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山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能被稱為一個門派。

而是流傳於南疆邊垂之地的道門支脈。

相傳這一道有六十七種法術,不過卻被歸於左道旁門。

只因禾山道將法術和法寶融合在一起,他們的法寶都是用人獸的生魂,血肉祭煉。

沒有這些祭煉多年的邪門法寶,種種法術就全使不出來。

而且每一件法術都要辛苦修煉,每一件法術,都宛如從頭栽種一株大樹,要從頭培養。

禾山道的人練成一宗法術,定然要消耗無窮時日,開始憑著這些邪門法術,還能跟其他道門、佛教的傳人鬥一鬥。

但是隨著修為增長,卻漸漸就跟不上來,祭煉的法器越利害,所耗時日就越長,但是卻對本身修為毫無益處,反而耽擱了修行。

只重爭鬥之法,沒有相對應的修養身心的法門。

修煉之人的心性也會受到這些邪門法器的影響,逐漸變的偏激反人類。

羅橫手裡把玩著一件小巧的印章。

饒有興趣的看著地上的李老道:“和尚,這傢伙怎麼處理?”

陸竹雙手合十。

輕聲道:“他如今身中屍毒,你又奪了他煉就的法印,不如交給官府?”

細雨提著闢水劍,沉吟道:“不如就此殺了,免得他往後又重煉邪法害人。”

羅橫手裡的這方小印,名為巫蠱屍符。

黑漆漆的,入手頗沉。

乍一看上去,似乎是某種黑鐵製成。

實際質地,卻是一種木材。

取自古人棺材底部的陰沉木,浸透了亡者的陰屍之氣。

再經過特殊的手法煉製,製成法印之後。

還要時常用人血溫養。

乃是禾山道的一門術法,巫蠱術的法器。

在符籙之上,以此巫蠱靈符留下印章。

貼在屍體胸前,配合指訣咒語,便可以控制屍體。

按李老道的交代,這門術法練到高深處。

便是傳說中的控屍法門。

與禾山道的另一門法術,養屍池配套使用。

可惜這李老道只會巫蠱屍符的煉法。

卻沒有學到養屍池。

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靠著普通女子的屍體,利用屍符控制乾屍妓的買賣了。

羅橫有哼哈二擤術這樣的上古神通。

還有金剛不壞的佛門神通。

加上如今新學的遁術。

對於這種只能控制普通屍體的巫蠱小術,自然是瞧不上的。

不過細雨說的對。

別看這李老道,如今好像一副老實交代的樣子。

將自己修煉溫養多年的巫蠱屍符都交了出來。

保不齊他還隱瞞了什麼邪門的本事。

將他送到官府大獄之中,就想辦法脫身了。

到時候再繼續修煉邪法。

羅橫倒不怕,只是事情不是這麼做的。

索性不再徵求和尚的意見。

直接上前,不等察覺不對的李老道出聲。

一腳踢在這傢伙的太陽穴上。

禾山道的道士,一身的邪術根基都在法器之上。

自身本就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

這也是李老道被失控的屍妓咬傷之後,一時間都無法醫治,還得尋找靈藥的原因。

被羅橫一腳踢在要害,當場便七竅出血,一命烏乎了。

羅橫又轉頭看了眼細雨,淡淡道:“客棧裡的那個,就交給你了。

“反正也是個普通的盜墓賊,沒問題吧?”

細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沒有說什麼,提起闢水劍,直接跳窗而出。

羅橫繼續把玩著巫蠱屍符印。

陸竹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這東西?”

羅橫翻手將印章收到揹包空間中。

咧嘴笑道:“這邪門的玩意兒,放出去萬一被懂得禾山道的傢伙得到。

“又被利用起來害人怎麼辦?我暫且收著,等以後有找到辦法,再慢慢淨化吧。”

不提這棺底陰沉木,本就是難得的東西。

一般的古墓中,使用木棺的話,不出幾十年,棺材都朽成渣子,根本找不到這種陰沉木。

就算是各項條件都允許,留下棺木。

棺內所葬之主,生辰八字不合,命格不合,也無法制成。

反正其中的講究就非常多。

想找到一塊適合煉製巫蠱屍符印材料的陰沉木。

那也是各種機緣巧合外加運氣爆棚才行。

這個李老道尋摸到這麼一塊,也是在遇上姓譚的盜墓賊之後。

兩人算是在職業上,互相成就了!

