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災難之時

伊芙拉的意思很明確，由於黑霧隔絕的影響，北方已經無法再與王城聯絡，他們只能親身穿越黑霧，前往聖雷爾王城。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與白教的中樞教廷取得聯絡，弄清楚聖雷爾王國中發生的一切。

羅德沒有想到，轉了一圈回來，最後還是隻能前往聖雷爾王城。

兩千多千碼的路程，就算是對於他們而言，也算很遠了。

不過，現在有聖女帶隊。

在路程熟悉的情況下，無疑會好上一些。

伊芙拉告訴他，活著從劍城逃到這裡的平民不到一百萬人，全部聚集在這個深度接近二十千碼，寬不到五千碼的深谷中。

這一趟去往王城，不可能帶這麼多平民，他們必然會留在這裡。

“庇護所”在她離開之後，還可以維持四周的時間。

只要在四周內返回，就沒有問題。

羅德將伊芙拉的話轉述給了荷魯斯等人。

眾人經過簡短的商議後，均贊同了這個意見。

既然在這裡無法聯絡到聖雷爾王城，那麼就只能選擇去往王城。

親自與白教的教廷見面，比遠端的靈能傳訊要好很多。

畢竟，他們現在的首要任務，也是與聖雷爾的中樞教廷取得聯絡，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加入到聖雷爾的戰鬥序列中，否則他們在外面亂闖，不僅很難幫助到聖雷爾，甚至還可能加劇災難。

而且有聖女引路，也會減少很多麻煩。

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了。

荷魯斯將薇爾和蘭斯隊伍中的傷員全都留了下來，伊芙拉也沒有帶上任何人，在向留守者交待清楚了所有事務和注意事項後，一行人輕裝上陣，離開了山谷。

回望了一眼被“庇護所”完全遮蔽的山谷，伊芙拉神色變得凝重，雖然身體上輕鬆了，但精神上從現在開始，就多一個沉重的包袱。

近一百萬平民，和大約兩千多名戰士，都留在了這裡。

他們的生命，只有四周的時間。

“庇護所”一旦結束，所有人都將死在這裡，無一倖存。

所以，這是一場賭博。

他們必須在四周之內返回，並帶回援軍，食物和燃素補給。

風險很大，沒有人知道他們能不能回來，但這是必須作出的選擇，否則就算“庇護所”的時間無限延長，所攜帶的食物和燃素終究會用光，最終的結局還是困死在這裡。

伊芙拉深吸了一口氣，神色突然變得堅毅，說：“走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向山谷外飛去。

眾人緊跟其後。

由於目標不大，附近的怪物巢穴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威脅，一行人很快就穿過了群山地區，正式踏上了返回王城的道路。

伊芙拉對整個聖雷爾的瞭解，是遠超薇爾和蘭斯的。

她不用星盤，只憑地貌就知道他們在哪。

在她的帶領下，眾人的速度很快就接近了無障礙趕路的極限。

一路上，如同他們所預料的那樣，因為劍城的失守，整個北方區域都已經淪陷，每一個人類據點，都已經熄滅，每一個人類聚居所，都是成片的活屍。

黑霧十分濃重，已經快要接近到“衍”的程度。

不過，隊伍中不僅有餘光，餘火，還攜帶了守護之火，它在聖雷爾一般被稱為“生命之火”或“光明之火”。

白教的名稱也是因此而來，與“黑霧”對立。

只要有守護之火，即便遇見到了衍生級的黑霧，也不用害怕，這也是他們有自信能穿過黑霧之牆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隊伍中還有兩位“火之選民”。

這是聖雷爾對擁有“永恆燃火”者的稱呼，伊芙拉說，這是被“火選定的人”，是靈魂中註定承載起火之力量者，他們是天生的聖火守護者，也是最強大的聖火柴薪。

只有堆上無數這樣的柴薪，聖火才能最終迴歸到“初火”狀態，大天神也將從“初火”中降臨，進而驅散一切黑霧，完成最終的拯救。

特羅裡安的眾人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理論，均感到難以置信。

賓斯教授沉吟道：“傳說中，初火是一切火的源頭，它早已熄滅……點燃初火，讓世界重獲光明，也是特羅裡安王城內部認為的可能的拯救道路之一，但是，怎麼點燃初火，誰也不知道。”

巴雷特教授插了一句嘴：“目前的理論認為，集齊一切聖火之種，就能重現初火。”

