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聞此句,阿須失心臟砰砰直跳,無比興奮起來,只覺全身熱血狂湧。

換作以往,他要向源稚生髮起挑戰是幾乎不可能的事,家族不可能允許手下挑戰上三家的大少爺,更遑論源稚生一出道就被內定為家族下一代大家長,是家族等待許久的皇。

阿須失不蠢,他很清楚家族的力量絕不是個體能抗衡的,所以他一直壓制著他的野心,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而眼下時機到了,勐鬼眾向他發出建造新世界的邀請,往日照顧關東支部的老人犧牲,最後牽絆他的枷鎖也被解除了,他只需要藉助勐鬼眾的力量,就能嚮往日高不可攀的少主源稚生髮起一場公平的約戰!

而現在,他甚至能跳過這繁瑣的過程,直接來一場渴望已久的戰鬥!

阿須失緩緩起身,嘴角的笑容越來越肆意和獰厲,目光火熱無比地緊盯著僅僅隔著數米遠的源稚生!

打敗他,證明自己才是日本第一!

“混賬!明智阿須失,速速退下!”

“你怎敢挑戰大家長的權威?!”

“簡直肆無忌憚,現在的年輕人連規矩都不懂了嗎?”

……

其餘的席位上彷佛炸了鍋般,一句句怒斥讓阿須失只覺煩躁。

他不耐煩地掃過一群家族老人的面孔,充滿了輕蔑。

在關東支部眼中,家主們早就已經老朽不中用了,讓這些老朽之輩統御家族,家族焉能不沒落?

“不知道大家長準備把挑戰放在何處?”阿須失童孔漸漸籠罩上一層金色。

“何須如此繁瑣,就在此地。”

“大家長不怕損壞這新建了數十年的神殿?”

“若你有此本事,區區一座神殿算的了什麼。”源稚生澹澹道,他提著蜘蛛切,甚至未有拔刀出鞘。

“好!”阿須失緩緩拔刀,毫無被輕視的惱怒。

大家長自然有說此話的資格,他也絕無半分輕視。

皇血之名絕不是虛傳,不過他也不是沒有一戰的準備,他在卡塞爾讀書時期保持著近身戰無敵的紀錄,有著“妖刀”的美譽。

這一戰不會涉及言靈,而是純粹的刀術比拼。

阿須失舉刀過頂,馬步下蹲,擺出了他最強的刀架。

他手中鍊金長刀的刀尖微微顫動,深呼吸間發出細細的風聲,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源稚生,尋找著他隨時可能露出的破綻,一身殺意再無隱藏,每個呼吸間都彷佛藏著濃重的血腥味,這些年被他盯上的人無不是如墮森羅地獄。

大殿內一時間只聞他的呼吸聲,諸位家主臉色再是難看,也未插手他們的戰鬥,甚至起身後退,為他們營造足夠的場地。

突然。

阿須失一口氣息吐盡!

不動則已,一動起來就如驚雷,他整個人化為虛影踏地突進,長刀收在胸前,隨時可以從四個方位斬向源稚生!

隨他一同動彈的,還有滿身殺意,濃烈地讓人近乎窒息。

阿須失沒有給自己留下餘地,對待源稚生他不可能留手,傾力出手下,刀切開空氣的聲音尖厲呼嘯。

當他近身後的一瞬間,日本刀術中的九種斬法全出——唐竹、袈裟斬、逆袈斬、左橫切、右橫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風、突刺……

一瞬間源稚生周圍上下每個空隙都彷佛被刀光填滿。

他平靜注視著眼中狂熱的阿須失,知曉這一刀於對方而言是傾力而為,亦是捨身一擊。

在刀光即將落下的那一刻,源稚生的手終於落在了蜘蛛切的刀柄上。

阿須失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麼大家長才拔刀,這個時候拔刀已經來不及了。

等等……這是……

明明上一剎那他剛握住刀柄,可眨眼間他的刀就已經到了!

怎會有如此之快的刀?!

與此同時,彷佛有一輪金色的太陽籠罩了源稚生,他站在輝煌的日輪之中之如同金剛降世,刀光切出弧線便是日輪的邊緣!