時間過去不久。

細雨去而復返。

手中提著一具已經斷氣的屍體。

乾瘦的體型,丟在地上,如一截乾枯的爛木頭。

羅橫眉頭皺了皺。

“不是說這姓譚的經營玉春樓以後,變成了個胖子麼?怎麼這麼幹巴?”

細雨坐下,並未作答。

陸竹瞄了眼,皺眉道:“他身上的陽氣損盡,看樣子也是中了屍毒?

“多行不義必然傷及自身吧。”

羅橫對此倒也無所謂。

拍手笑道:“好了,這裡的事情總算結束了。

“將這兩具屍體,送到縣衙門口,剩下的事情,讓那幫當官的處理。

“耽誤了這麼多天,也該啟程上京了。”

陸竹與細雨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兩具屍體,羅橫一手提一個。

金雁功之下,動作絲毫沒有受影響。

飄出視窗,腳在屋簷上一點,姿態看起來沒有道家的灑脫。

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很快便來到城中心的縣衙門前。

想了想。

尋了衙門最顯眼的正門。

解下李老道與譚老闆身上的腰帶,在兩具屍體的脖子上繞圈打了個死結。

中間連在一處。

將兩人就這麼掛在縣衙大門正上方。

明日一早,只要衙門開門。

必然就能看到掛在這裡的屍體。

羅橫做完這一切。

轉身招呼上緊隨而來的細雨與陸竹,正要趁夜出城。

忽然神色一動。

皺眉看向縣衙對街一間門戶緊閉的屋子。

咯吱!

黑夜之中。

屋門忽然由內開啟。

一名身材偉岸,約摸有一米七八的男子,從屋內走出。

站到街邊,衝著三人深深一躬。

拱手沉聲:“三位大俠請留步,在下乃是本縣捕頭刑三,特候在此處,屋內已經備下薄酒,只為當面感謝三位為我桑禮縣百姓除害……”

羅橫淡漠問道:“捕頭?你如何知道我們會來?”

刑三語氣稍頓,笑著回道:“當日玉春樓突變,是縣裡負責刑名的宋典史與刑三一起趕到現場。

“對三位在玉春樓出手之事,頗為清楚。

“其實在下也不敢確定,這幾日,我每日都提前備上酒席,已經換過幾茬了……”

羅橫輕笑:“你倒是有心,成!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道爺就陪你吃點。”

也不用問和尚與女人的意見。

羅橫當先步入屋內。

酒席在羅橫看來,算不上豐盛。

不過這傢伙居然每天都準備好,就等著自己三人過來。

也算是有心。

羅橫也不客套,進門之後,便大馬金刀的坐到桌邊。

陸竹與細雨跟進來。

見到羅橫這副作派,兩人見怪不怪。

待到坐定。

刑三最後進門,再次朝三人拱手鞠躬。

笑道:“刑三謝過三位仗義,為我桑禮縣百姓,解決一樁大禍事。”

羅橫自顧提起筷子。

夾了口菜送到嘴裡。

這才笑道:“廢話也不說了,你守在這裡,不光是為了道一句口頭感謝吧。

“有什麼事先說說看,道爺先說好,此趟只是路過這裡。

“原本是打算解決了這件事,馬上便要啟程離開的。

“若是你的事情,太過耽誤時間,道爺可就沒那閒工夫幫你了。”

刑三微愕。

隨即苦笑道:“道長爽利,在下若是再磨嘰,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了。

“確實有事,想求三位幫忙。這件事情說起來,已經過了快兩個月了……”

刑三隨即便開始訴說起自己的事情來。

他是桑禮本地人。

家中世代為吏,到他這一代,在縣衙裡謀了個捕頭的差事。

在桑禮縣,也算是有點地位。

家裡的生活過得尚算不錯。

刑三頭上,還有個姐姐,已經嫁給本地一戶姓陸的鄉紳為妻,膝下有一對兒女。

只是兩個月前,外甥陸光與一群孩子,在鄰居一戶邱老爺家的花園中玩耍。

結果莫名失蹤,至今都找不到孩子的下落。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刑三身為本縣捕頭,幾乎是費盡了心思,都沒有找到蛛絲馬跡。