青羽說：“聖雷爾的理論，也只是諸多可能的一種，如果沒有確信的源頭，就僅僅只能當作一種假說。”

羅德沒有發表看法，他認為聖雷爾的話至少有一部分是對的，在夢境中，每當神性結算時，確實是將擁有永恆燃火的人表述為“火之選民”，幫助或傷害火之選民，還會成為單獨的神性項，說明他們對整個人類的生死存亡有著特殊的意義。

知識之書卻不認為伊芙拉的話是真理：

“如果點燃初火就能淨化世界，重現光明，那當初，最初之火又是怎麼熄滅的？”

阿薩罕見地贊同了知識之書的話：“大天神曾經也是某些末日邪教中的崇拜物件，當然，這個符號有多種意義，可能只是重名而已，但不論是那種傳言中的大天神，都不具備拯救世界的能力。”

未來之書正躺在書架中睡覺，聞言突然呸了一聲。

“呵呵，所謂‘某些’末日邪教，不就是汙染者教派？教派的大教首是誰，我就不說了，那所謂的大天神，根本不是拯救世界的，而是汙染世界的。”

阿薩冷笑道：“破書，你儘管挑撥吧，那個時候的我，只是被無上意志影響了，還不知道大便的美妙，沒有走向偉大的吞噬大便之王的道路，在得到了主人的拯救後，我才真正領悟了力量的真諦，至於大天神，它在某些時候，是源天神的代稱，而源天神的王座，是惡念石碑上排列在最頂端的人類之生。”

羅德不由問道：“你覺得它們之間有某種聯絡嗎？”

阿薩恭敬地說：“主人，我不能確定，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傳說，很可能已經發生了改變，或穿鑿附會，或隨意曲解，除非能更深入的瞭解聖雷爾王國的歷史，否則不能作出判斷。”

羅德點點頭，記下了阿薩的話，打算到了聖雷爾王城後，再深入瞭解這些知識。

大約一個鐘時後。

他們已向西南的方向走了近400千碼的距離。

這是到王城四分之一的路程，如果能一直以這個速度趕路，他們將在四個鍾時後回到王城。

伊芙拉樂觀地認為，他們甚至能夠更快一些。

因為聖雷爾的北方實際上是分為內外兩個區域，以迷霧山脈為分割線，山脈之外，就是外層區域，相對有一些危險，山脈之內，就是內層區域。

劍城駐守王國的大門，是最外層的核心據點，它的陷落，導致外層陷落，但內層不一定陷落。

伊芙拉說：“如果王城反應夠快的話，就會迅速支援迷霧城，它曾經擁有和劍城同樣的職責，在一千多年前，它也是王國鎮守北方的重鎮……只要能守住迷霧城，內層也許不會受到太多影響，這樣的話，我們就能以全速移動，甚至我們在迷霧城就能聯絡到王城教廷。”

羅德皺起了眉頭，他覺得事情可能不會有那麼簡單。

“可是，我們無法聯絡到王城……所有的傳訊都如同石沉大海，沒有迴音，目前的黑霧，還不足以隔絕高強度的靈能傳訊。”

伊芙拉沉吟道：“黑霧之牆很可能就在迷霧山脈上，那裡常年聚集著高濃度的黑霧，我認為很可能是那裡隔絕了我們的傳訊。”

薇爾大聲道：“是啊，一定是這樣的，只要穿過那堵黑霧之牆，我們就能見到光明。”

蘭斯臉上充滿了信心：

“就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樣，在見到太陽之前，我們要經歷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伊芙拉微笑道：“下一個太陽之日就快要到來了，聖雷爾一定能在太陽的光芒之下重獲新生。”

因一路上見到的悲慘畫面而變得低沉的氣氛被驅散了，雖然青羽等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情緒是會傳染人的，他們也不由變得樂觀起來，甚至在羅德翻譯過來之後，也十分贊同他們的話。

只有羅德始終感到有些不對，彷彿有某種恐怖的陰影一直在他們頭上盤旋，死人般的哀鳴聲一直在他耳邊若隱若現。

很快，他發現了問題。

“劍城不是受到深淵的襲擊嗎？為什麼這些地方我都沒有感到深淵的氣息？”

伊芙拉一下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才答道：“也許，是劍城的位面之下，本身就有深淵的出口，只是以前沒有顯現出來。”

“可為什麼偏偏是現在出問題？”

