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棚區的門被推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老闆娘在門外的馬車上沒下來,李元扶著閻娘子跨過門檻,走入了這熊哥和鳳兒曾經短暫居住的屋子。

屋子裡很乾淨,東西擺放也是整整齊齊,

幾件內部打著補丁的衣衫還好好兒摺疊著放在櫃子裡。

院子後,角落處有著鵝卵石圍成的小花圃,花圃裡插著一根不知是什麼樹的樹杆兒。

閻娘子道:“鳳兒是想在這裡一直住下去的。”

李元回想了下道:“她跟熊哥走後,我也沒再看到她。清香將軍是分兩批離開的,我跟著前一隊,沒注意後隊。熊哥走的晚,想來是把她安頓到什麼地方了吧?”

可說完這句話,他忽地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另一種極度不好、極度黑暗的可能,但只是想了想便壓了下去。

娘子有喜,他不會在這時候說這些事。

可閻娘子何其聰明?

李元想到了那種不好的可能,她也頓時想到了。

但她也不說,只是在屋子裡走了走,來到一面銅鏡前,抓起桌上一把還有著髮絲的木梳,輕聲道:“鳳兒忘帶了。”

李元從後擁著自家娘子,溫聲道:“或許她會有更好的梳子。”

閻娘子回頭,兩人相視一笑。

閻娘子道:“相公幫我研墨吧,我留一封信就走。”

“好”

李元說著,就回馬車去拿宣紙與筆墨紙硯了。

閻娘子這才輕輕嘆息了聲,道了句“傻妹妹”,可後面的卻也沒法說什麼。

她把梳子放回了原地,可驟然間,一股莫名地森冷寒風從外刮過,將內堂的木門“吱嘎”一聲關上。

閻娘子打了個寒顫,再一看,卻見面前銅鏡有幾分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那模糊消失了。

而這時,李元重新開啟門走了進來,坐在桌邊如小書童般攤紙,研墨。

閻娘子便提筆寫信,大意便是“我搬去了百花莊園,百花莊園在何處,若是回來了無處可去,可來莊園尋我等等”。

寫完,她將紙用重物鎮住,想了想又讓李元取了幾枚大錢放在桌邊,又寫了張小紙條:若來竊物,取了錢去,莫要移動此信,多謝。

“回去吧。”

“好啊.”

李元扶著閻娘子緩緩走出了屋門。讓她上了馬車。

而不遠處一個棚區管事模樣的男人急忙跑來,對著李元點頭哈腰,恭敬無比地說著什麼。

閻娘子掀開簾子看了眼,便又放下。

李元上了車,而那管事模樣男人則是鎖了門。

鐵索碰撞,發出尖銳的刺耳聲,而距離大門不過十多米距離的屋裡卻是光線陰暗,那面老式銅鏡再度變得模糊起來,繼而突兀地浮現出一張雙目流血、黑髮森然的慘白女子面龐。

若細細看去,可以看到這慘白女子面龐上又不少裂痕。

再細細看,又能發現每一道裂痕竟都是個在爬行的慘白女子。

畫面悚然,令人不寒而慄。

可須臾之間,卻又消逝不見,彷如幻影。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個漂亮的莊園前。

莊園整體結構和之前內城的宅子差不多,分為外院、內院、內宅,但卻放大了許多倍,且內裡有著不少亭臺樓閣,奇花異草,而這般的莊園顯然一直有僕人丫鬟清掃,故而整潔乾淨。

李元帶著兩位娘子入住了內宅。

王嬸和四個丫鬟則是整理起行李來。

小剩和妞妞在嘻嘻哈哈地到處跑著。

妞妞嘀咕著:“要是年年也在這兒就好了。”

小剩道:“老爺會帶她過來的,老爺挺喜歡孩子的。你知道嗎,我們很快就要有一位大公子了。”

妞妞叉腰道:“為什麼不是大小姐?”