看著姐姐夫婦每日裡愁眉不展,以淚洗面。

刑三這個做舅舅的,也是無奈。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要成一樁無頭案。

直到前幾天,玉春樓的事情爆發。

刑三懷疑,自己的外甥失蹤,很可能也牽扯到一些詭異的力量。

這才想起求助於解決玉春樓危機的三位奇人異士。

多年的刑捕工作,也讓刑三猜測到,三位奇人很可能會追查玉春樓幕後的譚老闆下落。

找不到羅橫等人的下落。

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每日裡在衙門附近,守株待兔,希望能遇到羅橫等人。

不成想還真叫他給守著了。

羅橫聽完。

皺眉問道:“你外甥的失蹤,已經是兩個月前了,就算是有什麼妖人作祟,我們又如何幫得了你?”

刑三苦笑:“小的也知這件事希望不大。

“只求幾位能不能出面,給家姊一點寬慰。

“當她的面,就說會幫忙尋找孩子,也算是給她夫婦二人,一點生活下去的指望……”

羅橫點了點頭,有時候,尋求一點心靈慰藉,確實挺有用的。

淡淡問道:“那你具體說說細節,為何猜測這件事中,有邪祟作梗?”

一直微闔著雙目,未曾開口的陸竹,忽然有些奇怪的瞥了眼羅橫。

羅橫的感知何等的敏銳。

立即察覺到陸竹的目光。

扭頭問道:“和尚你想到什麼?”

陸竹搖頭:“不是,小僧只是奇怪,為何道友要將那些怪物,稱作邪祟?按常人來說,不是直接稱道鬼物或者妖魔更合適些麼?”

羅橫撇了撇嘴。

還以為這和尚知道點什麼呢。

難道告訴他,系統就是這麼稱呼這些東西的麼?

直接轉頭對刑三道:“你說你的,不用理會這和尚,他念經把腦子念壞了。”

刑三苦笑。

當然不敢真的將陸竹和尚看作傻子。

微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回憶起當日的情形。

原是外甥陸光,與一群孩童,當日在本縣一位邱老爺的園子裡玩捉迷藏。

其他孩童藏起來,陸光尋找。

按其他孩子的說法,當時陸光已經將所有人都找出來之後。

卻堅稱還有一個人沒找到。

別的孩子紛紛說人已經齊了,並沒有其他人。

可是陸光堅持。

其他孩子只能順著他,跟著他來到邱家花園的一角。

那裡放著幾口一人多高的大缸。

陸光搬起一塊大石,將大缸砸出一個窟窿。

可是缸中卻沒有水流出。

在缸內的陰影中,真的有個孩子藏在其中。

孩童們好奇不已,上前檢視。

卻發現,缸裡的孩子,長的居然與陸光一模一樣。

看著眼前忽然出現兩個陸光。

可把那群孩子給嚇壞了。

紛紛四散而逃。

只有陸光一人,留在原地,痴痴看著缸內的另一個自己……

後來,有大人聽到孩子們慌亂的叫喊。

一開始還以為是一群孩子胡言亂語,還呵斥讓小子們不要胡說。

可是眼見這些孩子說的真切,神態也不似作偽。

方有邱家的下人,跟著幾個孩子前往後園檢視。

卻只看到一隻被砸出個大窟窿的大缸。

裡面的水淌了一地。

陸光已經失去蹤跡……

在邱家的園子裡丟了孩子,邱夫人當時就組織人手四處尋找。

陸家的人得了信,也急忙趕過去。

幾乎將邱家的園子都翻了個遍。

也沒有找到陸光的影子。

為了這件事,邱家的園內,一口人工造景的小湖,都生生將水放幹了,可是,卻絲毫線索都沒有找到。

陸家丟了孩子。

還是在邱家園子裡丟的。

兩家人事後都是不得安寧……

鄉間有傳言,邱家的園子鬧鬼,可是刑三堅信,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這兩個月來,一直沒有放棄。

使盡了辦法調查外甥的下落,只可惜,至今還是無果。

彷彿陸光就真的這麼消失了……

聽完刑三的講述。

羅橫也有些撓頭,這件事情說起來挺複雜的。

一群孩子都看到,陸光砸開盛滿水的大缸。

結果缸裡不僅沒有水,還有個陸光藏在裡面?

