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江湖

羅橫愕然回頭。

便見馬三手中的槍口，嫋嫋冒著煙氣。

“啊……啊……”

屋中一道刺耳的女人尖叫聲，給這一槍的結果，做出最好的說明。

媽的，這傢伙還說自己只是會使，槍法並不好？

隔著至少二十米遠，人都沒看到。

單憑聽到屋裡人說話的聲音，便準確一槍打到人，這叫不敢說槍法好？

羅橫索性翻手取出剩下一把手槍，走在前面。

進入正堂，便見一個穿著臃腫棉褲的女人，正縮在角落裡抱著頭尖叫。

一個男子躺在地上，腦袋咕咕冒著血，旁邊地上還有把老式的步槍。

羅橫對這玩意沒什麼研究，也不太認識這槍什麼型號。

一腳將步槍踢起，抄在手中。

“不要嚎了，你就是這家的太太？”

羅橫胸中含著煞氣，這一喝聲音穿金裂石一般。

震的人耳膜嗡嗡作響。

馬三都不驚了一下子，有些驚異的打量著羅橫。

女人愣怔當場。

本能的點了點頭，忽而回過神來。

張嘴又要哭嚎。

羅橫一步上前，一腳踢在她身上，將其踹的四仰八叉躺到地上。

罵道：“聽說你這婆娘還拿活人去餵狗？心腸夠毒的啊你，這時候知道害怕了？”

女人似是被這一腳，踢出兇性。

忽然大叫著：“我表哥做過廣粵省城都統，如今是領軍的大帥，伱敢打我，我表哥知道，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羅橫皺了皺眉。

劉都統？這個名字挺熟悉啊。

似乎在幕後，支援黃四郎與福清幫販煙的，也是那什麼劉都統，同在廣粵，應該是同一個人吧？

冷笑道：“什麼都統大帥的，老子本來還不想找他，你這麼一說，日後得空，倒真想抽空去除了那禍害。”

女人叫罵著：“我表哥有幾千軍隊，幾千條槍，一定讓你不得好死。”

羅橫見她這個樣子，懶得再與她囉嗦。

抬起手槍嘭就是一槍。

女人身子一顫，不敢置信的瞪著羅橫。

“你……我表哥不會放過你的……”

羅橫見她還沒死，不禁有些晦氣。

回頭瞧了馬三一眼，見他面無表情。

有些訕訕回頭。

尼媽馬三剛剛連人都沒見著，隔著二三十米，憑著聲音一槍爆頭。

自己只離了三米遠，對著女人頭上開一槍，居然打到胸口。

這尼媽也太讓人蛋疼了……

索性收了手槍，上前一腳踢在女人頭上。

女人被踢的倒飛出去，一頭撞在牆壁上，濺出好大一塊血沫子。

“這裡的人不能留了。”

馬三忽然開口提醒。

羅橫嘬著牙花，吸氣道：“長工就算了，那些護院什麼的，全部解決了。”

“那分頭行動吧，儘快完事……”

馬三微微搖頭，並沒有與羅橫爭辯。

羅橫知道馬三的意思。

這個女人居然與劉都統有親戚關係。

個人武者終究不能對抗軍隊。

這件事情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不留手尾。

直接把這裡的人都清乾淨，不讓訊息洩漏出去。

不過羅橫知道，那些在地主家做工的村民。

很多都是被迫賣身還債的。

也是受壓迫的無辜者，羅橫不想牽連到他們。

再說了，之前在玉米地裡，就放那些村民逃了。

單純殺這院子裡的人，也無法封鎖訊息。

事情做絕的話，還得去村中殺人。

羅橫就更不想那麼做了。

亂殺無辜，與畜牲何異？

那什麼劉都統，羅橫還真想去會會，大不了學丁連山，直接摸上門把人宰了。

馬三提著手槍出門。

羅橫轉到屋內，見四周無人，翻手把步槍收到揹包空間裡。

正好尋到地主的臥室。

踢翻一個櫃子，發現幾十塊大洋，還有些金銀首飾。

連著首飾盒一起打包收了，反正有揹包空間，外人也看不出來。

順手發了筆小財。

這才將幾間屋子搜了一遍。

外面傳來槍響，想來是馬三遇到剩下的護院。

羅橫找到一扇小門，轉入後院。

一條半人多高的黑背狼犬，瘋狂的衝羅橫汪汪汪的叫喚著。

只是脖子上繫著大粗鏈子，不能近身。

羅橫皺眉上前，一腳踢在狗脖子上。

將其踢翻在地。

大狼狗吃痛，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竟又爬了起來，朝另一邊躲去。

羅橫見的驚奇。

想到這畜牲之前很可能吃過人肉，羅橫可沒留力。

這一腳水泥柱子都能蹬出豁口來。

居然沒踢死它？

羅橫移步上前，那狼狗被踢怕了，兩腳踏地，喉嚨中發出嗚嗚的嗚咽聲。

衝羅橫呲著牙，身體卻在止不住微微顫抖。

羅橫忽然身體一動，竄到近前，抬腳又是一踢。

狼狗再次被踢中，倒飛而出。

又被脖子上的鏈子扯著，啪嗒一聲落地。

在地上打著滾翻動著，把鐵鏈扯的嘩嘩作響。

卻再也沒爬起來……

羅橫站在原地，心頭只覺得有所觸動，但是一時又想不通透。

琢磨了片刻。

馬三找了過來，看了看地上已經沒有動靜的狼狗。

輕聲道：“已經全部解決了，走吧？”

