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看著遠去的張允豐等人,李慕白微微鬆了一口氣。

位置才是最可怕的,現在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李慕白對於這些人倒是不那麼在意了。

如果對方這次離開之後,還要想辦法報復自己,雙方真的爭鬥起來,李慕白敢說,對方輸的可能性比自家的大。

周星宇和王燁對視了一眼,對於李慕白的決定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麼。

若是對方遇到的是他們,那自然沒得說,殺人者人恆殺之,既然想要自己的命,被自己逮住了,就不要怪自己的心狠手辣。

王燁相信,無論是他還是周星宇都不會選擇對對方手下留情。

但現在的受到傷害的當事人不是他們,而是李慕白,既然他這麼決定了,兩人也只能隨他。

李慕白兩道兩人面前,歉意地笑了笑,說道:“給王兄和周兄添麻煩了。”

若是張允豐不死心,之後的行程少不了又是陣陣風波,最後還是要王燁和周星宇動手。

王燁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既然李兄決定放對方一馬,之後的行程我們小心一點就是了,有我和阿星在,總不能讓李兄出事的。”

畢竟收了李家的報酬,而且不少,他們自然要保護好李慕白的安全,將他安全送到雲山城那邊。

見王燁和周星宇沒有多說什麼,李慕白稍稍安心,然後走向了等待一旁的徐青萌。

看著你儂我儂,就別勝新婚的兩人,王燁和周星宇識趣放慢了腳步,走在兩人的身後。

痴男怨女嘛!總是有說不完的貼己話,兩人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是總歸是看過豬跑的。

回到營地,安撫好了李家眾人之後,眾人這才各自休息,轉眼到了第二天清晨。

“青萌,醒醒,天亮了,今天還要趕路呢!”李慕白揉了揉泛紅的眼眶,輕輕掀開車窗,對著裡面喊道。

可是喊了半天裡面居然沒有回應,李慕白轉身走進了車廂,結果除了一封書信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將信件拿起,看了看上面的內容,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經過一夜的修整,王燁和周星宇早就已經清醒了過來,看見眾人沒有睡醒,便沒有打擾他們,此時發現了李慕白的動靜,兩人走了過來。

看見呆愣愣坐在車外的李慕白,王燁好奇地問道:“李兄,你這是怎麼了?徐小姐呢?”

周星宇沒有說話,不動聲色的來到車旁,從王燁的右手邊撿起了掉落在旁邊的信件,看了看,將信件遞給了王燁。

王燁接過信件,看了上面的內容之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李慕白的肩膀。

眾人沉默,良久之後,李慕白這才回過神來,對著兩人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王兄,周兄,我沒事,馬上要起程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有事可以先去處理。”

王燁點頭說道:“我和阿星去一旁等你,死者已逝,李兄節哀,多想想活著的人。”說完之後,他轉頭對著周星宇點了點頭,兩人結伴向著遠處走去。

兩人來到溪水旁邊的一塊黑色的大石之上,隨意的坐在了上面,王燁撿起地上的一塊圓潤石頭在手中拋了拋,然後丟向旁邊的溪水,頓時濺起了一層水花,這才開口說道:“以前老是聽家中的老人說,人死後如果留戀塵世就會化身鬼物,逗留在人間,所以在頭七的時候,一家人都要搬出死者生前住過的房屋,不能讓鬼魂看到,這樣他們沒有任何留戀,就會安心的去投胎。當時我還以為只是老人們隨便說說而已,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那封徐青萌留下的信件中,清清楚楚記載了徐青萌的情況。

原來當初進入拿出小天地後,沒過多久他們就遇到了屍傀,為了保護徐青萌,張允豐帶著手下和屍傀打了一場,可惜他們沒有達到破百的境界,無法內勁外放,自然無法對屍傀造成有效的傷害。

屍傀實在太多了,又不懼一般的攻擊,哪怕張允豐拼盡了全力,已經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沒能將徐青萌救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處小天地的特別,徐青萌死後魂魄居然沒有消散,而是化身為鬼魂之姿附身在了那塊李慕白送給她的玉佩之上。

