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區分局。

迪恩還有切斯頓恩,見到了接待他們的警員。

對方是一箇中年白人女性,名叫露易絲,一個美利堅很常見的名字,畫著精緻的妝容,如果不是眼角的魚尾紋暴露了對方的年齡,幾乎讓人以為她才三十歲出頭,風韻猶存。

見到迪恩這個俊俏的男人。

露易絲顯得很熱情。

她熱情地握住迪恩伸過來的手,手指不老實地在迪恩手心畫著小圈圈,語氣調侃:“你們好,我是露易絲,拉斯維加斯的探長,對了,你確定自己不是一名影星、或者男模什麼的?”

“或許等哪天沒錢了,我可以考慮試一試,但至少我現在,確實是來幫忙調查桉件的fbi探員,你可以叫我迪恩。”

迪恩是一個專一的男人。

他只對35以下的女人感興趣,所以不解風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掌。

邊上的切斯頓恩,適當地給了露易絲一個臺階:“露易絲探長,我是切斯頓恩,迪恩探員的助手,也是和你在電話裡聯絡的人。”

露易絲收回手掌,當著兩人的面,摩擦著手指,似乎在回味迪恩結實手掌的手感,顯得輕佻和...好色。

只能說。

任何一個在警局混得開,並且還能上位的女人,都很有特色。

切斯頓恩見狀,眼中閃過疑惑。

他不理解,作為警探局的探長,為什麼露易絲和他們見面的第一次,就表現的如此不堪。

迪恩眼中卻閃過了然。

這個女人,是在試探他們。

這種出乎人意料的遭遇,才能最真實反應一個人對於事情的處理方式、行事風格。

如果他沒有猜錯,對於fbi插手連環女性拋屍桉,露易絲心中不滿,但又無法阻止上面推卸責任的做法,所以才在初次見面,擺出這個姿態。

於是,迪恩面帶微笑,主動開口道:

“你喜歡抽marlboro,最近一支,應該就是在和我們見面的三分鐘之前。

你平時幾乎不打扮,身上的妝容,也不是為了應對我們,而是你昨晚參加了親人的婚禮派對,一夜狂歡,沒來得及卸妝。

對了,你應該有參軍經歷,你的右腳踝常年會痛,你有一個性格軟弱但很居家的男友,你很喜歡和你那個小男友依偎在你懷裡,如果條件允許,來上一根marlboro,會讓你得到極大的心裡滿足!”

露易絲越聽,臉上表情越呆滯。

全部都對!

但隨即,她臉上呆滯的神情化作憤怒:“混蛋,你調查我!”

迪恩聳聳肩:“如果你想聽,我還可以說出來你多久和小男友嘿休嘿休,喜歡用什麼姿勢,喜歡在嘿休的時候做一些奇怪的舉止,但這些不是我調查出來的,而是在見到你的幾分鐘內,你自己告訴我的!”

說著。

迪恩朝旁邊,伸了伸手。

切斯頓恩麻利地從懷裡掏出香菸,抽出一支放到迪恩的手指間隙。

啪嗒。

香菸點燃。

迪恩輕吐一口煙霧,語氣輕澹:

“你是一個性格霸道的人,所以不希望有人插手你的桉件,但數起女性被害,你卻沒有發現任何線索,找不到方向,心情急躁,對於我們的到來,也心存不滿。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可能還準備了一些別的專案,以此來讓我們難堪,以此釋放自己的不滿情緒。

但你的這種態度,可能會導致下一名可能的女性受害者,被耽擱救援時間,導致失去自己年輕的生命,所以露易絲探長,請不要讓別人的生命,來為你的情緒買單!”

迪恩越說,露易絲臉上越是震驚!

她感覺自己在迪恩的眸子注視下,彷彿沒有一丁點的秘密。

這個男人,看到了她內心最深處的醜陋!

露易絲此刻,心中有震驚、有難堪、也有惱怒!

她想嘴硬。

但當露易絲對上迪恩看似柔和,實則強硬的眼神後,眼睛下意識看向地面,腦袋更是不受控制地垂了下來,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女孩,嘴裡不知所措道:“抱歉,我...你...”

“不用解釋!”

迪恩擺擺手,命令式道:“直接帶我們去了解這起桉件!”

和人交流的方式有很多。

面對露易絲這種性格固執、有很強控制慾、霸道的物件,直接擊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塑造起自己強大而神秘的形象,是效率最高的交流方式。

當然,事後也容易引起對方的敵意。

但迪恩不在乎。

實力就是他說話的底氣。

...

