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父子五年

所以，留下來，毫無意義！

“養了你八年，已經仁至義盡。”

大廳中，冰冷的聲音，如同上蒼的宣判，充滿了不可忤逆的威嚴。

龍天志側耳悄聲，向父親問：

“這娃被趕出，將來聯姻鼎天閣……？”

族長龍華鵬，眉頭微皺，稍許思索，沉嚀：

“他若能成為天驕，再認回家族即可。”

聲音雖小，但所有人都清晰聽見。

眾人嘴角一揚，心知肚明，這不正好？節省了家族修煉資源！

可是，一個個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殺意。

婉兒欲言又止，明裡暗裡，此事似乎多多少少都因她而起，想極力挽留，奈何人微言輕，剛想說啥。

龍羽衣衫破爛，周身血跡，但那天真爛漫的笑容，望著她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他明白龍婉兒的百般滋味，以及想說的話。

暗道：只能幫婉兒姐這麼多了，相信這一次能給婉兒姐敲響警鐘，讓她看清大伯父子的為人。

而龍羽憋屈。

無論怎樣，自己永無出頭之日。

就因為沒有覺醒，成了家族唾棄的把柄。

族廳外。

芝蘭葉茂的花園，芬芳、清新、舒適撲鼻。

雖，此地的人、對他不好，但，此地的一花一木，龍羽卻是有些留戀。

閣樓走廊中，少男少女指指點點。

“我就知道，這小子遲早要連帶、害他爹一同被逐出。”

龍羽父子倆一路走去。

家族堂兄弟妹們，有嘲諷，也有輕嘆。

一個個的眼神中，充斥著鄙夷、唾棄、也有少許之人惋惜。

“哎，他雖調皮，但對我們也挺好的。”

一名與龍羽關係中平的堂弟說道，旁邊一試探性的說：“要不我們去送送吧。”

一位弟子聞言，頓時呵斥道：

“為什麼送？他娃兒算什麼東西，我們可是修真者！”

無不透露出——靈武為尊啊！

“就是，誰叫他父親仗著長得俊，就連與公主聯姻都不肯呢？還在外面不知和誰生了這等垃圾的種。”

“噓，小聲點，好歹他爹是法境六重的。”

聽聞旁人這般，這名家族子弟才慌忙住嘴，他們不怕龍羽，可是卻怕龍天罡將來報復。

周圍人的嘲諷，讓龍羽垂下了頭，是啊，靈武為尊啊。

似乎，想說什麼，但話到嗓子，卻像是被魚刺卡住了一樣。

此刻被父親拉著，就像是一個拖去遊街的犯人，被人所唾棄。

他也寒了心。

多年來，未感受到過家的溫馨。

除了婉兒疼愛自己外，幾乎都是冷眼。

往事歷歷。

何處有遺憾？

心中自知曉。

錯失良緣，落寞在人群。

被唾棄的悲，猶如風中搖葉，似那凋謝的花朵，悲傷在心扉。

漸行漸遠路，無處可歸舟。

……

竹林溝。

位於百靈山腳下，靈溪城的郊區。

這裡群山林立，常年雲霧繚繞。

龍羽拿著自己從龍天明那裡得來的家當，讓父親找人建起了房屋。

龍天明那裡得來的所有錢財，龍羽如數交給了父親龍天罡，包括那枚納戒。

因為納戒，是讓人眼紅的空間法寶。

對於他這樣的無修為者，一是用不了，因為納戒需要強橫的靈力啟動。

二是會招來禍端，說不準眼紅的人看見他是一個孩子，則會殺人越貨。

他則是之留下了那個低階的儲物袋，攜帶於身，方便收納生活物品。

從此，父子二人，隱居到了這裡。

日月交替，花開花謝，春去秋又來。

五年後的一天——

龍羽已經長高了許多。

歲月將逝去，從八歲的兒童，已經長成了及第年華的十三歲少年。

可是心中依舊愁容難磨滅。

幹了大半天的活，龍羽肚子都快餓扁了，全身軟弱無力。

“爹，我去找點吃的，去去就回。”

“好，收集點竹筍回來充飢就行。”

收集一大堆竹筍，覺得伙食單調，打算拿到集市去換錢，買點生活用品和食材回來。

他將竹筍捆好，還未來得及放入納戒中，就聽見一聲陰陽怪氣的語氣。

“呦呦呦！”

玩味的笑聲從前方傳來，一個身著華貴的紫衣青年迎面而來，滿眼戲謔的看著龍羽。

“這不是龍家小少爺嗎？”

龍羽微微皺眉，從髮絲縫隙透過，看到來人模樣。

他長得還算俊俏，面板白朗，十五六歲樣貌，手持一把黑色扇子。

“龍寶？”

“嘖嘖嘖！怎五年未見，你怎麼還是沒覺醒呢？”

龍寶圍著龍羽轉了一圈打量，滿嘴盡是咋舌之聲。

“羽弟啊，莫非羽弟要做熊貓改吃竹子？看得為兄我著實心疼啊。”

他那兩片輕薄的嘴唇彰顯了刻薄，下巴抬的高高的，滿是戲謔神態。

咕嚕咕嚕，肚子餓得直叫。

龍羽知道是找茬的報復與羞辱，不多說，當即邁步。

“別走啊。”

龍寶伸手橫跨攔住了去路，饒有趣味的嘴角輕揚。

“好狗不擋道。”

唰！

合上了扇子。

“你個家族蒙恥的廢物，說話還這麼難聽。”

