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乾倒是看出念姐兒眼裡閃過的一絲不確定,無奈地笑了笑。

輕輕揉了揉沈唸的髮髻,說道:“別那麼大壓力,大不了多試幾次,大哥跟你一起。”

沈家二房裡,沈乾話最少,常常埋頭在一堆草藥裡,卻是最暖的那個。

沈念笑著說:“大哥放心,我抗壓能力強著呢。”

沈二對她的造紙工藝很感興趣,好奇地問,“念姐兒,你說的造紙原料是啥?”

“竹子。”沈念說。

沈二驚訝,“竹子可以造紙?”

想到山裡遍地的竹子,他心頭狠狠一動。

若是竹子真能造出紙,那……

沈念:“當然可以。大麻、亞麻、苧麻能造紙,有些樹的樹皮能造,竹子當然也能。”

沈念是這麼想的。

村裡都有桐油作坊了,再搞個造紙作坊,到時候可以推出各種產品。

比如油紙等,也可以面向縣裡的各種鋪子提供定製紙。

沈二聽沈念說的肯定,表情一愣一愣的。

原來紙是這些原料做成的,長見識了。

又想到他閨女會造紙,心裡那個驕傲呦。

很來勁的說道:“念姐兒,你啥時候造紙,爹想看看。”

沈念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默了默,“明天?”

沈二一拍手,“成,那就明天。”

隨後看向沈坤,“坤哥兒,等會兒跟我去砍竹子。”

沈坤現在一身力氣無處安放,二話不說地應了。

“成。”

-

第二天,沈念卻是沒有造成紙的。

因為,沈家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來的人除了老高氏和高月紅,沒人歡迎。

“哎呀,都在呢,剛好……”頭戴紅花、臉頰抹得紅紅的媒婆招呼抬聘禮的人,“就這家,抬進去吧。”

幾個壯碩的漢子不多言,抬著東西往沈家走。

門口吵吵鬧鬧,大房二房的人聽到聲音忙也出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孟氏擰著眉頭問。

老高氏沒直言,說道:“跟你們沒關係,忙你們的去吧。”

高月紅一臉小人得志的表情。

聘禮都到了,板上釘釘的事,看她們還能怎麼辦。

李秀娘臉上帶著笑,“瞧娘這話說的,我和大嫂嫁到沈家,就是沈家的人,既是沈家的人,家裡的事怎麼就跟我們沒關係了?”

老高氏無法反駁,狠狠瞪了她一眼。

就在這時,劉氏出來了。

像是早等著這一刻,今日的她穿了一件六成新的衣服,頭髮梳的很整齊,整個人用容光煥發來形容都不為過。

常年帶著苦意的臉上暈染開笑容,這樣的她讓沈家人覺得很陌生。

“怎麼不進去?”劉氏一站定就問。

老高氏掃視孟氏和李秀娘,冷冷道:“那要問你的好大嫂和好二嫂了,她們可厲害著呢,連我這個婆婆都敢忤逆,壞侄女的婚事又算什麼。”

“……”

劉氏信了婆婆的說辭,只覺得大嫂和二嫂想破壞柔姐兒的婚事,瞧著她們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孟氏和李秀娘看到她的反應,人都快氣笑了。

怎麼有如此不識好歹、好壞不分的人。

老太太找人說的親咋能信?

兩妯娌氣的想上去搖幹劉氏腦子裡的水。

氣歸氣,三弟和柔姐兒是好的,孟氏不忍心,於是勸了兩句。

“三弟妹,這親定的也太突然了,好歹三弟得在家吧,對方你打聽清楚沒有,這可是柔姐兒一輩子的大事,怎麼能這麼著急忙慌定下……”

李秀娘也勸了幾句。

兩人一片真心,嘴皮子都要說破了。

劉氏完全不為所動,甚至覺得她們眼紅他們三房。

“大嫂和二嫂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客氣地說道,“只是這親事是娘找的,柔姐兒是孃的孫女,娘不會害她。”

“這婚事我看合適,你們不必勸了。”

孟氏和李秀娘簡直想罵人。

若不是想著三弟和柔姐兒,她們都想馬上走人。

“三弟妹,三弟還沒回來……”

劉氏本來就因為瞞著相公給柔姐兒訂親而心虛,此時心裡又高興又緊張,一顆心在像放在火上炙著。

聽到孟氏提起沈三,心口突突的,冷下臉微微揚聲道:“大嫂,我是柔姐兒的親孃,她的婚事我做得了主。”

老高氏和高月紅眼神得意,瞧著孟氏和李秀孃的表情滿是譏諷。

這可不是她們逼的。

孟氏只覺得一片真心餵了狗,氣的心口疼。

“大嫂,算了,咱別管了。”李秀娘安慰道,“好言難勸想死的鬼,隨她心吧,三弟妹這麼個榆木腦子,也只有三弟能管住她,咱們說的話有個毛用。”

孟氏也不想管了,“行,回家。”

兩人剛要走,菁姐兒從屋裡出來,手拿一根棍子,攔在抬聘禮的人面前,眼神狠狠的。

“不準抬進去,我姐不嫁人,你們都走,別讓我動手。”她厲聲道,聲音很尖,刺的人耳朵疼。

細聽能聽出少女語氣裡的顫音。

劉氏見到菁姐兒鬧騰,臉色掛不住,只覺得她太不懂事了。

板著臉訓斥。

“菁姐兒,別胡鬧,趕緊讓開,別耽誤了好時辰。

今天是你姐的大事,就算你跟你姐感情好,也不能誤了你姐的人生大事。”

菁姐兒神情隱忍,說不出的失望,“娘覺得我在耽誤我姐的大事?”

“這是好事嗎?”她聲音明顯抬高了,充滿憤憤。

“我爹不同意這門婚事,誰也別想把我姐定下。”

說這話時,小狼崽一樣地瞪向老高氏和高月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懷好意,我爹上次問你的問題,你們還沒回呢,今天來送聘禮的這家,男方多大?可有兒女?為什麼找上我姐?”

沈菁步步緊逼,老高氏被她那雙帶著火光的眼睛盯的生氣。

揚起聲音斥責劉氏。

“劉氏,你怎麼教養的姑娘,對長輩如此不敬,不如送到庵裡,絞了頭髮當姑子去。”

高月紅在邊上說風涼話,“三嫂瞧著老實,管教的孩子卻不敬老人,想來對娘也不是真心敬重,要不然菁姐兒哪敢兒這麼造次。”

此話殺人誅心,劉氏面色慘白,驚惶地搖著頭,“我,我沒有,我沒有不敬娘……”

高月紅撇撇嘴,陰陽怪氣,“這誰知道呢,畢竟菁姐兒確實對娘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