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公平

羅橫看清水裡的東西，頓時樂出聲來。

其餘三人奇怪看他。

羅橫擺手笑道：“別猜了，那個應該是定製的火車車廂。

“看來有人沒有聽勸，高調的很吶。”

幾人聽不懂羅橫在說什麼。

羅橫也不解釋，只道：“我們快些趕路吧，見著這個，應該不遠了。”

又走了一陣，果然便遠遠見一座黃土夯胚的古老城頭。

上方兩個大字：鵝城。

時近正午。

幾人趕了一上午的路，馬三與羅橫倒還好。

春紅與雙喜姐弟倆，可累壞了。

進城之後，奇怪的發現，三三兩兩的人都在朝一個方向聚集。

羅橫隨手拉住一名路人。

“老兄，前面有什麼熱鬧？怎麼我看大家都往那邊跑？”

那人本有些不耐煩，轉頭便見羅橫近一米九的大個頭，丰神俊朗的外表。

怔了怔，回道：“新來的縣長公子，在涼粉鋪裡吃飯不給錢，被武老爺和胡管家攔住，要拉他去了講茶大堂……”

羅橫一愣。

這尼瑪不巧了麼？

小六在涼粉店，被胡萬和武智衝一唱一喝的用話架住。

為了維護住張牧之公正嚴明的理念，自己拉開了肚子自證清白。

整部電影的劇情，這裡可以說是一個轉折點。

張牧之失去對自己最為忠誠的老六，為後面遭遇背叛埋下了伏筆。

說來還是真的巧了。

鵝城這裡一個小六，上海那邊一個小六。

羅橫輕笑：“走，咱們瞧瞧去……”

帶著三人，順著人群很容易便找到講茶大堂。

此時，大堂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

四人站在人群后方，一點都不起眼。

人群中央，一個戴著瓜皮小帽的中年男人。

雙手朝天虛拱。

“鄉親們，今天把各位鄉老請來這裡，是為了一個案子，縣長公子以身試法，要讓各位來評判。辛苦各位了……”

前面坐著的一群鄉紳老頭，紛紛點頭道：“不辛苦，不辛苦。”

羅橫頗為玩味的看著這一切，胡萬被自己在佛山錘死了。

沒想到這段劇情還是如原劇一般上演。

只是出面倒逼小六的人，變成了胡千。

胡千面露得意，轉身坐到人群前方的椅子上。

盯著小六，陰測測道：“六爺，你吃了兩碗粉，卻只給一碗錢……”

人群中央，面上還帶著稚嫩的小六，憤聲道：“你放屁，我只吃了一碗粉。”

指著旁邊躬著身子，低著頭的涼粉店老闆道：“已經給了他一碗的錢。”

胡千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斜眼蔑向涼粉店的老闆：“吃了幾碗？”

繫著圍裙的老闆低聲答：“兩碗。”

忽然，坐在旁邊的武智衝一腳踢在涼粉店老闆的屁股上。

將其踹趴在地，指著他陰陽怪氣的罵道：“不可能，六爺是縣長的兒子，怎麼能欠你的粉錢呢？”

老闆哭喪道：“就是吃了兩碗，只給了一碗的錢吶……”

胡千這時忽然起身，昂頭道：“縣長，要給我們鵝城一個公平，好！

“我今天討的就是一個公平，問誰討？當然是問縣長兒子。

“為什麼？他吃了兩碗粉只給一碗的錢，這就叫作不！公！平！”

胡千在那裡自問自答，將罪名直接落到小六頭上，那群鄉紳紛紛附和：“對，胡管家說的在理……”

人群中，小六左右看著這群人，憤怒與不解……

人群后方，雙喜看的雙拳緊握。

他想到昨天，姐姐被王老爺拖入草堆。

那些村民只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看著，沒人願意替自己說哪怕半句話……

而眼前這些人，因為一碗涼粉，興師動眾這麼多人，對著人群中，那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縣長公子口誅筆伐。

這場景是何其的相似？

春紅也是面露悽然，顯然她也想起自己的遭遇了。

馬三面無表情，他是老江湖，自小跟隨師傅走南闖北，見過的不公平，比這惡劣的多的是。

顯然新來的縣長，是得罪了本地的地頭蛇了。

人家擺明了要借他兒子，給他個警告呢。

“縣長兒子帶頭不公平，那縣長說的公平還有誰敢信？他說的話在鵝城那就是個屁！”

“伱放屁！”

小六對自己的父親最是敬重，胡千居然敢當面辱及張牧之。

這下徹底忍不住了，憤怒吼叫著，衝向胡千。

卻被旁邊早有準備的幾人抱住，靠近不得。

氣得小六憤怒大叫：“放開我，我明明只吃了一碗粉，你們冤枉我……”

武智衝這個時候，假惺惺的上前，嘴上說著：“唉，六爺，六爺息怒。”

