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到薈芳樓門前。

羅橫抬頭看向二樓,阿燕的屋子窗戶洞開,窗簾也沒有掛起。

當時阿燕離開的時候,沒有關窗?

羅橫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當時什麼情況了。

畢竟幾人走的時候,情況挺特殊的,自己剛剛殺了黃老闆與張老二,還挾持著杜國笙。

根本分不出精力注意到窗簾這點子細節。

羅橫又轉頭看向紅姐那邊的窗戶。

發現此時窗戶倒是關著的。

玻璃後面,粉紅色的窗簾格外的顯眼。

上次瞭解過這一行的規矩,紅色的窗簾就表示沒有客人。

羅橫心頭有種古怪的感覺。

尼媽二師兄說這裡是自己的朋友?

莫非說的就是紅姐?

再想到馬三可是紅姐的老客戶。

這尼媽以後若是幾人見面,會不會尷尬。

那麼問題又來了,二師兄和老馬,兩人誰會尷尬?

難道要比長短大小?

按說其實也不用掏出來比,紅姐可以做裁判……

想到這裡,羅橫的嘴角都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無論他們誰尷尬,反正尷尬的不是自己,這種熱鬧,勾起了羅橫那點子低階惡趣味。

打定主意,以後等師兄與馬三碰面了,自己一定要裝作不經意的提起這個話題。

“你怎麼了?”

一直注意著羅橫表情的王佳芝小聲問道。

羅橫輕輕搖頭:“沒什麼,我們上去吧。”

幾人進入樓道。

二師兄劉雲橋在前面帶路。

興許是因為到了地方,他也放鬆了些,上樓的時候,還在給大家做著介紹。

“我這位朋友和同伴一起住,地方可能有些小,不過咱們也就是臨時在這裡落腳。

“我會盡快找其他地方的,你們也不必拘束,他人很好的。”

羅橫暗暗思索,同伴說的就是阿燕麼?

不過阿燕現在住在小五的房子裡,這裡的屋子空了出來。

到時候讓兩位師兄去住紅姐的屋。

自己帶著月牙紅和王佳芝住阿燕的屋子也可以啊。

呃,這麼安排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到了二樓。

羅橫下意識的看向平臺邊的牆壁,那裡兩隻腳印清晰可見。

還是他上回與芮慶榮戰鬥的時候留下的。

媽的,看來不是錯覺,真的回到一切開始的地方了。

沒想到來上海幾天時間。

發生了那麼多的事。

自己兜兜轉轉,居然又住進薈芳樓……

與前幾次來的時候不同。

這麼多人上樓,二樓的兩扇門居然還緊閉著,紅姐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迎客。

羅橫暗暗思忖,莫非是上回的經歷,讓紅姐這位老技師留下了心理陰影?

二師兄劉雲橋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啟一條縫隙。

羅橫正想上前打招呼。

便見屋門忽然拉開,出現的人卻讓羅橫目瞪口呆。

“怎麼是你小子?”

對方見到羅橫,也是一怔,下意識的問道:“怎麼會是伱?”

“你們認識?”

劉雲橋有些疑惑詢問。

大家面面相覷。

開門之人大笑著,讓出門口的道路:“哈哈,你小子,到上海才幾天,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快點進來,到裡面說話。”

“你不好好在鵝城當你的縣長,跑到上海來做什麼?”

羅橫經過對方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問道。

不錯。

開門的傢伙,居然是此時應該在鵝城的張牧之。

張牧之搖頭笑道:“進去再說吧,你這位朋友好像傷的不輕啊。”

羅橫詫異的看著這傢伙,他是真沒想到,二師兄說的朋友,居然會是老張這土匪。

這時,隔壁阿燕的屋門開啟。

“咦?”老三驚奇的看著羅橫:“怎麼是你?”

霍慶雲也是認識張牧之的。

此時也是滿腦袋問號的看向劉雲橋。

幾人進了屋。

羅橫將月牙紅放到床上。

張牧之主動解釋道:“在除掉黃四郎之後,我把黃家的田產錢財,全都分給了鵝城的百姓。

“沒想到那幫傢伙,為了一把凳子,一條田頭的水溝這點子事,鬧的不可開交。

“每天都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跑到我面前要求主持公道,搞得我覺都睡不好。”

羅橫好奇道:“所以你就放棄縣長的位子,跑到上海來了?”