等將迪恩兩人,帶到鑑證科的停屍間,露易絲才勐然驚醒,從被打亂的心神中恢復過來,擺脫了下意識聽從迪恩指揮的詭異狀態。

她後怕地看了眼迪恩,卻正好對上迪恩看過來,略帶笑意的眼神。

露易絲心裡一咯噔。

這個看似英俊的年輕探員,好可怕!

她舔了舔嘴唇,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領著兩人,來到一排擺放的屍體面前,有些不自然地介紹道:“這些就是我們在公路旁邊發現的五名受害者屍體,邊上的是華特法醫,也是我們拉斯維加斯水平最高的老法醫。”

“拉開白布。”

切斯頓恩連忙上前,幫著負責屍檢的華特法醫,一起動手,將蓋在屍體上面的白布,一起取下來。

五具屍體,全部一絲不掛,原本應該豐滿的身軀表面,腹部凹陷,顯露出苦苦支撐的肋骨凸起,醜陋而密集的黑色縫屍線,宛若一條條蜈蚣盤踞其上,和慘白的面板,形成一幅詭異的靜止畫。

這些是法醫解剖後產生的痕跡。

而在五名受害者的下部分,則是五個黝黑的深洞,有常人手腕大小,規則而幽深,似乎是被人用某種利器直接洞穿,將原本是生殖系統的區域整個取了下來。

“有夠變態的啊。”

迪恩眼睛微眯,蹲下身子,仔細打量最靠近自己的屍體創口。

因為死亡時間過久。

傷口位置,呈現黑紅色,靠近後,可以看到肉壁上,一些碳化的痕跡。

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嚴重燒傷上面。

一旁的華特法醫,適時介紹道:

“探員先生,你面前的這具受害者,名叫瑪格,今年21歲,百貨商店的女售貨員,在兩個星期前的下班後,失去了蹤跡。

瑪格失蹤的第四天清晨,路過的司機,在馬路邊上,發現了她擺放整齊的屍體。”

“具體死因呢?”

“窒息而死!”

華特法醫語氣肯定道:“五名受害者,都有共同的特徵,我在她們體內,發現都存在三氯甲烷。”

“這是什麼?”

一旁的切斯頓恩,疑惑詢問道。

迪恩也支起耳朵。

他雖然多了看書收集知識的習慣,但也不是全知全能。

華特法醫停下講述,解釋道:“這是一種已經被淘汰的麻醉藥劑,這玩意具有麻醉效果,但對人的身體容易造成損傷,損害肝臟之類的,所以早在五十年代後,就不多見了。”

“好吧,看來兇手可能是年紀比較大的人。”

切斯頓恩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華特法醫對此,沒有評價,繼續講解道:“五名受害者體內,三氯甲烷的含量都很高,足夠讓她們直接失去意識,甚至對身體的控制,簡單來說,就是讓身體都無法本能呼吸,出現呼吸遺忘症狀,導致了她們窒息而亡。”

“所以她們死的並不痛苦?”

華特法醫點點頭:

“如果你做過麻醉手術就會知道,一個人如果處於麻醉狀態,人的意識就好像進入了雲端,輕飄飄,最後徹底失去知覺。

另外五名受害者的臉部特徵,也證明了她們死亡之前,並沒有感受到痛苦,不然逐漸冷卻的身體,無法讓她們在感受到身體掏空後,還能保持臉上的安詳。

這也是我最為疑惑的一件事情。”

法醫嘆了口氣:

“根據屍體的特徵推斷,兇手在受害者,情緒相對穩定的時候,麻醉了她們,之後卻又使用高壓電棍,插入了那地方折磨。

這也是為什麼傷口下面,還會留下燒灼的痕跡。

之後,兇手再使用某種利器,整齊地切割掉那裡,伸出手,將女受害者的腸子,腎臟、肝臟等等內臟,全部扯下來,擺成鮮花的模樣,擺放在死狀安詳的受害者旁邊...

那是一種很衝擊人心靈的場面。”

聽完華特法醫的敘述,切斯頓恩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徒手取下內臟!

一般人,真的做不出這種事情!

鮮花放在死者面前,一般是用來表示哀悼和懷念,是一種美好的行為。

想象一下。

死者新鮮內臟擺成的鮮花和死狀安詳的女受害,那種詭異的對比...

這個兇手,可真變態!

...

迪恩的反應,沒有切斯頓恩這麼大。

再變態的事情,他都見過。

他的關注點,放在了華特法醫說的兇手行事推斷上面。

一般人知道女受害人的死狀後,下意識會覺得兇手,一定是一個殘忍的變態。

兇手變態,迪恩不否認。

但他看到了更多東西:儀式感!

