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清響,毓天青臉色倏變。

一道閃亮銀光從毓天青的肩頭脫落,眾人還瞧不真切時,虛無華已擋在了毓天青身前,他高大的身影頓時遮住了眾人所有的視線。

銀光閃爍不斷,毓天青衣衫內所穿的天絲金縷衣,寸寸而裂。

毓天青頓時怔楞在場。

虛無華眸光深邃,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懷中。與此同時,他解開了外袍,將它披在了毓天青的身上。

一系列操作看的眾人目瞪口呆。

“別慌!”深沉且富含磁性的聲音在毓天青的耳邊響起,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顯得異常安心。

意清絕也很快反應過來,他以手掩唇,輕輕咳了一聲,對眾人道,“天青也累了,大家今日就散了吧。”

眾人也很是知趣,紛紛散去。

虛無華一把將毓天青橫抱了起來。

毓天青微微一愣,隨即脹紅了臉,“你快放我下來。”

虛無華微微撇嘴,“你確定你能自己走?”

毓天青頓時羞赫難當。

看著難得乖的像貓兒一樣的毓天青,虛無華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天青,你就乖乖躲在我懷裡吧。”

大庭廣眾之下,虛無華抱著縮成了一隻鴕鳥的毓天青,興高采烈的大步離去。人群之中,唯有白雪瑤,眼光含恨,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鏡花水榭

青箬看著一地狼藉,臉上寫滿了震驚,“這……就是……天絲金縷衣?”

毓天青此時已經重新換了一身藕色長裙,“不錯。”

猶然記得那日,萬寶山莊展示天絲金縷衣時候的驚豔,行雲流水,銀華湛然,然而此刻,竟然被氣勁絞的絲絲寸斷。

青箬嘆道,“若不是公子親自從萬寶山莊要回來的,我都要以為這勞什子的金縷衣是假的呢。”

毓天青看了一眼青箬手中,碎不成形的衣物道,“這一次,若不是這件天絲金縷衣,恐怕我也不能在九天玄雷柱中全身而退。”

青箬笑道,“誰也不曾想到,原來這天絲金縷衣竟然還能抵擋真氣外力,好在公子一早就為姑娘要來了這件衣裳,才能保得姑娘安全,也算是不辜負公子的心意。”

聽她這麼說,毓天青想到那日,虛無華強迫自己要日日要穿著它,她不由唏噓道,“說起來,我的確是需要感謝你家公子。”

青箬朝毓天青眨了眨道,“姑娘,你說我家公子是不是故意的?”

毓天青奇道,“怎麼說?”

青箬道,“伱說公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天絲金縷衣有抵禦真氣勁力的能力,所以才不顧一切的為你要了來,還強迫你日日穿著。恐怕公子一直就為你的安全擔心呢。”

毓天青沉默不言。一如青箬所說,虛無華所做的這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她,可他為什麼不明說呢。如果他明說……毓天青心中暗忖,她恐怕未必會接受。

如此說來,虛無華就是因為十分了解自己,所以故意繞了好大的一圈,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自己。

毓天青原本寂靜清澈的心,一下子,變得沉重了起來。

幽暗的深夜,掩蓋著諸邪的聳動,遮蓋著不可說的秘密。

燭光搖曳,映著詭異的身影。

萬寶樓內,萬兩君望著眼前深夜前來的人,臉上泛起了精明的笑意,“萬寶樓今日蓬蓽生輝。”

來人一身黑色長袍斗篷,在微光燭影中,看不真切面容。她聲音清脆,語聲卻是幽沉,“萬掌櫃,你的驚雷劍,似乎不過如此。”

萬兩君忙作揖行禮道,“驚雷劍確實是柄神劍,萬寶樓做生意從來都是誠心正意。只不過……天絲金縷衣也確實是件神器啊。”

“天絲金縷衣?”

