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七隻是因為武系勢力崛起,心態膨脹。

卻不是真的傻子。

此時命都被拿在劉雲橋手中。

還知道他就是軍統第一殺手一線天。

劉雲橋讓他做什麼,他便只能做什麼,絲毫不敢有半點違逆。

軍令難違,小隊長遇上這麼一位二世祖。

只能端起槍。

這下輪到七十六號這群特務行動隊的人傻眼了。

這邊行動都挺順利的,怎麼突然就殺出一隊軍兵。

本來只是交涉有流彈驚了武家少爺。

正說著話呢,無非就是扯皮而已。

本以為沒多大事,怎麼突然就翻臉了……

羅橫躲在距離水面不遠處的蘆葦中,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提前水遁了。

他雖然游泳技術不咋滴,但是好歹也是會的,算是有點兒基礎。

加上如今身體素質比從前好了太多,說不定能逃掉。

沒想到剛剛還打得熱鬧的槍聲忽然就停了。

心中納悶。

透過蘆葦叢縫隙,便看到一群已經搜到附近的黑衣人,便都退了回去。

這下更納悶了……

媽的,這群傢伙不會是搜不到,打算放火燒蘆葦吧?

現在是冬季,蘆葦一片枯黃,這要是放一把火,可真沒處容身了。

羅橫心頭打鼓,其實一開始他就擔心這個。

畢竟那幫特務喪心病狂,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羅橫不敢太過耽擱。

悄悄摸到一處稍稍稀疏點的地方,摸出揹包中的望遠鏡,對著岸邊觀察。

第一眼便看到那輛熟悉的汽車。

心頭一突。

尼媽,王佳芝被特務抓了?這下玩完了,王佳芝落到對方手裡。

月牙紅不用說,也跑不了。

他媽的,人沒救出來,又搭進去一個?

視線一轉,便見一個面容有幾分眼熟的男人,站在頭上貼了片紗布的武七面前。

什麼個情況?

下一刻,羅橫不淡定了。

大師兄?

本來這個時候,應該在港島的大師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站在王佳芝旁邊?

這他媽是鬧哪樣啊?

緊接著,羅橫便看到,一群穿著武系軍服的大頭兵。

與七十六號那些黑衣人對峙。

心頭疑惑更深了。

情況不明,他也不敢這麼現身去找大師兄。

收起望遠鏡,悄摸摸的靠近一些。

很快便聽到蘆葦叢外面,一群人罵罵咧咧的,似乎是發生了衝突。

羅橫還貓在蘆葦叢中,又摸近了一段距離。

終於聽到那些人在喊什麼。

“七十六號在此追拿要犯,你們武家真的要插手?”

“別他媽的廢話,武七少爺的命令,所有人都滾遠點,誰敢不服就開戰……”

羅橫聽得更納悶了。

換了個角度,又掏出望遠鏡。

這下終於看清楚了,難怪覺得武七身邊站著的那位,眉眼很熟悉。

這尼媽不是幾年前,離開佛山,到南京應天府投奔朋友的二師兄麼?

原主記憶中,關於這位二師兄的印象很少。

主要是因為,二師兄平時話不多。加上習武天賦,是幾個師兄弟中最好的。

最得老爹看重。

原主對這位二師兄,一直就有意無意的疏遠,羅橫理解這種心情,大概就是小孩子,覺得大人喜歡別的孩子,產生的嫉妒感吧。

去了港島的大師兄,與失聯多年的二師兄同時出現在這裡。

羅橫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再加上換了個角度,發現二師兄與武七站的也太近了些。

武七可不是什麼特殊癖好的男人。

之前他不還強逼月牙紅陪他喝酒來著。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再次觀察王佳芝,便發現她的表情並沒有緊張。

相反還在與大師兄霍慶雲正說著什麼。

這下就更確定了。

過了片刻。

也不知那群武家計程車兵與七十六號的特務行動組是怎麼交涉的。

那群特務上了兩輛卡車,竟真的撤退了……

羅橫心中一鬆。

便見那群士兵也都排著隊,開始往岸上撤離。

等這些人在完,大師兄霍慶雲這才站到蘆葦邊,雙手攏在嘴邊。

大聲叫道:“小師弟,那些人已經走了,你快點出來……”

“小師弟,我是大師兄啊,你在哪,快點出來吧。武少爺答應,與伱之間的恩怨,一筆勾消了……”

“羅大哥,你快點出來啊……”

王佳芝也加入了呼喚的行列。

羅橫聽得心頭一樂。

尼媽,武七那二世祖,能有這麼大度麼?

