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就是八府巡案,這個事情之前其實羅橫是不知道的。

不過在徐百九提到蘇大人的時候。

羅橫便心中有數了。

蘇察哈爾燦,當年可是清廷的武狀元。

雖然那傢伙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武狀元的文試也是作弊所得。

不過後來,蘇燦還有救駕之功。

救的那個皇帝,按時間來推算,正是當今華夏權力巔峰的那個老婆子的老公啊。

這還得了。

當年若不是有蘇燦的存在,大清皇帝圍獵的時候,就被趙無極的天理教一鍋端了。

眾所周知,滿清是漁獵民族,因此滿人自稱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

為了不忘本,皇子從小不僅要學文化課,還要學騎射,而木蘭圍獵也是為了鍛鍊皇室子弟的弓馬騎射能力。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作用,實際上木蘭圍獵還有政治上的作用。

滿清入關以後雖然迅速接受了漢文化,全盤接受了明朝制度,但依舊得不到漢人的認可,滿漢矛盾尖銳。

所謂恩威並重,在拉攏漢人的同時也需要樹立滿人的威嚴,木蘭圍獵的意義就在於此。

在這期間地位較高的皇親國戚都會來到木蘭圍場大展身手。

也就是說,滿清韃子,但凡能說得上話,有些地位的高層,都得到獵場。

當年趙無極若是成事,那滿清絕對完蛋了。

而天下漢臣,會讓趙無極這麼個靠著暗殺上位的西夏人坐穩江山麼?

想想都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趙無極一次搞死所有滿清高層王公貴族。

然後天下陷入短暫的紛亂。

最終養蠱式的崛起個漢人梟雄,重新將天下一統。

按這個推斷,可以說,如今華夏之所以陷入任列強魚肉的境地。

蘇燦在其中佔了很大的作用。

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作為一個漢人。

羅橫覺得,就衝這點,自己搞死蘇燦就不算過分。

“徐某是官,你是匪,你我本就不可能做朋友!”

徐百九咬牙說著。

羅橫雙眼微眯,斜蔑徐百九:“重新給你一次機會,想清楚再跟我說話。”

說話的同時,手腕一翻。

一把手槍,突兀出現在掌中,羅橫饒有興趣的把玩著。

“你既然在衙門裡當差,又能這麼快認出羅某。

“想必應該聽說過羅某的做事手段,我羅橫雖不是什麼嗜殺成性的魔頭。

“對滿清韃子的忠誠走狗,卻也不會手軟……”

徐百九麵皮顫了顫。

他當然知道羅橫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盜。

若真有辦法對付羅橫,之前在街上初遇的時候。

他就已經翻臉了。

不可能裝作沒有認出,事後再讓人跟著羅橫,還說出羅橫若是直接離開安慶。

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南昌府江西巡撫邀請了江湖第一大鏢局俞秀蓮等諸多高手。

還動員全城上萬兵丁。

佈置可謂是天羅地網。

都讓羅橫大鬧一場,從容離去。

自己一個小小的捕快班頭,怎麼能奈何得了這樣的兇人?

所以在猜到羅橫找到自己家,抓了老孃之後。

徐百九拒絕了手下那幾名衙役跟隨,獨自回來見羅橫。

就是知道,憑自己這些人,不可能抓到羅橫的。

在見到徐百九獨自一人回來之時。

其實羅橫就明白,徐百九現在說這些,不過就是口頭上做態罷了。

繼續輕笑道:“我羅橫說不上是什麼好人,殺起清狗來更是毫不手軟。

“不過我聽說徐捕頭也是漢人,真要為了滿韃朝廷,每個月那二兩銀子,不惜搭上自己性命,不顧家人的死活麼?”

徐百九盯著羅橫。

沉默以對。

羅橫也不著急,神態自若的把玩著手槍。

廳堂之上,陷入沉默。

片刻之後,一滴汗水悄然從徐百九的額頭上滑落。

徐百九深吸口氣,終於開口:“我若答應與你合作,徐某的家人也活不成。”

羅橫眯笑看他,笑道:“怎麼會呢?

