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間體悟精神,確實是條路子。

可是羅橫真的不想馬三去走這條路啊。

人非草木,這段時間兩人相處也還算融洽。

這條路算是最危險的一條路。

古往今來,多少靠生死磨鍊武道精神的高手。

最終成就宗師的,別說百不成一,千個萬個裡,也不知有沒有一個能成的。

畢竟還有句話叫常走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

人生除卻生死無大事,若真由馬三在生死之間去找路子,只怕很快羅橫就要幫他收屍。

想到這裡,羅橫笑道:“大家都是兄弟,這件事上我不忽悠你。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確實能激發人的潛能。

“但是我與人打架可不是為了這麼。”

“那是為了什麼?”馬三好奇問到,除了體驗生死,激發潛能,他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啊。

羅橫一副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為了堅固我無敵的信心啊。”

馬三愕然:“無敵?”

一旁的宮六忍不住撇嘴,尼媽,這聽著也太不靠譜了。

羅橫卻是很肯定的道:“對啊,你難道就沒發現?這段日子以來,你見我敗過沒?”

馬三呆愣當場。

回頭想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這段時間,他親眼見證過羅橫打了多少場架了?

不過這裡面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啊?

猛的,馬三忽然回過神來,反問道:“可是,用槍也算贏?”

羅橫擺手:“那都不重要,功夫兩個字,一橫一豎,站著的才有資格說話,這你沒意見吧?”

馬三點頭,這句話他是贊同的。

其實如果按師傅宮保森的理念,這種思想是走偏了。

可是馬三的性格,可不是那種謙和溫良,他本來就是信奉功夫就是殺人技的。

羅橫又道:“敗了的人才死了,那種說什麼我雖然死了,但是功夫上我沒輸給你的人,不他媽就是腦殘麼?

“人都死了,還談什麼輸贏,誰勝誰負還不夠明顯麼?”

馬三和宮六都傻眼了。

尼媽還能這麼解釋的麼?

羅橫這可沒有騙他們,事實上接受過後世資訊大爆炸洗禮的他。

就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是打心底認同這個觀念,他的有我無敵的武道精神也不可能成形。

馬三隻覺得自己無法理解。

羅橫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的信念,堅信自己就是無敵的?

他當然不會知道,羅橫身懷系統加點。

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

哪怕當初遇到柳白猿和匡一民的時候。

羅橫明明在身手上,是不如對方的。

靠著動用槍械才獲得勝利。

羅橫也是打心底覺得,自己的功夫絕對能勝過對方。

加點嘛。

只要給點時間,超越那些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所以,對於羅橫來說,堅信自己絕對能無敵,那不可就是理所當然。

穿越的掛逼,這該死的優越感……

馬三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他真的無法想象,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如羅橫一樣,哪怕打不過對手,無敵的信心也不會有半分動搖。

武道精神這種東西。

玄乎的很,只要你心裡有一絲絲的自我懷疑,都無法真正出神的。

再一次,馬三自閉了!

宮六嘀咕了一句:“瘋子,神經病……”