羅橫點了點頭。

兩人出了院子，羅橫忽然叫道：“先等等。”

馬三疑惑問道：“還有事？”

羅橫復又進院子，找了一圈，尋到廚房方向。

正好灶裡還溫著火，燉煮著什麼東西。

羅橫也懶得去看，從灶門中取了根柴火。

回到那間臥室，將桌子上的煤油燈扔到床上，裡面的煤油潑的到處都是。

將手裡的火棍丟上去。

火苗瞬間竄起。

羅橫走到院中，又提了幾捆乾燥的玉米杆子，扔到客廳中。

看著火苗竄上房頂。

這才回身出了院子。

“走吧……”

經過這一番折騰，天色已經近晚，天邊一抹晚霞，映著身後大院越發高漲的火勢，遠近一片通紅……

兩人回到先前馬車停著的地方。

卻只見兩道身影，縮著腦袋蹲在道旁，不見了馬車身影。

馬三臉色難看，兩人的行李還在車上呢。

顯然車伕沒等二人，提前跑了。

羅橫倒是無所謂，上前看著凍得臉色有些烏青的姐弟。

微笑道：“馬車都走了，你們怎麼不回去？”

姐弟倆這才發現有人靠近，驚的身子一顫。

抬頭認出羅橫與馬三。

這才鬆了口氣。

連忙要起身，卻似乎因為蹲的久了，氣血不暢，身子有些踉蹌。

羅橫上前一步，扶了一把。

姐姐春紅面色泛起酡紅，低頭回道：“那個車伕說不認得我倆，又聽說恩人打死了地主，死活不願意在這裡等，自己先回去了……”

羅橫點點頭，平常百姓，聽說出了人命，哪有不跑的。

“車伕走之前，把恩人的行李留下了，我們擔心東西丟了，所以在這裡守著。”

旁邊弟弟雙喜插了一句。

回身到道旁的草垛中，扒拉出一隻藤條箱子和布包。

正是羅橫與馬三的行李。

羅橫用來掩人耳目的布包倒是平常。

馬三那隻箱子一看就是做工考究，價值不菲。

姐弟倆大概是擔心有人見物起意，不敢將東西放在明處。

“現在怎麼辦？連夜趕路？”

馬三取回行李，心情倒是好了許多。

羅橫皺眉思索，之前與那車伕聊過。

坐著馬車去鵝城，得走一天多……

以兩人的腳力，其實步行應該也差不多。

只是兩人也沒什麼急事，犯不上受連夜趕路的這份罪。

“我們家離這裡不遠，恩人不如先到我們家歇一晚上，明天天亮再走？”

春紅聲若蚊蠅，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議。

羅橫怔了怔，點頭道：“只好如此了，你們帶路。”

馬三嘴唇動了動，沒有再開口。

羅橫見他這副模樣，笑問道：“怎麼？你擔心事發被附近的巡捕找麻煩？”

馬三搖頭：“如今這世道，各地軍閥割據，城裡或許還會管管，鄉下哪有人願意理會？

“只是從剛才出來，我一直隱隱有種感覺，似乎有雙眼睛在盯著咱們……”

羅橫微怔。

其實他心頭隱隱也有些異樣，只是他經驗不足，不明白這感覺是怎麼回事。

經過馬三提醒，倒是醒悟過來。

就是那種，暗處有什麼東西，在看著自己的感覺……

姐弟倆也聽到馬三說話，下意識的便要抬頭尋找。

羅橫壓著嗓子道：“不要抬頭，繼續帶路，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姐弟倆動作一頓，僵硬的在前面帶路。

他們只是普通人，剛剛經歷過一場驚嚇。

又在寒風中凍了半天。

此時乍聽聞，暗處被人盯上，還能勉強自己走著趕路，已經算是很好了。

“你說會是什麼人盯上咱們？”羅橫面上不動聲色，嘴唇微不可查的動著。

馬三同樣輕聲開口：“這知道，不過應該是個高手，若不是剛剛我們與這對姐弟碰面的時候，對方漏了點氣息，我差點都以為是錯覺……”

羅橫心頭忽然有個想法。

輕聲問道：“你聽說過江湖上，有個名號叫柳白猿麼？”