“羅某解決了蘇燦那個韃子高手之後,會立即北上入京。

“你以為,我若進了京城,韃子朝廷還有心思追究你們這些人的罪責?”

徐百九瞳孔微縮。

眼中盡是驚駭。

以他的精明,自然聽出羅橫話語中潛藏的意思。

這是……行專諸要離之事?

再想想羅橫這一路北上的作為。

徐百九自以為終於猜透了羅橫的心思。

有些不敢置通道:“你……你想要行刺,居然還將事情鬧這麼大?”

羅橫咧嘴笑出一排白牙。

落在徐百九的眼中,顯得有些森然。

“我只怕事情鬧的不夠大!”

短短一句話。

徐百九隻覺得猶如晴天霹靂,炸響在耳邊。

“我也不用你多做什麼,告訴我蘇燦的藏身之處,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沾邊。

“對你來說,不過是張張口的事,一個月二兩銀子,你跟我玩什麼命?”

羅橫說著,取出一根金條。

直接扔到桌子上。

咚!

一斤重的金條落在桌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啪!

羅橫又將手槍拍在桌子上,盯著徐百九的雙眼。

冷笑道:“現在該你選了,要麼收下金子,我這人對朋友一向大方。

“要麼對朝廷盡忠,我也成全你捨身為名,做個忠臣!”

徐百九的呼吸聲,越發的粗重起來。

看著桌子上的兩樣東西。

手指動了動。

卻沒有動手,而是緩緩道:“我不知道蘇燦現在在哪。

“我的手下在碼頭,看到你們爭鬥,蘇燦受傷之後,逃入城中。

“不過他沒有找官面上的任何人,按我的推測,應該是利用自己丐幫幫主的關係,去了丐幫的駐地。”

羅橫滿意的點了點頭。

嘴角露出一絲和煦的笑意。

伸手將金條往前推了推:“你應該知道丐幫的駐地在哪吧?”

“城南,三城寺……”

徐百九這回沒有猶豫,直接回道。

羅橫點頭笑道:“徐兄弟這朋友不錯……”

說著,緩緩起身。

邁步而去。

徐百九長長噓了口氣。

緊繃的身體,終於稍稍放鬆下來。

轉頭再次檢視老孃的情況。

走到門口的羅橫,腳步卻忽然停下。

徐百九一驚。

抬頭問道:“你還有什麼問題?”

羅橫轉頭,笑道:“倒是有件小事,差點忘記了。”

說著,又故意左右打量了一番屋中擺設。

繼續道:“我看你家中經濟似乎也不寬裕,如今滿清朝廷氣數將盡。

“接下來恐怕會有一場亂世紛爭。徐兄弟獨自帶著老孃。

“渡日艱難啊,想不想再賺一筆?”

徐百九皺眉:“你想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就是了。

“出賣朝廷欽差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下,你又何必惺惺作態?”

羅橫搖了搖頭:“徐兄弟誤會了,我羅橫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

“這件事情倒是要你自己同意才好。

“我聽說你們徐家祖上,自大明年間,便傳下一門獨門針法,頗為神妙,秘籍賣不賣?”

徐百九瞳孔微縮,盯著羅橫。

“你願意出多少錢?”

這下倒是輪到羅橫有些愕然了。

本以為這年頭,大家都是敝帚自珍。

對於祖傳的那點東西,藏得寶貝的很。

自己提出這個條件,徐百九一定會大發雷霆。

寧死不屈。

所以才會將這件事情留到最後再說。

而且開口便提出相對溫和點的辦法,願意花錢買。

前世看那麼多影視,裡面的角色,都是為了家族傳承。

不惜一死保護秘方秘籍什麼的。

羅橫也擔心,自己提出覬覦人家的秘法,會激起徐百九的死志。

反正對於那個能激發人體潛能,還能利用對身體穴道用針,控制壓抑情緒的方法。

羅橫也只是好奇心頗重而已。

在他想來,這樣的手法,對如今的自己,真正作用其實不大。

不曾想。

徐百九的反應,完全出乎了羅橫的預料。

既然要錢,那還不好辦?