事到如今,也沒繼續藏下去的必要了。

施施然從蘆葦叢中走出……

“大師兄,你怎麼跑上海來了?”

霍慶雲一見羅橫,激動上前,拉著羅橫的雙手笑道:“哈哈,小師弟,這件事以後咱們再聊。

“你先跟我過來,看看這是誰……”

羅橫早就透過望遠鏡看到二師兄了。

跟著霍慶雲來到劉雲橋身邊。

“小師弟,好久不見,這段時間我跟大師兄可是被你驚的不輕,你在上海可把天都快捅破了。”

劉雲橋微笑著。

武七瞪著羅橫,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命脈被劉雲橋拿著,他又不敢造次。

離的近了,羅橫終於看清具體的情況。

尼媽,二師兄劉雲橋一手扣在這丫背上脊椎上呢。

不用再多話,羅橫算是已經明白。

自己這回是被兩位師兄搭救了。

摸了摸鼻子,上前笑道:“二師兄,好久不見。”

劉雲橋笑笑,並沒有再多說話。

倒是王佳芝激動上前:“羅大哥……”

一聲呼喚,雙眼又有些朦朧。剛剛有那麼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此時峰迴路轉,只能說人生大起大落,實在太過刺激。

羅橫輕笑:“好了,不要哭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說著轉頭看向大師兄與二師兄。

劉雲橋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再說。武七少爺,就麻煩你送我們一程了。”

武七看了看羅橫,猶豫道:“羅……羅先生,你和我姐是朋友對吧?這幾天我姐可是經常提到你……”

羅橫點點頭:“確實算得上是朋友,你放心,真要想殺你,那天在百樂門就把你留下跟項飛田一起炸了。”

武七鬆了口氣,笑道:“您放心,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們想去哪,我送你們……”

幾人也不廢話。

劉雲橋押著武七上了車。

大師兄本來想拉著羅橫坐到後排。

只是如今的小汽車,後排最多也就坐三個人。

還有王佳芝與受傷的月牙紅。

乾脆還是由王佳芝開車,霍慶雲坐到副駕位上。

王佳芝開著易默成的車子。

在霍慶雲曖昧的目光中,羅橫坐到後排,抱起月牙紅。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離橋頭。

“這回可是為了救你,我他媽差點被人攆到水裡做了王八,你可要快點養好傷,將來報答我啊。”

羅橫笑著調侃。

月牙紅虛弱的扯著嘴角,露出笑意向,偎依在羅橫懷裡,緩緩閉上眼睛。

受了一夜的刑罰,剛剛又亡命奔逃。

若不是月牙紅從前跟著匡一民,學了點功夫,身體底子打的不錯。

真不一定能撐下來,此時實在太累了。

直到被羅橫抱在懷裡,才感覺到安心,沉沉睡去。

兩輛車一前一後,甩開一群面面相覷的大頭兵。

快速離開了黃埔江邊……

虹口,東瀛人開辦的醫院內。

易默成面無表情,站在走廊上。

幾名東瀛軍人站在他前方,面沉如水的盯著緊閉的手術室大門。

“短短几天時間,先是潛伏十年的渡部君在事成前夕,突然身份洩漏,至今下落不明。

“緊接著又是池田少佐在我們自己的地盤,被人綁票,重傷而歸,我們對你的能力,表示懷疑……”

