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哲思

羅橫臉上掛著笑，湊上前去，歪著腦袋特地確認了下正臉。

對方這一身裝扮大變樣，羅橫剛剛差點都沒敢認了。

正是之前遇到的老乞丐。

身上破舊不堪的衣服，已經換成了一套合身的小襖。

頭髮也洗過，雖然依舊蓬鬆雜亂，看上去潔淨了許多。

老頭轉頭看見羅橫，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與驚慌。

不過很快又轉過頭去，抽著煙……

羅橫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眼見這傢伙抽完煙，眯著眼打起盹來。

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老人家，還記得我麼？”

老頭撇了撇嘴，沒好氣道：“先說好，想退錢免談，都花完了……”

羅橫驚訝：“一百大洋，這才多長時間，都花完了？”

羅橫錢來的容易，一直沒當回事，出手也算是闊綽了。

可是，整整一百大洋啊。

這才過去不到兩天，居然就花完了？

老傢伙蒙誰呢？

老頭再次抬頭看了眼羅橫，嗤道：“你真是想找我退錢的？那些書可都是你自己纏著我要買的。

“我賣給其他人十塊錢一本，給你已經打折了啊，當時就說好，不能退的……”

羅橫搖頭：“我沒說退錢啊，只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

“什麼問題？”老頭問道。

羅橫轉過話題，好奇道：“我剛剛看伱半天了，你在這裡想什麼呢？”

老頭沒好氣道：“我在想今天天氣這麼好，你這麼年輕，長的也不賴。身上還有錢。

“上海灘那麼多女人你為什麼不去找，跑到這裡纏著我一個糟老頭子……”

羅橫愕然。

尼媽，他說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不過，好不容易逮著一回，還是得問清楚。

“前輩，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些書到底是不是武功秘籍？”

老頭翻了個白眼，以看傻子的眼神盯著羅橫看了片刻，忽然眼珠一轉。

笑道：“你要是覺得是武功秘籍，那就是了。不過高明的功夫，需要你自己領悟，哪有那麼容易學會的。”

羅橫心道，果然有貓膩。

就看這老傢伙不簡單，應該不是隻會騙小孩錢的老騙子。

而且電影中，後來阿星確實學會了如來神掌啊。

羅橫已經找到了無數的證據，側面證明，電影《功夫》的劇情。

在這個世界是存在的。

連火雲邪神存身的那座精神病研究中心的地址，都已經拿到了。

這老傢伙賣出的書，絕對不會是兒童畫本那麼簡單。

語氣更加誠懇：“前輩，晚輩資質愚鈍，這兩天一直沒參透秘籍的奧妙，您能不能指點一下？”

老頭搖頭晃腦道：“指點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凡事都有代價，看在你心誠的份上，收你便宜點，一次一百怎麼樣？”

羅橫毫不猶豫點頭：“錢不是問題，只要前輩能讓我領悟到秘籍上的功夫，別說一百，一門功夫一萬都成。”

老頭眼睛一亮。

不過很快又搖頭道：“哪那麼容易？上乘的功夫，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領悟得了？

“我答應指點你，可不是保證你就能學會的。”

羅橫心頭閃過一絲狐疑。

老傢伙不是在耍我吧？

不過想到電影中，那些神乎其神的功夫。

一百大洋又不多，反正錢來的容易，揹包裡還有兩顆價值百萬的鑽石呢。

別說一次一百，羅橫若是願意，把老頭包嘍，以後天天教自己都成。

這裡可是大上海，有錢人那麼多，又都沒什麼良心，花完了大不了再找他們劫富濟貧就是了。

劫一個有錢又為富不仁的，接濟一下自己這個窮人，很合理吧。

羅橫還真不信，多試幾次，自己領悟不到這些書裡的功夫。

不就是氪金麼。

將手伸到懷裡，下一刻便拿出牛皮紙封好的一百大洋。

直接遞給老頭。

老頭樂呵呵的接過錢，在手心掂了掂。

笑道：“好，既然你這麼有誠意，那我就指點你一回。”

說著，站起身正面對著羅橫，面色整了整。

神情嚴肅的問道：“小夥子，你覺得功夫的真諦是什麼？”

羅橫暗道一聲，果然還是要氪金，會員級服務，居然還是互動式教學。

這種關鍵時刻，羅橫可不想因為自己口花花，浪費了機會。

認真想了想，這才道：“我覺得功夫應該是一種修養……”