小剩道:“那閻奶奶生大公子,薛奶奶生大小姐,總好了吧?到時候,我跟著大公子當書童,你跟著大小姐.也當書童。”

兩個孩子說著說著,便玩了起來。

別說,這莊園中有假山流水,有小丘以及丘頂精緻的望景亭子,有曲折迴廊,如此種種,正是孩子們捉迷藏的寶地。

妞妞和小剩到處溜著跑著,玩的不亦樂乎。

而另一邊,王嬸和梅蘭竹菊四個丫鬟則是有點傻眼。

“地方太大了”王嬸感慨著。

小梅也附和道:“過去在內宅還好,現在.我們就是一個人住幾個院子也還是空。”

小蘭苦惱道:“可老爺不太想招丫鬟。”

小菊道:“老爺可是個好人,我聽說別家的老爺,有時候會在內宅裡攜丫鬟十多人嬉戲玩鬧呢。”

小竹紅著臉道:“亂說什麼呀,老爺就算找我們玩,老爺也還是好人。”

“哪種好人呀?”小梅嘻嘻笑著問。

小竹臉頓時紅了。

小菊故作要走,笑道:“我告訴老爺去。”

小竹急忙上去拉住她,可想了想卻又鬆開,跺腳道:“我本來就是老爺的人,我心裡向著老爺,也不怕被人知道。”

小梅打圓場道:“好啦好啦,我們可不都是老爺的丫鬟嘛。可現在問題是,現在這宅子太大,而丫鬟太少,這空蕩蕩的,住著還怪嚇人的。”

王嬸道:“老爺自有主意,你們可別亂說了。”

“是是是,王嬸兒~”

各人來到新莊園,都在適應著,而王嬸和四個丫鬟的對話,卻被李元清晰地聽入耳中。

他來此處前,就已經讓白雀和那隻飛不遠的小雀在莊園轉了幾圈,現在又照常巡視了一番,自然能聽到王嬸她們的話。

而她們的問題,也是李元在考慮的。

可要是從外再招陌生的丫鬟卻又不願。

於是,他看向老闆娘道:“薛姐,我在想伱老家來的人能不能也搬到這裡來住?”

老闆娘道:“我說了他們肯定願意過來當丫鬟僕人,可他們還要幹蘅蕪酒樓以及滿月茶樓的活計。

之前在銀溪,每天往來時間也不長,可若到了這兒,那可就需要花太多時間了。現在世道混亂,路上若遇到個什麼事情,說不定就交代了。”

李元想了想,道:“要不,把前院改成酒坊,讓他們就在前院釀酒。

這裡地方大,酒坊想要擴建也容易。

來的時候我也看過了,附近還有田地,只是荒廢了,我去問問清楚,到時候只在這田裡種稻谷,也可以省下一批釀酒的糧食。”

老闆娘想了想,以如今蘅蕪酒樓酒坊的名聲,酒水幾乎是釀多少賣多少,來買酒的可謂是絡繹不絕,若是定在此處,那也不錯。

她想了想,笑道:“那也行呀,可到時候百花莊園就要變成釀酒莊園咯”

李元笑道:“前院釀酒,後院百花,溫潭在內宅裡,不影響。”

小半個月後,李元這邊才算上了路子。

匠人們在前院建造新的酒坊。

而十五條妖犬也從銀溪坊運來了此處,李元直接將它們從籠子里拉了出來,讓它們蹲在內宅各個角落,護住宅院。

如此李元才稍稍感到了一絲“後方無憂”的感覺,但覺得還不夠。

周甲,唐仇作為護院提前入住了前院。

妞妞和小剩等到了年年,三個孩子開心地玩耍。

唐仇見到這一幕也是時常面帶微笑。

這一天,他主動找到李元,恭敬道:“老爺,若您相信我,可以採買一些傀儡,以及部分器械,我想把這個莊園打造成一個易守難攻的堡壘。

到時候,我將操縱傀儡的總機關安置在內宅,放在您和夫人們的臥室裡,一旦外敵入侵,您和夫人們可以隨時啟動機關,如此所有的傀儡都會行動起來,將外敵斬殺。”