為首留著仁丹胡的中年東瀛人,微微轉過身,蔑視著易默成,沉聲說著。

易默成額頭青筋微跳。一言不發的看著對方。

池田是在東瀛人的租界被綁架。

他是汪偽的特務負責人。

按理來說,怎麼也怪不到他頭上。

而且他根據羅橫開走自己汽車的行動軌跡,準確分析出羅橫可能藏人的地點。

最終順利找到了廢棄的渡部菊餐廳,救下池田。

沒想到東瀛人直接無視了救人的功勞,話語中居然將最近所有的不利,都算作了他的責任……

實際上,易默成也明白,面前這位東瀛人在華夏的諜報總部。

滿鐵株式會社的總裁大人,是在藉機敲打自己。

那批軍火抵達上海就失去蹤跡,南京派來的兩名接應人員也是落到自己手中。

東瀛人已經開始懷疑到易默成頭上了……

“帝國準備一場大東亞武術競賽大會,在大會之前,需要我們摸清華夏各方高手的虛實。

“你必須在我們的高手來到之前,將這件事辦好。有些冥頑不靈,不想配合的人,最好提前處理掉。”

山本絲毫不在意易默成的感受,傲慢的吩咐著。

易默成點頭應道:“山本先生放心,我回去就派人開始調查。”

中年人眼鏡背後的雙眼,微微眯起。

看著易默成:“易桑,你是汪桑極力推薦給我們的人才。

“現在是關鍵時刻,國際各界都很敏感,那批軍火也不知去向。

“上海有很多記者,都在盯著這件事。在事不要太張揚,但是要辦的漂亮。”

易默成再次點頭:“山本先生放心,我會注意的。”

山本點了點頭:“殺人後別再把屍體往河裡扔了,訊息出現在報紙上,弄的滿城風雨,不利於帝國接下來的行動。

“如果非要殺人,可以挖坑……”

說完似是想起什麼,又問道:“那個綁架池田君的兇徒找到了麼?”

易默成恭敬答道:“已經追查到了,是一個叫羅橫的南方拳師。

“之前青幫的那些事,也都是此人乾的。

“根據我們的調查,此人與南京朝天宮有關,極可能就是傳聞中,近幾年號稱軍統第一殺手的一線天。”

山本眉頭緊緊皺起,正欲再說什麼。

面前的手術門忽然開啟。

一名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山本,恭敬的鞠躬行禮。

摘下口罩用東瀛語迅速報告:“山本總裁,池田君的身上沒有受傷的跡象,很可能是中毒或者其他原因。但是……”

“但是什麼?沒有受傷,怎麼獲救之後,他一直吐血不止?”

山本面色陰沉的喝問著。

醫生低著頭唯唯諾諾道:“這個我們暫時沒有找到病因……”

“廢物。”

山本惱怒的喝罵著:“一群廢物,人在吐血,連病因都找不到,帝國養著你們,有什麼用?”

“山本君不要發怒,還是由我來替山本君看看吧。”

這時,走廊盡頭,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走廊上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東瀛傳統服飾的老頭,步伐穩健的向這邊走來。

看清來人樣貌,剛剛還暴怒不已的山本,恭敬彎腰,態度極為謙卑。

“原來是船越前輩,這件事怎麼會驚動前輩大駕。”

老頭微微點頭:“我也只是應帝國上層的邀請,為武術競賽大會的籌辦來華夏。

“正好聽說池田君的情況,心中有所懷疑,想要親眼來看一下。”

“前輩已經知道池田是受的什麼傷了?”山本急忙追問。

山本從小父母雙亡,是由姨夫撫養長大。

而池田正是他那位姨夫的兒子,也就是山本的表弟。

池田能調到上海,負責與對東瀛帝國入侵華夏極為重要的汪偽情報接洽。

可謂是山本可出力不小。

如今,表弟好處還沒怎麼吃到,反而在自己的地盤被人綁架。

剛開始營救回來之後,除了受了些驚嚇,身體有些虛弱之外,倒還一切正常。

沒想到不久之後,便開始歐血不止。

送到東瀛人自己的醫院,居然察不出病因。

這個時候在東瀛盛名遠揚,在東瀛武道界的地位,幾乎與宮保森在華夏武林的地位相若的船越前輩到訪。

山本心中又升起希望。

船越微微搖頭:“先看看再說吧。”

