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即便是初入煉體境的修士,也能不眠不休兩三天,更不必說高境修士。

日月輪轉,對大部分人而言沒有什麼分別。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鎮北城外依舊聚攏了大量人潮。

他們當然不是為了迎接李昊,而是穿行在眾多宗門駐地之中,這裡已經形成坊市。

從李昊從鎮北城離開到現在還不足一月,此地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不少宗門駐地已經掛起了招牌,或是丹藥鋪,或是兵器閣,亦或是售賣刻制好的陣盤,符籙,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神通。

甚至提供一些商隊的護送,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小道長,你們這符籙怎麼賣的?”臉頰細長而蒼白的修士,打量著眼前一沓沓的符籙。

昏昏欲睡的方無法猛然驚醒,急忙介紹道:“三符級的符籙十五靈源晶,五符級的符籙一百五十靈源晶。”

“這麼貴…”聽到這個價格修士,臉色一皺,就要轉身走人,方無法臉色一急,急忙解釋道:

“道兄莫走,我們所用之符紙,都是精黃砂,三符級至少也用煉體巔峰妖獸之血,別人用的都是初入煉體境的獸血。”

“五符級,也至少是蛻凡巔峰獸血,而且用的是古塵大師的符籙描繪之法,絕不精簡,靈氣運轉通暢。”

“我們的符籙,遠比其他同級的符籙,威力接近強過一倍,但價格卻只貴一半。”

聽他這麼說,那修士又遲疑了,但正此時,旁邊傳來一聲嗤笑:“哈哈,真是胡說八道。”

“聽起來好像挺珍貴的,可實際上完全是雞肋,這位道兄你且聽我說。”

說話的是一身材矮小的道士,身上披著藍色長袍,聲音尖銳。

“例如你被兩名同境之人圍殺,只需拿出三符級符籙就能脫困。”

“我且問伱,就算他們的符籙威力再強,同境可能殺掉其他人?”

雖是詢問,他卻自問自答:“殺不掉的,白白浪費靈源晶,還不如用普通的符籙,多餘的靈源晶還能購買兩顆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你!”方無法氣極,完全是特定情況。

“也是…”那修士深以為然。

“所以,來我清河道宮看看,物美價廉。”他笑著,把修士引到不遠處的另一座道宮,然後又折返回來,嗤笑道:

“小師弟,動動腦子,不是符籙質量高,就能賣出去的,你們通天道宮真是迂腐,時代變了…”

他連連譏諷,根本不給方無法反駁的機會:“真是一群蠢蛋…”

方無法咬牙切齒,他和這傢伙不是第一次交鋒。

清河道宮與通天道宮,兩者距離不遠,都售賣符籙,是競爭關係。

此人伶牙俐齒,他完全不是對手,說多了只會讓自己心中鬱氣難消,苦悶好幾天,還不如憋著不說話。

這傢伙譏諷兩句,他不會回應,對方感覺沒意思,便不會再說了。

矮個道士篾笑,通天道宮果然沒人了,派這麼一個毛頭小子售賣符籙。

他能賣出去一道,我就倒著走!

四周人潮的聲音逐漸變得嘈雜,赤麟軍的到來,吸引了眾人的圍觀,作為鎮北王的親衛,他們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矚目的焦點。

“這就是赤麟軍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看那鋥亮的鎧甲,就算還未入階,但也不遠了。”

“令行禁止,氣血恢宏,嘖嘖…”

赤麟軍駐紮在城外,依舊只有丘先生一行人進入城中,一行人頗為醒目,周遭無人敢上前。

“這裡有不少狠人啊,身上的血煞陰詭之氣都快溢位來了…”李昊只是掃了一眼,火眼金睛便看穿了很多人的偽裝。

有些人身上繚繞著的血煞之氣,不殺個幾百上千人,根本不可能形成。

不過,要以此斷定別人是否是邪修,太過於莽撞。

北境也有不少殘存的部落,騎乘異獸,如同匪徒一般,縱橫掠殺,也會有替天行道的散修擊殺這些匪徒。

“這裡不在鎮北城中,來往交易,不會有人審查,恐怕滋生了不少陰暗。”刑孟道,作為靖衛司司首,一眼就看出這裡隱藏著的貓膩。

“很多在城中找不到售賣之地的禁物,恐怕在這裡都能找到。”