哥們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直接回頭走到徐百九身邊。

甩出十根金條,碼到桌子上。

“你看這些夠不夠?”

徐百九看了看金條,又看看羅橫。

點了點頭,站起身道:“你等一下……”

說著回身走到廳堂上首。

供著天地君親師的牌位前。

拉開長條供桌的抽屜,取出一本封面泛黃的薄冊。

遞到羅橫面前:“這就是我們徐家祖傳的《金針賦》。

“你要便拿去,不過事先說好,這東西想要學會可不容易。

“我也是從小便開始學習,至今研究了快二十年,方能小成……”

羅橫接過書冊。

封面上,用小楷寫著三個字《金針賦》。

下角還有個稍小的落款。

徐振之……

羅橫微微眯眼。

看著這個名字,徐振之?莫非就是徐百九祖先的名字?

徐百九注意到羅橫的眼神,道:“這是先祖的名號,振之公你或許不熟悉,不過另一個名字你應該聽說過。”

“什麼?”

羅橫好奇問道。

“徐霞客!”

這個名字誰不知道?

歷史驢友第一人啊!

沒想到,徐百九居然是徐霞客的後人。

不過這位是旅行家,冒險家,文學家,地理學家……

沒聽說還是個醫道高手啊?

似是看出羅橫的疑惑。

徐百九又主動解釋道:“先祖當年遊歷天下,曾於途中得遇一位叫做吳又可的神醫。

“兩人成為莫逆之交,得對方贈送這一篇《金針賦》,後來傳下來,其實多是治病救人的法子。

“雖也有導氣用針禦敵的法門,卻算不得上乘。

“憑你的功夫,想必是看不上眼的。”

羅橫輕笑:“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徐兄弟是可交的好朋友。

“倘若我自京城歸來,你若還在安慶,或許可以帶兄弟與伯母到一個好地方。

“那裡也有兩位醫術不錯的朋友,或許與徐兄弟能談得來。”

目的達到。

羅橫也不再耽擱。

直接出門而去。

羅橫記憶力不錯,剛剛跟著二毛走了一遍,路線都記下了。

沿著原路返回裁縫鋪。

見到羅橫去而復返,自己的徒弟卻沒跟著回來。

鋪子老闆有些疑惑,卻又不敢張口詢問。

羅橫還指望著人家給自己做衣服。

隨口解釋了一句:“我還有些事情,吩咐二毛替我跑腿。

“你安心做衣服,錢不是問題……”

老闆可沒想到,這這麼一會兒,自己的徒弟已經進了另一個空間。

本來有已經學成手藝的二毛幫忙。

預計一個時辰左右,便能做出樣衣的。

如今只有個尚未成年的小弟子搭手。

速度自然慢了許多。

直做了兩個多時辰,日頭都已經偏西。

第一件道袍終於做好。

羅橫換上試了試。

按他的要求,道袍做的寬鬆。

穿在身上,猶如孩童偷穿成人的服裝似的,長短倒還好些。

腰身和袖子,卻是鬆鬆垮垮,好似戲文裡的水袖似的……

老闆陪笑著:“應公子的要求,做的大了些,看著不太合身……”

羅橫卻不以為意。

他本就是因為自己的紅蓮法相,施展出來,身體會長大太多。

每次都撐爆了衣服。

所以刻意要做大些的。

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我很滿意,照這樣子的,繼續做起來。

“我明日過來取貨,你能做多少,我就要多少,每件按兩塊銀元給你……”

老闆喜笑顏開。

這次用的料子,只是棉麻布而已。

就算因為做的寬鬆肥大,用的布料多了些。

一塊錢算上人工成本,也足可做好幾件。

羅橫居然出兩塊一件。

老闆已經決定,現在就關門。

連夜通宵趕工……嗯,還要將附近幾家同行也動員起來。

一起肝個通宵!