自顧回屋裡去看阿燕。

羅橫癱坐在沙發上,無聊體悟著體內暗勁的變化。

接下來三天。

東瀛人因為倉庫爆炸的事,在報紙上與南京扯皮。

大東亞武術比賽大會究竟要選在哪裡舉行的事,也在報紙上扯皮。

青幫因為群龍無首,被一些小幫派瓜分產業。街面上混亂不堪……

這幾天報紙上,盡是這三件事。

幾乎是轟動全國。

羅橫中間還去過一次浦東,與武六商量好出發的時間。

本來對於羅橫這次也要一起離開上海,前往港島的事情。

武六有些不太願意。

不過聽到羅橫說過,等武大帥與東瀛人談妥,武術比賽大會的時候。

他還會回上海,武六便沒有再過多糾纏。

並且與羅橫約定好出發之時接人的時間。

這幾天,她與馬走日合作的那部電影,終於也步上正軌了。

兩人對於劇本的爭執似乎達成了平衡。

羅橫又抽空回了一趟薈芳樓。

不過因為外面的事情都已經解決,除了二師兄劉雲橋偶爾會外出,打聽虹口那邊的訊息。

霍慶雲張牧之等人,都留在薈芳樓並沒有外出。

羅橫也沒有找到機會,與王佳芝獨處。

月牙紅畢竟是練過武的,身體底子不錯。

經過幾天的休息,已經可以放慢動作,下床行動。

富民路這邊,羅橫又抽空與小五聊過兩回。

小五對離開上海的想法比較抗拒。

宮六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

這三天一直都陪在阿燕身邊,羅橫根本找不到機會重溫海鮮。

沒辦法,除了看報紙,便只能躺著發呆。

而馬三這幾天,比羅橫還呆。

時間來到了臘月二十四。

南方地區的小年。

上海的街頭多了一絲喜慶,從下午的時候,便有此起彼伏的鞭炮聲。

宮六,阿燕從住進富民路之後,第一次走出了這棟小樓。

早已與小五道過別。

羅橫馬三一前一後,護著二女出了後巷。

開著羅橫從武六那邊借來的汽車。

羅橫先將宮六與阿燕等人,送到了浦東一處江邊碼頭。

後又去了薈芳樓接人。

張牧之與三位麻匪兄弟也早已打包好了行囊。

原本兩天前便可以出發,多等了兩天也不知是什麼考慮,竟與羅橫等人同一天出發。

只是他們幾個,選的是火車,要先去鵝城,接上雙喜姐弟。

然後北上。

羅橫難得對張牧之拱手一禮。

笑道:“老張,咱們就此別過,說不定過段日子在北方又能遇上,就不多說廢話了,路上保重!”

張牧之也學著羅橫的樣子。

行了一個武人的禮節笑道:“一路順風。”

這年頭聯絡遠沒有後世那麼方便。

其實彼此都明白,這一番分別,此生都不一定再有機會見面。

等著兩位師兄,與兩個女人都上車,羅橫拉開車門。

回頭見張牧之四人還站在街邊。

微微一笑,擺手笑道:“有空可到港島找我們,還有春紅姐真不錯,老張你可以成個家了……”

張牧之沒好氣的啐了口。

羅橫上車,一踩踏板,汽車緩緩駛離。

張牧之悵然若失。

“走吧,咱們也該出發了。”

“大哥,咱們去北方,先去哪啊?”

“先去南京,後去津門,一路北上,最後去奉天、通遼……聽說那兒的東瀛人鬧騰的挺囂張,咱們去會一會……”