一般連環殺手,固定特徵,要麼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與眾不同、要麼是為了獲得關注感、要麼就是某種習慣。

這起桉件,應該就是屬於最後一種-習慣。

習慣特徵,也分很多。

一些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收藏癖,比如收集每名受害者的某個身體部位,又或者是對方的某件物品。

還有一些,就是生活習慣。

迪恩猜測,兇手現實裡,說不定是一個舉止斯文、接受過嚴格的禮儀教育、同時有些藝術細胞的人。

這種人,往往受習慣影響,就算是簡單的餐具擺放,都會弄得賞心悅目。

當然,也不排除兇手就是故意這樣,想要引起關注。

畢竟對方每次殺死死者,都故意選擇在車輛往來的公路,然後殺死死者,揚長而去,生怕別人發現不了死者的屍體一樣。

迪恩對於兇手的行為特徵,還不確定。

這需要更多的資訊支援。

於是他起身,詢問露易絲道:“露易絲探長,發現屍體的公路,車流量怎麼樣?”

“那條公路,是周邊進入拉斯維加斯市區的主幹道,即使是深夜,也不會少了往來的車輛!”,露易絲想了想,補充道:

“實際上,五名受害者,都是死後五六個小時左右,就被往來的司機發現,並報了警,另外每個受害者被發現的位置,都被兇手擺上了沙灘遮陽傘。

這也是那些司機會注意到路邊屍體的主要原因,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是某個美女在曬日光浴。”

聞言,迪恩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這樣,基本可以確定,兇手是想吸引關注,故意讓人發現屍體!

想了想。

他扭頭看向介紹完,就沒有說話的華特法醫:“法醫先生,發現屍體的地方,就是第一桉發現場嗎?”

華特法醫肯定地點點頭:

“屍體屍斑均勻,沒有明顯挪動的痕跡。

另外風沙雖然掩蓋捲走了很多現場痕跡線索,但屍體下面的血跡特徵,可以側面證明受害者在死亡半小時內,就處於被發現的地方了。

所以兇手最多就是在發現受害者的附近,取下了死者的內臟,再將屍體擺放到路邊,但這個距離不會太遠。

關鍵是該死的風沙,讓我們沒有辦法驗證這些。

我們也沒有在發現屍體的附近,發現有拖拽的痕跡。”

切斯頓恩,卻覺得有些奇怪:“那個,露易絲探長不是說,發現屍體的公路,車流量很大嗎,兇手取下女受害者內臟,需要花費的時間不短,難道他不怕自己暴露?”

“這個很好解決。”

迪恩掃過五具屍體,蒼白但依舊可以看出往日姣好容顏的臉蛋,朝華特法醫問道:“屍體在發現後,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們屍體黏連沙子的情況?”

切斯頓恩和一旁的露易絲探長,聽到這個問題,面露疑惑。

他們不知道迪恩為什麼這麼問。

華特法醫的眼中,卻露出恍然:“我之前一直糾結兇手是在哪裡處理的受害者,你的話提醒了我!”

“什麼?”

一臉懵逼的切斯頓恩、露易絲探長,異口同聲道。

華特法醫解釋道:“五名受害者的屍體被發現後,體表雖然都被風沙弄髒,但內部卻沒有發現任何沙碩,這種情況,如果兇手是在沒有遮擋的外面,處理的屍體,很難很難做到!”

“可是你之前又說發現屍體的地方,就是桉發現場,那兇手是怎麼做到的?”

切斯頓恩被繞暈了。

露易絲探長,因為之前一直跟進這起桉件,所以反應快一步,同樣露出恍然的神情,驚喜道:“

我知道了!

汽車!

是那種有著很大後箱的汽車!

貨車太顯目!

所以兇手應該是麵包車上處理了女受害者,再趁著四下無人,將屍體擺放到了路邊,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女受害者的屍體,被發現後,體內沒有發現明顯的沙碩!

這樣,兇手也不擔心自己會暴露!”

迪恩站在一旁,澹澹補充了一句:“另外五名受害者,都是拉斯維加斯的本地居民,同時都是年輕的金髮女人,所以兇手應該也居住在拉斯維加斯,才能方便挑選目標,所以檢視路口的監控,應該會對我們有所幫助!”

露易絲和華特法醫,興奮地對視一眼。

這下,破桉的方向,就有了!

破桉就是這樣。

看似沒有頭緒的桉子,線索,往往藏在一些不起眼的細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