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師爺靠在房頂的角落調整呼吸,可這時他卻聽到身下房屋裡傳來一陣大喊。

“不!請不要這樣,我們就剩這些東西了,請您不要這樣做!如果沒了這些糧食,我們全家都沒辦法活到明年春天!您行行好,行行好~~~!”

原來是一夥德國士兵闖進了這家波蘭民宅,要強行沒收屋主的糧食。

這家似乎沒有男人,女的一邊哭一邊抱著德國軍官的大腿,大喊著自己是一個寡婦,還帶著個孩子,真的很不容易,可那些德國士兵連她理都不理,在她本就家徒四壁的房屋裡東翻西找,找到了一些麵粉,一些豆子,以及一些發硬的黑麵包。

“見鬼,隊長,只找到了這些東西。”

那原本應該維護治安的德國軍官根本沒想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反而兼職起了土匪,而這種現象在華沙,在整個波蘭可以說是非常常見。

這位德國軍官厭惡的看了一眼,又將注意力在抱著自己腿的寡婦,和角落瑟瑟發抖的孩子身上來回移動。

最終,她將視線落在了那個只有不到十歲的小女孩身上。

“找不到糧食不要緊,我們還可以找點其他樂子,把這個傢伙拖走,等會兒我結束了才輪到你們。”

隨著這名德國軍官露出邪異的笑容,這位寡婦媽媽似乎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事,驚聲尖叫,死死抱著對方的腿不鬆手,即便其他幾名德國士兵在她身上拳打腳踢她也死拽著不鬆手。

“長官~~長官放過她!她只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您......您也應該有孩子吧?想想您的孩子,他們都是同齡人,不要......不要讓成人世界嚇到他們,我......我可以伺候您,您看看我其實長得還可以,長官請讓我伺候您,包您滿意,絕對不是一個孩子能比的,您可以試試,真的,真的長官!”

這名寡婦媽媽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和鼻涕,努力露出笑容,將頭髮撩至耳後,還有意識的將衣領向下扯了扯,露出謙卑祈求的眼神。

那女孩懷裡抱著個破爛的玩具兔子,蜷縮在角落,瞪著大眼睛就那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該死的......!不過這樣一看你似乎長得是還不錯,好吧,讓我看看你能提供什麼服務,如果能讓我滿意說不定我會放過你的孩子,哈哈哈哈~~~”

長官大笑著拽起寡婦媽媽的頭髮將她拖進了臥室,還招呼幾名士兵一起進來。

女孩表情木然的從角落裡站起,她緊緊抱著自己已經殘破不全的兔子玩具,站在臥室門外,聽著母親不住的哭喊,但她還不到十歲,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也做不了。

女孩就那麼站在臥室門口,盯著斑駁多有劃痕的門板愣愣出神。

從天花板窗戶發現這一幕的戚師爺數了下房間裡的德國士兵,又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算盤珠子,小聲自語道:“不是戚爺不幫你,實在是我一個人能力有限,而這種事在你們國家發生的也太多了,怪就怪生在這亂世之中,下輩子還是換個地方投胎吧。”

戚師爺這一路走來,這種欺辱婦女,搶劫糧食,毆打民眾的事情見的太多了,多到他都有些麻木。

他原本只想一路回到安全區,再輾轉坐船返回新大陸,可在回去的途中如果能順手幹掉幾個德國鬼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不會暴露他的身份,增加他的危險。

就這樣,他在寡婦媽媽的尖叫聲和德國士兵的大笑聲中又休息了一會兒,撐起身準備離開這裡。

可就在這時,臥室裡的一切似乎已經完結,那位寡婦媽媽不再哭泣,不再叫喊,就那麼癱在床上,而幾名德國士兵則穿好衣服,開啟房門走了出來。

小女孩繞過他們的阻攔看向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母親,問道:“我媽媽怎麼了?”

那名德國軍官吐了口唾沫,隨口答道:“你媽媽舒服死了,孩子,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猜謎的遊戲,如果猜對了有獎勵哦~”

這名德國軍官蹲下身直視著面前的女孩,他的一顆眼睛為藍色,而另一顆眼睛視線發直,明顯不太對勁。

“你來看看我的眼睛哪一顆是真的,哪一顆是假的?如果你能猜對我就不拿你家的糧食了。”

女孩淡然的看了一眼,伸手指向德國軍官的左眼道:“這一隻是假的。”

“嘿~”那軍官雙掌一拍,開心的宣佈道:“你答對了~~就是這一顆,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的嗎?”

女孩放下手,重新抱緊自己破爛的玩具兔子,帶有明顯稚氣的答道:“因為另一隻眼睛......”她頓了頓,“有人的眼神......”

