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接頭

小五有些驚訝的看著羅橫，不明白自己提到一線天。

羅橫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反應。

“你認識一線天？”

羅橫能怎麼說？總不能說自己前世看過電影。

有個演員因為要出演一線天，從一個武術小白，生生把自己練成了全國冠軍。

然後被那個導演，無情剪的只剩下三個片段上映了吧？

搖了搖頭道：“不認識，只是我有位師兄，前幾年去了南京應天府，五小姐也知道，我家傳的八極拳……”

說到這裡，羅橫忽然想到，他媽的不會那麼巧吧？

不過去了南京的二師兄，叫劉雲橋，可不叫一線天。

這個世界武風比前世歷史更盛行。

八極又不是小拳種，天下練八極的人多了去了。

應該沒有這麼巧的。

羅橫這才想起正事，好奇問道：“這個一線天，找到你是想接近愚園？”

小五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

羅橫這就納悶了：“那你想要我幫伱做什麼？”

小五擔憂道：“朝天宮那些人做事，不擇手段的。

“我懷疑杜先生的死，他們已經得到訊息了。”

羅橫還是有些不懂，就算對方知道青幫三大巨頭都已經死了。

想要插手青幫事宜，找他們的家人遺孤也沒用啊。

青幫又不是某些世襲制的幫會。制度更貼近後世的公司制度。

掌權的大佬突發情況死去，實際還有以前退下去的元老，和芮青榮那種中層幫眾在。

很可能在經歷一段時間的混亂之後，就會選出新的話事人。

小五道：“他約我明天出去見面……”

羅橫皺眉，這尼媽是想把小五發展成他們的線人？

朝天宮藍衣社那些人，因為上海的諜報機構，都已經被易默成收編控制。

所以想另外發展暗線？

羅橫也終於明白小五的意思。

她一個女人，還是個剛剛死了男人的漂亮女人。

忽然被一群特務盯上，要她去一個隱秘的地點見面。

那部電影中的劇情，似乎是戰爭正式打響之後。

那些人也是找到王佳芝，想要利用她，刺殺易默成。

“見面地點在哪？”

小五搖頭：“不知道，那人只告訴我，明天會有人給我訊息……”

羅橫點點頭：“你放心，明天我會暗中保護你。”

小五笑了笑：“多謝了。”

“五小姐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大家是自己人。”

羅橫笑著回道：“再說了，沒有保護好杜先生，我也有錯。杜先生彌留之際，將你託付給我，我絕不會辜負這份責任。”

小五苦笑搖頭，沒有再說什麼。

羅橫坐了一會，見她實在疲乏的厲害，也不好意思多呆。

起身笑道：“那五小姐你早點休息，明天出門之前與我招呼一聲就好。”

小五怔怔看著羅橫下樓的背影，二樓房間再次陷入寂靜。

樓下。

馬三回頭看著羅橫：“她跟你說什麼？”

羅橫蹙眉道：“她有點兒麻煩，想讓我明天幫忙保護她的安全。”

“什麼麻煩？”一旁的宮六問道。

羅橫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小五叫自己上樓去說，意思很明顯，有些事情，她不想與其他人說。

馬三問道：“事情棘手嗎？明天要不要我跟你一起？”

羅橫想了想，搖頭道：“不用，人多反而不方便。

“另外，你們隨時做好準備，我估計咱們在這裡住不久了。

“就算暫時找不到離開上海的辦法，咱們也需要換地方。”

宮六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語氣卻有些陰陽：“有些人捨得就這麼搬走麼？貓都還沒嘗著魚味兒呢。”

羅橫再次看了她一眼，不耐煩道：“誰是魚？我他媽要是貓，先把你這條魚吃嘍你信不信？”

宮六挑釁瞪著他：“你敢？老孃睡覺門一直沒鎖，你敢進來麼？”

“嘿，你還真不把哥們當流氓是吧？你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吃了？”

宮六從鼻孔中哼出一聲：“我們等著你，有膽你就推門進來……”

說完還對著阿燕笑了笑，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表達，她絕不信羅橫敢來。

“好，你今晚別鎖門，看看我來不來。”