仗著自己功夫在身，力氣大直接將小六一把拉開。

故作姿態道：“胡千，六爺是縣長的兒子，怎麼會欠區區一碗粉錢呢？你……親眼看見啦？”

胡千奸笑道：“嘿，你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怎麼著屁股不疼了？”

武智衝一抬手，將胡千推開，沉聲道：“縣長雖然打了我的屁股，但是今天不聊屁股的事兒。

“就聊涼粉的事，一碗就是一碗，兩碗就是兩碗，不得含糊……”

說著，還一臉正氣的看向小六，拱手道：“六爺，你是真漢子。我是佩服的。”

無論是胡千還是武智衝，都是將縣長的兒子，掛在嘴上。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還特意加重語氣，話裡話外都是往縣長身上引。

小六此時思維早已落入了他們的圈套，一心只想著不能給張牧之抹黑。一定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人群后方，羅橫搖頭輕笑：“這小子太嫩了，整個大堂上全是人家的人，不分黑白的指摘他。

“現在站出來個故作公正，替他說話的人拿話架住他，怕是要吃虧嘍。”

馬三一臉古怪的看看羅橫，說人家嫩，你自己和人家年齡也差不多哇？

小六還在爭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今天就是吃了一碗粉。”

只可惜，現場的人全是黃四郎安排好的。

哪有人聽他解釋。

胡千指著他，陰陽怪氣道：“你給了一碗的錢吃了兩碗粉，你沒錢是吧，我幫你給。”

小六從懷裡掏出一把大洋，直接拋在桌子上。

怒道：“看見了嗎？多少碗我都給的起，但是我就是吃了一碗粉，就只會給一碗的錢……”

胡千轉身看向人群，譏諷道：“大家看見了嗎？這麼多錢，他要吃多少碗粉？早說不就得了嘛……”

羅橫看到這裡，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

小六這表現，實在讓人著急。

直接提氣喊道：“這尼媽不是在欺負老實人嗎？”

正演到興頭上的胡千一怔。心頭暗罵，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在這鵝城居然搶自己的臺詞？

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人群紛紛轉頭，看向後方。

站在羅橫身前，那些瞧熱鬧的人，一個個連忙擁擠著讓開位置。

將最後方的羅橫給露了出來。

胡千張口便罵道：“哪來的小子，敢在鵝城撒野？”

羅橫揹著手走到他面前，笑問道：“你叫胡千，跟胡萬什麼關係？”

胡千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

旁邊的武智衝看清羅橫的臉，嚇的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驚道：“羅橫？你……你……怎麼來了？”

羅橫衝他咧嘴一笑：“我來收帳啊，武舉人，今兒咱不聊涼粉了，還是聊聊咱們之間的帳吧。”

武智衝下意識就想轉身逃命。

那天羅橫獨自面對數把槍，打死胡萬的事，給他留下的記憶可太深刻了。

最初回到鵝城，武智衝連做了幾晚的噩夢。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

這裡是鵝城不是佛山，講茶大堂上全是自己人。

完全沒必要怕啊。

緩緩站起身，挺了挺身子，冷笑道：“羅橫，你打死了胡萬，居然還敢到鵝城來，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是吧？”

羅橫嗤笑：“我知道啊，你想學啊？我教你啊……”

話音未落。

羅橫腳下一個滑步，全身氣勁爆發，瞬間跨過兩步，人已到了武智衝面前。

武智衝一個哆嗦，本能就想後退躲避。

只是他忘記了，自己身後就是椅子。

剛剛一抬腳便被絆住。

羅橫架肘雙陽頂。

兩隻肘直直頂在武智衝胸口。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武智衝雙眼爆凸。

眼神裡充滿不可思議……

他大概是想不到，羅橫居然這麼大膽子，站在這麼多人中間，突然就對自己動手。

武智衝吃了一記雙陽頂向後仰倒，將椅子砸的四分五裂。

羅橫抬腳踩在其胸口上。

回頭衝早已被驚呆的眾人一笑：“你們繼續啊，我只是來收帳的。”

還繼續個毛線啊……

胡千瞪著雙眼，忽然回過神來。一手匆忙的從腰上去拔槍。

口中大喊著：“打死他，他就是搶了老爺東西的羅橫……”

周圍一眾黃四郎安排好的手下，紛紛動作起來。

羅橫嘴角笑意不變，忽然伏身，一把抓住武智衝的領口提起。

腳下一個翻轉，自己一個蜷縮，躲到武智衝身後。

一隻手圈住武智衝的脖子，將武智衝當作盾牌，擋在身前。

另一隻手掌心翻轉，手槍出現在手中。

架在武智衝的肩膀上，對著胡千：“來啊，開槍，看看誰槍更快……”

胡千愣住，下意識便想往人群中躲。

羅橫笑道：“你再動一下，老子先打死你。”

