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到來

安娜貝變回人，從拖車上拿出幾個箱子，然後一腳把車踹飛了出去。

“這破車，不用了。”

羅德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了一句。

“下次給你換輛好車。”

安娜貝瞪了他一眼：“閉嘴！”

拆開箱子，將裡面的靈能儀器和水晶拿出來，小心地放在火旁擺好，一件一件地組裝。

這是出發前軍戰部分配給他們的儀器，一個用於定位，一個用於與岩石燈塔的作戰指揮處聯絡，還有一個用於偵測附近的威脅。

再加上一箱子的補給，一箱子的戰鬥藥劑和恢復藥劑，就是他們這個駐地的一切。

羅德望著火光外翻滾的黑霧，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這裡的黑霧給他一種非常不安的感覺。

那深沉的黑色，就像從世界最暗面中滲透出來的一般。

而之前，不論是在那個地方，哪怕是在深淵裂隙中，他都沒見過這樣子的黑霧。

它不是最濃重的，但卻凝結了最多的惡意，彷彿活的黑暗。

餘火的光芒被壓縮到了二十碼以內，這是從未有過的。

而在光與暗的邊緣，空氣變得模湖，像煙雨中燈的光暈，零星的黑點從光的外層緩慢地滲透進來，在越過邊緣後被蒸發，像飛散在空氣中的餘盡。

羅德皺起眉頭，他感覺黑霧在不斷侵蝕火的力量，試圖進一步壓縮火的範圍，甚至熄滅火。

他小心地伸出手，越過火的邊緣，沒入到黑霧之中。

頭一次的，他感到了刺痛，就像有無數的小蟲子在噬咬他的手一般。

羅德知道，黑霧的侵蝕超過了人性防護的極限，他的靈魂正在被腐化。

啪！

羅德的手被梅菲斯打了下來。

她看著羅德，銀白色的眼眸倒映著火光，像皎月一般。

“你在幹什麼？”

梅菲斯的聲音依然平靜而澹漠，帶著澹澹的冷意，和最初遇見她時一模一樣。

“不要觸碰這裡的黑暗，如果你想走進黑霧，紅色淚石和餘光提燈是必要的。”

羅德看著手指。

上面點點黑色在火的照耀下迅速消散，靈魂的腐蝕迅速被淨化，但這昭示了一副不詳的圖景——他的靈魂防護不能抵禦所有的侵蝕。

在更加強大的侵蝕面前，人性也不能吃下所有汙染。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意衝進黑霧中戰鬥了，除非服食人性之花。

但人性之花如此稀有，怎麼能這樣使用？

羅德心中略有些擔憂，但其他人並沒有感覺，

卡珊好奇地望著火光外濃重的黑霧，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現在就開始戰鬥嗎？”

羅德微微搖頭：“不，要等待進攻開始。”

安娜貝將靈能通訊器安裝完畢，輸入靈能啟用了它。

靈能的光幕在眼前落下，一張土豆般的大臉在光幕上出現。

正是第一指揮官赫曼。

他一看到羅德就露出了笑容。

“小傢伙們，你們已經到達駐地了嗎？讓我來看看……唔，不錯，靈能成像儀上有你們的光點，你們是第一個建立據點的，記住，不要輕易損壞靈能定位水晶，岩石燈塔這裡能據此瞭解到你們的狀況，你們外出作戰時，也要透過它來返回駐地，如果遇到危險，其它駐地前來支援時，也需要它來定位。”

安娜貝點點頭：“指揮官閣下，我已經將它安好了，不會出一點故障的。”

赫曼看了安娜貝一眼，神色有些奇異，他咳嗽一聲，繼續說。

“總攻將在12個鐘時後開始，現在對一下時間，第7鍾時，6刻，51秒。”

所有人掏出懷錶，對好了時間。

“記住，12個鐘時後，戰役就將開始，核心軍團作戰的靈能波動將傳出極遠，造成極大的擾動，一些黑暗中的存在必然會被驚動。”

“而在風暴關口之外，就是我們常說的黑暗深處，不要抱有幻想，被驚動的怪物通常極為強大，你們要盡全力作戰。”

赫曼停頓了幾秒，臉色變得凝重。

“如果遇見了危險，請立刻求援，兩位守護者已經進入了戰鬥序列，附近的駐地也會來援助你們。”