羅橫沒好氣的回懟了一句。

惹得阿燕輕笑。

馬三看著兩人鬥嘴，無奈搖頭：“別開玩笑了，咱們要是從這裡搬出去，準備去哪落腳？”

羅橫沉吟道：“這麼大一上海，想找個落腳的地方不難……”

宮六撇嘴接道：“是啊，上海灘漂亮的姨太太多得是……”

“你有完沒完？這麼說話有意思嗎？”羅橫有些煩躁的罵了一句。

宮六立即回道：“有意思啊？”

說完眼神得意的看著羅橫，一點都不慫。

羅橫懶得理她，乾脆起身回了屋裡。

躺到床上繼續研究自己的連環畫，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迷迷糊糊醒了過來，扭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還有隔壁床上呼吸均勻的馬三。

看起來已經到了深夜。

羅橫有些無語，這幾個傢伙連晚飯都沒叫？

正好感覺肚子有些餓。

也沒有開燈，摸黑出了門，想去廚房找點兒東西填肚子。

路過隔壁門前時，羅橫鬼使神差的伸手，在門上推了一把。

咯吱……

一道輕微的門軸響動。

房門緩緩開啟一條縫隙。

羅橫呆了！

宮六居然沒說假話？真他媽沒鎖門？這也太不把哥們當外人了吧？

這情況若是不上，那還叫人麼？

肚子餓點又不會死人……

羅橫二話不說，閃身便鑽進了房內。

順勢帶上屋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不過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

儘管房間中一片黑暗，看不到床上的情景。

但是，以羅橫的耳力，第一時間便發覺了，房間裡沒有呼吸聲……

兩個女人睡覺，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麼晚，房間裡居然沒有人？

莫非出事了？

羅橫悚然一驚，正想開啟燈看個究竟。

便聽屋外兩個人小聲的對話。

“小六姐你覺得好點兒沒有？要不我去叫醒張媽，問問有沒有準備……”

“不用，這麼晚了，打攪人家不好，我還是忍一忍，明天天亮再說吧。”

聽著二人的腳步靠近，馬上就要進屋。

羅橫傻了。

這兩娘們大晚上的不擱屋裡好好睡覺，還不開燈，摸著黑跑出去幹嘛？

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口。

羅橫左右看了看，一時間也不知該躲到哪。

一跨步身子一矮，閃到窗簾後面貼著牆角站直了。

光線這麼暗，她們應該不會察覺吧？

咯吱，房門推開。

兩道人影進了屋內。

羅橫悄悄探出一隻眼睛，觀察著兩人的舉動。

從姿勢上看，似乎是身材嬌小的阿燕，在攙扶著宮六。

宮六捂著肚子，緩慢移到床邊。

“哎喲，每次都這樣要了半條命，你說做女人怎麼就這麼苦啊……”

宮六躬著身子，捂著小腹吐槽著。

阿燕輕笑：“我從前聽紅姐說，很多人結完婚之後就不痛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小六姐你要不快點找個夫婿試試？”

宮六笑罵：“若真有那麼神奇，我倒真想找個男人試試，咱們現在這處境，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上海呢。一時半會的哪裡去找男人？”

阿燕笑道：“眼前不就有麼？羅大哥就不錯。”

“他？哼，有色心沒色膽的傢伙……”

羅橫不是初哥，前世在網路上，亂七八糟的知識看過不少。

此時也看明白了。

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精神極易煩躁。

難怪下午的時候，宮六說話總是帶著刺。

原來是親戚來了，還他媽有疼痛的毛病導致的。

明知最近幾天不方便，還他媽挑釁，這娘們是真不給自己留後路啊……

呃，不對，換個角度想，這尼媽是隻給哥們留了條後路才對……

“阿燕，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大半夜的還要讓你給我洗衣服……”

“小六姐不用跟我這麼客氣。說起來羅大哥他們來上海，就是來接你的，倒是我非要跟著，給你們添了麻煩……”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