“前輩請!”山本躬身讓步。

船越跨步進了手術室。

池田正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衣服全部被解開。

赤裸的上身,除了些微蒼白,再看不出什麼異常。

但是,口角卻一直在一股股的往外嘔血。

量雖然不大,但是人身上的血液有限,老這麼吐下去。

只怕也撐不了多久……

船越上前,伸出一隻手,在池田的身上摸索著。

跟進來的山本,與幾名醫護人員大氣都不敢喘,默默站立在一旁。

片刻之後,船越長長出了口氣。

搖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池田君是被一位功夫高手,以特殊的手法,將氣勁打入到了體內,直接傷到了他的肺脈。”

“前輩既然能看出池田受傷的原因,可有辦法醫治?”山本問道。

船越老頭搖了搖頭:“若是傷勢沒有爆發之前,以我的修為,配合藥物替池田君推拿,或許可以救下他。

“現在已經太遲了,對方出手極重,沒有留給我時間。”

山本面色陰沉,轉頭喝道:“易桑,之前你說已經圍住那個綁架池田的人,現在可拿下了?”

站在門口的易默成搖頭道:“山本先生,我已經派出兩隊行動組的人手,正在圍捕,相信很快就有結果。”

這時,一名東瀛人匆匆跑了過來。

遞上一份報告檔案,迅速道:“報告,黃埔江邊的圍捕行動失敗……”

山本面色鐵青的看完紙上的內容。

咬牙道:“武七……”

武七一路開著車,在劉雲橋的指點下,在上海市區內疾馳。

很快便到了一條車流密集的大街上。

“停車!”

武七一怔,連忙踩下剎車,停到路邊。

後方王佳芝也緊隨其後停下。

劉雲橋衝武七一笑:“就送到這裡好了,武七少爺,你可以回去了。”

武七長長鬆了口氣,絲毫不敢與這位瘟神多呆。

立即啟動汽車,揚長而去。

“師弟,我們這是要去哪?”

霍慶雲也下了車,迎上劉雲橋。

“朝天宮在上海的幾處駐點,幾乎都被易默成的人拔掉了。

“現在我只能帶你們去一位朋友家中暫時躲避。車子就留在這裡,你們跟我來……”

劉雲橋迅速的說了一句。

羅橫抱著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又陷入昏迷的月牙紅。

王佳芝緊緊跟在他身邊。

幾人跟在劉雲橋身後。

棄了那輛易默成的小汽車。

迅速鑽入一條巷道,透過巷道之後,又來到一條大街上。

劉雲橋卻從街邊角落的一塊方磚下,摸出一把鑰匙。

羅橫正可的有些納悶。

便見劉雲橋徑直走向街邊停著的一輛吉普車。

用鑰匙開啟車門,啟動汽車,衝幾人招手道:“上車……”

“師弟,這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上車之後,霍慶雲坐在前面,好奇問著。

羅橫與王佳芝坐到後排,懷裡抱著月牙紅。

劉雲橋點頭:“幹我這行的,當然得小心點,這是在上海另一組同事準備的退路。”

羅橫心中一動。與王佳芝對視一眼。

兩人都想到了,二師兄所說的同事,或許是老吳那群人吧。

要是二師兄知道,老吳和鄺裕民,已經被自己搞死了,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吉普車一路行駛。

兩旁的街道迅速倒退,羅橫坐在後面,總覺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

過不多時,吉普車在一棟不起眼的破舊樓房邊停下。

“到了,我們下車先安頓好,等會我將車藏起來……”

劉雲橋低聲說著,率先下車。

羅橫抱著月牙紅,抬頭看著不遠處那棟舊樓。

不禁有些愕然。

這尼媽不是四馬路嗎?

那不就是阿燕和紅姐住的薈芳樓?

尼媽不會這麼巧吧?

難道二師兄所說的朋友,就是那位不願意跟自己等人一起離開的紅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