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好似押著犯人似的從小墨坊直往縣裡奔去。

李元從記憶裡知道這路上有一家鐵匠鋪,除了賣農具,還賣些普通的刀劍之類的。

他去年來賣獵物時,曾經隱約看到過鐵匠鋪裡掛著弓,但沒進去...

一來是他的射箭術是個半吊子,厲害點的弓連拉都拉不動;

二來,囊中羞澀。

可今時不同往日,李元揣著一百枚大錢,這可是整整十兩銀子!

正常來說,他肯定是要直奔官府,等事情處理完了再去鐵匠鋪看看。

可李元走到鐵匠鋪們口時,忽地道了句:“勞煩大家等我一會。”

然後又問:“誰幫我抓著繩子?”

沒人應答。

李元正要加錢,忽地有個聲音道:“元哥,我給你看著。”

李元一看,這是個瘦瘦高高的小夥子,名字叫田寶,是村坊裡有財叔家的娃,平時很悶,和人交流也不多,這一次之所以沒被徵兵徵走,是因為他還有一個哥哥。

一家徵一人,他哥哥去了,他自然就沒去。

至於有財叔,則是因為腿斷了,整天躺床上,而沒算在抓鬮裡。

許是受了各種事的刺激,這悶葫蘆般的少年也開始走出自己的世界。

“行。”李元把繩子遞給田寶,然後往鐵匠鋪裡走去。

對他來說,把馬大爺送官只是件次要的事。

他真正的大事,是買弓。

...

鐵匠鋪裡。

李元一番討價還價後,花了20枚大錢買了把不錯的鐵弓。

這因為鬧饑荒,糧食價格翻了四五倍,兵器的價格卻沒翻多少。

放去年,買把鐵弓也需要16枚大錢。

買了鐵弓,自然要買箭矢,他買了一小壺箭,十根的樣子,合計也是20枚大錢。

鐵匠送了個不錯的箭袋,這個算免費。

轉眼間,100枚大錢去了40枚。

李元握著弓,掃了掃自身數值。

乖乖,漲了不少啊!

原本他抓著土弓,綜合實力是“24~25”,現在居然變成了“(27)39~(28)40”。

頓時間,李元又多了幾分底氣,他背起弓,整個人氣質都有那麼些微的變化,可旋即,他又調整了下狀態,讓自己沒那麼高調地走出了鐵匠鋪。

但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表現出綜合實力10以下的力量了。

而這個力量,可謂是不入品武者中的巔峰。

李元走到門外後,眾人都怔怔地看著他,鴉雀無聲。

田寶開口,帶著幾分仰慕地問:“元哥,這弓...你都拉得動?”

李元二話不說,左手一翻,迅速地摘下大弓,右手取箭,搭弦,拉開,一氣呵成...

瞬時間,一股危險的氣息從他周身散發出來。

村坊裡隨行的人只看得目瞪口呆。

這元哥兒前兩天還半死不活,這今天就這麼威猛了?

眾人本來心裡還有點歪心思,可這麼一來,心思都開始散去了。

再看向那馬大爺,都帶著同情的神色。

馬大爺也懵逼了...

草啊,早知道你恢復的這麼快,早知道你這麼猛,我腦子有病才半夜拿刀去你家偷錢啊?!

李元拉弓完畢,又云淡風輕地把弓收了起來,而這個回弓不射的動作,其實更考校膂力。

“元哥,我錯了...”

馬大爺不做滾刀肉了,他要認錯。

“大家都是街坊鄰居,我也一把年紀了,要不就算了吧?”

李元瞥了眼他,道:“你昨天提刀,吹迷藥的時候,為什麼沒想到?”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元哥兒...”馬大爺繼續哀求道。

李元冷聲道:“昨日你動刀了。

若我身體虛弱,力量差了幾分,是什麼結果?

若不是我,而是我家婆娘,她會如何?”

馬大爺不說話了。

李元接過田寶手裡的繩子,牽著馬大爺繼續往縣裡的衙門走去。

...

...