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宗門駐地選在城外,很容易就會引發集聚效應。

形成坊市,又因為其寬鬆的管理,滋生各種暗市,黑市。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會讓城中原本就因為審查嚴苛,導致完全不入流的黑市外遷,讓城內少去了不少麻煩。

“李司首!”有人低聲驚呼,“我想起來了,按照天機閣的說法,前往九陰山的那批赤麟軍,也應該是在這個時間返回。”

認出李昊的人不少,有些是遊歷的散修,也有些是鎮北城的人。

從他們的反應,很容易便能看出差別,散修大多是,感嘆,神色複雜,甚至有些人小心翼翼的離開。

而鎮北城中人大都激動,欣喜,甚至想湊上前來。

一些大膽的女修士,甚至伸出手,在虛空中捉摸著,也不知道在摸什麼。

李昊有些詫異,怎麼這群人這麼激動?

九陰山的事,這麼快就傳到鎮北城來了?

“師兄!”遠處傳來驚聲,這個稱呼頗為奇特,李昊不由得循聲看去,卻見一座道觀前,有個容貌頗為熟悉的年輕人,正激動的揮著雙手。

“嗯?好像在哪見過…”李昊眼神微動,瞥見道觀的名字之後,下一刻便想了起來。

“通天道宮,方無法…”

這是之前在追查陰司之事的時候,李昊偶然間碰見的年輕人,當時便以師兄稱呼他。

是那個什麼玉惑的師弟。

通天道宮的駐地,也變成了鋪子,擺放著玉臺,售賣著一沓沓的土黃色符籙。

“你怎麼來了?我記得通天道宮前來駐地的人中,沒有你。”李昊走上前去,隨口問道,引動人潮。

“俺們通天道宮,人本來就少,索性便都搬來著駐地中,將山門暫時封鎖了起來。”方無法解釋,他背上有一柄符劍,應該是當時李昊給予的靈枝所制。

“李兄…”或許是門前的動靜驚擾了道觀中的人,玉惑走了出來,看見李昊之後,眼神微愣,片刻後又改了稱呼:“李司首…”

“化龍高境了…這麼快。”李昊瞅了他一眼,不愧是通天道功寄予厚望的種子,現在已經是化龍高境了。

“特殊體質,靈氣如玉漿,質量與強度遠超普通靈氣。”之前還看不透,他現在火眼金睛一掃,便得知了大概。

如果說別人的靈氣質量是一的話,那他的靈氣質量至少是三或者五。

聽見這句話,溫潤如玉的玉惑也有些繃不住,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無奈道:“李司首就不必調侃我。”

誰敢在你面前說修行速度快?

李昊笑笑,“真心之言。”

兩人閒聊了片刻,不過本來關係也就尋常。

片刻之後,李昊便告別了方無法,同丘先生幾人走向鎮北城。

玉惑望著李昊離開的背影,不知在思慮些什麼,最後不由得嘆了口氣。

而旁邊方無法的聲音則有些驚恐:“師……師兄,你看…”

玉惑回神,只見四周散修,在李昊離開之後,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將通天道宮包圍。

“你們的符籙,怎麼買的?”有人甕聲問道。

“三符級十五靈源晶,五符級一百五十靈源晶…”方無法喉嚨聳動,小心翼翼道。

“我要了,我全要了…”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紛紛慷慨解囊。

不多時,他們眼前玉案上的符籙,便售賣一空。

方無法眨眨眼,還有些驚魂未定,看著玉惑:“師兄,這…”

“這就是李司首的面子。”玉惑感嘆,而後轉身走回了道宮。

方無法這才明白,這些人搶購符籙的原因,只是因為李昊在這裡短暫的站了站。

“師兄…”旁邊傳來一陣顫聲。

方無法扭頭看去,卻是那矮個道士,此刻對方臉色變幻,最終堆出一副諂媚的笑意:“您…和李司首認識?”

“我可不是什麼師兄,我是蠢蛋。”方無法沒好氣道。

矮個道士急忙擺手:“可不敢這麼說,前幾次是我嫉妒心作怪,見師兄風姿倜儻,才如此擠兌。”

他連連道歉,祈求方無法的寬恕,言語間,滿是對李昊的畏懼和惶恐。

方無法此刻才明白,在鎮北城中,李昊現在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

“這天機閣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點賺錢的機會,我人還沒到,他們撰寫的奇聞異事錄已經傳遍北境了。”李昊從四周之人的討論聲中,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

“哈哈…”前來迎接的伍司首大笑兩聲:“天機閣一貫如此,他們的訊息流轉速度,冠絕大夏。”

“我敢打賭,別說北境,現在大夏其他地方,恐怕也流傳著你李司首的大名。”

“說不定,還會給你取個外號之類。”

眾人談笑著,丘先生接茬:“鎮龍塔怎麼樣?”