原劇中，雙喜因為目睹姐姐被糟蹋，精神出了問題。

被送到寺廟做跳牆和尚，途中遇上柳白猿。

他一個普通的鄉下少年，肯定跑不遠。

也就是說，那個柳白猿最近就在這一片活動……

馬三沉吟道：“倒是聽說過一些，應該是在燕京附近，有這麼一號人，專門替武行解決糾紛，主持公道。

“不過真正的武學流派，都有自己的暗子高手，哪用得上外人插手裁決？也就是在一些不入流的雜牌武館間，有些名聲而已……”

馬三對柳白猿的名稱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他是武林泰斗宮保森的大弟子。

八卦形意都是大派。明有宮保森，暗有丁連山。

其他江湖大派，基本也都是有明有暗，有面有裡。

大家遇到什麼事情，都是自家門人弟子上，找一個外人出頭，丟的是門派歷代祖先的臉。

江湖上面比天大。

也只有那些小門小戶，靠著忽悠弟子交學費過日子。

真傳高手攏共就小貓三兩隻，有些甚至連教拳的師傅，自己本事都稀鬆的很，純靠嘴上功夫教徒弟。

才會在遇上踢館找事等江湖麻煩的時候，才指望有個公正的裁決人，替自己出頭……

畢竟花錢消災，總比自己拼命強。

雙喜的家離的本就不遠。

四人很快便已靠近村莊。

夜色中，幾人的腳步聲，驚動了農戶養的看家犬。

幾聲狗叫，打破寂靜……

“恩人，這裡就是我們家，我們爹孃死的早，只我和弟弟兩個生活，家裡簡陋了些，您……”

似乎是因為回到熟悉的環境，姐姐春紅的情緒恢復了些許。

正有些靦腆的開口說著話，向羅橫二人介紹著家裡的情況。

咻……

忽然一聲利嘯，劃破空氣傳來。

羅橫與馬三幾乎同時動作。

馬三一個箭步，人已竄到道旁一棵樹後。

羅橫卻是身子一轉，腳踩八卦步，一手一個拉住姐弟二人，向一旁閃開。

不過在動作的同時。

羅橫卻已分辨出，這嘯聲似乎不是衝著自己等人來的……

哆！

一聲利器釘入木頭的響聲。

羅橫抬頭，便見一隻羽箭，正射在門頭橫木上。

箭尾還在顫巍巍的震動。

咻！

又一聲哆並排而入。

羅橫雙眼微眯。

心頭稍定，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馬三眉頭微皺，看著門頭上那兩支羽箭，腳下悄悄動了動，身影一閃失去蹤跡。

羅橫對姐弟倆輕聲吩咐：“你們先進屋，關門躲好……”

身子一晃，隱到一旁的房屋牆角。

雖然看過電影，知道柳白猿出場，必先射出四箭，組成一個正方形，每支箭都平齊無差。

以震懾人心。

但是這個世界與電影有很多區別，羅橫可不想拿自己的安危做賭。

哆！哆！

又是兩箭釘在橫木之上。

果然組成一個正方形排列。

不一會，黑暗中傳來腳步聲。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老夫柳白猿，兩位朋友還是出來把話說清楚吧。”

等了片刻，羅橫見馬三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

只得提氣開聲。

“你想說什麼？”

人卻悄悄滑步，橫移兩步位置。

柳白猿沉聲道：“兩位仗著武學，屠殺鄉民，可不是習武之人該做的……”

羅橫翻手取出手槍。

悄悄估摸了下距離，又無奈放棄了。

媽的，三米都能偏一尺，現在離了有二三十米。

羅橫可沒把握……

嗤笑搭話：“你看到我們屠殺鄉民時不露面阻止，現在反倒跑出來打抱不平，不嫌遲了麼？”

柳白猿道：“老夫被那院中火勢引來，前往檢視時已經遲了。

“你們殺人之後，居然還敢跟到村裡，顯然是慣做這樣事的歹毒心腸。

“那對好心的村民姐弟，將你們引回家，只怕難逃你們的毒手，當然不能再看你們繼續。”

羅橫冷笑：“最煩你這樣自以為正義化身的傢伙，真他媽以為除了你這世上就沒好人了？”

柳白猿答道：“這世上當然有好人，不過兩位行事，連狗都不放過，無論怎樣也算不得好人吧？”

羅橫差點氣笑了。

忽然目光注意到，馬三剛剛藏身的大樹上，一道黑影正伏在樹杈間。

心中一動。

喊道：“你嘴上讓我們把話說清楚，心裡卻已經將我們判成歹毒的壞人，你這樣的人還他媽做裁決，替人主持公道，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話音未落。

人卻忽然從牆後閃出身來，腳下踩著八卦步，身體左右擺動，向柳白猿的方向衝去。

咻，箭支破空聲響起。

羅橫身體一側，正好避過。

繼續前衝，咻，又一道箭嘯聲傳來。

羅橫暗道不好，這老頭開弓的速度好快，低估這老傢伙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