黑暗中，兩女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卻一直斷斷續續的持續著。

可把窗簾後的羅橫急壞了。

尼媽這兩人不會就這麼聊到天亮吧？

真那樣到了天亮，哥們可就藏不住了。

幸好宮六大概是疼痛緩解了些，也或者是折騰的累了。

黑暗中漸漸只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羅橫又等了段時間，直到徹底確認兩人睡著了。

這才悄悄的移到門口。

一摸房門，插銷已經落鎖。

暗罵一句，果然是嘴炮，人與人之間，一點信任都沒了。

手上小心翼翼的使了個巧力，撥開插銷，閃身出了屋。

找吃的心思都沒了。

一肚子的鬱悶，回到房中。

悶頭倒到床上，都沒留意到，隔壁床上，馬三抬頭看了看，滿眼的古怪……

第二天一早。

羅橫起的蠻早，準備等小五出門的時候跟上。

外面送報紙的郵差過來。

張媽出去拿報紙，回來的時候，還帶回一封信，直接送到了樓上。

不一會小五穿著一身不起眼的黑色棉衣，頭上還戴著塊頭巾下了樓。

看到羅橫，輕聲道：“我現在要去閘北……”

羅橫點了點頭，衝她露出個放心的笑臉。

起身笑道：“五小姐，還有個事兒麻煩你一下。”

小五愣了愣，昨天已經說好，讓羅橫暗暗跟上保護她，她不明白事到臨頭，羅橫又有什麼事。

羅橫走近幾步，靠近她身邊。

小五的眼神閃了閃，並沒有向後躲。

羅橫湊近她耳邊，小聲道：“麻煩你跟張媽說一聲，給我的那兩位同伴送點女人家用的東西。

“我看她好像是月事來了，有些不舒服……”

小五愕然看向羅橫。

嘴角露出一絲淺笑，眼中有些羨慕：“羅先生可真細心。”

羅橫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尼媽，難道能說，是昨晚上親耳聽到的麼？

小五喚了一聲：“張媽……”

剛剛進了廚房的張媽走過來：“小姐，有什麼吩咐呀？”

小五又看了眼羅橫，面上帶著一絲笑意。

羅橫覺得有些尷尬，匆匆道：“我先出去等你，你放心，我會在暗處跟著你……”

小五點點頭，走到張媽身邊，小聲跟張媽交代著事情。

由於擔心對方送信過來。

門外會有人監視。

羅橫沒有走正門，而是轉入小樓後面的小門，悄悄進了後巷。

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這才繞了一圈，回到前門不遠處，悄悄等候。

過不多久，小五便被張媽送出門，在街口攔了輛人力的黃包車。

這是昨夜商量好的，人力拉車速度不快。

以羅橫的腳力，很容易就能做到，不引人注意的跟上。

黃包車很快到了閘北。

小五下車的時候，緊了緊頭巾，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左右看了看。

目光在街口故意露出身形的羅橫身上掃過，似乎完全沒有留意。

腳步匆匆的進了路邊一家茶樓。

羅橫輕輕一笑，壓了壓帽沿。

漫不經心的踱步到茶樓附近。

很快便留意到街口一個男人身上……

倒不是羅橫對發現隱藏的特務，有什麼特殊技巧。

而是這個人他認識。

一身西裝，臉龐倒是挺周正的，看上去就是一副奶油小生的面相。

正是電影中，王佳芝的同學鄺裕民。

也是在港島的時候，刺殺計劃的發起者。

這傢伙從頭到尾，沒有一點付出。

卻為了給自己的哥哥報仇，將一群涉世未深的同學拉進了一場漏洞百出的刺殺行動中。

最後犧牲了美女同學王佳芝……

電影中，這傢伙是就是典型的嘴炮黨，除了能說會道，與一張俏臉。啥也不是……

還藉著在港島的行動，成功進入軍統內部，成為了一名底層特工。

易默成回了上海，他們也跟著過來。

明知道自己的上司在坑王佳芝，他也沒有點破，反而為了自己的前途，眼睜睜看著同學一步步邁入火坑。

羅橫對這個人是極其不屑的。

既然這傢伙出現在這裡，說明朝天宮方面的特務應該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羅橫大搖大擺的從鄺裕民身邊走過，進了茶樓。