“不好,不好,不如體尊,以證其肉身無雙…”

李昊無語,連連擺手,也不知道起外號這種惡俗的習慣,是從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

好像每個出名的修士都有一個外號,基本上都是以擅長的神通或者武器作為字首。

李昊使塔,說不定最後還真和塔有關。

“不過他們也算厚道,不對外出售你的資訊,否則麻煩事可不少。”伍司首轉而道。

九陰山之事的曲折和離奇,非常適合大規模傳播,而想購買李昊相關資訊的人,恐怕非常之多。

僅僅是這筆收益,便非常龐大,不過天機閣早就不對外售賣。

這些人好像都不相信天機閣會違約…嘖…

李昊從眾人的交談中,發現這種情況。

這是天機閣建立以來,漫長的歲月中所積累下來的聲譽,也是他們存在的根基。

“殺生也要把你列為不可刺殺之人,不對外接收關於你的任何懸賞。”伍司首又提及一事。

“殺生?”李昊一愣,才想起這個刺客組織,他遲疑道:

“好像也就夔血部落懸賞過我吧?”

“不止…”伍司首搖頭,刑孟道接過話茬,“你可能不太瞭解,至少在前去九陰山之前,你在殺生的累計懸賞已經超過一千六百萬靈源晶。”

“懸賞次數更是多達二百多次,意味著至少有二百多個人,或者勢力對你釋出了懸賞,累計超過一千六百萬靈源晶。”

“啊?我有這麼多仇人?”李昊驚奇,他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對他釋出了懸賞。

“或許不是仇人,有些人可能見都沒見過,遠在千里萬里之外,只是單純的看你不順眼。”邢孟道解釋。

“艹…”李昊無語,他整天待在鎮北城中,自然不會碰見刺客之類,出去幾趟也都是跟隨大部隊,沒有不長眼的刺客敢動手。

雖然一直沒有關注過這方面。

而現在殺生,已經不再接受關於他的任何懸賞,顯然是認定,李昊已經有能力威脅到他們的存在。

這只是九陰山之事,傳播出去之後所衍生的餘波。

眾人聊著,一路來到了王宮,鎮北王已經等在這裡,披著紫色大氅,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回來了…”他開口,語氣中帶著感慨。

“王爺”眾人紛紛見禮,多少有些驚訝。

沒想到鎮北王竟然會親自來迎接,不過轉念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你這小子,我把你調去其他地方,你倒好,偷偷摸摸跑去了九陰山。”鎮北王帶著幾分苛責。

“託王爺的福,總算有驚無險。”李昊嘿然一笑。

“又是我的福…”鎮北王失笑,暢快道:“沒碰見你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麼多福。”

刑孟道看的心裡泛酸,這完全是長輩對小輩的打趣,不過他作為鎮北王的義子,也沒有從鎮北王身上得到過這種“寵愛”。

“行了,你不要恭維我了,有件事得和你說清楚,雖然都說你沒被御麟王奪舍,但總得驗證一下。”鎮北王收斂笑意,直言道。

丘先生臉色微動,其餘幾人心中各有思量。

雖然這出於謹慎之言,不過總感覺有些不相信李昊的意味,一般情況下都要扯點理由。

例如,應對外界的流言蜚語之類的。

而鎮北王卻很直接,直言自己心裡有芥蒂,必須確定。

李昊自無不可,從善如流:“本就應該如此。”

“隨我來…”鎮北王在前方引路,顯然在李昊回來的過程中,他就準備好了一切。

並沒有在某一座宮殿之中,而是在王宮寬敞的廣場裡,已經佈下了陣法,四周有很多籠著著黑袍之人,低眉垂首。

實力倒不是太強,但既然能站在這裡,應該是有其他本事。

地上陣文交錯,中央有一座玉臺,盤繞著一條條栩栩如生的龍形紋路,上面懸浮著一枚玲瓏剔透的寶鏡。

敖長老不由得一驚:“鑑龍臺?”

