主就愛練武,這衣衫爛得快,羅四娘會繡花,那就是會縫補衣衫,最好不過了。

“你怎麼還在這裡?”穆霆睨著姚二郎。

姚二郎呵呵笑:“少主,屬下幫您把把關。”這朱三郎可真是太不講義氣了,這等好事也不和他分享分享!話說,這朱三郎怎地知曉人家小娘子性情嫻靜,喜歡做什麼事的呢?

穆霆沒說話,姚二郎摸著腦袋訕訕的出去了:“少主,屬下就在門外守著,您若是有事,只管叫喚。”

看著門合上,穆霆將名冊往旁邊一扔,拿了一本兵書看起來。

相對於看名冊,他更喜歡看兵書。

但……他一看兵書就容易昏昏欲睡……

門扇又被人悄悄推開,姚二郎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正要叫穆霆,穆霆猛然直起身子:“什麼事?”

呵,少主的警惕性還是一如既往的高。

姚二郎指指油燈:““少主,您不看書的話,最好將油燈給滅了。”

穆霆不動聲色,拿了蓋子將油燈都滅了,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中。

姚二郎出得門,就被朱叔拉到一旁:“如何?少主可有心悅的小娘子?”

姚二郎搖頭:“比起小娘子,少主似乎更喜歡兵書。”

“誒。”朱叔搖頭,“少主還是不曾開竅。”軍營里人人都省得,少主從來不喜歡看兵書。為了不看小娘子,都看起兵書來了。

“或許定了親,將世子夫人娶回來就好了。”朱叔如此安慰自己。

二人說話聲音很低,但穆霆耳力好,聽得一清二楚。

他此時正舒展著手腳躺在床上。他還真是沒想過要娶小娘子。他很小就被他爹帶到軍營,從小就和姚二郎他們混在一起,身邊也沒有嬌俏的小娘子伺候。軍營有時候倒是會有些粗使婆子來幹活,他也在燕州的集市上見過很多小娘子,但從來沒有對小娘子動過心。

真的要娶妻嗎?

其實娶一個心眼兒挺多的小娘子也挺好的……穆霆迷迷糊糊的想。這樣的話,日子才過得有趣不是?

就在穆霆躺在床上迷糊的時候,秦想想也好不容易的躺了下來。

經營一間食肆是真的不容易。食材要買要洗要切要煮,還要擔心能不能賣出去。秦想想扭扭脖子,覺得自己不過才十八的年紀,但身體已經快二十八了。

她翻了個身,用手捏著脖子,想起南宮問月交待的事情。

和穆霆交朋友,其實就是要打入武德侯的內部。

她該如何不著痕跡地融入呢?穆霆看起來心無城府,但對她其實防備心挺重的。

不然,她還是按照慣例,多做些吃的?

人之本性,食色也。要拿下一個郎君,就得先拿下他刁鑽的嘴。但穆郎君一點都不挑嘴呢……

秦想想愁得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