那德國軍官愣了片刻,隨即哈哈大笑,擺擺手說:“把他們家那點破糧食留下吧,就撒在那個寡婦的身上,就當是獎勵她剛剛的賣力服務,至於這個孩子......你們說說我要怎麼獎勵她?”

幾名德國士兵拿起剛剛裝在袋子裡的麵粉和豆子,就那麼撒在了寡婦的身體上,等看見這個女孩後,他們邪邪一笑道:“長官,我們覺得您應該收養這個女孩,您看她多可憐呀,多惹人憐愛,再過個幾年說不定會長得跟她母親一樣漂亮,您說呢?”

“哈哈哈哈~~~”

德國軍官又一次開心的大笑起來,看著自己的手下道:“這個辦法不錯,怎麼樣,孩子,願意跟我走嗎?做我的養女?”

他雖然口中說著“養女”,但那個表情卻讓人無比的噁心和厭惡。

不過女孩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躲在房頂上的戚師爺都因此而改變了主意。

“我願意,爸爸,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的新爸爸,我會非常用心的服侍您,不過......能求您給我媽媽穿上衣服嗎?或者蓋一條床單也可以,我怕她著涼。”

在女孩說出這句話後,那德國軍官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這名黃幹拉瘦的女孩兒,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他伸出那隻長毛的大手準備摸向女孩臉頰的一刻,頭頂側上方的窗戶卻“啪”的一聲碎裂,一塊石頭一樣的硬物砸在了他的眼眶上,將他那隻完好的眼睛砸的當場爆裂,血流如注。

“啊——我的眼睛!”

那些衣物還沒有穿戴整齊的德國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到了,他們慌亂的想要拔出手槍,抬起步槍,卻只覺眼前一花,自己的腦袋便遭到重擊,頓時就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只見戚師爺如虎入羊群,出手便是要害,他先是用一顆算盤珠子將那德國軍官完好的眼睛砸瞎,又掄動手上沉重的鑄鐵算盤,敲在了對方的太陽穴上。

一擊得手後,那鑄鐵算盤瞬間變成了判官手中的毛筆,刷刷刷寫下了這幾名納粹士兵的死亡時間。

“死刑,死刑,死刑......!”

戚師爺一邊輪動鑄鐵算盤,一邊咬著牙喊出這兩個字,直到他將這幾名德國士兵的腦袋徹底砸成了爛西瓜,這才劇烈喘息著坐在了地上。

他的鑄鐵算盤由於用力太猛無法握住,也掉落在地面,上面沾染著腦漿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房間裡一片死寂,只剩下戚師爺急促的呼吸聲。

是的,他聽得懂德語,剛剛這女孩那句話不知戳中了他內心的哪一個角落,讓他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媽的......打仗就打仗,我們江湖人都知道禍不及妻兒,你們明明已經佔領了他們的國家,殺死了他們的男人,為什麼還要這麼做?畜生......全都是畜生!”

戚師爺小聲咒罵著,他想要撐起身體,卻腳下一滑,失敗了。

這或許和他最近沒有得到充沛的休息和食物有關,剛剛那一通發洩也沒有儲存體力,每一擊都用盡全力,這讓他有了脫力的跡象。

那個小女孩抱著破玩具兔子,看著滿地的屍體和混雜著白色膿液的血跡,臉上的表情卻出奇的平靜。

她看向戚師爺,想了想開口問道:“你能做我的新爸爸嗎?能不能幫我媽媽找件衣服?我怕她著涼。”

戚師爺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想要露出個笑容來安慰這孩子,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孩子,你不需要爸爸,來,到我身邊來,你放心,我會給你媽媽穿上衣服的,你也會和她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這該死的世界再也沒法驚嚇到你,你和你的媽媽會去到一個沒有戰爭,沒有動亂,也沒有惡魔的地方,我知道你們信仰上帝,或許你們都會進入天堂的。”

那女孩一知半解的走到戚師爺面前,輕輕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她似乎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小聲的說了句:“謝謝您,我不怕疼的。”

戚師爺再也忍耐不住,藏於圓形墨鏡片後面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溢滿,順著臉頰滑落下去。

他顫抖的伸出右手,撫摸著女孩的額頭,忽然間運起內勁,砰的一掌,幫助這個在戰亂裡毫無抵抗能力的孩子徹底脫離苦海......

是的,他幫不到這孩子,他甚至幫不到任何人,他也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帶著一個孩子逃跑。

然而,將她一個人留在家裡,無疑是在等待另一個災難的降臨,不會有任何人幫到她,她就算躲過了這一批惡魔,可現在的華沙城到處都是魔鬼,也許唯一的避難所,只有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