“不錯。”萬兩君道,“天絲金縷衣華麗無雙,世人都只看到它華麗的外表,卻未曾想過它的來歷。它本是先輩從神裔手中所得,天材地寶織就,怎麼可能只是一件普通的衣物,要知道,它可以抵擋真氣勁風,也可以防禦自然原力,所以,驚雷劍對上天絲金縷衣,效果自然就沒有想象中那麼出色。”

“原來她是因為穿了天絲金縷衣,所以才能從九月虹的九天玄雷柱中安然無恙。”

“唉……”萬兩君一聲惋惜,“真是可惜了這件神器。若不是無雙公子允諾我可在苦境設立分店,我也不會忍痛割愛,讓出這件鎮樓之寶啊。”

“難怪他費盡心思,竟然全是為了她。”來人語聲幽怨,似有無窮憂惱。

萬兩君默然不語,只是緩緩斟了一杯茶,道,“星夜奔波辛苦,仙子不妨坐下來喝一杯茶。”

斗篷之下露出一張閉月羞花之容來,白雪瑤內裡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長裙,與夜行黑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茶未飲,香氣已然芬芳四溢。

白雪瑤不由讚道,“好茶!”

萬兩君呵呵一笑,“這杯天山雪蓮,我已收藏多年,今日得仙子一嘗,實不枉茶農辛苦一遭啊。”

“多謝萬掌櫃。”白雪瑤輕輕啜了一口,高山冰雪的清芬沖淡了她眉宇的憂愁,她輕輕一聲嘆息,“高山之茶,傲立峰頂,若不是有真正的愛茶人,又怎會不辭辛苦的去摘來呢。”

“以仙子才貌,別說是區區一朵雪蓮,即便是天上的月亮,願為你而往的人,也是趨之若鶩,仙子何須自苦。”萬兩君呵呵笑道,“即便是我萬寶樓,但凡是仙子看得上的,無有不諾。”

白雪瑤眼波明亮,“萬掌櫃明察秋毫,知道我要什麼?”

萬兩君抹了抹他的兩撇八字鬍,說道,“仙子無論樣貌、才情、位、名譽,放眼整個修道界,那都是一等一的出類拔萃,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應該是感情吧。”

白雪瑤輕輕一嘆。

萬兩君又道,“仙子青睞無雙公子虛無華,無人不知,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白雪瑤指甲緊緊摳著手指,道,“他不過是一時不明白,以後他會知道,究竟是誰才是真正愛他的人。”

萬兩君嘆息,“男人之所以不明白,或許不是真的不明白,而是他本身就不想明白。”

白雪瑤目光悽苦,“是的,誰能叫得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其實仙子又何必自苦?以仙子的才貌,天下好兒郎任你挑選。”

白雪瑤搖了搖頭,“所有的天下好兒郎加起來,都不及他一分。何況雪中寒月本就是清高於世,若非無雙,豈配‘雪月’二字。”

萬兩君道,“所謂‘無雙’,不過是心中獨好罷了。若心中沒了這一份執念,天下何處不春風呢?”

白雪瑤頓時晶亮盈眶,眼角落下一顆淚來,“一眼萬年,初見即是永恆,我如何能放下?”

萬兩君深深一嘆,“既然仙子這般痴情,那萬某隻能傾力而為。”

白雪瑤以袖拭淚,“不知萬掌櫃,有何良策?”

似是有所準備一般,萬兩君從一旁盒子裡取出一白色瓷瓶來,“這是生情水,無色無味。只要沾上一滴,保管他六識黏愛,六塵染欲,到時候,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白雪瑤頓時一臉痴迷,然隨即目光一冷,“若是他已將情錯付,用錯了人,如何是好?”

“這……”萬兩君拖長了尾音,萬兩君看了白雪瑤一眼,神情曖昧,“這男歡女愛之事,仙子莫不是還要問老夫?”

白雪瑤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紅暈。

萬兩君繼續說道,“男女之間,但凡只要單獨相處,朝夕相伴,哪有不生情愫的,有了生情水的助力,加上日日晨夕的陪伴,仙子所想,難道不能水到渠成?”

白雪瑤的目光漸漸亮了起來。

萬兩君笑意深深,將小瓷瓶用木盒裝好,雙手奉給白雪瑤,“祝仙子心想事成。”

白雪瑤接過小瓷瓶,緊緊握住。

萬兩君又沉聲道,“仙子,萬某之前所求之事……”

白雪瑤低聲道,“盡如萬掌櫃所願。”

心照不宣的承諾,密而不漏的交易,在深夜星輝中烙上墮落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