“敖長老眼力驚人。”明安皇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被簇擁著,鐵南君幾人也在,來到了這裡。

“這是隻有皇室子弟疑似被奪舍,或者被用元神之法控制之時,才會用到的手段。”敖長老不由得出聲,感嘆道:“這應該是殿下的手筆吧。”

“沒錯…”明安皇子眼神柔和:“李司首為我大夏肱骨,出現這種事情,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多謝殿下…”李昊心中無鬼,對使用什麼檢驗手段並不在意,只是提醒道:“這鑑龍臺不會對我元神造成什麼危害吧。”

“放心…”敖長老解釋:“元神是生靈的重中之重,這既然是用來檢測皇室子弟的手段,自然不會出差錯。”

他以為李昊是害怕自己的元神受到損傷,可實際上李昊只是為了避免到時候驚動元神中的棺經大佬,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隨著鎮北王一聲令下,陣法開始運轉,李昊緩步踏入其中,然後走到鑑龍臺上。

那玉鏡散發著璀璨光芒,一條條龍形紋路繚繞著李昊的身體,更在其身體中來回穿行。

“嘖…這位李司首可真能給人驚喜,通幽境…通幽,這可是通幽境啊…”納蘭若,雖然在笑著說話,但言語中的意味,卻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們被明安皇子挑選來到北境,自然不是遊山玩水的。

而是從側面影響北境,讓北境年輕一代意識到和中域的差距,從而為明安皇子的征服之路添磚加瓦。

結果沒打擊到北境的年輕人,他們反而被李昊打擊的體無完膚。

之前突破到四象,他們勉強還能接受。

幾人出身不凡,也都聽聞天地大變,或許會有各種逆天之人層出不窮。

但出去一趟回來就能生撕通幽境了,也太可怕了。

“不是…”鐵南君搖搖頭,眼神之中有種清澈的愚蠢:“敖長老不是說,李兄弟突破到了四象高境,只是肉身堪比通幽。”

“有區別嗎?”屠傑反問:“生撕楊廷安,中域那幾個傢伙有誰能做到?”

“唉…”納蘭若苦笑:“天地大變啊,可惜我等都沒有覺醒先天神通。”

“你們有沒有聽說南疆出了一件奇事,有兩人都覺醒了同一種神通,生有三頭六臂。”

“更奇特的是,不久前兩人大打出手,其中一人被殺死。”

“而獲勝的那人,在短短的半個月裡,就從化龍初境,直入巔峰,據說三頭六臂展開,甚至可以抗衡四象境。”

“那個叫孫玉成的傢伙不就是這樣嗎,覺醒先天神通之後,便一步登天,甚至不弱於我等。”屠傑攥緊了拳頭,神色肅然:

“我感覺,覺醒先天神通才是唯一正道,否則將會被那些人遠遠的甩在身後,連影子都看不見。”

“其中必然隱藏著大秘密,覺醒同樣先天神通之人互相吞噬,最終會滋生出什麼誰也不知道。”納蘭若搖頭。

他們出身不凡,隱約知道覺醒先天神通背後的秘密,但也不是太清楚。

屠傑嗤笑:“那也好過泯然眾人。”

“北境有個叫獅嶺的勢力,據說可以剝離先天神通,我想他們既然有辦法剝離,那也一定有辦法,讓這些先天神通與他人融合。”屠傑知道的不少,似乎打聽的很清楚。

納蘭若微微色變:“你想幹什麼?”

“不是我想,殿下已經打上了主意,獅嶺出現在北境,其他地方可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屠傑說著,已經變成了傳音:“殿下連連受挫,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納蘭若一驚,而後默然,他總感覺覺醒先天神通並不是好事。

不過有些人為了利益,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多時,伴隨著一聲高亢的龍吟,鏡中竟然照耀出另一個李昊,緊閉雙目,五官清晰。

李昊眼神微動。

元神映像,這鑑龍臺,還真有點東西啊。

“元神如真身,並無什麼異常,只是…也太清晰了點,他的元神強度遠超同境之人。”敖長老驚詫:“甚至不弱於一些初入通幽境修士。”