最後玉佩被周星宇不小心得到,然後經過王燁的手交給了李慕白。

所以周星宇之前才有那種有人監視的感覺。

如果不是這次張允豐要殺李慕白,本來附身於玉佩中的徐青萌是無法現身的。

這次現身消耗了徐青萌太多的元氣,加上洩露了氣息,她再也沒辦法在人間多待了,畢竟人鬼殊途,這也是為什麼徐青萌今天會不辭而別的原因。

“這些事或許以前真的只是老人們說說而已,以後就不一定了。”周星宇嘆息著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世界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具體是什麼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正當王燁和周星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的時候,一位此次隨同遠遊的李家僕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在兩人旁邊站定,氣喘吁吁地說道:“王少俠,周少俠,少爺讓我來找你們,說是準備出發了。”

聽到李家僕人的話,王燁和周星宇站起了身,隨同僕役一起轉身向著營地方向走去。

兩人剛到營地就見到了李慕白正站在一個揹著包裹的青年小廝面前,對著對方說道:“李叔的骨灰就交給你了,你務必要將他帶回族中,然後下葬,他為李家工作了一輩子,現在死了,總不能讓他流落異鄉。”

青年小廝緊了緊身上的包袱,恭敬點頭道:“小人記住了少爺。”

李慕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繼續吩咐道:“這封信你帶上,到時候交給父親,回城之後,你就不用趕回來了,好好的在族中待著,父親自會安排。”

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去吧,趁現在還早,爭取在天黑之前回到城中,現在野外不安全。”

看著臉色平靜的李慕白,王燁和周星宇同時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已經恢復過來了,這樣最好不過。

……

玄州通往鏡州的大道上,一排長長的車隊緩緩前行,人人皆戴縞素,滿臉哀容。

“咳咳咳~老了老了,這趟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以前我就說過,跟著你師傅總是沒有好事。果不其然,這次不僅虧了老本,險些連老命都搭進去了。咳咳咳~”老人臉色蒼白,只是說了幾句話,就牽動了身上的傷勢,瞬間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他輕輕瞥了瞥用來捂嘴的白色手絹,然後默默將他收了起來。

甲子騎在馬背上,臉色有些蠟黃,聽到老人的咳嗽聲,擔憂的說道:“師叔,你現在有傷在身,最重要的安心休養,不要再說話了,牽動傷勢就不好了。”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師兄要強了一輩子,以前他在的時候,我老是說他,嫌他惹事,如今倒好,想要說他也聽不到了。”老人眼眶微紅,聲音哽咽,“這麼一個要強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沒了啊!”

說完之後,老人又一次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甲子低著頭,淚水不爭氣地從眼眶中流出,這次封印牛角山羅剎鬼物的事情本來應該是他來的做的,可是臨到頭,師傅說自己沒有經驗,讓自己上會把事情辦砸,就和其他幾位老人說將甲子換成他,無論甲子怎麼勸都沒有用。

雖然他一直堅持,最後還是老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師傅本來可以不用死的,都怪我,都怪我沒用!嗚嗚嗚~”

甲子忍不住低低嗚咽了起來。

這一刻的黑袍大漢再也沒有了身為一州總理軼事大臣的風範,像極了一個孩子。

老人伸出手拍了拍甲子的肩膀說道:“可以哭,但是不要消沉,以後好好修行,將你師傅那份也算上。”

“師兄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突破到戰千,可惜到頭來只是個破百,最後甚至連破百都留不住。”

“你身為他的弟子,還年輕,不像我們這些老頭子,是很有希望晉升戰千的。”

“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就重新回到這裡,徹底解決裡面的鬼物,為你師傅報仇。我說的這些記住了嗎?”

甲子吸了吸鼻子,鄭重地點點頭,說道:“記住了。”

老人笑了笑,說道:“如果連師叔這一份也算上就更好了。”

如果沒有經過這次的變故,他還是有幾分把握晉升戰千的,可惜了,現在根基已壞,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不要說報仇,能夠再次回到之前的境界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老了老了,以後的鏡國就看你們年輕人的了。”老人拍了拍甲子的肩膀,重新坐回車廂,以手輕輕敲打著膝蓋,口中輕輕哼唱。

‘清潁東流,愁目斷,孤帆明滅。宦遊處,青山白浪,萬重千疊。孤負當年林下意,對床夜雨聽蕭瑟。恨此生,長向別離中,生華髮。

一尊酒,黃河側。無限事,從頭說。相看恍如昨,許多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