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好訊息和壞訊息

幾名英軍像是突然恢復了意識，舉起步槍嚎叫著朝兩側衝去。

而周予踩著地面的木箱，爬上比他們那邊高的多的戰壕，衝外面打招呼，讓呂秀才和劉半仙他們儘快順著這條安全路徑躲入戰壕。

看到越來越多的友軍衝進陣地中，周予對身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接著撇向倒在地上的那些德軍。

“步槍不方便藏，把他們的手槍和刀子想辦法藏起來，記住關上保險，小心誤擊發。”

周予交代完自己率先蹲下身，從最近的一名德軍士兵懷裡摸出一把毛瑟M1912型手槍，這是毛瑟C96手槍的軍用版，綽號“掃帚柄”。

而洪阿鬼則從一名裝扮與其他士兵都不同的德軍軍官身上，摸出了一把勃朗寧FNM1910型號手槍。

對於愛好歷史的周予來說，這個槍型絕對是鼎鼎大名的，因為導致整個一戰開始的導火索就是由這個型號的手槍引起。

一九一四年六月，刺客正是使用該款手槍暗殺了費迪南大公，繼而引發了之後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都藏好，現在拿上鐵鏟開始修整這條戰壕，我們的洋人老爺們用不了多久就會退回這裡的。”

周予在華工隊伍說出的預言以及戰事走向從來沒有出過錯，這一次大家也選擇了毫不猶豫的相信。

當他們開始修補德軍的戰壕陣地時這才發現，對方的戰壕挖的又深又寬，並且下方還會用木板加固隔潮，靠近戰壕壁上還有一個個人為挖出的小洞，讓士兵們在輪休時可以縮在裡面休息，看起來非常安全。

“這些洋鬼子，挖個戰壕也這麼認真。”劉半仙撇著嘴嘖嘖道。

眾人掄起鐵鏟開始修補戰壕，重新將木箱和彈藥箱堆放在腳底，讓後來計程車兵可以踩踏著它們向外射擊或是爬出戰壕。

在付出了不知多少士兵的生命之後，英軍這一輪的進攻終於攻破了敵人的第一道防線，開始一鼓作氣向後衝去。

但就像周予預測的那樣，英軍在德軍的縱深第二道防線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

迫擊炮和馬克沁重機槍將那些落入陷阱的英軍打成了篩子，死傷慘重，不得不扭頭逃回第一道壕溝內。

勞工們看到這些英軍連滾帶爬翻入戰壕之後，彼此對望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便低頭繼續開始幹活。

“見鬼！那幫傢伙的機槍實在太厲害了！博瑞德的腦袋被完全打爛，格里菲斯的腸子甚至甩在了我的臉上！不能再這樣沒腦子的衝過去，這簡直就是屠殺！”

“那幫發號施令的蠢豬！他們通通沒有腦子！什麼將敵人一鼓作氣趕出索姆河？這戰術根本就是毫無疑問的失敗！”

滾進壕溝裡的兩名英軍士兵破口大罵，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周予這些華工。

不一會兒，又有幾名士兵滾落進附近的壕溝，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甚至有人連槍都不知扔哪去了，只能靠在壕溝壁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周予掃了那邊一眼，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威廉姆斯中尉？你怎麼在這裡？你應該回到C13特遣隊，我們需要你的指揮。”

威廉姆斯明顯驚魂未定，分辨了一會兒才看清和他說話的是周予，輕咳兩聲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也希望自己能指揮你們，但我t

d根本找不到你們在哪！到處都是炮彈和人，看到了嗎？我中槍了！能不能撐過今天晚上都很難說！”

聽威廉姆斯這麼一說周予才發現，他們的長官左邊臉頰沾滿了鮮血，甚至都有一些結痂的趨勢。

而他的耳朵明顯缺失了一塊，大概是在剛剛的衝鋒裡被流彈擊中，或者是被爆炸產生的彈片劃傷。

“放心，我親愛的中尉，這點傷還要不了你的命，我們應該在這裡做一個簡短的休整，集結起更多的友軍再向前推進。”

威廉姆斯聽著頭頂嗖嗖嗖飛來飛去的子彈，深吸口氣道：“這特麼就是我想說的！你們哪個連的？誰的軍銜最高？”

那幾名剛剛還在抱怨大罵計程車兵正了正身子道：“我們是六連十三排！長官，我們這裡軍銜最高的是下士！”