李元走在山寶縣的街道上,目光也在四處掃動著。

這縣子裡,卻是比小墨坊熱鬧了不少。

街道兩旁的攤販正擺著攤位,買賣著各種玩意兒,有賣果子茶飲的,有賣布匹順便做衣服的,有賣饅頭包子肉湯的,有賣酒的,有賣女子頭飾髮釵的,有賣小孩兒玩意的,有賣糖人糖葫蘆的...

總之,零零散散,商品的豐富程度根本不是小墨坊能比的。

而治安,只是看走在街道上的人就可以知道一二了...

在這街上,人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買賣物品。

沒想到縣兵大敗,縣令沒了,縣尉也沒了,縣裡的治安,居然還能這麼好。

匪夷所思之餘,李元心底不由生出了一股憧憬。

要是能住到這兒來,別的不說,至少能帶閻姐偶爾上街逛逛,買兩件新衣服。

到晚上了,也還能出來走走,小小的浪漫一下,在亂世的緊繃之中去享受片刻奢侈的輕鬆,不像在小墨坊,天一黑就只能造人。

...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縣衙。

縣衙門關著,想遞狀紙都沒處遞。

李元把繩子交給田寶,上前鳴鼓。

咚咚咚...

鳴鼓半晌,縣衙門還是關著。

李元等了會兒,還是沒動靜。

他又抓起鼓槌,擂動雙臂,敲動了起來。

咚咚咚...

聲響遠傳。

良久,又良久,縣衙門才緩緩開啟了,一個穿著衙役衣裳的青年才走了出來。

李元掃了一眼這佩刀衙役,綜合實力是個“7~8”。

他取了閻娘子寫的狀紙,雙手遞呈上去,禮貌道:“官爺,昨日這小墨坊的馬六,持刀入室,欲竊財行兇,被我抓獲。

村坊裡的百姓都可作證。”

衙役掃了一眼眼前的泥腿子們,也不接狀紙,只是看向馬大爺問:“你有沒有持刀入室?竊財行兇?”

馬大爺急忙道:“冤枉啊...小人沒有...”

衙役掃向李元道:“行了,回去吧。”

李元愣了愣,道:“人贓並獲,為何不審?而且審或不審也該由主薄決定吧?”

衙役皺眉道:“你在質問我?”

旁邊的馬大爺眼珠子咕嚕嚕轉著,忽地道:“官爺,官爺,小人有事要報!”

衙役不耐煩道:“何事?”

馬大爺眼睛盯著李元道:“他!就是他!

他是我們村坊裡最厲害的人,可他逃了兵役!

一個多月前,大人們來我小墨坊裡徵兵,他逃山上去了!”

坊眾們鴉雀無聲,田寶卻怒道:“放尼孃的屁,元哥回來的時候那慘樣誰沒看到?那是躲起來的樣子?”

馬大爺冷哼道:“他現在不是好好的?那就是躲了!”

田寶道:“那是嫂子捨得花錢,買了好藥給元哥!”

馬大爺不理他,只是看向衙役道:“官爺,這逃兵役可是大罪啊,您要是把這事報上去,那可不也是大功一件嘛...”

衙役古怪地盯了他一眼,又掃了掃李元,問:“你是逃山裡,躲兵役了嗎?”

李元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

衙役擺擺手道:“行了,都回去吧。”

說罷,他又看了眼李元背後揹著的鐵弓,問:“拉的開?”

李元點點頭。

衙役看了他一眼,道:“試試。”

李元翻手取下大弓,搭箭,拉弦,在他自覺拉動到綜合實力10左右的時候停了下來。

衙役點點頭,讚了聲:“好漢子!收起來吧!”

李元收了。

衙役上前小聲道:“看你是條漢子,就和你說個實話,也當結交。

縣裡主薄已經死了,現在的山寶縣是兩家一門說了算。

這治安也都是他們在維持。

那老頭兒搞你,你看不順眼就悄悄做了吧,現在沒人管了。”

說罷,衙役拍了拍李元的肩膀。

李元恰到好處地將十枚大錢遞了出去,問了聲:“兄臺怎麼稱呼?”

“蔡澤,兄弟你呢?”

“我叫李元。”

兩人抱了抱拳,然後衙役就重新關上了門。

門後,馬大爺目瞪口呆,嚇得屎尿齊流,一屁股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