“御麟王奪舍失敗,恐怕反而滋養了他的元神。”明安皇子淡淡道。

頓時,眾人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隱藏的好處。

對於李昊沒問題這件事,其餘幾人也都沒什麼意外。

如果說剛開始他們心中還有些許懷疑。

但回來的路上經過多次接觸,李昊之前的一些行為習慣也都還在,足以證明他的真實身份。

這鑑龍臺只是抹除最後一絲疑慮。

倒是明安皇子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遺憾,如果李昊真的被御麟王奪舍的話,事情反而好辦了,所以他才願意拿出鑑龍臺。

“既然李司首已經驗明正身,那我也就放心了。”從陣法中出來之後,明安皇子率先開口,柔和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語氣也嚴厲起來:

“那李司首也能和我們解釋解釋,為何殺掉楊廷安。”

明安皇子發難了,如此的突兀,沒有任何徵兆。

丘先生眉頭微皺,他還以為明安皇子要等兩天呢,沒想到如此迫不及待。

但轉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如果等下去,等鎮北王和李昊做好心理準備,屆時再發難,恐怕會更加困難。

此言一出,讓周圍原本還算平和的氛圍,變得略顯緊張。

明安皇子咄咄逼人:“我知道李司首在九陰山中,合縱連橫,志得意滿。”

“不過我卻要提醒你,你在九陰山中所得都是個人好處,於鎮北城於大夏,沒有絲毫益處。”

“甚至還殺了楊廷安,損了北境一根支柱。”

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李昊自己是爽了,但帝流漿被他吞噬殆盡,大夏什麼都沒得到。

雖然他現在的實力堪比通幽,但是楊廷安也死了,這一來一去,好像沒什麼區別。

李昊剛要說話,就聽鎮北王開口了,“楊廷安是我讓他殺的。”

明安皇子神色一頓,沒想到鎮北王會突然說話。

事情不是這麼玩的,一般情況下,怎麼著也得讓李昊解釋兩句。

等李昊真的被明安皇子迫的無話可說。

鎮美王再開口也不遲,誰曾想鎮北王開始就要為李昊撐腰,足見他對李昊的愛護。

明安皇子現在發難,也沒指望著真能把李昊怎麼樣,只是想著挽回一些損失。

但鎮北王強勢下場,不得不讓他後續的計劃做出一些調整。

“為何殺他,我與楊廷安接觸過幾次,此人雖然囂張跋扈,但對大夏忠心耿耿。”

他目視鎮北王,態度強硬,就差直說,楊廷安是我的人,你把他殺了,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他勾結陰司心懷不軌,這個理由可行?”鎮北王簡單粗暴,意思也很明顯。

殺就殺了,罪名我想怎麼安怎麼安,這個不夠,還有別的。

明安皇子臉色陰沉,這是滾刀肉打法,“勾結陰司,可有證據?”

“淮元的供詞,算證據嗎?”鎮北王反問。

“僅憑供詞便殺一位大夏的通幽,鎮北王在北境,可真是一手遮天!”明安皇子,明顯不太適應這種耍無賴。

這也是鎮北王第一次和他明刀明槍,這讓明安皇子的悚然發現,他沒辦法了。

楊廷安一死,他在鎮北城的聲望下降至冰點,幾乎沒有人敢再靠攏他,無人可用,他和鎮北王掰扯都掰扯不明白。

“北境錯綜複雜,殿下才來了沒多久,還是把心放在鬼門關上吧。”鎮北王語氣淡漠,對於這種戴高帽的打法,並不在意。

在他看來,自己這位侄子,還是有些太年輕了。

當楊廷安死的那一刻起,鎮北城就重新變成了一座堡壘,等他尋找到下一顆釘子,還不知道要多久。

敖長老暗自搖頭,可惜了…本來明安皇子手上牌不少。

淮元主動靠攏,他可是鎮北王手下頭號大將。

可惜這傢伙勾結陰司,直接被鎮北王抓了起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鎮北城中人心浮動。

他緊急提拔楊廷安上來,接手了淮元的大部分人脈,可惜…現在又嘎了。

看著態度如此激烈的鎮北王,明安皇子的雙眼一下子眯了起來,四周很沉寂。

鎮北王這是不準備做任何讓步,明安皇子插手鎮北城之事,是對他的嚴重挑釁。

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不過,之前城中一直有人和他勾勾搭搭,鎮北王也沒辦法。

而現在他要藉著李昊斬殺楊廷安之威,徹底震懾那些人的心思。

讓那些人明白,這北境依舊是他鎮北王的北境!