老頭搖了搖頭。

羅橫又道：“那是強身健體？”

老頭還是搖了搖頭，揹著手四十五度看著天空……

羅橫皺眉：“難道功夫是殺人技？”

心裡想著，若是這個答案再不對，哥們就得抄葉問的答案了。

老頭繼續搖頭，嗤笑道：“我還是直說了吧……”

羅橫立即點頭，洗耳恭聽老頭的高論。

卻見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語氣：“功夫，當然是維護世界和平的技能啊……”

羅橫愕然。

尼媽，怎麼聽著這麼不靠譜呢？

就在這時，一個大嬸抱著菜藍從旁邊走過。

看見老頭，張口罵道：“老騙子，又在騙人啦。連小孩都騙，小心死後下地獄，判官老爺拔儂舌頭……”

“八婆，我什麼時候騙人了？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扁你啊。”

老頭捏著拳頭衝大嬸比劃著。

大嬸卻是一點都不怕，轉頭衝羅橫道：“小夥子，儂可千萬不要信這老騙子鬼扯。

“這傢伙就是個賭鬼，年輕的時候連老婆都輸掉了，成了個要飯的，還四處騙人小孩子……”

老頭這下真急了，跳著腳辯駁：“什麼把老婆輸掉了？那婆娘是嫌老子窮，自己跟人跑了，八婆你不要胡說啊……”

羅橫愣了，莫非真是假的，這老頭在編瞎話騙自己？

大嬸嘴上卻是一點不饒人，罵道：“一把年紀了，還騙我孫子的小人書，說是借去看，結果到現在都沒還他……”

羅橫這下真繃不住了。

忍不住插言道：“大嬸，你說的小人書，不會是那種帶插圖的故事連環畫吧？”

大嬸奇怪的看了羅橫一眼。

點頭道：“是啊，我孫子從小就喜歡功夫，所以我兒子買了很多畫本給他看，沒想到都被這個老騙子哄去了……”

羅橫追問道：“那些書叫什麼名字大嬸你記得不？”

大嬸搖頭：“我不識字，也不知道叫什麼，不過我孫子可說了，就是被這老騙子借去看了……”

羅橫轉頭去看老頭。

老頭眼神有些閃爍，忽然雙手一手一下，雙腳不丁不八，擺開一個架子，對著羅橫：“不要理這種八婆啦。

“我們繼續，我現在發功，給你開啟領悟高深武功的契機……”

羅橫見他的姿勢，搞得跟要釋放龜派氣波功似的。

心頭懷疑更重。

若是依著羅橫的脾氣，這時候早就應該上前，先給這老頭一頓捶。

打不過就是真的，打得過就是假的，多簡單的事兒。

可是，這件事情上，羅橫不太敢這麼做。

前面那麼多側面證據都存在，證明了電影劇情的真實性，萬一這老頭是真的呢？

電影中那麼多厲害的功夫，這批發秘籍的怪老頭能差得了？

萬一惹得對方不高興，挨頓揍還是小事。

那些技能都學不上了，才是虧死了。

羅橫自己都沒有察覺。

這個時候，他的心理活動，與那些輸紅了眼，趴在桌上不肯收手的賭徒完全就他媽是一個吊樣。

明明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卻總懷抱著一絲僥倖心理。

老頭往後跳了兩步，雙手胡亂揮舞著瞎比劃。

買菜大嬸面露鄙夷，見羅橫站在原地並沒有離開。

一撇嘴，抱著菜藍便走了……

距離羅橫五米遠，老頭雙手衝著羅橫一推，收手站直。

“吶，年輕人，我已經給你開啟領悟天眼，只要你回去之後，仔細參詳，一定是會有收穫的……”

說完老頭扭身就走。

上海這麼大，羅橫好不容易遇上，哪會讓他就這麼離開？

直接追上去：“老人家，你這操作屬實有點謎啊，不如多試幾回怎麼樣？錢我有的是，只要有效果，絕不少你一個子兒。

“或者乾脆你跟我回去，我若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隨時可以向你討教，你放心，一個問題一百大洋，也不會少你一個子兒……”

老頭神情動了動。

搖頭道：“緣起性空，你我兩次有緣偶遇，我才破例替你講解的，你以為我是貪你這點錢？好了，以後有緣再見吧……”

