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所是王城內最普遍的建築之一,幾乎每一個街區都有一個。

醫師也是特羅裡安中最受人尊敬的職業之一,畢竟,平民一般很難得到高階治療者的救助,一旦感染,只有醫師能救他們一命。

所以,在很多時候,醫療所在平民眼中,就是黑暗中的那束光。

而這些光芒中更亮的,就是教會醫療所。

以聖教會為基礎置辦的教會醫療所,是王城醫療體系中的核心,他們擁有完整的醫療體系,更專業更高階的醫療人員,更好的醫療儀器和藥劑,幾乎所有戰鬥人員都會在這裡得到治療。

在這些教會醫療所中,最好的則是位於上城區的中樞教會醫療所。

它除了擁有最多的中樞醫療者外,還擁有一塊最大的光明水晶。

瓊恩就在這裡接受治療。

在噬靈王的城堡中強行推開最關鍵的一扇封印之門,導致他受到了極其嚴重的汙染。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已經腐化墮落,但瓊恩是王之候選者,擁有“永恆燃火”特性,即便汙染達到了極限,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

他利用最後這段時光,以靈能化狀態返回了他的共鳴之火中。

這是“永恆燃火”持有者的最後求生手段,他的共鳴之火就在王城中,有專人看管,他一回到火中就被發現了,立刻就被送到了教會醫療所。

王城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所有醫療大師,會診瓊恩。

但直到下水道的戰鬥結束,瓊恩依然沒有醒來。

羅德此行過去,就是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到他的。

畢竟,瓊恩是因為自己的才受到的汙染,而且,“永恆燃火”的持有者對人類的意義非凡,如果不幸殞落,那人類的損失可就大了。

說不定他還會因此扣掉神性的。

羅德來到教會醫療所時,看到一大圈中樞醫療者和靈魂大師正在為如何治療瓊恩而激烈爭吵。

在他們身旁,瓊恩靜靜地浸泡在一個充滿液體的水晶容器中。

他全身發黑,腐化在他身上肆意蔓延,但水晶容器中不斷有水流湧出,將這些黑色的腐化痕跡融化消解,再滿溢到容器外的水池中。

在這樣的不斷迴圈下,瓊恩才沒有被完全腐化。

但任誰都看得出,這只是一個維持手段,不能治本,瓊恩的靈魂依然是深度腐化狀態,並隨著時間推移腐化變得更深,且不可逆。

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所有人都非常焦急,但並沒有一個特別好的方案。

突然,三十二位中樞醫療者之一的大媽尤瑟開口道:“諸位,我想我們沒有時間拖延了,必須決定一個治療手段,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用靈魂切除手術切下嚴重腐化的部分,再用光明溶劑填充靈魂,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行。”一個魁梧男斷然拒絕道:“靈魂手術的危險太大了,即便救活,瓊恩的靈魂也有可能受到不可逆的損失。”

尤瑟怒道:“總比死了好!再說,玫瑰街第一美人親自上場,成功的機率是很高的,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場內沉默下來。

一旁的靈魂大師普莉希拉輕聲說道:“我可以為尤瑟醫師探明靈魂的細節,提供必要的靈魂資訊。”

“不行!”

魁梧男再度搖頭。

“風險依然大到無法接受,我希望保守治療,也許我們還能找到更好的辦法,學者已經在大書庫中翻閱古籍了。”

尤瑟勃然大怒,指著他的鼻子怒噴道:“蠢貨!保守治療就是慢性自殺,瓊恩支撐不了多久了!”

魁梧男冷哼道:“比起你的直接自殺,多少還有些希望。”

雙方又陷入了無止盡的爭吵。

瓊恩的副官薇薇安和維拉斯默默地坐在一旁,臉色蒼白,神情恍惚,連羅德的到來都沒有注意。

羅德也無意打擾他們,回到夢境,扯開恨不得要扭打在一起的阿薩和未來之書。

“書,我問你,你的功能和特性是什麼?”