“如果……如果你們不幸遇到了不可戰勝的怪物，立刻向我求援，如果靈能通訊中斷，那麼就使用訊號彈，切記，一定要把訊息傳出來，火之子已經進入最高警戒狀態，隨時準備支援。”

羅德鄭重地答道：“我會的，請放心。”

赫曼又露出了一點笑容：“小羅德，我一直很相信你，在三叉戟河戰役時，我就看出來，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戰士。”

“距離第一長老約定的時間只剩下了7天，這一次的戰役必須勝利，我們決不能出半點紕漏。”

“人類的崛起還是沉淪，就看這一戰的結果了。”

羅德肅然道：“我明白了。”

赫曼滿意地結束通話了靈能通訊。

在之後的時間中，眾人儘可能地調整好狀態，緊張地等待著戰爭的開始。

安娜貝佈置好了所有靈能儀器和水晶。

這裡終於有一個駐地的樣子了。

羅德驚訝地發現她原來如此能幹，把一切事務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各種儀器和水晶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功能分明，一目瞭然，組裝過程中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安娜貝。”

羅德讚道：“看來你不只有馬這個功能啊。”

安娜貝生氣地說：“是人馬！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把我當成馬，你就想天天騎我是吧？”

羅德笑道：“人馬不也是馬嗎？你這麼快，誰不想騎你呢？”

“閉嘴！”

安娜貝雖然看上去很兇，但實際上並沒有真的生氣。

只要能發揮作用，被當成馬並不是什麼問題，總比某些人吃屎好。

安娜貝只是不願意公開承認而已，被人騎總是有些難為情。

在初步安頓下來之後，其他的戰鬥人員也陸續抵達，周圍的駐地一個又一個地被點亮。

安娜貝手上有一個小型的霧盤，能看到附近的靈能動態。

原本漆黑一片的地區上，一個又一個的小點亮了起來，它們漸漸連成了一條線，像一串閃亮的珍珠。

這就是西方戰線。

而在戰線的後方，有一個最亮的點，那就是岩石燈塔，作戰指揮處就設定在那裡。

在這段時間中，岩石燈塔又陸續和他們聯絡了多次，告知了他們更多資訊和戰鬥的細節。

但直到守護者瓊恩到來，羅德才清晰地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守護者瓊恩和守護者莉莉薇是坐鎮在戰線中的兩位守護者，一旦前方遇到了危機，他們就會前來支援，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動的。

到了守護者這一級的強者，王城的規則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儘量把活給別人幹。

需要他們出手時，那就是非常嚴重的危機了。

而到了更上一級的火之子，那就更加嚴苛了。

除非是遭遇到了足以影響特羅裡安生死存亡的危機，否則是不會出動的。

羅德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瓊恩了，他和這位王之候選者有不淺的淵源，以前曾敵對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怎麼冰釋前嫌，在建立繁星鎮時得到過他的幫助，雙方由此建立了一些友誼和信任。

瓊恩一直很希望羅德能加入他的陣營，但羅德極端厭惡王爭這種事情，沒有同意摻和到其中。

瓊恩也不在意羅德的拒絕，他堅信他能取得最終的勝利，登上王位並打造出一個嚴酷鐵血高效的王城。

而不論羅德是否同意，他將來都會在他這裡有一席之地。

冷酷的用人原則，也是瓊恩的特點之一。

他堅信羅德會創造奇蹟，就像他堅信他會成為王一樣。

“羅德兄弟，雖然你已經成為了二級戰鬥人員，但這一戰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瓊恩嚴肅地說道。

“我瞭解過你之前的勝利，確實非常驚人，但你沒有和黑霧深處的怪物戰鬥過，不知道它們的強大，你成長得太快了，導致你的底蘊不足，若非王城十分缺乏戰鬥力，你是不會這麼輕易到達這個戰場上來的。”

羅德心中一凜，黑暗深處這幾個字觸碰到了他的神經。

不論是死魂夢魔，還是黑暗繁星，都號稱來自黑暗深處的怪物。

它們的強大不用多說，如果不是夢境的壓制和同伴的幫助，他根本不可能取勝。

如果在主物質界中遇見了它們……

羅德心中微微一寒。

除了悄悄熘走之外，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現在，讓我來告訴你，特羅裡安所面對的真正威脅吧。”

瓊恩抬起手，指向西方。

“那邊，大約六十千碼之外，是噬靈王的城堡。”