李元早知道他有本事,此時之所以主動提出這要求,一來怕是想教導年年些知識,二來也是希望他自己的女兒活在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裡。

傀儡護宅,本也方便,各個幫派都有傀儡,之前李爺那院兒裡也有。

此時,雖然他放了妖獸護宅,可要是能多出傀儡,那也算是加一重保險。

更何況年年已經成了他這個大家庭的一員的,常在眼皮底下跑的孩子,多少會有幾分親近。

見到李元沉默,唐仇笑道:“老爺,我是沒多久可活的人了,只是想在臨死前好好兒教教年年這孩子,只是”

李元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然後道:“老唐,你誤會了,我沒說不可以。只是我在想一件事”

略作停頓,李元笑道:“我若想認年年作義女,你同意嗎?”

唐仇愣了愣,滄桑的眼裡旋即露出喜色,他呼吸都快了幾分,唇角忍不住勾起歡喜的弧度,他知道李元的深不可測,或者說明眼人都知道

兩年之內身份跳了三級,如今黑市一出事,他就能被鐵殺賜予如此奢華的莊園,遠離危險。

鐵殺是什麼人,唐仇有所耳聞,說句直接點的,鐵殺即便有兒子,他對兒子都不可能這麼好,更何況李元不是他兒子。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李元值得。

李元只是區區八品,為什麼值得?

唐仇早已從年年那邊悄悄得知了個訊息:內宅有大狗狗,很大很大的狗狗

唐仇讓年年描述了一下模樣,頓時知道這狗特麼是七品妖犬————黑侯。

他再聯想到前段日子的牛車、鐵籠、黑布,以及掌妖使的身份,哪裡還猜不到李元可以掌控七品妖獸。

掌控七品妖獸,而且不是一個,這是什麼層次?

這是八品嗎?

肯定不是!

這是妥妥的七品,就算本身實力不足,但能夠駕馭如此多的妖獸,卻已是極為不凡了,難怪被鐵殺如此看重。

唐仇本就擔心自己死後,年年無所寄託,此時聞言真的是欣喜若狂了。

他直接往前一步,想拜倒在地。

李元卻扶起了他,又拍了拍他肩膀,故意調笑道:“是不是不行啊?

這怎麼都要跪了呢?

老唐,我就是說說,主要是年年那孩子也乖巧,所以才生了這個念頭,既然你這個做父親的不願意,那就”

唐仇忙道:“沒有沒有沒有,我是感激,老爺,年年認您做義父,那是她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啊!”

李元道:“同意了?”

唐仇道:“一百個同意!一萬個同意!”

兩人相視,繼而哈哈大笑。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唐,以後我們真的是一家人了。”

兩天後,百花莊園的內宅裡,小女孩完成了簡單的拜父禮儀,然後又緊張地捧著茶杯來到了李元面前,跪下,用稚嫩的聲音道:“義父,您喝茶。”

李元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放在了桌邊,然後扶起了小女孩,揉了揉她頭髮,又指了指閻娘子和老闆娘的小腹,笑道:“明年此時,你就做姐姐了。”

年年還是很緊張,有些侷促地站在那兒,臉上帶著笑。

閻娘子招了招手,笑道:“怎嘛?就你義父有茶喝,我們做義母的就沒有?”

年年急忙又端了茶杯,去一一行禮,行禮完了,閻娘子又把她拉到身邊,讓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肚子,然後笑道:“以後可要好好相處哦。”

年年好奇地摸著,道:“義母,您的肚子還沒大呢”

閻娘子道:“現在還早嘛。”

年年道:“那聽得到嗎?”

閻娘子笑道:“那等大了,你再來摸。”

年年開心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唐仇見到這一幕,也是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而另一邊,小剩和妞妞則是竊竊私語著。

小剩道:“糟了,以後年年是不是也是大小姐了?”