未來之書翻過書頁,不理他。

羅德平靜說:“書,如果我是你,我就會配合一點,工具是不需要靈魂的,我能從夢境中感應到你,你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如果你一直是這個樣子,我想我是沒有耐心和一個工具講條件的,但如果你足夠配合,你也許能從工具升格為戰友和夥伴,你明白嗎?”

阿薩在一旁尖利地嘲諷道:“呵呵呵,後悔了吧?蠢貨,看看你的選擇!”

本來毫無動靜的未來之書突然跳了起來,怒噴道:“放屁!你個白痴,垃圾,天天做夢吃屎的廢物,我的新主人比你強一萬倍,我選擇他也不會選擇你。”

它轉過書來。

“主人,如果您能答應,讓我再度成為命定之書,我就和您合作!”

羅德果斷道:“好。”

在阿薩狂怒的目光中,未來之書沒有半點猶豫地說道:“在成為命定之書前,我本體的破損狀態就很嚴重,許多核心功能都已經喪失,在被破壞之後,我的功能進一步損失。”

“目前,我僅僅只能根據既定的事實和想象的邏輯,看到有限的未來,它不能太遠,範圍不能太廣,影響不能太大,且需要消耗巨大的靈能。”

阿薩大聲嘲諷道:“廢物,真是廢物!一點用處都沒有,代價卻這麼大,要你有什麼用?”

他突然猛地轉過頭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口氣對羅德說。

“尊敬的源天神繼承者,這個廢物如此垃圾,不值得您為他付出,如果您願意把它交給我來處置,我願意和您合作,協助您成為深暗時代唯一的王。”

“我是古老的惡之魂靈,擁有您難以想象的能力和無與倫比的智慧,如果不是被那個蠢貨拖累,你不會如此輕易得到我的協助。”

未來之書大聲道:“別信他,主人,您不知道這個傢伙有多惡毒,他絕對會背叛你……”

“好了!”

羅德沒空聽他們爭吵。

“這件事情以後再說,你先使用這個能力幫我救個人。”

念頭一動,瞬間回到了教會醫療所。

眼前那群人還在爭吵不休,而瓊恩的靈魂上已經漸漸的滲透出黑水了,這表明他正在墮落。

薇薇安哭了出來,維拉斯臉色鐵青,雙手握拳,似準備上前。

但羅德提前為他完成了這個動作。

他一步走到人群正中,大喝一聲。

“閉嘴!”

聲音響徹整個大廳,震得房梁嗡嗡作響。

所有人都驚愕地望著他。

羅德直接說道;“你們,以最快的速度把你們的治療方案說一遍!”

沒有人說話。

魁梧男回過神來,怒道:“你是誰?哪來的毛頭小子?知道這裡什麼地方嗎?知道我們什麼人嗎?”

羅德的殿堂長袍被阿朵換了,火焰標記印在脖子上,他年紀很輕,看上去不像什麼強力人物。

啪!

尤瑟再也忍不住,反手一記耳光把他打得直飛了出去。

醫療者的戰鬥力不是很強,但她是醫療者中戰鬥力最強的。

“不許兇我的小羅德。”

她轉過頭來,肥胖的臉上兇惡的神情瞬間變得慈祥。

“小羅德,我相信你,不會亂來,你的行為,一定是有原因和把握的。”

她開始迅速敘述她的方案。

在這期間,許多人都用驚愕的眼神望著他,薇薇安和維拉斯更是像看到了救星了一樣,但他們害怕打擾羅德,沒敢上前說話。

片刻之後,羅德在腦海中問道:“書,這樣能行嗎?能看依據這個方案治療瓊恩的後果嗎?”

未來之書的書頁無風翻動,羅德感到巨大的靈能從身體中抽離,但以他現在的靈能總量,能頂得住。

“能。”

它說。

“靈魂支離破碎,死亡。”

羅德心中微嘆一聲,說:“下一個。”

尤瑟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在意,大聲說道:“下一個,快,他是奇蹟的創造者羅德,是我們的希望!”