李昊看著眼前這一幕,感覺頗為無聊,在他看來實力才是最主要的,有這勾心鬥角的功夫,還不如提升實力來的實在。

不過仔細想想,也就他有這種資本去這樣思考。

其他人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關鍵是沒辦法。

受限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很多人的修行之路不是一帆風順。

絕大部分人都是修行到某一個境界之後,便戛然而止,就算是枯坐一生,也幾乎難以寸進,只是尋求其他資源的幫助。

這種情況下,聲名權勢和提升實力,本就是相輔相成的。

他正胡思亂想著,卻聽明安皇子緩緩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就明白了。”

這位殿下服軟了?

這麼簡單?

眾人臉色各異,但只聽他緊接著說道:“不過聽說李司首掠奪了龍虎之人之徒,孫玉成的先天神通,用的可是獅嶺之法?”

他忽然提及這件事,像是把楊廷安拋之腦後。

李昊琢磨片刻,開口道:“殿下怕是誤會了,我並沒有掠奪孫玉成的先天神通,龍虎真人胡說八道,或許是看見我的神通有些類似罷了。”

他不會承認,因為會帶來很大隱患,現在龍虎真人已死,也沒有人可以證實這件事情。

明安皇子若有所思,臉色平靜,又道:“各位也都知道,自鬼門關現世之後,大夏各個地方都有覺醒先天神通之人。”

“有些修士與人為善,但也有些修士窮兇極惡,那先天神通放在他身上,可謂暴殄天物,所以我在想能否與獅嶺合作…”

“不可能!”鎮北王粗暴的打斷明安皇子所言,此刻的他像只發怒的狂獅,渾厚的氣息引動天變,怒目圓瞪:“我警告你,你若敢和獅嶺勾搭,我饒不了你!”

鎮北城眾人臉色也都有些難看,鎮北城因為獅嶺吃了很多次虧,死傷無數。

這明安皇子居然想和獅嶺合作,無疑是在踐踏他們的底線。

明安皇子眼底一片淡漠,“這不是我的想法,也不是我的建議。”

“這是欽天監提出,獲得國師首肯的想法。”

“王叔,你要算賬的話,去找國師吧。”

丘先生拽斷了幾根鬍鬚,這才是明安皇子的殺招。

根本原因,無外乎利益二字,那些仙神轉世之人覺醒的神通能帶來多大的好處,眾所周知。

而中域那些世家,宗門,勢力,誰沒有後輩?

就算知道,這些神通,很有可能有隱患,但他們也有自信和把握可以解決。

所以,獅嶺又變成了香餑餑。

不過,不過鎮北王和明安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怎麼變成互相往對方身上插刀子了。

鎮北王喘著粗氣,李昊第一次在這位北境的王者臉上,看到了無奈和不甘。

“放心,獅嶺是什麼貨色我也很清楚,我們只需要他手上的掠奪神通之法。”明安皇子,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安撫鎮北王:“不會損害大夏和北境的利益。”

而鎮北王根本沒搭理他,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此地。

他贏了,斬斷了明安皇子的手腳,但現在卻憋屈無比,

明安皇子輸了,但現在卻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俯視全場。

“李司首,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和意見嗎?”

李昊倒是很淡然:“既然是大夏的命令,我自然沒有意見。”

他當然不想看見獅嶺和大夏合作,他可沒忘記和獅嶺的仇怨,不過鎮北王的這件事都無能為力,更不用說他了。

眾人都被明安皇子搞的這一出,擾亂了心態,臉色各異。

…………

“唉呀,李司首,可算等到您了。”剛出了宮門,有一人便湊了上來,他躬身,帶著諂媚的笑意。

李昊瞥了林飛一眼,並未搭理。

“名傳北境,正是志得意滿之時啊。”林飛湊上來,驚奇道:“李司首怎麼如此平淡,難道已經視功名於過眼雲煙了?”

“大夏要和獅嶺合作。”李昊淡漠傳音。

“什麼!?”林飛一驚,神色也變得凝重,試探性問道:“為了獅嶺手中的掠奪神通之法?”