留意觀察之下，果然又在茶樓中，發現了兩個穿著長衫的可疑人員。

看似是在喝茶閒聊，實際目光卻有意無意的，在觀察著窗邊的座位。

小五正坐在那裡，扭頭看著窗外。

似是在找約自己到這裡的人……

羅橫不動聲色點了一壺茶水，找了處離小五比較遠，中間卻沒有遮擋的位置坐下。

以他如今的耳力，留心之下，整個茶樓大堂上，所有人的對話聲都能聽的清楚。

刻意靠近反而容易暴露。

就在羅橫等著看，那個鄺裕民與小五接頭，還是有其他人。

過了片刻。

鄺裕民還在街邊抽著煙，並沒有進來。

反而一個梳著偏分的中年男人，慢慢靠近了小五的桌邊。

羅橫眉頭蹙起。

莫非這是就是傳說中的一線天？

卻見那男人徑直坐到小五對面。

小五詫異看著對方，眼神警惕。

“我姓吳，你可以叫我老吳。約你到這裡的人，是我們的同事。”

小五皺眉道：“我不認識你？”

老吳輕笑：“你不用緊張，事實上見到今天來的是五小姐，我也很意外。”

“你什麼意思？”

老吳笑道：“沒什麼意思，五小姐的身份，確實沒人能想到，你會幫我們做事。”

小五好看的眉頭皺得更緊：“我可沒答應會幫你們做什麼。”

老吳輕輕搖頭：“現在上海的局勢，追隨汪偽的市長傅筱庵在家裡被人用菜刀砍死，青幫三位大佬又相繼被人殺害。

“法租界探長項飛田又在百樂門被炸的屍骨無存。那些人現在個個都是驚弓之鳥。

“愚園那地方，安保等級更是幾天內連提了數個等級。

“就算是一隻蚊子飛進去，都得被檢察一下公母。五小姐卻可以連續兩天進入。可見深得姓易的信任……”

小五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老吳幽幽道：“五小姐不會以為，杜先生已經身死的訊息還能瞞多久吧？

“上海是個好地方，不過想生活好卻很難，尤其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人。

“沒了靠山，接下來會是什麼下場，不用我多說。幫我們做事，以後你自己就是靠山，再不用依靠任何人。”

雖然是在開條件，但是語氣中的威脅，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小五咬著牙，似乎是在默默思考。

羅橫端起面前的茶碗，遮住了嘴角的冷笑。

想起來了，這個姓吳的，不就是鄺裕民這群人的上級。

家裡老婆孩子，都被易默成的人殺死。與易默成有滅門之仇。

電影中，利用王佳芝接近易默成，施行刺殺行動，王佳芝行動之前，託他帶封信給自己的父親。

這傢伙當面答應，轉身就把信給燒了。

可謂是做事完全沒有底線。

“今天見面，只是想表達我們的誠意，五小姐可以好好考慮，我們的人會再次與你聯絡。”

老吳說完起身離開。

只留下小五坐在原地。

看著老吳出去之後，上了一輛汽車揚長而去。

小五悄悄鬆了口氣，看向羅橫那邊。

羅橫微微搖頭，面上並沒有變化。

小五怔了怔，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

召來侍應，付過茶錢之後。

起身也出了茶樓。

羅橫一直坐著沒動。

直到茶樓裡，那兩名可疑的男人也結賬出去。

門外的鄺裕民悄悄轉身走開。

這才起身追了出去。

站在街邊的小五正想上前。

羅橫卻是衝她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鄺裕民離開的方向追去。

穿過一條掛滿了當鋪、紙紮、日用百貨的小街。

羅橫雙眼微眯。

剛剛老吳乘坐的那輛汽車，正停在街口。

看來這群人看似離開，實際卻是繞了一圈，並沒有走多遠。

羅橫裝作閒逛，從車旁走過。

發現車裡已經沒人，看來他們碰頭的駐點就在附近。

正想著怎麼找到地方。

抬頭便見一道曼妙的身影，從黃包車上下來。

神情有些微的緊張，低著頭匆匆進了不遠處的一條小街。

羅橫心頭一動，邁步跟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