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賽場,對抗區域。

老弱孕殘的集結,讓眾人一驚。

比賽即將開始,眾人第一次看到思鄉者隊伍集體出現。

只不過當鏡頭落在小緣身上時,不少人發出了鬨笑聲。

這個女人現在就像一具木乃伊乾屍。

她的狀態顯然無法參加戰鬥。

而更多的人,則是看出了思鄉者那決一死戰的態度。

但怎麼看,似乎都沒有對面的勝算大。

李小花說道:

“這次的王牌,是伏羲嗎?”

喬薇搖頭:

“伏羲是最後壓箱底的,不過這一次的王牌,或許比伏羲還要厲害。”

“等到這張牌用掉,你就該加入他們了。”

李小花問了一個問題,他摸著下巴:

“女魔頭,之前在神廟裡我就問過了,我要是輸了,我就得永遠留在這鬼地方,媽的,你別告訴我你沒有後手計劃啊!”

“我加入思鄉者,這下一個對付的,那就得是第一的隊伍了吧?”

喬薇揶揄道:

“怎麼,害怕了?這地方也沒什麼不好,無非不過就是,你會逐漸變成競技之神的傀儡罷了。”

“砍腦殼的!你快說你有後手!”李小花急了。

這個時候,比賽的解說也開始了表演。

和所有人期待的一樣,解說發出了一聲驚呼:

“我們終於要看到思鄉者小隊的隊長!這位本次大賽最大黑馬隊伍的王牌選手的表現了嗎!”

“伏羲到底會為我們帶來怎麼樣的精彩表現。”

“我們觀察到伏羲選手似乎在對著兩儀隊的隊長說些什麼。”

“二人的目光匯聚,我們可以相信,雙方的王牌將會展開一場精彩的較量!”

“比賽開始!”

……

……

第二回合開始。

在回合開始的一瞬間,秦澤便開啟了快速思考。

他讓時間處在了近乎停止的狀態。

這個時候,秦澤發現兩顆地獄球,已經朝著自己襲來。

於此同時,阿卡司和四號幾乎都朝著球飛奔而去。

秦澤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態。內心開始默數。

當默數到0的時候——快速思考瞬間解除。

感受著地獄球的逼近,秦澤開啟了傷痛凝視。

猩紅的目光與兩儀隊的隊長對上。

在回合開始之前,秦澤便用垃圾話,吸引了兩儀隊隊長的注意力。

二人四目相對,目光碰撞彷彿能擦出火花。

這一切也是秦澤刻意的引導,既然對方都不遵守規則,那麼自己說點垃圾話,很合理。

傷痛凝視一旦開啟,對方是沒辦法主動挪開視線的。

猩紅的目光被二隊隊長看見的時候,他整個人一愣。

腦海裡那些最不堪的過往出現。

他又一次回憶起了曾經身為人類運動員時的種種。

阿卡司驚訝的發現,兩顆地獄球的軌跡變得混亂無比。

像沒有腦袋的蒼蠅在空中亂飛。

隨後,兩顆地獄球同時落地。

兩儀隊的七名成員裡,有一隻長得和蟾蜍一樣的隊員,渾身散發著綠色的毒氣。

還有一名蜥蜴一樣的爬行者,身長四米,能夠吐出舌頭纏繞敵人。

以及一名人形生物,但渾身都是能夠粘住對手並造成慢性腐蝕的粘液怪。

除開隊長外的,另外三名則是巨人,鼠人狙擊手,以及能夠將骨頭作為武器的持球人員。

如今隊長被控制,且兩顆地獄球落在地上,無人拾起,按照規則,無球人員與無球人員之間,是沒辦法發生衝突的。

於是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所有人都靜止不動。

兩儀隊的戰術,就是圍繞著隊長的搬運工能力展開。

當隊長陷入了某種異常狀態,整個小隊雖然不至於癱瘓,但確實會陷入一種不知道該做什麼的地步。

兩儀隊裡,並非沒有不擅長分析的人。

矮人身高的鼠臉狙擊手,很快看出了名堂:

“阻礙視線!阻礙那個與隊長對視之人的視線!”

秦澤也聽到了。

如果視線被阻礙,傷痛凝視就結束了。

他當然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四號和阿卡司也不會讓這一切發生。

由於無球人員與無球人員無法發生衝突。

阿卡司與四號,乃至凌傲哲,瞬間做出了類似於球類競技裡“擋拆”的動作。

秦澤的視線是筆直的一條道路,而這三人,便是道路兩邊的阻礙。

秦澤本身也在不斷移動。

有趣的是,秦澤雖然移動了方位,但只要秦澤的目光始終看著兩儀隊的隊長,兩儀隊的隊長,目光也就會永遠被秦澤的目光粘住。

彷彿向日葵追逐太陽。

一時間之間,礙於規則,兩儀隊成員,無法做出應對。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秦澤已經感覺到,視線裡的景象,開始出現了“黑邊”。

他的眼眶也滲出了鮮血。

所有人都意識到,局面會很快打破。

因為一旦秦澤無法繼續開啟凝視,或者一旦地獄球,開始隨機出現在某個人身上時……

這種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打破

而這短暫的平衡裡,卻引來觀眾與解說的驚呼。

“伏羲選手太厲害了,他的目光顯然具備某種強大的能力,他僅僅憑藉目光,竟然強行讓雙方處在了一種止戰的局面裡!”