羅德驚訝道：“噬靈王的城堡？”

瓊恩緩緩點頭：“對，那是一座無比恐怖的城堡，聚集著無數魔物，墮落者，汙染物，和屍鬼，它們互相爭鬥，互相吞噬，漸漸誕生出了一些極為強大的存在，自特羅裡安建立後的一千多年來，人類從未涉足到那裡，最遠的地方就是風暴關口。”

卡珊好奇地問道：“守護者閣下，噬靈王的城堡為什麼叫做噬靈王？”

瓊恩沉聲說：“傳說有一位古代的聖者，在這裡隻身對抗黑霧，他所保護的人成功撤離，但他的支援從未到來，他被他的王拋棄了，那些人嚇破了膽，一心只想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卻不知道黑霧會侵佔整個世界。”

“絕望的聖者用盡了靈能，黑霧將他侵蝕，他的靈魂隨之墮落，由此，一個強大的怪物——噬靈王誕生了。”

“某種強烈的本能驅使它四處吞噬靈性，不論是怪物的，還是人的，而剩下的殘軀殘魂則會被它封印，累在它的巢穴中，成為一塊磚頭，一根樹枝。”

“久而久之，噬靈王的城堡就這裡建立而成。”

瓊恩的話讓卡珊和安娜貝都打了個寒顫，只有羅德和梅菲斯保持著鎮定。

羅德皺起眉頭，問道：“瓊恩閣下，噬靈王如此殘暴，為什麼它的城堡周圍還能聚集這麼多怪物？”

瓊恩平靜地說：“噬靈王早在一千多年前就陷入了沉寂，封印的屍體和殘魂才吸引了很多怪物，而噬靈王的靈性影響依然存在，這些怪物都無比狂躁，互相攻擊吞噬，最終才形成了這個狀態。”

他停頓了幾秒，肅聲說道。

“但到了最近幾年，噬靈王的沉寂已經不太穩定，靈能波動雜亂，靈魂異動頻繁，隨時都有可能甦醒。”

卡珊眨了眨她的大眼睛：“噬靈王很厲害嗎？”

“厲害？”

瓊恩微微搖頭。

“為了應對它的威脅，最高戰鬥序列中，始終要留有兩位以上的火之子或大騎士長待命，”

“這是王級怪物，理論上，與王平級的怪物。”

“它具有毀滅特羅裡安的能力，一定要特別小心，羅德兄弟，一旦發現它的甦醒，一定要立刻向上彙報。”

羅德頜首道：“我明白了。”

瓊恩繼續說道：“在噬靈王的城堡北面，是絕望之地，那裡同樣沉寂著兩個王級怪物——光之王和夜之王，它們具有恐怖的特性和靈能，它們的存在甚至扭曲了時間和空間，黑霧向這裡聚集，從而吸引了更多強大的怪物。”

“而在更遠的地方，南面和西面，還有更加恐怖的存在，但那些與你們無關。”

“你們只用守好駐地，阻止被驚動的強級怪物從後方襲擊核心軍團，就算是完成任務，火之子羅維亞非常強大且暴烈，風暴關口戰役不會持續太久，你們不用太擔心。”

羅德沉聲答道：“我知道了。”

瓊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巨大的鷹鉤鼻子在火光下特別顯眼。

“羅德兄弟，一定要活著，等我登上王位，我會讓你見到一個更加繁榮的特羅裡安和更強大的人類。”

羅德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了出口：“瓊恩閣下，您為什麼這麼信任我？”

瓊恩笑道：“為了心中的正義，在大庭廣眾下擊殺大法官，證明了你的剛正和永不妥協，而為了更加清潔的王城，你又巧使計謀，肅清了王城大批蛆蟲，證明了你的靈活變通和不折手段的冷酷。”

“你和我是一類人，我們才是人類的希望，青羽待在一邊給你生孩子就行了，不用她摻和。”

羅德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安娜貝顯得不屑一顧，但眼角卻偷偷打量羅德，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卡珊眼裡閃亮亮的，緊握的粉拳表明她很想追上羅德的腳步。

梅菲斯依然冷漠而面無表情，彷彿對一切都不在意。

瓊恩沒有多說，隨即告辭——他還有很多事，必須在戰爭來臨前完成。

駐地又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懷錶，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終於，那一刻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