他猜了出來,這是唯一的理由。

“沒錯…”李昊點頭。

“大夏應該又知道了些秘密。”林飛皺眉,沒了搞怪的心思:“不瞞你說,這段時間接連從其他地方有相關資訊傳來,最離奇的是南疆。”

“有兩個同樣覺醒了三頭六臂神通之人,其中一人戰敗,而另一人則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有人懷疑覺醒相同神通之人,可以互相吞噬。”

李昊臉色微變,已經發生了嗎…

林飛小心翼翼的環視四周,傳音道:“最後,不可追溯時代的仙神,或許會重現。”

他也猜到了些什麼,或許是天機閣。

李昊並不意外,隨著這些覺醒神通之人大規模浮現,真相不可能瞞得住。

這或許也是大夏捏著鼻子和獅嶺合作的原因,單純的掠奪神通,不足以讓大夏動心,可如果掠奪來的是上古仙神呢?

見李昊毫不吃驚,林飛心中也有了計較,但他並未多言,轉而道:“你也不用在意,咱們這位夏皇,不是委曲求全之輩。”

“和獅嶺的合作,應該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合作。”

李昊搖頭,他在意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那個大聖。

獅嶺在九陰山中,拿走了近乎一半的帝流漿,不知道要幹什麼。

大夏如果小瞧獅嶺,小瞧大聖的話,恐怕會吃很大的虧。

那個大聖又以為他是真武大帝轉世,一直不敢動他。

但他知道這種忌憚,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至於從獅嶺手中獲得掠奪元靈碎片之法,他倒是樂見其成。

畢竟現在萬法聖體加上棺經,可以無後遺症的容納那些仙神的神通,對他而言,好處非凡。

兩人邊走邊聊,李昊又從林飛這裡得知了一個意外訊息。

“林將軍去鬼門關了?”他恍然。

怪不得沒在九陰山看見林將軍,他明確的記得鎮北王曾說過,讓林將軍帶著赤麟軍前往九陰山。

“沒錯,你還記得之前進去的那批兵卒嗎?”林飛賊頭賊腦,道。

“嗯…”李昊點頭,狐疑道:“他們有訊息了?”

“猜對了,有一個人從鬼門關裡出來了。”林飛點頭,這激起了李昊沉寂的好奇心,追問道:“什麼情況?”

“瘋了,據說元神潰滅,這種情況理應當即死去,他卻依舊活著,像是成了活死人。”林飛皺著眉頭:“成天說著一切都要完了,鬼門關洞開,天地皆滅。”

“元神潰滅?搜不了魂?”

“是啊…”林飛長嘆:“王爺和明安皇子都急了,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鬼門裡到底有什麼。”

“曾經接觸過鬼門關的宗門弟子,已經被看管起來,恐怕很快就要被送往鬼門關所在之地。”

李昊腳步一頓,語氣平靜:“鴻雀可在內?”

“你那個青梅竹馬?”林飛想了想:“不好說,這件事是明安皇子麾下之人操辦的,他來北境的目的就是負責鬼門關。”

“你走的時候,聲望與實力還沒到現在這種地步,說不定會有人不長眼。”

而後,他又道:“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以你現在的地位,明安皇子也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和你掰扯。”

“就算被關押起來,再接回來就是了,來個英雄救美,嘖嘖…”

說著,他的眼神又變得猥瑣起來,提到男女之事,林飛總會暴露原形。

“我不止想帶回鴻雀,還有一個人。”李昊思慮道。

“還有一個?”林飛皺死了眉,上下打量著李昊:“不會是齊無麟吧,你還真看上她了,可能有點不太好辦。”

“鴻雀和你相依為命多年,你為她出頭,其他人挑不出什麼毛病,甚至會讚歎你重情重義,要是再加上一個齊無麟,會有些麻煩。”

就算這樣,林飛也只是感覺有些麻煩,並不認為李昊現在做不到。

“不是齊無麟…”

李昊無語,我哪點像好色之徒?

“不是齊無麟?”林飛意外。

“是袁峰”

“袁峰!?”林飛雙眼微瞪:“是誰?”

既然不知是誰,怎麼一副驚訝的樣子……李昊意味莫名,“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袁峰身上,存在第一個企圖奪舍李昊的老妖怪,同時此人也是唯一一個從他身體中逃出去的。

連御麟王都沒逃出去,當然這位大佬,可能是不服。

袁峰身上的老傢伙,獵殺了死在北境的那頭龍,藏在埋骨地下,必然知道很多秘密。

以往李昊實力不足,沒把握,也沒打過此人的主意。

但現在,卻可以試試,想弄清楚獅嶺和鬼門關的一些秘密,此人正是最好的切入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