“見鬼，我是中尉，從現在起你們都聽我的！收攏附近的友軍，我們必須先站穩第一道防線！現在，順著這條壕溝向左右延伸清掃敵人的殘餘部隊，我要確保這裡沒有還活著的德國佬！”

“是！長官！”

經歷了兩天的衝鋒與戰火洗禮，威廉姆斯的頭腦似乎清醒了一些，周予看著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讓前者生出一種被領導肯定的錯覺。

“現在，布魯斯周，集合你們的人儘快修復這條防線，我們的後續部隊肯定很快便會填補上來！”

“是長官！我們已經在那麼做了！”

周予用眼神示意華工隊伍早就已經輪動鐵鏟修補壕溝，威廉姆斯的命令很顯然慢了半拍。

“我現在必須找到喬治中校，就是之前命令督戰隊押送你們的那位，看到他了嗎？”

“喬治？他叫喬治？”

周予默默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那個該死的大鬍子用他們當人肉盾牌，頂在戰線最前方。

如果不是他們早有準備訓練過相應情況下的對策，恐怕今天一千多人的C13特遣隊得有三分之二的人交代在這裡。

威廉姆斯正要轉身離去，卻瞅了一眼周予手裡繳來的步槍。

“你還懂得射擊？”他問道。

“長官，剛才一時情急，我就學著大家的射擊姿勢開了幾槍，沒想到還打中了人，或許我的運氣還不錯。”

“你的運氣的確不錯，第一次開槍就能打中，我真為你不是真正的英國人而感到遺憾。”

威廉姆斯這話倒是出自真心，只不過說完後他就有些後悔，故意板起臉道：“好了，繼續去工作吧，不要讓喬治中校看到你們偷懶，他可不像我這麼仁慈。”

周予嘴上沒說，心裡卻已經判了那位喬治中校的死刑。

在這槍炮不長眼的戰場上，誰知道哪裡飛來的一顆子彈就會要了親愛的喬治中校那條命？根本沒人會在意那顆子彈是從哪裡飛過來的。

聯軍的衝鋒仍在進行，在趟過德軍第一道防線後，嗆人的煙霧和猛烈的火力將他們分割成了一小節一小節的獨立團體。

所有部隊都混雜在一起，身邊的戰友也不再是原先編制裡的戰友，大家互相叫不上名字，只能憑藉軍銜的高低決定暫時由誰指揮。

這樣混亂的情況也使英軍在透過第一道防線後進展緩慢，讓重新組織好力量的德軍實施了一波反攻，頓時又將他們前壓的優勢打的蕩然無存，幾乎全部龜縮在了先前那條壕溝裡。

夜幕慢慢降臨索姆河，槍聲由密集逐漸轉為零星，直到月亮掛上頭頂繁星閃爍，它們才變的似有似無。

周予這些華工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靠在壕溝壁上為自己爭取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周先生，今天多虧了你，要不然我死定了。”

白天被炮彈震暈過去的狗娃一臉後怕的說道。

回想著白天的驚險的一幕，劉半仙也雙手合十朝周予拜了拜。

緊接著，他不知從哪兒掏出三枚銅錢合在掌心裡上下搖晃唸唸有詞，“啪”的往地面一扔。

“大吉啊兄弟們~！雖然掛相顯示九死一生，但我們最終的結果是大吉呀！只要大家跟緊跟著周先生就能保住性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周予擺手苦笑道：“你快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有餘力不如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我們白天衝出來的兄弟還剩多少人。另外把那些大頭兵的屍體也堆放在一起，方便他們統計。”

周予交代完劉半仙，看向武小龍和洪阿鬼道：“你們兩個帶幾個兄弟，在敵人的那些暗門洞穴裡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點吃的。等洋鬼子運送補給上來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好的周先生，我們這就去。”

剛剛做完安排，周予就看到一個神色匆匆的人影從戰壕另一側走來，卻是他們的特遣隊指揮官，威廉姆斯。

“布魯斯周，有一個壞訊息一個好訊息，你要先聽哪個？”

周予活動了一下肩膀道：“先聽好訊息吧。”

“這個訊息對你們來說的確是好訊息，喬治中校在白天的戰鬥中被子彈擊穿大腿血流不止，已經在兩分鐘前徹底嚥氣了。”

“這對我們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好訊息，那麼壞訊息是什麼？”

威廉姆斯嘴角動了動，嘆氣道：“壞訊息是上峰下令，讓我們C13特遣隊繼續前進，探索不遠處一座鄉村，在那裡搭建臨時倉庫與傷兵營......然而那裡很有可能還駐紮著敵軍的殘留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