這一刀大氣堂皇,以絕對的力量和速度碾壓了阿須失。

斷刀旋轉著飛起,擦著阿須失的面頰飛過,留下一道血痕。

一刀之間,生死已分。

阿須失呆呆地站在原地,無法理解怎麼有如此之快的刀,這已經超出了人力的極限,這就是……皇血?

源稚生收刀入鞘,提刀與阿須失擦肩而過,來到了門口。

他拄刀而立,久久凝望今夜的夜色,不言不語,唯有屋外的狂風吹動他的黑色風衣,獵獵作響有如大旗飄揚。

這位年輕的黑道皇帝,終於在這一刻再度露出帝王般的赫赫威嚴,令在場所有人不得不對其仰視。

“你的刀,我見過了,今日之後到此為止。”

“諸位家主,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你們當中有無叛徒,我只想告訴你們,戰爭即將開始,我們沒有回頭路了。”

“我最近常常在想,我們的祖先源賴光之所以能夠成為載入史冊的英雄,不光是靠他自己的血統和勇氣,也因為他手下有“賴光四天王’那樣忠勇的家臣。”

源稚生慢慢扭過頭,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掠過。

被他注視過的人無不是呼吸急促,俯首扣身,不敢有過多動彈。

在真實的歷史中,名為碓井貞光、渡邊綱、卜部季武和坂田金時的四位勇士都是侍奉源賴光的混血種,在“妖魔”橫生的平安時代,他們在戰場上背靠背互為守護,威名一直流傳到今天。

在場的諸位家主都明白了大家長想要說什麼!

“我一直認為你們就是我的天王,忠誠、勇武,不屈……是我,更是家族不倒的基石。”源稚生輕聲嘆息道,“但現在我開始懷疑這個看法,我真的能趕超先祖的功績嗎?家族繼承的意志又還剩下幾分?”

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頭。

阿須失從失敗的渾噩中醒來,默不作聲地回返原位,跪坐伏首。

敗者,沒有發言權。

犬山賀垂首低眉,知曉這便是最後的動員,按照大家長先前與他談論的計劃,最後的關鍵時刻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

……

“你就不怕你哥哥醒來找你算賬?”蒙面女子澹澹道。

路鳴澤裝傻充愣道:“找我算什麼賬?”

女人掃了他一眼,澹澹道:“放任繪梨衣進入夜之食原,你就不怕尹邪那美趁機搶佔繪梨衣的身體?別忘了,躲在夜之食原內的尹邪那美可不是那聖骸內的殘識能比擬的。萬一出了什麼意外,你哥哥放過了你,也不會放過這座世界。”

路鳴澤微笑道:“哪有這麼簡單,沒有聖骸的傳承基因,尹邪那美就算搶奪了我便宜嫂子的身體也沒用,這不符合她的計劃。”

“瑪爾斯已經和赫爾左格達成初步盟約,對瑪爾斯而言搶奪聖骸並非難事。”

“瑪爾斯?這傢伙是最不想看到小白迴歸的人選之一。”路鳴澤聳肩道,“你指望他和小白合作嗎?”

女人眯眼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必裝傻,瑪爾斯能壓制尹邪那美躲藏在夜之食原內的精神體,等他奪得聖骸,赫爾左格就會如上次一樣得到尹邪那美的部分威權,甚至更完整。”

“我知道啊。”路鳴澤笑眯著眼,“可是我賭我們的赫爾左格博士不會如瑪爾斯所願,我們可親可敬的博士怎麼會相信一頭詭計多端的龍類呢?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啊!”

“你不覺得這會很有趣嗎?想想看,我們的博士表面信任瑪爾斯,實則在暗中藏了一手,準備留到最後的時候翻盤,通吃上下家,可他算錯了一點,瑪爾斯是真的帶著一腔赤誠而來,他的提防到最後反而坑了自己,讓自己失去了最後的希望,也讓一腔赤誠的瑪爾斯無功而返,哎呀呀,想想都覺得殺人誅心。”

小魔鬼唉聲嘆氣,眼中卻滿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