張牧之得意道:“我不耐煩處理那些事,所以把縣長之位又還給了馬邦德。

“帶著幾個兄弟,離開了鵝城,原本是想著回山裡躲清淨的。

“正好前段時間接到老朋友的信,要來上海辦點事。到了上海之後,我們就租下了這間房子臨時落腳……”

看來紅姐是回了鄉下過年,由於之前的事,這房子是不打算繼續租了。

阿燕跟著羅橫一起走了,房子自然也不租了。

恰巧被剛到上海的張牧之等人給租了下來。

羅橫看向劉雲橋。

果然,二師兄笑道:“信是我寫的。這回來上海,找那批消失的軍火,我本來就是為了還掉調出的一個人情。

“自己私下過來的。並不是軍統派給我的任務。

“所以除了本來就在上海的人手之外,我沒有額外的支援。

“上海的形勢複雜,我獨木難支,只能向張老哥求助了。”

這麼一來,事情總算是串起來了。

羅橫卻是暗暗腹誹,老張果然不是個蔫壞的傢伙。

與二師兄兄弟相稱,卻要哥們叫他叔叔,這是憋著壞呢。

這時,隔壁的幾人也都過來。

有了羅橫的干涉,當初在鵝城武六拐走老張幾位兄弟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麻匪隊伍如今還挺齊全。

只是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他們還是集體來了上海。

“說說你小子,來上海才幾天啊?怎麼就鬧出這麼多事情出來?”

張牧之將目光落到羅橫身上。

屋裡所有人都看向羅橫,實在是羅橫這幾天在上海做的事情,太多太大了。

報紙都上了幾回。

好傢伙,殺青幫三大巨頭,炸死法租界探長項飛田。

這還是搞死東瀛少佐項飛田,秘密弄死了老吳等事情沒有公開呢。

羅橫苦笑:“我哪知道啊,事情都是趕巧吧。”

張牧之搖頭:“你小子入一趟上海,跟哪吒入了東海似的。”

眾人都是一陣好笑。

“小師弟,你現在的名聲,在江湖上可響亮了。估計要是你現在回佛山,拳館拜師的學徒,能把門檻踏破。”

霍慶雲也笑了一句,又皺眉道:“不過你這樣行事,還是太過危險了,只怕以後沒什麼安生日子可過了。”

羅橫點頭:“以後的事情再說吧,對了師兄,你怎麼來了上海?其他師兄弟們呢?”

霍慶雲笑道:“其他人都還在港島,之前不是與你有過約定。等幫大家安置妥當,我就回佛山的嘛。

“再說了,我們大家都去了港島,留你一個人在佛山,我也不放心。

“我們去了港島之後,利用愛蓮娜的關係,在靠近鬼佬居住區買了一棟堂樓。

“剩下的事情我都交給了幾位師弟和愛蓮娜,我就先回佛山了。沒想到你已經到了上海。倒是在佛山遇上了二師弟……”

說到這裡,霍慶雲看了劉雲橋一眼,笑道:“二師弟正好要到上海辦事,於是我便跟著他一起到上海來了。”

劉雲橋笑道:“我原本就有打算,等這次的任務完成,就退出朝天宮,找一個地方隱居。

“之前心裡有計劃,想在佛山附近找的地方,也與眾位師兄弟們近一些。

“沒想到小師弟你把大家都安排去了港島,看來等上海的事情結束,我也得去港島了。”