明天之前,做他個幾十件,豈不是發達……

不理會老闆的小心思。

對穿著方面,羅橫也沒太多講究。

就算是在後世,網購方便的年代。

羅橫也是那種,一件喜歡的款式,一次性買好幾件,換洗著穿的性子。

出了裁縫鋪。

羅橫便往城南而去。

三城寺不是什麼隱秘之地。

路上隨意找了個路人,打聽了一下。

問明位置。

羅橫出了南面城門,行了約摸一里多路。

便見一座不大的寺廟,孤零零的座在荒郊中。

走到寺廟不遠處,便見門頭橫匾,三個金漆已經脫落的大字。

——三城寺。

羅橫左右打量。

遠遠便見兩座頗為險峻的山峰。

中間一道關牆。

旁邊的山坡之上,一座巍峨的軍營建築,掩在蒼翠的樹木之間。

距離三城寺大概也就一里多路。

以羅橫的目力,能清晰見到關牆之上。

來回巡視的新軍士兵。

以及關牆之上,石頭鐫刻的名稱——聚賢關。

若只聽名字,羅橫還以為是哪家土匪窩子呢。

那些佔山為王的傢伙們,就喜歡這種調調。

聚義,聚賢,聚英雄什麼的……

沒成想居然是安慶城的軍營。

安慶一協新軍,此時大部已經入了城中戒備去了。

軍營中留守的人,應該不多。

羅橫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等將三城寺這座叫花窩子端了,解決蘇燦之後。

或許可以順道去那邊轉一圈?

眼看日頭已經落到不遠處的山脊之上。

羅橫也不再耽擱時間。

大步走向三城寺。

尚未抵近門口。

便見道旁一座茅草窩棚裡,竄出數道人影。

一個個身手敏捷,手提梢棒。

身上穿的雖然破爛,卻漿洗的頗為乾淨。

將辮子盤在頭頂上,滿面紅光,顯然平日裡吃喝不錯,營養跟得上。

身材一看就是壯碩有力。

五人一排,將不寬的小道堵了個嚴實。

其中一個約摸著四十來歲的漢子,上前一步。

皺眉喝道:“那道士,做什麼的?”

羅橫撇嘴:“道爺做什麼,還輪得到你們這群叫花子來管?”

幾名漢子齊齊變色。

提著棍子便想上前。

領頭的漢子伸手攔住,語氣不善道:“這位朋友,丐幫在前面有些事情處理。

“不便見外客,朋友給個面子,行個方便,就此回頭……”

羅橫哪裡願意跟這種嘍囉多費口舌。

說話間已經邁步上前。

笑罵道:“狗樣的東西,有手有腳卻不事生產。

“為了裝模作樣,硬是要將一身上好的衣服,扯出幾道口子。

“還他媽以為自己不忘本。全他媽是數典忘祖,好吃懶做的傢伙,我他媽給你們臉了。

“道爺的路也敢攔,真是不知死活……”

這幾人俱是丐幫在安慶分舵的首腦。

平日裡有底下弟子供奉。

一個個家產比之那些地方豪強,絲毫不差。

田產千畝,嬌妻美妾的。

出入江湖,還有弟子前呼後擁。

江湖同道,更是顧忌丐幫的名聲,對他們客氣非常。

哪裡見過羅橫這樣的?

聽過了丐幫的名字,還敢這樣當面打臉?

立時連領頭那位都忍不住了。

幾人齊齊提起棍子,便向著羅橫圍攏過來。

有脾氣火爆的,更是破口大罵:“哪來的小雜毛,居然敢與我們丐幫為敵……”

羅橫絲毫不慣著他們。

“不僅與你們為敵,總有一天,老子還要將你們這些傢伙連根拔起。

“把你們這些靠著盤剝可憐人的垃圾掃個乾淨。”

嗚!

領頭的漢子手中長棍,照著羅橫的腦袋橫劈而來。

帶起一陣風聲。

一聽這聲響,便知已下了死手。

羅橫雙眼微眯。

抬臂一把精準攥住劈來的棍棒。

漢子面色一變。

雙手抓著棍棒,企圖抽回。

羅橫卻是上前一步。

看也不看其他幾人,或掃或捅的棍子。

抬腳便照著領頭之人的小腹踹去。

開玩笑。

神通金剛不壞體。

槍都不怕,會怕你們這幾根小小的棍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