妞妞叉腰,有些生氣,“我不給她做書童。”

但當年年跑過去和他們玩的時候,三個孩子又跑出了屋外,如今小剩和妞妞修煉的是血刀門功法,而年年則是修煉的唐家功法。

待到人全散去,李元和唐仇則是在莊園的觀景迴廊裡散步。

李元這才輕聲道:“老唐,我想治治你的病,花多少錢都治。”

唐仇眼中閃過感激,卻喃喃了句,“治不了的.”

李元問:“到底什麼病,為什麼治不了?你平時看起來,也不像有大病的樣子。”

唐仇沒回答,而是忽道,“我死後會有一份禮物贈送給年年,只是到時候還需要您幫我保密。”

李元輕嘆了聲,道:“什麼禮物?”

唐仇壓低聲音道:“這也是我暫時沒死,但卻又知道無法治療的原因,我”

他猶豫了下,輕聲道:“傀儡通常以妖獸心臟作為驅動。

而傀儡術中有一種禁法,名為魔心。

說起來玄乎,但其實魔心就是金屬心臟。

然而,金屬即便製造成再精密的機械,卻也不可能化作心臟,可禁法裡卻描述了這種可能。

之前我在唐家,我娘子便是一直鑽研魔心的。

在滅門前幾天,她開心地告訴我說經過家族的努力,魔心研究成功了,只不過.卻需要放在一名七品及以上的武者心口,以影血時刻溫養。

簡而言之,就是替換心臟。

而這心臟替換也是九死一生,成功率很低。

可一旦溫養成功,以這魔心作為驅動的傀儡將擁有更多的智慧,而不像現在看到的那些傀儡般呆板。

後來也是巧了,我唐門被滅滿門,娘子慘死,而我其實也是受了重傷,在心臟將停之際,便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用魔心替換了我自己的心臟.

沒想到,我僥倖地活了下來。

沒有魔心,我當時就死了。

但有了魔心,在溫養結束時,我也會死。

所以,我才說我的病沒人能治。

不過,等我死後,這魔心也算是真正溫養成功了。

之前我想著去復仇,便是想以這顆魔心為代價,請一位高手出手.

不過現在嘛,這已經是我送給年年的禮物了。”

說罷,唐仇深深鞠了一躬,道:“請您為我保密,請永遠不要告訴年年這件事”

李元沉默了會兒,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答應你。”

然後又道:“老唐,一直沒問你,能喝酒麼?”

唐仇笑道:“當然能。”

李元笑道:“我還以為你生了大病不能喝呢。

走,喝一壺去,今宵有酒今宵醉。

正好兒你把你要的那些器械和傀儡列個表單給我,我想想能不能給你搞到。”

“好!”唐仇臉上顯出幾分豪氣。

有妖犬護宅,有白雀巡視,李元也暫能放心離去。

次日早,酒醒後,一匹快馬便往東而去。

入了銀溪坊,一眾人俱皆抱拳,恭敬喚著“參見李長老”。

李元稍一打聽,便知道了此時的情形,其實他之前已經透過白雀瞭解了,現在不過是再印證一番。

黑市鬼域的邊界擴張到了湖心島外兩百米處,然後便停住了。

周邊居民也沒多少人搬走,原因很簡單.要搬就只能搬出銀溪坊,他們權衡後,選擇了留下。

李元也不再停頓,徑直入了內城,尋到了鐵殺,然後表明來意:採買。

黑市沒了,李元的買賣渠道也沒了,但鐵殺肯定有,畢竟門主和長老有八品肉的穩定供應源頭。

鐵殺也不隱瞞,直接道:“確實有這麼個渠道。

對方是一個商會,對外自稱紅蟻商會,但我和丁老能看出來,他們是某個大勢力的附屬商會。

除了正常的商品外,他們會提供一些特殊的商品,譬如七品妖獸肉,八品妖獸肉,譬如傀儡,秘軍,妖獸,甚至是功法。

他們應該是給這大勢力處理一些大勢力用不到的東西。

這紅蟻商會和其他商會不同,他們幾乎不會在某處如何停留,可謂是隨到隨走,而且他們只與當地最大的勢力交易。

當初我血刀門勢力最大,便被他們尋到了,之後就建立了交易關係。”

“他們送貨上門嗎?”