伊芙拉沉吟道：“這也許與無光之海以及它下面的深淵有關，我們被困在劍城已經三個月之久，這三個月雖然都是小月，但對我們來說時間也夠長了，劍城外的區域，甚至整個北方淪陷，都是必然的事情，我們在王城中，也許已經屬於戰死者了。”

羅德皺起了眉頭，這樣推斷的唯一結果，就是王城也遇到了大災難，只能選擇放棄北方。

而災難的源頭很可能就來自無光城和黎明地平線，伊芙拉說過在她失去聯絡之前，他們的聖子聖女似乎就在無光城中，準備實則某項新的計劃。

如果這個計劃擾動了深淵，使得深淵發生的異動，不僅使王城遭災，還影響到了遙遠的劍城。

這個推斷是很合邏輯的。

但問題是，王國的內部似乎並沒有出現更多的深淵裂隙，沒有大片的來自深淵的汙染或怪物，就連在劍城時，羅德也沒有這樣的感受，當然，那也可能是因為他離得太遠了。

到目前為止，一路上，他們所遭遇到的大多數怪物，都和血肉傀儡有關係。

在失陷的人類據點中，所見到的，有很多也是這樣型別的怪物。

就連最初他們在更遠的地方，所遇到的阻礙，也是這類的怪物。

那座詭異山脈中，阻礙他們前進的堡壘，其內部的景象，羅德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詭異的圖騰上，所寫的預言般的字句，羅德一個字都沒忘。

【瘋狂之日即將到來，萬物哀嚎恐懼，古神於深淵中復甦，大恐怖降臨】

這和聖雷爾現在的遭遇有什麼關係嗎？

羅德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覺中，他們又趕了400千碼的路。

一路上，他們又多次遇到了之前那樣的巨型血肉傀儡。

不過，這些怪物並沒有重生的能力，只要將它們的血肉徹底打散，也就隨之消亡了。

而16級靈能的巨型血肉傀儡，在兩位火之選民的壓制下，表現得並不比那些常規的怪物強多少。

羅德感到十分驚訝，之前還十分難纏的怪物，現在怎麼這麼容易就擊殺了。

青羽解釋道：“這是位勢的壓制，靈魂的壓制，源律與權柄的壓制，伊芙拉姐姐是君王級的永恆燃火，和我們的王在一個階層，沒有源律支撐，空有靈能等級的靈魂，是弱小的，它的靈能就像泡沫一樣，輕易就被我們戳破了。”

佩貝拉輕嘆道：“這就是王級和非王級的差距，墮落的薩弗克和它的靈能等級一樣，但遠遠比這個怪物要強大無數倍，我很難想象，更強的古神會是什麼樣的。”

傑拉巴錘了錘胸膛。

“還能怎麼樣，無非就是擁有比強源更強十倍的根本源，17級靈能，我們也有15級靈能，小羅德也有14級，也不見得比我們強多少，越個兩三級擊殺怪物不是很常見的事情麼？”

青羽臉上露出了一點苦笑：“傑拉巴叔叔，您是火之子……我上次就說過，不要逃賓斯教授為你特意開設的課程。”

傑拉巴撓了撓頭，動作和羅德如出一轍。

“怎麼了？我說得有什麼不對嗎？再強大的怪物，只要我用更大的噸位，就能將它砸死。”

荷魯斯生氣地說：“傑拉巴，你和羅德一樣都是不學無術！”

羅德很不高興：“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很刻苦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荷魯斯等著他：“你說說看。”

羅德迅速地把相關的知識複述了一遍，簡單來說，就是在14級靈能之後，靈魂就不會再發生本質的改變，但靈能的位階依然會提升。

一般情況下，超過42萬千刻，就進入了15級靈能的範疇，超過130萬千刻，進入了16級靈能。

超過了400萬千刻，就進入了17級靈能。

這也是最後一級的靈能強度。

至此，靈能只能無限趨近18級，卻不可能達到18級。

所以，擁有“根本源”和“17級靈能”的古神，絕對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羅德之前碰到的血肉重生之古神，有可能是比較特殊的存在，它的靈受到純粹星源的保護，在長達無數的年的時光中飽受折磨，身體又被肢解，力量可能受到了極大削弱。

它的根本源甚至都被剝離了，羅德擊殺的怪物，實際上是從它的身軀上誕生出的新的怪物，所以才沒有那麼強大。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用驚異地目光看著他。