羅橫好奇的打量著這位二師兄。

原主與二師兄的交際並不多,事實上記憶之中,他與眾位師兄感情都挺一般的。

也是穿越之後,羅橫才發現,原主那純粹就是自己跟自己鬧彆扭。

幾位師兄對他這位小師弟,那是真當親弟弟看的。

記憶之中,這位二師兄是羅氏八極拳館中,天賦最高的天才弟子。

也是最受老爹看重的弟子。

印象裡其人也是意氣風發,做事最是雷厲風行,囂張霸道。

與此時沉穩內斂的形象相差很大。

這也是羅橫之前一直沒想到,二師兄劉雲橋,居然就是一線天的原因。

畢竟公映版的電影中,一線天的鏡頭本來就不多。

加上現實與電影演員中,形象差距遠比其他人大很多。

才導致了羅橫沒想到這一點。

屋裡幾人又是一番交談。

大家互相聊到這段時間的經歷。

這屋裡除了王佳芝這個女人,和躺在床上還沒醒的月牙紅。

其他人都是知根知底,互相間也沒什麼隱瞞。

很快便發現,現在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就是要從易默成的手中,拿回那批軍火。

張牧之的麻匪隊伍,除了陪同小六子一起去了佛山的老二和老七。

其他人都在,加上他自己一共便有四個人。

再加上羅橫師兄弟三人。

這回找軍火的隊伍一下子擴大到了七個人。

還有王佳芝,馬三這些暫且算是外圍人員。

羅橫之前隨口吹牛,現在倒成真了。

咚咚咚……

幾人正聊的火熱,忽然又傳來敲門聲。

屋內瞬間安靜。

張牧之叼著煙,沒好氣道:“這一天他媽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老是有些陌生人來敲門,見著人之後,什麼也不說就走,有時候還他媽罵罵咧咧的。

“要不是因為擔心劉兄弟的事情,不宜高調。老子都想大耳刮子抽那幫孫子。”

羅橫聽完,看向窗戶上那張紅色的窗簾。

忽然覺得好笑。

老四起身去開門,果然門外一個男人,見到老四露面。

轉身便下樓了。

“你笑什麼?”

張牧之發現羅橫笑得有些奸,沒好氣問道。

羅橫樂呵呵道:“老張你這是把自己玩成了接客的了啊。”

“什麼意思?”張牧之有些不解。

羅橫指著窗簾,將粉紅窗簾的規矩說了遍。

張牧之沒好氣罵道:“他媽的,我說怎麼這兩天盡是些鬼頭鬼腦的人上門。

“城裡人他媽就是套路深,逛個窯子還這麼多花樣。”

說著走過去,一把將那張紅色的窗簾給扯了下來,丟在一邊。

順手將另一邊藍色的窗簾給關上了。

眾人又是一陣笑語。

“大傢伙,說笑完畢,咱們聊聊正事兒,現在大家目標一致,首先就是從姓易的手裡拿到軍火。

“都說說下一步怎麼幹吧。”

待大家笑完之後,張牧之翹著腿,面色認真起來。

“劉兄弟,這件事算是你發起的,對後面的行動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劉雲橋思慮道:“原本,我是打算借朝天宮的名頭,與易默成交易的。

“但是,朝天宮在上海的駐點,這幾天被七十六號的人和東瀛人聯合,拔除了不少。

“就在昨天,與我聯絡的負責人也失聯了,估計凶多吉少了,這一時間我真沒有什麼後續計劃。”

一直沒有說話,默默坐在角落裡傾聽的王佳芝,悄悄看了眼羅橫。

劉雲橋說的聯絡人,大機率應該就是被他的好師弟羅橫給弄死了。

不過看羅橫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並沒有說出來,她也聰明的沒有任何表示。

張牧之皺眉道:“這麼說的話,要不咱們先把姓易的綁回來再說吧?”

劉雲橋搖頭:“易默成這個人,生性本就謹慎的很。想要綁他可不容易。

“加上今天小師弟鬧的這一出,武家與七十六號也有了衝突,恐怕接下來我們想知道姓易的在哪,都不容易了。”

說著話,劉雲橋有意無意的看了眼王佳芝的方向。

他身為朝天宮的頂級殺手。

上海的很多情報都是有許可權知道的。

王佳芝以麥太太的身份,潛伏到易默成的身邊。

劉雲橋自然知道。

只是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劉雲橋卻一直沒有點破。

王佳芝看著羅橫,現在屋裡這些人,只有她與羅橫清楚,易默成有投誠的念頭。

“完蛋,他媽的這不是走進死衚衕了麼?”張牧之丟了菸頭。

皺眉指著羅橫笑罵道:“就知道你小子一出現準沒好事。

“你今兒這麼一鬧,害得我們連綁架都幹不成了。”

羅橫回罵道:“這事能怪我?你們也不是第一天來上海,怎麼沒第一時間綁了姓易的。

“非要等到我跟姓易的衝突後,再想這個辦法?”

