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衛的軍演,在正午抵達之前,就宣告結束了。

因為受傷的將士比較多,都得需要修養,再就是這樣的天氣,待久了對身體也不好,尤其是對老爺子。

本來朱英還有個嘉獎環節,最終也是取消。

軍演結束,並不代表都可以回去了。

軍營大寨內,眾人齊聚一堂,朱元璋和朱英位於上首。

火盆升起,暖意陣陣,遙遙有香氣傳來,正是玄甲衛的廚子們,在準備午膳。

一番行禮過後,眾人入座。

“大孫,這次玄甲衛的軍演,非常精彩,若是咱們大明的將士,都能有玄甲衛一半的水準,還有誰敢犯咱大明。”

朱元璋首先開口說道。

朱英頓時秒懂,這是老爺子給自己抬話呢。

順勢道:“爺爺,孫兒在此之前,有辦軍學堂,然到了今日,感覺軍學堂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今日突發奇想,何不將軍學堂辦成如同國子監一般的,兵家之學,也當以傳承有序,是以大明將士,人人皆可為將,如此一來,我大明自當可長盛久治,強悍不衰。”

能夠當上將軍,尤其是進入到五軍都督府的,或者說是淮西勳貴這些,人精談不上,可沒幾個蠢貨。

不然就在死在戰場上了。

一聽這話,就知道重頭戲來了。

傅友德更是直接開口道:“太孫殿下,老臣軍中那些兒郎,比起玄甲衛來,啥也不是,平日也只會好勇鬥狠,不知可否請太孫殿下安排些玄甲衛的將士們過去,好生教導一番。”

最為一直跟著陛下的老將,傅友德站出來,份量上還是很足夠的。

朱英還想著怎麼來讓這些將軍入甕,沒成想這梯子就直接送來了。

便就順其自然道:“穎國公哪裡話,提升我大明整體軍力,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只是我這心裡頭想著,目前玄甲衛總數不過五千餘人,哪怕是全分出去,對於咱們大明百萬軍而言,那也是杯水車薪。”

“亦如我剛才所言,想要真正的整體提升,必須得以傳承為主,軍事學院,才是個中關鍵。”

傅友德聞言,也沒多大顧忌,直接道:“殿下方才說這軍事學院要跟國子監一樣,難不成讓將士們去讀書?”

讀書這個詞一出,雖然沒有什麼人笑出聲,但心裡頭都是暗自搖頭。

在眾人的認知中,武人跟文人,完全就是兩碼事。

尤其是麾下那些兄弟們,大字不識,也沒什麼耐心去讀書。

“殿下,咱們下面的弟兄,個個都是大老粗,讓他們去讀書,怕是有點困難。”傅友德直接說道。

對於太孫殿下,傅友德接觸得並不算多,加上也是陛下老鄉,因此說話間就隨意了點。

他沒注意到,像是藍玉,馮勝,基本上一直都是保持沉默了。

對於太孫的安排,他們早就習慣了,肯定是有後文。

朱英聞言,並沒有去跟傅友德對線的意思,直接開始解釋道:“諸位沒有想錯,軍事學院,確實是要讀書的。”

“不過他們讀的書,不是四書五經,考的也不是經義策問,而是兵家軍陣,各類戰法。”

“不僅僅是讀書,同樣也需要各方面的操練,訓練,將會有各種綜合的考項。”

說到這裡,朱英稍稍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包括玄甲衛這邊最新制作完成的,沙盤推演,將會作為未來軍事學院的一個主流考核。”

說完,朱英向著東方角落的董泉看去,道:“把東西搬過來吧。”

“遵令。”

董泉抱拳行禮後,轉身離去。

這讓眾人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孫殿下這是要故作什麼玄虛。

朱元璋也有些疑惑,不過並沒有直接詢問出來。

很快,外面傳來一陣響動。

抬眼望去,只見十多人,抬著一個巨大的案臺,從正門進來。

那是一個長約三仗,寬約一丈出頭的巨大方形木桌。

模糊看去,那木桌之上,似乎有許多細小雕刻。

眾人心想,難不成是太孫殿下讓咱們這些大老粗們,欣賞什麼新鮮玩意不成?

這個念頭剛過,巨大木桌就已經被抬到中央放下,眾人仔細瞧去,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嘶!!!