青羽稱讚道：“小羅德懂得真多，不再是文盲了。”

荷魯斯滿意地點頭：“不錯！”

就連知識之書也稱讚了主人：“主人說得不錯，源初之律破碎之後，根本源就是最強大的源律了，黑霧大魔就是這樣的存在，我們在十多天後就要面對它了。”

羅德點點頭，現在的他幾乎毫無勝算，他必須在之後的十幾天內獲得足夠的神性，否則就將面臨滅頂之災。

至於那個怪異的圖騰和血肉怪物，他決定在越過了迷霧山脈之後再來向伊芙拉詢問。

又過了半個鍾時，他們終於來到了迷霧山脈前。

這座巨大的山脈深深地沒入了黑霧之中，根本看不見有多高。

直到他們飛上半山腰，才看見高高的黑霧之牆，聳立在迷霧山脈的頂端，那濃霧而詭異的黑霧，彷彿沸騰的黑暗。

“至少是二衍的程度！”

荷魯斯喊道。

“靈之傳訊根本不可能穿過這麼高濃度的黑霧，它在裡面會迅速畸形扭曲，失去有效資訊。”

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這完美了印證了伊芙拉的推測。

他們是被黑霧之牆阻隔了通訊，聖雷爾的情況也許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嚴重，也許一越過黑霧之牆，就能看到無數火光。

羅德皺起眉頭，難道她說的是對的？是我錯了？

荷魯斯從懷中掏出裝有守護之火的提燈，交給青羽，更為凝實的火光瞬間籠罩了整個隊伍。

伊芙拉臉上難掩激動的神色，不由加快了速度。

在守護之火的光芒下，眾人平安地穿過了黑霧之牆，來到了迷霧山脈的另一側，聖雷爾王國的內層區域。

伊芙拉說：“先去迷霧城，與教廷取得聯絡。”

在激動的心情中，眾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趕去。

羅德注意到，離開迷霧山脈之後，黑霧確實淡了一些，但暫時還沒有看到火光。

但每個人都相信，他們很快就能看到了。

大約過了一刻鐘，伊芙拉喊道：“到了，前面就是迷霧城！”

在轉過了一座大山之後，羅德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巨城。

這是一座和劍城差不多龐大的巨城，有著同樣巨大的城牆和高塔，氣勢恢弘，格局龐大。

但是，和劍城一樣，這座凝結了人類心血的巨城籠罩在濃重黑霧之中。

整座巨城中，沒有一絲火光，黑暗淹沒了一切。

所有人都呆住了，臉上的表情就像從天堂掉進了地獄。

伊芙拉睜大了眼睛，身軀微微顫抖，低呼：“不，不，這怎麼可能？”

只有羅德最先恢復了狀態，果斷地說道：“我們進城看看。”

出乎意料的，這個冒險的建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讓他沒有多費口舌。

隊伍立刻像迷霧之城衝去。

很快，火光就驅散了黑暗，照亮了這座巨城。

城內，除了從黑霧中誕生的塵埃外，沒有怪物，沒有戰鬥的痕跡。

所有的地方都死氣沉沉的，空無一物。

伊芙拉眼中又升起了希望：“他們放棄了這座城，提前轉移了！”

荷魯斯思索了一下，又一次拿出了鮮血提燈。

“用它，可以尋找活著的生命氣息。”

伊芙拉急道：“好，好，我們快去吧。”

在經過羅德的修復後，鮮血提燈的範圍擴充套件到了九萬碼，也就是90千碼。

這是一個相當巨大的範圍，用來找人再方便不過了。

當然，前提是其生命氣息沒有受到刻意的遮掩。

很快，他們探索了整座巨城，沒有任何發現。

他們又來到了城外，開始沿途搜尋。

出乎意料的，這次沒過多久，提燈就有了反饋，鮮紅的氣息迅速沸騰，形成了一個箭頭，指向西北方！

這代表它發現了活著的生靈！

所有人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伊芙拉急道：“快去！”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向這個方向趕去，終於，在一座平原看上了火的光芒。

但在火光之下，卻是潮湧的黑暗。

那是無數的怪物，數百名戰士正在和它們殊死搏鬥，激烈的靈能波動如同暴風雨般撲面而來。

而在戰士身後，則是數十萬的平民。

伊芙拉一瞬間就紅了眼睛：

“戰鬥！”

她厲聲喊道，瞬時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直插黑暗之中。

青羽和羅德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