“算是吧

他們會先派遣使者送來商品名錄,然後當場訂下貨物。

過段時間,他們會送來。

基本上是每年一次,算算時間他們今年也該到了。

老祖若感興趣,到時候我讓人去通傳老祖。”

“那有勞了。”

李元道了聲謝。

他現在是很迫切地想要蘊含“生命圖錄”的功法,這功法在中原肯定不少,可他不會去中原的中原那麼亂,去賭那九死一生,然後收穫功法麼?不可能的。

回去的路上,他又帶了壺酒去祭了祭李爺,祭完這才策馬離去。

轉眼又是十數日,鬼域已然未曾擴張,而紅蟻商會的使者也送來了名錄。

李元,鐵殺,丁老,還有那送名錄的男子坐在一張圓桌上。

李元瞥了一眼那男子,是個七品,實力比鐵殺差了幾分。

隨後,他就認真地看起名錄來。

比對著唐仇需要的物品,他很快就在名錄裡發現了幾樣,旋即訂了,然後又開始尋找功法。

一遍看完,他有些不出意料之外地失望,因為並沒有尋到生命圖錄。

他抬頭道:“請問有七品之上的功法或者物品麼?”

男子道:“沒有。”

李元從懷裡摸出一錠50兩的金元寶放桌上,緩緩往前推出。

男子盯著那金元寶,眼神裡顯出些小小的遲疑。

李元又摸出一錠50兩的金元寶推了過去。

100兩金元寶,那就是1000兩銀子,這可不少了。

男子將金子收入懷裡,然後道:“功法不可能有。

物品也是一對一的保密交易,不在名錄範圍裡。

但有些涉及七品之上資訊的書冊,倒是可以買賣。”

說罷,男子又丟出個小冊子。

李元接過,掃了一眼,小冊子上都是書名,諸如“某某某的日記”、“某某某的修行感悟”.

他掃了一眼男子,問:“這些感悟,可是真的?”

男子道:“有真有假,未經驗證。”

李元懂了,這一批能放到小冊子上來賣的書那就是被淘汰了的,是上面不要,卻又覺得可能蘊藏點兒資訊,於是就丟給了商會,讓商會拿出去賣。

至於價格,倒也不便宜,10兩金子一本。

可看這架勢,10兩金子很可能就是買一本廢紙回去。

試試水吧。

李元想了想,一口氣買了40本,反正之前他在清香將軍那邊得了近八千里銀子。

男子也不奇怪,顯然之前可能也有人做過同樣的事,於是便確認了一下他訂下的書冊名字,便道了聲:“會盡快送來。”

李元問:“不會是抄本吧?”

男子笑道:“我們的信譽,鐵門主應該很清楚。”

李元這才點點頭。

男子又補了句:“任何書冊,除非有之前提前抄下的,否則到了我們手中,便是獨一份。”

三月底,

百花莊園中,花開了,酒坊建成了,紅蟻商會的貨到了,鐵殺安排的三百無畏軍也到位了、開始在莊園外四處角樓巡視,

而眾人也忙忙碌碌、皆有所往。

小剩和妞妞都沒練出影血,但年年卻入了九品。

小剩和妞妞失望了好長時間,然後都不和年年一起玩了.

