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其實很嫌棄這個拉低他們班平均分的孩子,但是沒辦法。

所謂“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文軍教育”一直不允許老師歧視成績差的孩子,而且績效獎金也不是按照成績排名來。

但是老師內心裡還是會更喜歡成績好的,配合度高的,比如李謹言,還有李漱玉。

李漱玉雖然也有個性,但是不主動找麻煩,關鍵學什麼都快。

今天初三的化學老師被炸了個滿臉花,連眉毛都燒焦了。

這個化學老師也是教過李文軍的老師,老資歷,脾氣好,一般不生氣,結果今天都被李慎行氣得不行,來他這裡罵罵咧咧了足有十分鐘。

班主任想來想去,這樣不行,耽誤別的孩子中考複習,所以麻溜地打電話把李文勇叫了過來。

李文勇一進來就看見李慎行昂著個頭站在那裡,像個長歪了的葫蘆,看著就讓他想上去抽這混小子兩巴掌。

不能在這裡動手……

李文勇把心裡的火壓下去,對老師點頭:“班主任好。”

班主任見他態度好,火頭下去了一半,然後開始絮絮叨叨的吐槽。

他說李慎行學習不上心,搗亂第一名。

打架最積極,做題就懵逼。

一天像個二流子一樣,滿教學樓亂竄。

李文勇聽得眼皮子直跳。

怎麼越聽越像劉國慶剛來的時候那樣子。

班主任最後說:“其實我覺得他這一次參加中考,可能連畢業證都拿不到。就算勉強上了高中也跟不上進度,還不如留一級,把基礎打好。”

李文勇抿嘴:如果現在留級,之前的堅持算什麼?

外面下課鈴響,到做課間操的時間。

一陣孩子的喧鬧和尖叫聲後響起廣播聲:“現在開始做《第七套廣播體操》。第一組伸展運動!!1,2……”

李文勇一直沉默地坐著。

班主任也不好催促,反正現在說話也聽不清楚。

等整套操做完,李慎行忽然說:“要是拿不到初中畢業證會怎麼樣?”

李文勇冷笑:“你叔那裡現在挖沙子都用機械化了,要高中文憑,不需要那麼多人了。工地上都要初中以上文憑。你只能跟老王頭一樣去撿垃圾或者掃地了。”

然後李慎行忽然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以後李謹言在辦公室坐著,他在外面撿垃圾掃地,這個太沒面子了。

李慎行說:“還有四個月才中考。我努把力應該可以拿到初中畢業證。”

班主任哭笑不得,嘆了一口氣:初中三年,前面兩年半你們都不著急,現在著急了?

晚了!

李文勇看了一眼班主任:“如果李慎行肯努力,還是讓他試一下吧。”

班主任從抽屜裡拿出幾套卷子,說:“這是上個學期期末考試,九門課,一共900分。他拿了322分。會考是要求每一門都及格才能拿到畢業證。這是模擬考,文化課總分560分。他考了205。去年普通高中的錄取分數480,中專420。雖然現在還沒有開始總複習,還有提高的空間,但是他差的有點多……”

他已經說的很委婉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醒醒吧,李文勇,你兒子要是有那種努力四個月就能把這麼大差距拉回來的天分,現在也不至於學成這樣。

我教學這麼多年,有這種天分的孩子只見過一個,就是李文軍。

但是李文軍又不是那種毫無準備,臨時抱佛腳的人。

李文勇臉上發熱:這樣的成績說出去真是丟死人。

李慎行小聲說:“要不,我還是留一級吧。”

李文勇沉默了一下,說:“我回去跟我愛人商量一下。”

班主任點頭:“這確實是大事。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儘快決定。如果決定要留級,宜早不宜遲,現在就去初二,還能把初二下學期的內容過一遍。”

李文勇點點頭,站起來對班主任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班主任對李慎行說:“你也回班上去吧。”

雖然李慎行坐在那裡也不聽課,但是讓他在外面到處晃,對大家都不好。

李慎行從窗戶望出去,剛到李文勇低著頭從學校走出的背影。

李文勇的背微微彎著,看著有些沉重。

李慎行第一次看到李文勇這樣走路,在他印象中,李文勇一直都是昂頭挺胸,很有精神的樣子。

他心裡忽然很不舒服,用力撓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說:“李謹言,都怪你!!”

放學的時候,他在校門口攔住了李謹言:“等一下。以後你不準去跑長跑。”

他只要想起李謹言長跑拿到冠軍的場面,就很不舒服。

李謹言翻了個白眼:“憑什麼?!你未必還管得到我?”

李慎行揚起拳頭:“你信不信我打你?!”

李謹言冷笑;“來啊。你今天已經被你們班主任叫去了,難道還要去第二次。你猜猜等下我說你先動手,他們會相信誰。而且我早就講過,你打不過我的。我不打你,只是因為怕打傷了你,伯父心疼找我爸麻煩。我爸又要浪費時間處理這個事。不然我能打得你連自己叫什麼都想不起來。”

李慎行咬牙半天,最後還是把手放下來,然後氣呼呼走了。

李漱玉一臉莫名其妙說:“這孩子最近是不是受刺激了,怎麼神叨叨的。”

李謹言嘆氣:“其實他一直都是這樣。”

自己不努力,還看不得別人半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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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文勇跟柳冬梅講了這件事,問柳冬梅的意見。

柳冬梅嘆氣:“你覺得復讀有用嗎?他要不肯努力,我覺得沒什麼用。”

李文勇沒想到柳冬梅會這麼說,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雖然很傷人,但是柳冬梅說的是實話。

柳冬梅說:“作為他的親媽,我都想不明白他腦子裡在想什麼。我們小時候,條件那麼差,都拼命地想多讀點書。我爸總叫我退學去當工人。我每次哭著求他讓我多上幾天學。後來實在是不行了,就去上衛校,拼命爭取各種進修的機會、要麼就自學,跟前輩請教,生怕自己落後。我們家現在條件這麼好,學校都是他叔叔和嬸嬸開的,他要是肯讀,別說是高中,就算是博士也能供得起他。這孩子卻一點都學不進去,真是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