在尤瑟喊出羅德名字的那一刻,已經有一半以上的人認出了他。

還有一半的人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聽說過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今年最閃亮的新星之一,創造了無數的奇蹟的新生代強者。

於是,眾人依照羅德的吩咐,詳細敘述了各自的方案,連那個被打飛了的魁梧男也不例外。

但未來之書看到的結局,不是當場死亡,就是腐化變成怪物,沒有半點生機。

直到最後一個說完,也沒有改變。

羅德環視一圈:“沒有了嗎?”

普莉希拉輕聲答道:“沒有了,王城中能集中過來的頂尖醫療者,都在這裡了。”

不是吧?

羅德皺起了眉頭。

瓊恩死定了嗎?

不,不對。

也許是條件不夠,我應該創造更多的條件。

羅德心念電閃,迅速將他所有的物品過了一遍,立刻問道:“未來之書,如果在同樣的條件下,再加上女神之淚呢?”

未來之書再度把所有條件跑了一遍,答道:“都出現了成功的機率,以尤瑟和普莉希拉的聯合方案成功率最高,百分之五十二。”

羅德心中一喜,又是一憂。

百分之五十二,看上去很高,但實施起來,還是有一半失敗的機率。

他不想賭,但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正要開口時,羅德忽然注意到,夢境中出現了一個陰沉的聲音。

“呵呵呵,兩個蠢貨,連珍貴的女神之淚的用法都不知道,那個火之選民死定了,我不會告訴他們,特羅裡安的崩塌,就從他開始吧,我遲早能重獲自由,哇哈哈哈哈!”

羅德聽了半天,意識到這似乎是阿薩內心中的聲音。

他似乎並不知道在靈魂在夢境中是沒有任何秘密的,他內心的話被羅德毫無保留地聽見了。

羅德在腦海中掃了他一眼,夢境中的阿薩臉色猙獰,嘿嘿冷笑,似乎在想什麼壞事。

看上去不像是偽裝。

他故意問道:“書,我在靈魂手術中將女神之淚均勻地灑在瓊恩的身體上,這樣的用法怎麼樣?”

經過多次預見,未來之書顯得十分疲憊,羅德的靈能也消耗殆盡,但它還是強撐著完成了最後一次預示。

“成功率沒有變化。”

果然,阿薩冷笑的聲音又出現了。

“太蠢了,女神之淚是女神的稀薄靈性,是神的靈魂之血,可以與所有靈魂融合,將它注入到靈魂中才是正確的用法。”

羅德吸一口氣,用意識將阿薩的資訊傳遞給了未來之書,同時鼓起最後一點靈能。

果然,這一次的成功率提升到了96%!

好!

羅德心中狂喜,他不僅找到了拯救瓊恩的辦法,還找到了高效使用女神之淚的辦法!

這一次收穫大了!

沒想到這個阿薩的靈魂也許還有點用!

哈哈哈哈!

羅德十分開心,迅速把他的方案說了一遍。

尤瑟喜上眉梢:“不愧是你,我當初就沒看錯你!這就開始吧!”

魁梧男怒喝道:“等等,就這樣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那是王之候選者,是我們未來的王!”

尤瑟怒道:“閉嘴吧你,我們不能等了!瓊恩不能等了!”

維拉斯和薇薇安也齊聲說道:“我們贊同羅德閣下的決定!”