年年也顧不得修復關係,因為她也很忙,唐仇總把她帶在身邊講解著傀儡學知識,又在“鑄建百花莊園傀儡守護機關”時讓她親自實踐,以更好掌握。

周甲在師兄死後,去祭了一次,然後便常年在酒坊旁一邊看守一邊曬太陽,他如今想做的就是看著偃月門最後的希望——李元,能夠為李元做些事,他已經很滿足了。

當初隨老闆娘從樑龍山來的那些老人們入駐了酒坊,酒坊是他們釀酒的地方,而酒坊旁的一間間廂房則是他們的新家。

閻玉和老闆娘肚子終於大了點,稍稍鼓了起來。

而期間還有家長裡短的小事兒,譬如閻娘子有時候會做些並不可怕的噩夢,她會夢到自己站在了一片陰森森的屋子裡,那屋子的視窗站著一道詭異的白影,但那白影背對著她,無論她怎麼喊,那白影也不回頭。可不知為何,這明顯該是噩夢場景的夢,閻娘子卻並不害怕,好像這個夢境對她沒有半點惡意。

譬如李元不死心,又向與老闆娘這邊酒樓有關係的商會探了探“生命圖錄”的購買渠道,結果沒有意外,就是沒有。

譬如李元還不死心,他透過鐵殺向野供奉們瞭解了“鬼市”所在,然後親自去探了探,還是沒有生命圖錄。

不僅沒有,而且還是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生命圖錄這玩意兒,根本就不是在交易市場上買賣的。

李元覺得是沒戲了,於是他便仔仔細細地翻閱起花費了400兩金子買來的那40本書。

坑,實在是坑。

不過也有可能不坑的。

譬如李元此時手上拿著的這本,這本書是本日記,記載的是某一位高手的隨筆,有些類似“今天想寫個簽名寫個感悟,於是就寫在本子上,並不涉及具體的人和事”。

但這位高手顯然是六品甚至再之上的存在,因為日記有類似“某某某六品就是渣,我一劍秒殺”之類的話。

若是在外看到這日記,李元可能以為是胡吹大話的狂人,但這是紅蟻商會提供的,這書寫者的身份總該有那麼點保障吧?

而某幾天的隨筆中,那日記主人寫了幾段兒他關於生命圖錄的認知與猜想。

李元輕聲誦讀:“有時候我常想,第一本生命圖錄是從哪兒來的?

總歸是人創出來的吧?

那第一個人又是如何創出生命圖錄的?

或許當初,我們的祖先們在重重危機之下,學會了創造。

而如今的我們卻習慣了祖先們創造出的功法,因為方便,因為順手,因為即便天賦低下的弱者也能夠修行。

所以,我們遺忘了創造。”

“今天,又遇到瓶頸了,那祖籙已經印到我骨子裡了,睜眼是它,閉眼也是它,可它不是我創的,它是當初那位創造者創的。

別人都羨慕我,可他們不知道我心裡的懊惱。如果可以重來一次,老子才不想學功法,老子要自創!

祖籙若是祖先寫下的,老子憑什麼不能寫?試試,必須試試。”

“老子搜尋了不入品的功法,又找了大夫配置藥膳.

第一位創出生命圖錄的祖先肯定沒有功法,他肯定是從不入品功法修行而起的,老子真聰明。”

“老子發現了,秘密在於壓縮血液,鍛造血液,修行為引,輔以外物刺激,從而生出質變.”

“失敗了

老子已經走別人的路走的太遠了

修煉完全沒用。

算了,反正提升境界就是了,不創了。”

李元放下日記,看著遠處,默然良久。

“算了,既然買不到,那.我便創創看。

首先,我需要不入品的修煉之法。”

說做就做,李元找到了鐵殺,直接提出了要求,並要求越多越好。

鐵殺也不懂老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但他照辦就是了。

不入品的修煉之法並不珍貴,但卻也不常見,大多是不少人家傳的法門,雖說是家傳,可卻沒什麼修煉,因為人人都知道練不入品練了有什麼用?可即便如此,還是作為家族傳承在傳遞下去。

鐵殺尋了弟子,以“編纂普通雜役操練法”為由,開始發動著搜尋這些不入品功法,並許諾參閱結束後還會歸還。

魚朝瑾也很快配合起來,因為鐵殺對他說“這是老祖要做的”。

沒太久,李元就收穫了一批不入品功法。

這些功法裡有不少抄本,但因為不如修影血功法那麼嚴格,抄本也是可以的,也正是因為抄本,血刀門才會在短期內蒐集到許多。

這些不入品功法包括:《三分拳法》、《蜈蚣腿法》、《柳絮劍法》、《連環驟雨槍法》、《雪山蛇遊大九式》、《截陰大轉手》、《龜甲功》、《閉耳術》、《目電功》《頭破南牆功》、《燃木指法》、《小獅子吼》、《含沙射法》之類.