只見這木桌之上,山川河流,大山樹木,應有盡有,如同將一方天地,都雕刻在上,巧奪天工。

別說眾位將軍,已經忍不住起身近距離觀看,就連朱元璋,此刻也是自顧自的起身,直接走到了案臺邊上。

甚至用手去感觸。

這種實景化的地圖沙盤,在如今的年代,可謂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哪怕是大明皇室內帑裡珍藏的詳細地圖,相對後世來說,也是比較粗糙。

不僅僅是比例上,包括一些地形,也是非常的模糊。

而面前的沙盤,可謂是一種在地圖上的降維打擊。

在場的眾人,都是武將,一眼就能看出這地圖所帶來的效果,以及,對今後戰爭所產生的影響。

“大孫,咱看這個地圖,怎麼有種熟悉,卻又不怎麼熟悉的感覺?”

看了半晌,朱元璋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大明天下,不說每個地方他都去過,但是大部分地方,都是非常熟悉的,那可是他帶著兄弟們,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地盤。

這個沙盤地圖可不算小,這麼大的地方,然而任憑朱元璋如何回憶,都想不起大孫這裡做的哪裡的地圖。

說完後,朱元璋頓了頓又道:“大孫,你先不忙著說這裡哪裡,諸位老兄弟隨咱征戰天下,定鼎中原,建立大明。不若也來一起猜猜,咱大孫這是做的哪裡的地圖。”

聽到這話,大堂內眾人開始沉思起來。

按理來說,朱元璋本人自然不可能跑遍大明所有地方,但現在大堂內的數十人,是哪些人?

是整個大明,所有的武將。

他們這裡每一個,都是征戰至少十數年之上,大明的每個角落,都有著他們的身影。

每一個人,都是走南闖北,打了多年,才有了今日之大明。

理論上來說,現在大明每一寸疆土,都有著他們的功勞。

可以說在場的人,便就是朱元璋打下大明天下的底氣,是以在這個時候,朱元璋都沒有說什麼愛卿,君臣之類的話。

直接就稱呼的老兄弟。

能夠在武將勳貴中,有著頂天的威望,朱元璋本人的人格魅力,自然是極高的,拉攏人心這快不用說,早就封頂。

聽到老兄弟這個稱呼。

很多將軍的心中,一股暖流湧過。

陛下他,心裡頭還是有我們的。

隨後,就開始認真思考起來,面前所雕刻的地圖,到底是大明的哪一個地方。

按理來說,這麼多人,應該是瞬間就能指出來地圖所在。

然而半晌過去,整個大堂內卻是安靜無聲。

“藍玉,你來給咱說說,這到底是哪裡。”朱元璋見此,直接點名。

稱呼也沒什麼涼國公,直呼其名。

單單只是這個稱呼,讓場內眾人,尤其是曹震等淮西勳貴武將們,心中一動,面上浮現喜色。

藍玉眼中也是閃動,只是面對陛下的問題,終究只能是抱拳作揖回道:“啟稟陛下,臣不知。”

陛下可以隨意,他自然還得謹遵君臣之禮。

朱元璋眉頭一挑。

藍玉都不知道?

隨後道:“宋國公,你去的地方多,你來說說。”

馮勝無奈道:“啟稟陛下,臣不知。”

“穎國公,你說。”

傅友德回道:“啟稟陛下,老臣不知。”

“景川侯。”

“啟稟陛下,臣不知。”

“鶴壽侯”

“啟稟陛下,臣不知。”......

一連問了六七人,沒有一人可以答出來。

顯然,朱元璋有些不高興了。

是好日子過久了,就把曾經的艱苦日子都忘記了嗎。

朱元璋語氣有些不悅的說道:“難道這地圖所在,就沒有一人知曉的嗎,咱這些多年,帶著諸位老兄弟南征北戰,咱大明,還能有哪個地方,是沒有去過的,亦或者,老兄弟們忘記了曾經流血奮戰的日子,被酒色美人給掏空了?”

“就沒有一人,可以說出這裡哪裡嗎!!!”

說到後面,朱元璋的語氣已經很是嚴肅。

而眾人也有些膽戰心驚。

只是即便如此,也沒人站出來說話。

朱元璋冷哼一聲,隨後對朱英道:“大孫,你便來說說,這地圖所雕刻的地方,到底咱大明何處。”

“也讓咱們的老兄弟們,好生的回憶回憶,當年的崢嶸歲月,莫要只顧著貪汙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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