汽車上。

月牙紅臉色還有些蒼白,考慮到她身上的傷勢。

讓她單獨坐在副駕位上。

羅橫專心的開著車。

一路駛過黃埔大橋,很快來到碼頭。

武六等人早已等候多時。

此時天色臨近傍晚,天邊最後一抹斜陽消逝。

市區方向,有人已經開始燃放小年夜裡的炮竹。

遠遠傳來的嘭嘭啪啪的聲響。

讓幾人都不自覺的抬頭看向那邊。

隔著黃埔江,望著那繁華的大都會。

連羅橫都不禁心生一股感慨。

細算之下,來上海的時間也不久。

從佛山出發算起,半個多月的樣子。

期間所經歷的事情,卻是一言難盡。

而自己的修為,也從出發之時的暗勁入門。

到如今的暗勁巔峰。

如今回想起來,也有頗多的唏噓。

羅橫幾人在虹口大鬧一場。

雖然倉庫的事情,並沒有露出風聲。

但是那個少佐池田的死,可是隱瞞不掉了。

而且,易默成的屍體也被發現。

七十六號雖然並沒有什麼證據,卻也直接將這項罪名,直接按在了羅橫頭上。

儘管這不算冤枉,羅橫在看到報紙上的訊息時,也有些惱火不已。

媽的,那幫子人真他媽該死。

絕對是無憑無據,強按罪名啊。

下次來上海的時候,一定要去七十六號那個漢奸窩子走一趟。

為了不節外生枝,這次是從江邊的小碼頭登船,跟著補給物資的小船,換乘一艘從歐羅巴去東瀛本土的大船。

海輪會在港島有短暫的停靠,正好順路。

有武家的人掩護,一切順利。

夜色降臨之時。

一行八人,終於登上了從歐羅巴前往港島的海輪。

船上大部分都是鬼佬。

羅橫等人上船之後,也沒有與那些傢伙打交道的興趣。

馬三還沒從羅橫給自己的衝擊中脫離,一路上心神不屬的。

上了船之後,便窩在船艙裡沉思,連平常每天堅持的樁功都無心練了。

大師兄與二師兄,大概是沒有確定羅橫的具體境界,此時倒是表現的正常。

月牙紅傷勢未愈,王佳芝與她關係處得好。

一同留在船艙之中。

宮六是電影明星,這個時候也不宜露面。

雖然有心出來透氣,卻怕被人認出,只能憋屈的窩在艙室中。

只有阿燕,與羅橫的關係更進一步之後。

倒趁著這個機會,陪著羅橫跑到底層甲板上看海。

夜色之下,耳邊是呼呼的水聲。

頭頂漫天星辰。

羅橫摟著阿燕,仰頭望天。

若有所思。

當日丁連山曾與他說的那句話。

拳練在形,勁練在人,意練在神!

到了今日羅橫這般修為。

終於又有了一番全新的認知體悟。

習武之人,最初之時講究的是唯精唯一。

世間千般拳路,拳理皆有差異。

一招一式,都是無數前人總結出來的精華。

最初習武入門,最好就是專研其中一門。

將套路熟悉,千錘百煉,將拳路招式,練成身體本能。

遇敵之時,出手之間條件反射,便有招形。

步入暗勁之後,便可以不拘泥於招式套路。

重點便在於氣勁運用。

也是在於平日練習的時候,利用暗勁貫通,鍛鍊壯大五臟內腑。

再之後一步,便是羅橫如今的境界。

平日裡舉手投足,行止坐臥,體內臟腑都在無時不刻的強化過程。

便不用刻意引導,轉而將重點放到出神入化,精神境界。

羅橫找到自己的武道精神,有我無敵。

可不是說,他只要單純與人對敵時,保持這樣的心態。

如果真這麼簡單,馬三也不會被這一步,困住這麼多年了。

所謂有我無敵,不僅要在對戰之時,有無敵必勝的信念。

便是在平時,遍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這股信念也不能動搖。

此時羅橫胸中,所思想的便是,一定要儘快成長起來。

有朝一日,打破這世間所有桎梏極限,哪怕面對大自然的偉力,也要以超越。

既於世間全無敵,不與天爭與誰爭!

阿燕偎依在羅橫懷裡,側臉看著羅橫。

眼中盡是仰慕。

這時代的海輪可沒有後世的速度。

從上海到港島,在海上要漂半個月。

遇到風雨惡劣的天氣,時間可能還更長。

一塊金磚的船票錢,付的尚算物有所值。

八個人,四男四女。

武六安排了四間小艙。

正好兩位師兄一間,羅橫與馬三一間。

王佳芝與月牙紅熟識,自然住一間。

宮六與阿燕相熟,住最後一間。

羅橫摟著阿燕,回到船艙時。

宮六正一個人坐在船艙裡,對著模糊的小窗發呆。

見到兩人回來,有些著惱道:“你們倒是在外面逍遙快活,留我在這裡發悶。”

狹小的艙室,通風條件不好。

人一進裡面,便覺一股壓抑。

不過,這卻也讓羅橫站在門口,便能聞到宮六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

剛剛摟著阿燕,難免貼貼擦擦的那點旖旎。

此時更是蕩上心頭。

咧嘴笑道:“外面哪裡能快活?我們回船艙才叫快活呢……”

阿燕俏臉一紅,輕輕掙開羅橫的懷抱,走到宮六身邊。

淺笑道:“小六姐,那我接下來就留在艙裡陪你,哪也不去了。”

宮六沖羅橫翻了個白眼。

“那哪成啊?我若是天天都霸著你,有些人可不就得恨我了?”

羅橫見她這個樣子,心知她在吃味。

輕輕一笑。

側身也進了艙室,反手便將身後的艙門帶上。

“你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恨你?大不了我也留下來陪你,哪兒都不去就是了……”

說著話探手便拉起阿燕的柔夷,將她牽到一邊。

自己坐到宮六身邊。

宮六斜眼蔑他:“誰要你陪,隔壁不是還有兩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你小心人家呆會扒了你的皮。”

話語中那股酸氣,瀰漫在小小的艙室中,沖人的很。

羅橫又不是初哥,氣氛到了這一步,哪還會有什麼顧忌?