老頭說完，腳下步子邁得更快。

羅橫此時，越發感覺自己可能上當了。

可是鱷魚幫怎麼解釋？

斧頭幫怎麼解釋？

豬龍城瘵，少年阿星，齙牙珍，苦力強又該怎麼解釋？

“喂，黃包車，過來……”

老頭果然是熟悉地形，很快便出了弄堂，來到大街上，招手喚來一輛黃包車。

上車之後，不等車伕招呼去哪，催促道：“快走快走……”

羅橫還想跟上去繼續糾纏。

便聽一聲驚詫輕呼：“羅先生？”

羅橫回頭，正好看到路口邊的水果灘邊，一個曼妙的身影，正衝著自己露出笑容。

“月老闆？”

叫住羅橫的女人，正是前次在歡樂戲院，差點壞了自己事情的月牙紅。

羅橫心頭閃過一絲狐疑。

這女人出現在這裡，究竟是巧合還是刻意？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不可能是安排好的。

自己打完斧頭幫那群人，後面離開的路線基本就是隨機的。

在巷子裡遇上老乞丐絕對是巧合，之後的路線，也都是老乞丐領的路。

這兩人不可能攪和到一塊算計自己。

月牙紅魅惑一笑，從灘位上撿起一隻蘋果，放在鼻下聞了聞。

緩緩邁步靠到羅橫近前，修身的旗袍襯出她那細若一握的腰肢。

如春風中的楊柳，左右擺動的時候，引得周圍路過的男人都忍不住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月牙紅手裡的蘋果轉了轉，意味不明的看著羅橫的雙眼。

羅橫雙眼微眯，打量著月牙紅，並沒有說話。

這個女人在歡樂戲院的時候，表現就很古怪。

而且，她是匡一民身邊的人。

杜國笙是知道羅橫就是打死匡一民的真兇。

月牙紅知不知道這件事？

“羅先生，我們做場交易如何？”

月牙紅貼的更近了些，幾乎是湊到了羅橫的耳邊。

羅橫暗暗警惕。

他可是知道，月牙紅也是會功夫的，雖然從她的行止來看，應該算不上什麼高手。

其實這年頭，很多唱戲的梨園中人，都有功夫在身。

“我家就是個開武館的，能與月老闆做什麼生意？”

羅橫面上不動聲色，故作糊塗的反問。

月牙紅輕笑：“羅先生做的好大的事，現在幾乎整個上海的地下勢力都在找你，你居然還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在街上閒逛……”

羅橫故作輕浮，一手搭到月牙紅的手臂上，嘴角輕笑：“你想要什麼？”

“你現在一定是想要回佛山，只要你答應，離開上海的時候，帶上我，我以後就跟著你。”

月牙紅對羅橫手上的動作，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介意。

相反身體還往羅橫湊得更近了些，手裡的蘋果，輕輕塞到羅橫掌中。

“你想離開上海，大可以自己走，為什麼要找我？你到底想做什麼？”

羅橫皺眉，有些猜不透，這個女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月牙紅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待會你就知道了……”

羅橫還沒明白什麼意思。

忽然察覺，身後有人靠近。

微眯的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猛然回頭看去，便見兩名穿著軍服，揹著長槍計程車兵上前。

“喂，小子，你是什麼人？還不快放開月老闆……”

其中一名士兵伸出手指著羅橫，語氣囂張的說著。

羅橫眉頭微蹙。

“他們是武大帥家中的那位公子哥兒武七安排的人，就是在監視我來的。”

月牙紅輕聲開口解釋著。

羅橫心中一動。

怎麼又和武七扯上關係了？

便聽月牙紅又道：“之前受杜老闆的邀約，我去歡樂戲院唱了一折子戲。

“沒想到便被臺下的武七公子纏上了，非要拉我晚上去百樂門夜總會喝酒，因為怕我離開上海，還讓這兩個人一直跟著我……”

那兩名士兵見羅橫收到警告，不僅沒有放開月牙紅。

反而兩人還貼的更近了些，月牙紅湊在羅橫耳邊小聲說話。

像極了一對肆無忌憚的情侶在當眾調情。

臉色立即就變了。

剛剛說話那人，直接從背上取下長槍，指著羅橫罵道：“小赤佬，當老子說的話沒聽見是吧？信不信老子槍斃了你……”

羅橫理也不理那兩人。

輕聲問道：“你是說武七要你去百樂門？是他一個人，還是有其他同伴？”

月牙紅一怔，羅橫這反應，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之外。

羅橫繼續追問道：“法租界的探長項飛田，是不是也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