張牧之對羅橫的回懟完全不以為意。

目光又落回到劉雲橋身上。

劉雲橋皺眉沉吟:“要不暫且等等,我先去聯絡一下朝天宮的人。

“看看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羅橫撇嘴道:“二師兄你也別忙活了,朝天宮在上海那個負責人老吳,已經死了。”

劉雲橋愕然看向羅橫。

不過很快又想到了王佳芝,苦笑道:“師弟,你這還真是處處都出人意料。

“這條路子也堵死了,只能先讓張大哥的幾位兄弟,從暗處監視姓易的動靜了。”

幾人也沒了其他的辦法,只能暫時如此。

張牧之開始安排老三,老四,老五,輪番去愚園和七十六號附近的街道,監視易默成的行蹤。

羅橫這時卻站起身笑道:“既然你們商量好,那我可到隔壁去休息一下了。

“媽的,今天這一通折騰,人都累壞了。”

說完根本不管一眾人惡趣味的眼神。

走過去直接抱起月牙紅。

又對角落裡的王佳芝道:“走吧,我們去隔壁休息。”

王佳芝俏臉緋紅。

卻聽話的起身,又引得一屋子男人嗤笑。

“笑,笑個屁……沒事別打攪我,等行動再來找我……”

羅橫啐了一口,帶著王佳芝進了阿燕原來住的屋子。

裡面的陳設基本沒變。

剛剛聊過,羅橫也知道,張牧之這幫子人也是昨天才搬過來的。

將月牙紅放到床上。

王佳芝這才好奇問道:“為什麼不告訴他們,易默成有投誠的意圖?”

羅橫眯了眯眼,搖頭道:“我那位二師兄就是一線天,這件事我也剛剛才知道的。

“我們都幾年沒見了,誰知道他現在是怎麼想的。再說了,老張那人我信得過,但是他身邊那三位兄弟,我信不過……”

王佳芝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而是接著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羅橫皺眉道:“這群人都挺有能力的,先等著他們去處理吧。

“現在,咱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睡覺。”

王佳芝瞥了他一眼,眸中帶著絲媚意。

看向月牙紅:“她沒事吧?怎麼還沒醒?”

“看她的傷勢,在姓易的人手裡,吃了不少苦頭,累壞了,讓她歇著唄。”

羅橫隨口答著。

咚咚……

這時卻忽然又有人敲門。

羅橫下意識的便看向窗戶,發現窗簾並沒有關上。

無奈走過去開門。

老張一臉壞笑站在門口:“怎麼樣沒打攪吧?”

羅橫沒好氣道:“你說呢?”

老張一抬手,遞過來一個小瓷瓶,笑道:“這是外傷藥,你那朋友身上傷的不輕,給她抹上……”

羅橫接過:“謝了。”

“嘿,跟我這麼客氣?”

張牧之咧嘴笑著,又衝屋子裡看了眼。

轉身回去了隔壁。

羅橫拿著藥回頭,王佳芝上前,很自然的從羅橫手裡接過傷藥。

“我來替她上吧……”

羅橫倒沒什麼意見。

癱坐到沙發上,尼媽這一日一夜的,又被七十六號那幫子人攆著在蘆葦叢中鑽了大半天。

是真給他累壞了。

不一會便迷糊的睡了過去。

王佳芝解開月牙紅的衣服,動作輕柔的開始上藥。

許是觸痛到傷口,月牙紅忽然悠悠醒來。

眼神有些驚惶,左右打量著。

直到發現了沙發上的羅橫,這才平靜下來……

浦東,大帥府。

武七臉色鐵青的坐在沙發上。

“你是怎麼搞的?不是說不要太過招搖嗎?為什麼一出門,還沒進市區,就和七十六號的人對上了?”

武大帥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操著一口山西口音,頭疼的說道著。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武七忽然抬頭,拍著沙發扶手,大聲吼道:“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媽的羅橫,一線天,還有那個女人,他媽的居然敢拿槍指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