連瓊恩的副官也發聲了,眾人就不再有異議,按照羅德定下的方案,迅速開始執行靈魂手術。

靈魂手術是特羅裡安中風險最高的手術,顧名思義,它就是為靈魂而作的手術,但靈魂和肉體不一樣,它的切割,剖解,分離,都是非常複雜和繁瑣的,只有最頂尖的醫療者能勝任。

尤瑟大媽當仁不讓的成為了主刀醫師,普莉希拉和數位頂尖中樞醫療者是助手。

一個銀光熠熠的推車被迅速送了過來,上面全是純銀的刀具。

羅德一眼看出,它們都是用純粹的真銀打造而出的。

尤瑟大媽魁梧的體型來到水晶容器旁,巨大的手掌拿起比她指甲蓋還小的手術刀,讓羅德十分擔心她接下來該怎麼操作。

但下一瞬間,尤瑟大媽全身上下都放射出明亮的光氣,就像一個探照燈旁的蒸汽閥漏了一般。

當光氣落下,羅德震驚地發現,尤瑟大媽已經變成了一個身材苗條,顏值巔峰的絕色美人,她寬大的衣物就像帳篷一般落地,露出裡面貼身的醫療服,更顯得她身材凹凸有致。

原來是這樣!

羅德陡然想起。

難怪每次看尤瑟大媽的靈魂,都和她的體形不相匹配,原來這才是她的真身。

玫瑰街的第一美人,原來不是吹的!

絕色美人膚若凝脂,眼若桃花,纖纖玉手雙持薄薄的柳葉刀,冰冷的靈能就像寒鋒一樣亮起,動作就像蝴蝶一樣優雅,皓白的手腕按下去的時候,瓊恩的靈魂已被無聲地劃開,露出腐蝕嚴重的內部。

身材嬌小的普莉希拉雙手按在瓊恩頭頂,不斷感應他的靈魂,並與主刀醫師溝通。

羅德則掏出了所剩不多的女神之淚,按照阿薩的辦法融入到了瓊恩的靈魂之中。

在場所有的醫師都是識貨的,瓊恩的變化簡直顛覆了他們的常識,那奇異的液體正在淨化他靈魂深處的汙染,將汙穢的部分排斥出來,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

但是,這依然是不夠的,它只是保護了瓊恩的靈魂,降低了靈魂手術的風險。

真正的根治手段,還在玫瑰街的第一美人手中。

靈魂手術緊張地進行了一個鐘時,當尤瑟大媽放下手術刀時,幾個助手都累癱了。

尤瑟大媽也是滿頭大汗,神色疲憊,但她依然穩穩地站在水晶容器前,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宣佈。

“靈魂手術圓滿成功!”

“需要等待兩個月期,瓊恩的靈魂就可以完全恢復,沒有任何後遺症。”

歡呼聲瞬間震破了屋頂,每個人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但當他們想找羅德時,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薇薇安一抹眼淚:“我去找他!”

“別打擾他。”

尤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而是一位強者了,他的事情一定更加重要。”

眾人一時都沉默下來,想象身為二級戰鬥人員的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重大任務。

——

——

火之殿堂。

羅德姍姍來遲。

大林掃了他一眼,皺眉道:“你的靈能怎麼消耗了這麼多?”

一旁的大主教荷魯斯勸道:“他剛剛才在下水道極深處剿滅了大教首阿薩和他的末日教派,靈能一時沒恢復很正常。”

大林搖頭:“不是,一個鐘時前,火焰標記傳回的資訊他的靈魂已經全滿,所以才會將他的戰鬥序列調回一線……這下難辦了,這支隊伍只能取消了。”

羅德問道:“我去援助哪裡?”

“不是援助,是換防,風暴關口的戰事十分糟糕,你要去把在群鴉要塞的巴雷特大師和他的精銳戰鬥叢集替換回來,他們需要增援風暴關口,但群鴉要塞的戰事也十分兇險,必須要有一位二級戰鬥人員的隊伍。”

羅德想了想,說道:“不用換了,我直接去援助風暴關口。”

“那怎麼行?”大林斷然拒絕:“風暴關口非常危險,現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階段了,連長老團都上了,這一戰如果失敗,特羅裡安很可能會有覆滅的危險。”

“無所謂。”

羅德目光如水,聲音平靜。

“我會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