咧嘴一笑,一手牽著阿燕沒鬆開。

另一隻手卻捏起宮六的手,笑道:“小六姐這麼說可沒意思了?我就留下陪你,看看哪個敢多嘴?”

宮六沒好氣的啪一下,拍開羅橫的祿山之爪。

嗔罵道:“小色胚,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想得倒是挺美……”

羅橫嗤笑:“小六姐你這話可說對了,我正想著你,可不就是美麼……”

說完,一個側身,半躺到小小的床鋪之上。

宮六被他這一帶,也歪了下來……

宮六還待掙扎著起身,羅橫一手搭到她身上。

宮六哪能掙得過他的力氣?

何況又不是真個就抗拒的厲害,很快小小的艙室中,便又漫開一股更濃的味道。

阿燕坐在一旁,手腳無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羅橫百忙之中,一手拉過她,使她亦貼了過來。

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

落瓜人獨立,微語燕雙飛……

羅橫終於得償所願。

只是便宜了馬三。

兩人一間的小小艙室,他一人獨佔。

也無人打攪他思考武道之途。

羅橫這位兄弟做的,絕對是貼心!

就在羅橫在海上,享受著齊人之福,樂不思岸時。

佛山。

金碧輝煌的金樓之中。

燈叔手裡把玩著翡翠菸嘴,面上淺笑:“哈哈,三浦將軍,不是老朽不想與你做這筆生意。

“實在是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金樓的大老闆,在上海出了點事,我們這邊一時也聯絡不上。

“我們也不敢私自做主,將這盤子生意賣給你啊。”

對面,一身和服的三浦面色陰鷙。

在佛山買下金樓與常三堂子的事情,已經拖了整整一個月了。

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兩天來一次金樓。

對面這老傢伙一直拖延,讓他終於徹底耗盡了耐心。

最重要的是,上海那邊的訊息,他也已經收到。

燈叔嘴裡金樓的幕後大老闆,杜國笙已經死了。

之前或許還顧忌到,東瀛在上海的戰略,需要拉攏青幫。

如今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放下臉色,冷冷道:“於先生,我是誠心與你做生意,你卻這麼敷衍我。

“你這是在戲耍我們大東瀛帝國麼?”

燈叔面上的笑容也放了下來。

淡淡回道:“我不太明白三浦將軍的意思?

“做買賣嘛,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我們金樓經營的好好的,你要來買,難道還不允許我不想賣?”

三浦豁然起身,一拍桌子:“這麼說,你這段時間說是要向上海請示,確實是在耍我嘍?”

“小子你怎麼說話的?這裡是佛山,還輪不到你們小東瀛撒野!”

一旁的勇哥見對方在燈叔面前拍桌子。

立即起身,大聲呵斥著。

三浦冷冷看了勇哥一眼。

忽然冷笑道:“佛山是華夏武術之鄉,我對貴國的武術也是嚮往已久。

“聽說金樓的幾位老闆,都是武林中人,既然口頭談不攏,那麼我們還是用習武之人的規矩解決紛爭好了。”

燈叔雙眼盯著三浦問道:“你想怎麼解決?”

三浦回道:“比武分輸贏,我若勝了,把生意轉給我。

“我若輸了,立即退出佛山,從此再不與你糾纏……”

“燈叔,小東瀛這是不安好心,不能答應!”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壽哥驀然色變,急急勸阻。

燈叔也有些猶豫。

他從上海帶出來的一幫老兄弟。

最年輕的壽哥都已經年過五十了。

與人動手早沒有了當年的戰力,上回被羅橫一步一擂打通關,便已經讓金樓在佛山武林,大失顏面。

如今再和東瀛人比拼?

根本沒有勝算啊。

正要開口拒絕。

卻忽然見三浦身後,數名東瀛人都是手按腰間。

這段日子以來,東瀛人經常來金樓,每次也都是客客氣氣的談話。

讓燈叔有些放鬆了警惕。

此時才回過神來。

這些傢伙可都是軍人,是帶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