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紹行沒想到沈家還保留著乖女當初的衣物,眼睛一亮。

起身向沈家夫婦感激一禮,說道:“多謝二位,念姐兒能遇到你們是她的福氣。”

這話是對沈二和李秀娘最高的評價。

又見他這般和善,夫妻二人,尤其是李秀娘心中的疙瘩被瞬間撫平。

沈念不知爹孃的心思,她眨巴著眼睛,瞳眸裡像灑著一捧月光,清澈又明亮,“我小時候的衣物啊?我也要看!”

柳紹行笑的寵溺,“一起看。”

說著話,他開啟包袱。

入目的小小的襦裙,讓柳國公一瞬間眼睛發熱。

“是……”他聲音都添了些抖,“是我芝芝失蹤時穿的衣裙。”

往事襲上心頭,柳國公心中一陣鼓盪,久久難平。

“這是當初芝芝最喜歡的裙子,喜歡到有一件還覺得不夠,我便讓人把聖上賜的那匹布料都給她做了裙子,可惜只有這一件她穿過,剩下的……”

都沒來得及試一下。

現在還在庫房收著呢。

柳國公的未盡之言,沈家人都明白。

這麼說來,柳家人真是倒黴透頂啊……

那麼多家奴……孩子都能被偷了!

沈二安慰,“過去了,都過去了,往前看,都會好起來的。”

柳國公心一暖,對沈家印象又好了幾分。

淳樸的家庭,才能教出乖女那樣明媚如驕陽的姑娘。

沈念第一次看見自己小時候穿的衣服,拿在手裡好奇地看著。

“好小呀,爹撿到我的時候,我是不是比滿哥兒都小啊?”

柳紹行和柳晟都很好奇這些事……

聽她問出口,兩雙如出一轍的眼睛都看向了沈二。

沈二笑著說:“那可不,又瘦又小,只知道哭……”

“就是呆傻嘍。”沈念脫口而出道。

話落下,啪的,捱了李秀娘一下。

打完,李秀娘身體一僵,很是不自在。

她怎麼能在唸姐兒的親父兄跟前教訓她呢?

這不是當眾打柳家的臉麼,哎呦手太快了!

柳國公察覺到李秀孃的不自在,沒多言只是笑著。

認識沈家人不短時間了,他們對乖女如何都被他看在眼裡,不會因為這點事就發火。

察覺到柳家父子的態度,李秀娘悄然鬆了一口氣。

看著沈念,嗔怪道:“哪有說自己呆傻的,你這丫頭……”

大人們的眉眼官司只在一瞬間,沈念沒察覺出問題,伸手往嘴上一劃,“行吧,我不說了。”

本來就是呆傻嘛,還不讓人說!

往日沈二都是站閨女,這會兒卻是無法站她,一臉不贊同地說:“以後萬不能說了,被外人聽到不好。”

聽說柳家是中都的厲害人家,有權有勢,跟他們交好的人家都不凡,要是知道念姐兒曾有失魂症……

他簡直不敢想會被人傳成什麼樣子?

沈二嚴肅地再次叮囑,“念姐兒,以後且不可再說了,知道不知道?對你不好!”

沈念是個聽人勸的,認真點頭,“知道了。”

柳國公最開始來到竹溪村就向村人打聽了乖女以前的事,知道她曾有失魂症的事。

眼下聽沈家提起,便問:“我聽說念姐兒曾有失魂症……”

沈二聽他問起,從頭說起撿到念姐兒的事。

“我是在一個雨夜撿到的念姐兒,當時她被扔在路上,身上的衣服又黑又髒,頭上有個窟窿,發著燒,小聲哭著,嘴裡偶爾蹦出一句爹……”

才聽到這裡,柳紹行的眼睛登時紅了。

心疼地把沈念抱進懷裡,嘴裡甚至冒出血腥味,他聲音異常沙啞。

“乖女,爹在!爹一直在找你呢,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你……爹不知道我乖女在這裡,要是知道一定馬上來接你。”

一句句都在回覆那時喊自己的小姑娘。

沈念感覺到從他身上傳出的無從發洩的難過,一時心軟,拍拍他的背,說道:“不怪你,我好著呢,你別這樣……”

讓她心裡也怪難受的。

柳晟眼睛也赤紅赤紅的,對拐走妹妹之流的恨意達到頂峰。

那些人最好別被他抓到,否則他一定要他們死無全屍!

衣服又黑又髒,頭上有窟窿,發著高熱,在雨夜裡……每一句都在他心裡捅刀。

他們柳國公府的大小姐啊,那些人怎麼敢的?!

怕沈念不自在,柳紹行很快放開她,合了閤眼,壓下心頭的狂瀾。

他面上滿是肅然地說:“我來晚了……以後有爹在,不會再讓你受半分委屈。”

沈念心說她本來就不會受委屈,可看著柳國公紅的可怕的眼睛,心一軟,點了下頭。

“哦。”

柳紹行被殺意覆蓋的心沁入溫度。

……他的乖女啊,從小到大都這樣心軟。

沈二和李秀娘見柳家父子神色都不怎麼好看,不再說念姐兒的悲慘過去,轉而說起一些趣事。

沒多時,柳家父子心情轉好,臉色都好看了很多。

“……滿哥兒是個愛護姐姐的好孩子,也機靈的很,虧得他小小年紀竟還知道保護人。”柳國公笑著說。

他本就對滿哥兒印象很好,聽說乖女打小被小傢伙保護,簡直要把他當自家孩子待了。

沈二義正言辭道:“沈家二房就只念姐兒這麼一個姑娘,再怎麼護著都不誇張。再說了,滿哥兒也算念姐兒看著長大的,姐弟倆感情好著呢,那小子最愛黏他阿姐,現在也是,一回來就像個跟屁蟲似的。”

跟屁蟲這事,柳晟知道。

滿哥兒把他當敵人對待的事,他也清楚著呢。

沈念在這時說:“滿哥兒親我,我也喜歡他。”

柳晟湊過去,眼巴巴地問:“那三哥親你,你會不會喜歡我?”

“我只會把你吊在樹上打!”沈念揮了揮手,拳頭甩的虎虎生風。

柳晟蔫兒了,像只鬥敗的公雞。

掃到少女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他嘴角翹起,眉宇間浮現出縱容。

妹妹真可愛。

柳紹行就不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而是問:“念姐兒及笄禮的事準備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