於是乎,李元開始了修煉。

他如今乃是七品,反向去學這些低層次的功法,進展相當快,沒幾天便可入門,有的甚至拿到手翻一翻練一練,面板上就浮現出了資訊。

不過,他沒有選擇直接加點,而是繼續修煉。

一天十二時辰,除去陪著娘子休息,一日三餐,以及白雀巡視,剩下的時間他都用來修煉了。

平均下來,每天他能花費近乎八個時辰修煉。

而每半個時辰,他會修煉一門功法。

換句話說,李元開始同時修煉十六門功法。

這些功法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涵蓋了他身體的每一個部分,四肢,頭,胸口,背脊,甚至聲音等等等等.

他忘我的修煉,只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越來越亂了,他必須要變強再變強,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在乎的人,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既然買不到,那我就創出來!”

辛勤修煉,揮灑汗水,少年孜孜不倦地苦練著。

他並不加點,而只是練。

反向修煉,修煉進度非常快。

兩個月後,這十六門功法已經全部被他修煉到了高階的層次,然後全部都卡在了需要頓悟的瓶頸。

李元掃著那一行行“(39/40)”的字樣,又掃了掃自己那“1859”點空餘點數,直接投入了32點,每門功法各投入兩點。

一剎那間,十六門不入品功法的頓悟同時湧上心頭,而十六門功法的資訊全部變成了“(1/80)”

李元心底頓時產生了一種“啞巴吃蜜”的感覺,若有所悟,但卻說不出來。

他繼續開始修煉,每天練足八個時辰,絕不停歇。

轉眼,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

時入八月,天入三伏,炎熱的天氣裡,少年赤著上身,在烈日裡苦修。

他掃了眼“79/80”的字樣,和“2296點空餘點數”。

“加點。”

一瞬間,他又投入了32點空餘點數。

這一剎那,十六門不入品功法的高人指點回憶輪番上陣,在他記憶裡反覆衝擊著,每一次衝擊都讓他對這功法的感悟再深一層。

李元相信,若真有第一個創出功法的先祖,那他能做的頂多也和自己差不多。

眼見著所有功法進度都變成了“1/160”,李元道了聲:“繼續!”

少年練功從春到夏,再入秋,風雨無阻。

而兩位娘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轉眼,到了十月。

李元掃了眼功法進度,這些進度大多是在“80/160”左右。

眼見著娘子快臨盆了,李元便不再修行,而至將點數一推,1280點瞬間下去,這十六門功法全部提升到了圓滿。

誇張的記憶浮現而出。

無窮的感悟,堆疊一處。

一種爆炸感般的感覺從體內浮現。

李元匆匆掃了眼資訊,卻見“功法欄”裡多了一行資訊:???(1/100)。

而他體內也多了一滴如“回柳功”那般的影血血滴。

“成功了”

“成功了!!”

李元還未來得及狂喜,卻又聽到不遠處閻娘子的產房裡傳來接生婆的聲音:“生了,生了!!”

李元匆忙跑過去,要陪到娘子身邊。

“是位大小姐呢!!”接生婆又喊道。

可當李元推開門走到床邊後,屋裡卻忽地安靜下來。

接生婆愕然地看著剛抱出的女嬰。

女嬰雙目竟是白的,赫然是個瞎子。

而出生後,女嬰頓時哇哇哭了起來,可哭著哭著,她忽地扭頭對向門口,一雙小手舞著,對著空氣抓來抓去,好像在要什麼人抱。

可是,那個方向明明沒有站任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