可是,等大人找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地上全都是水。

陸光不見了!

若是那群孩子沒有說謊,確實不太正常啊。

莫非真的是什麼邪祟搞鬼?

細雨忽然開口問道:“那些孩子,為何要到邱家的園子裡玩?”

刑三苦笑答道:“這邱老爺夫婦,乃是本縣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平日裡待人和善,又因夫婦二人無所出。

“很喜歡孩子們,平常有鄰里的孩童上門,都會準備許多零嘴吃食,讓孩子們在園子裡耍樂。”

羅橫回憶著後世看過的那些懸疑刑偵劇。

推敲著其中可疑之處。

細雨沉吟片刻,搖頭道:“因為自己沒孩子,所以喜歡看鄰居的孩子在跟前玩耍?這件事不覺得有什麼蹊蹺麼?”

刑三搖頭道:“孩子們喜歡到邱家的園子裡玩,是早已有之。

“整個東城的人,幾乎都知道,邱夫人喜歡孩子……”

羅橫皺眉道:“這麼問也問不出什麼,吃點東西,回頭去那邱家園子現場看看吧。”

陸竹也點頭:“確實可以去現場看看,若真是什麼妖鬼作祟,應該能留下氣息。

“只是時間都過了兩個月,也不知還有沒有殘留了。”

羅橫嘬了嘬牙。

這件事背後,若真有邪祟,倒是可以順手除了。

也能收穫寶箱,說不定能有本源點。

只是,正如陸竹所說,都過去兩個月了。

就算是真有邪祟,恐怕也已經跑遠了。

極大可能是白費工夫。

東城。

邱家的園子幾乎佔了小半條街。

長長的青磚高牆,一眼望過去,足有幾十米。

羅橫提氣躍上牆頭。

過人的目力,即使在夜色下,也能將園內的景色看的一清二楚。

園林假山,小湖亭廊。

打眼望過去,至少有十畝左右。

這邱家果然是豪富,能在城中建起這麼大的花園。

細雨躍身而上,站到羅橫身旁。

見羅橫看得出神。

好奇問道:“有什麼發現麼?”

羅橫搖了搖頭,皺眉道:“能有什麼發現?除了園子大了些,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牆下,刑三聞言有些失望。

“和尚,你要不要上來看一眼?”

羅橫回頭,看向陸竹。

這段時間與和尚接觸日久,羅橫總覺得,這和尚有些深不可測。

就拿玉春樓那件事來說。

陸竹第一眼便叫出屍妓的跟腳。

後面李老道提到禾山道。

和尚似乎對禾山道也瞭解頗深。

要知道細雨可是黑石的王牌殺手,對江湖傳聞什麼的,也應該知道很多才對。

可是從細雨的表現來看。

她從前就沒有聽說過什麼禾山道。

也沒有遇到過屍妓這種東西。

這和尚的來歷,電影中根本沒有交代。

只知道他有個師傅,在京城郊外的云何寺。

這個云何寺也挺奇特的。

寺廟大門前一大片空地,密密麻麻葬著無數的墓地。

電影中,陸竹死後,細雨也是將羅摩遺體葬在那裡。

還給自己立了塊碑,刻曾靜的名字。

等等!

云何寺老和尚?

叫什麼來著?

電影中好像有提到過的……

羅橫只覺得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不過,一時間又想不透徹。

彷彿有一層薄紗遮住了真相!

索性搖了搖頭,暫時將這件事放到一邊。

反正等到了京城,當面見到那老和尚,應該就能摸到這位陸竹的底了。

牆根下,陸竹搖了搖頭,淡然道:“不用看了,小僧沒感覺到此處有什麼異樣的氣息。

“不如,上前叫門,咱們進去看看吧。”

羅橫皺眉道:“廢那個事幹嘛?這牆還能擋得住你?”

陸竹卻是搖頭,邁步走向邱府的大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