龍寶戲謔的笑容頓時消失。

“你以為還是以前的龍家小少爺？”

龍羽身體一顫，想要辯駁，但無力開口。

“想走也可以。”

龍寶說著，便弓步岔開了腿，用扇子指了指下面。

“從我胯下爬過去，興許為兄的高興能賞你點食物。”

龍羽眼中頓時殺氣凜然，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但如今龍寶的實力氣息已經又提高了，似乎達到了人境五階的概念，龍羽有些遲疑該不該動手。

“小羽，在磨蹭什麼呢，還不回家做飯？”

愣神中，傳來了龍天罡的聲音。

龍寶心中一驚！

才發覺，這廢物的父親，也就是龍寶的三伯父，站在百米外吶喊。

“呵呵呵……改日為兄再來找羽弟敘敘舊。”

龍寶冷汗連連，尷尬的笑著迅速離去。

龍羽“啪！”的一聲，狠狠的朝著竹子上一拳，心中如萬馬奔騰。

未加持任何靈力，致使竹竿破碎，但拳頭也鮮血直冒。

若再不覺醒，此生必然一輩子被人欺凌，並踐踏尊嚴！

這都過去了五年，自己幾乎還在原地踏步，談何十年之約去皇城天驕擂臺？！

天空，灰濛濛，下起了綿綿細雨。

他的內心，如這天氣般，霧霾深沉。

咕嚕咕嚕……不爭氣的肚子，出賣了他的飢渴。

頹廢嘆息，搖搖頭。

“哎，回家，先填飽肚子再說。”

他放棄了上街的打算，因為怕又遇到熟人羞辱自己。

隨即收拾好竹筍，回家做飯。

不一會兒，做了一桌子的炒竹筍，燉竹筍，炸竹筍，紅燒竹筍。

飯後，龍羽爭分奪秒的開始了煉體。

水滴從竹葉上，緩緩凝結而瀝瀝滴下。

及第年華的龍羽咬著牙，肩上扛著一塊一百多斤的石板。

呈馬步形，顫顫巍巍，一步步在竹林中前行，鍛鍊體魄。

那臉上，已分不清一滴滴而下，是雨水還是汗水。

喃喃：“難道我真的是廢物體質？！”

無數次這樣問自己。

每次體力透支已經無力之時，龍羽便在岩石之下颳著白色粉末。

火硝石粉——

這東西可拿去換錢，幫補開支，也能自己家裡醃製滷肉用。

這便是龍羽每日最開心和最輕鬆的時刻。

收集了一大盆硝粉，笑的很是燦爛。

輕鬆的勞作，體力又恢復了些許。

沒人逼他刻苦，他又開始了“虐自己”，扛著石板繼續煉體。

正常來說，普通人能透過煉體，而激發出極限潛力，從而覺醒武魂，龍羽是這麼想的。

“唉……”

看著兒子這般努力，龍天罡嘆息了一口氣。

他依舊不打算為兒子解開神魂的封印，決心讓兒子成為一個普通人，過平凡的一生。

修者的世界，一旦踏入，爾虞我詐，孤寂而艱辛。

龍天罡曾走出九州，那時他才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們九州的人，窮極一生，恐怕也永遠追逐不上那些天賦之人的境界。

所以龍天罡自私的，為兒子安排了他的道路。

拿出酒壺灌了一口，默默地回竹屋，斜靠坐在藤椅上思索著什麼。

自從帶著兒子逃回，十幾年來九州總是頻頻出現異象。

晴空萬里的天際，總能聽聞雷聲陣陣。

世人並不知是何緣由，龍天罡隱隱覺得不對勁。

這幾日轟鳴陣勢越加強橫，每晚都被巨大的動靜驚醒。

當然，他知道，那轟鳴正是九州外的大神，要來對他父子趕盡殺絕的徵兆。

夜晚來臨。

星光微弱，在夜幕下閃爍。

龍羽獨自坐在屋外，仰望星空，目光中，飽含對浩瀚宇宙的懷念。

仰望諸天，或許他回想到了地球，亦或是想到了萬載前的靈冥大陸。

夜深來臨，回到屋內，父親居然沒有睡，龍天罡也坐在八仙桌前發呆喝酒。

龍羽進來對坐，想與父親聊聊。

可是，屋內，兩人均不說話，各自想著什麼。

龍羽看著那搖弋的燭火光芒，即將漸漸燃盡。

本來，這個世界有靈珠和夜明珠等照亮工具，但價格太貴。

自從離開了青龍世家，那些東西就已經成為奢望品。

“唉，要是有電燈就好了。”

他喃喃嘆息一句，換了一根新的蠟燭點上。

卻是腦海中萌生了發電的想法，但現在不達條件。

“你說什麼？”

龍天罡沒聽明白，詢問。

“呃……沒什麼。”

龍羽不好解釋，若一講解那就涉及的問題多了去。

主要是來自於地球的物理知識，不是一兩句話能讓這個世界的人，能夠簡單理解的。

嗯？

龍天罡鷹眼望來，明顯是兒子有什麼秘密。

“哎，我剛才只是感嘆，人的生命就如這蠟燭之光，總有燃盡之時。”

聽聞兒子見解，龍天罡的目光深邃。

心中暗道：“生命總有燃盡之時？是啊，看樣子羽兒長大了，有些事我也該面對了……”

龍羽見父親沉默思索著什麼，輕聲詢問：

“爹，您有心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