胡千剛剛邁出去的腳，緩緩的收了回來。

嘴角抽了抽，強自鎮定道：“這裡這麼多人，你一把槍，能打死幾個？你開槍你也得死……”

羅橫面上冷笑：“反正你一定會死在我前面，你夠膽就換命。”

“你到底想幹嘛？”胡千不敢賭，打死他也無法想到，這世界上還有一種人。

隔著三米開槍都可能打偏……

此時與羅橫只相距五六米的距離，無論怎麼想，都會覺得只要羅橫開槍，自己就真的會死定了。

“你不是想要公平嗎？好哇，我現在就給你個公平。”

羅橫說著，衝一旁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的小六，罵道：“你他媽傻啊？跟群畜牲爭辯什麼？

“你跟畜牲吵起來，別人會分不清哪方不是人的。”

小六愣怔的看著羅橫，鬧不清什麼情況。

見他這個樣子，羅橫更火大了。

這傢伙老爹也是張牧之的老兄弟，說不定也與羅禮是舊識。

兩人說起來，很可能還是世交。

就這腦子跟原主也有得一比了，難怪被人忽悠的自殺，還真不是親兄弟勝似親手足。

羅橫差點被他蠢哭了，罵道：“他們既然想知道你到底吃了幾碗粉，那還不簡單？你證明給他們看啊。”

小六被罵懵了，茫然問道：“都吃進肚子了，怎麼給他們看？”

羅橫道：“你問問他們，誰想親眼看看你吃了幾碗粉，就把他眼睛挖下來，吞到肚子裡，讓他進去看不就行了？難道還要你剖開肚子給自己證明啊？”

小六下意識的點點頭，哥們之前就差點就這麼幹了啊。

羅橫看向胡千：“剛剛好像就你叫的最兇，想看看他吃幾碗粉的吧，要不就從你開始，摘下自己的眼珠，進他肚子裡瞧個明白？”

胡千徹底無語了，這他媽到底誰是壞人啊？這麼損的主意是怎麼想出來的？

陰鷙的盯著羅橫，怒道：“小子你他媽今天就特意拆臺是吧？”

“呵呵，你可真夠聰明的，我才動手半天，你就猜出來了？”

羅橫奚落道。

胡千差點氣瘋了，指著羅橫吼道：“在鵝城拆黃老爺的臺，小子你死定了。”

“呵呵，我給你的公平你不要，那可別怪我嘍……”

胡千還沒明白什麼意思。

忽然感覺腦後一涼，一個堅硬的東西頂到後腦上。

本能就想扭頭察看。

便聽身後一道聲音冷冷喝斥：“別亂動，動就打死你。”

羅橫早就注意到，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時候。

馬三悄悄靠在人群后方移動過來。

於是將計就計，對武智衝突襲，又與胡千扯皮，將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自己這邊。

圈著武智衝的脖子陡然發力。

武智衝一張頗顯富態的臉，被擠成了豬肝色。

雙腳拼命蹬踢，雙手扒拉著羅橫的手臂。

只可惜都是徒勞。

羅橫猛的收緊，咔嚓一聲，直接扭斷了他的脖子……

隨手這傢伙丟開。

羅橫提著手槍，好整以暇的走到小六身邊。

對著一群早已嚇的六神無主的鄉紳們問道：“還有誰？想瞧瞧六爺肚子裡有幾碗粉的。”

這個時候，哪有人敢開口搭話。

羅橫冷笑轉頭，看向涼粉鋪的老闆。

“現在你告訴我，他吃了幾碗粉？”

老闆早被嚇傻了，渾身哆嗦站都站不住。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癱軟。

羅橫一把薅住他的脖子，直接提起來。

捏著這傢伙的喉嚨，將其舉起，雙腳都離了地面，問道：“是不是隻吃了一碗，你是在冤枉好人？”

被捏著脖子這麼拎著。

這下老闆想說都發不出聲來了。

羅橫撇嘴笑道：“你不說話，那就是預設了啊。

“既然敢冤枉縣長公子，你是不是有同夥？同夥是不是黃四郎？

“好，既然你都認下了，在場的鄉老都是證人，敢不敢跟我一起去找黃四郎當面對峙？”

涼粉鋪老闆蹬著腳。

眼珠子都快瞪出眶來了，拼了命的想要搖頭。

可是羅橫手上的力氣多大啊，哪是他一個什麼功夫都沒練過的普通人能抵抗的了的？

羅橫一手提著他，也不鬆開。

轉頭看向人群：“誰願意帶個路，去黃四郎府上去問個明白？”

眾鄉紳面面相覷，忽然有人拔腿便跑。

這下引動了人潮。

所有人都開始往門口擠……

砰！

忽然，從入口方向響起一聲槍響，正想開溜的眾人動作一滯。

便聽一個聲音吼道：“今天誰他媽都不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