“雙方的王牌,就像是互相被禁錮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秦澤得承認,自己現在最有用的能力,就是“臨危受命”和外神猩紅月眼的“傷痛凝視”。

但傷痛凝視的副作用,他就快扛不住了。

接下來,就看地獄球會被隨機分配到誰身上。

而這個時候,兩儀隊的隊長痛苦無比。

他的意識已經回到了當初那滿是責罵的時候。

“跳不起來,長得又不高,你打什麼排球?”

“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有用?”

“江傳搏!你再搞這種事情,我就將你趕出球隊,你不在乎你的職業生涯,服用違禁藥物,但我們隊伍在乎名聲!”

“跳不起來就用力跳,長不高就去後排練接球!自己都認不清,還打什麼排球!少年時那點天賦,在職業隊裡,狗屁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江,你讓我想到了短腿的柯基!”

“江,板凳的滋味不錯吧?對了,下次你負責在飲水機旁給我們倒水吧!”

“江,我覺得你還是找個班上吧。”

教練的責罵,隊友的嘲諷。都讓這位曾經的運動員,感覺到了極端的屈辱。

擁有日曆以後,他原以為一切都順利了。

搬運工的能力,用來打球,簡直就是作弊,球的軌跡完全由自己決定。

那之後,江傳搏以為自己就將走上人生巔峰。

他發出的球,軌跡刁鑽,違揹物理學常理,總是讓人無法接住。

最開始,他還會讓軌跡看著自然一點。

但遇到那些天賦驚人的選手,他的球還是會被接住。

慢慢的,江傳搏膽子越來越大了。

控制物體移動的痕跡越來越明顯。

球開始越發刁鑽。

為了戲弄對手,他甚至會操控對手的鞋子。

起初,解說員會稱呼那是奇蹟的發球,會說某某球員又跌倒了,今天狀態不佳……

江傳搏的確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天才。甚至有國外的隊伍要求他參加試訓。

但後來,排球協會的人,透過錄影覆盤,發現球的軌跡過於離譜。

以及專業運動員跌倒這種事情,幾乎全部發生在與江傳搏的對決裡。

即便世界排名第一的擊球手,也無法拍出那種軌跡的擊球。

任何事情,一旦離譜到超乎人們的認知,就會被調查。

官方組織終於開始介入。

“我們不介意你用超能力賺錢的,畢竟,日曆帶給了你特殊能力,這是好事。可我們不該壓榨普通人的生存空間。”

“而且江先生,競技運動犯規作弊,會引來囈語的。我就不追究你因為作弊,導致本該奪冠的隊伍丟去冠軍所引發的經濟損失了。”

“但還請你放棄運動員的身份,不要再繼續濫用你的能力了。”

那個渾身刺青的男人出現的時候,江傳搏感覺到了恐懼。

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力量。渴望擁有鬼神級的力量。

也許等到自己成為了鬼神,就可以讓官方舊曆者閉嘴了吧?

礙於對刺青男的恐懼,他放棄了職業生涯。

且為了給體育界一個合理解釋,他成了作弊者,這並非冤枉,他的確作弊了。

只不過人們以為的,是透過技術手段能夠改變排球軌跡的科技作弊者。

名聲跌落谷底,終生無法回到賽場……這些屈辱讓他痛苦不已。

也是在那之後,他內心強烈的不甘,讓其聽到了囈語。

再後來,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扭曲的執念,讓他渾身都長滿了手。

他不再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個排球運動員,叫江傳搏。

他只知道,自己是競技之神的下屬,是三十六傳奇裡,排名前列的強者。

當然,他還是保留了一些過去的“特色”。

那便是作弊。

利用搬運工的能力,他違反了比賽的規則。

但對於他而言,不被發現的犯罪,就不叫犯罪。

痛苦的過去不斷折磨著江傳搏,因為刺青男的帶來的恐懼,被傷痛凝視放大了一千倍。

不過這座球場上,還有比江傳搏更痛苦的人。

小緣終於快要支撐不住了,她發出淒厲的吼叫聲。

地獄球,也在吼叫聲中消失。

這一瞬間,阿卡司攔截在了小緣的身側。

因為一顆地獄球,出現在了小緣身旁。

這是最糟糕的局面。

小緣如果在這個時候遭受任何攻擊,都有可能死去。

一旦小緣死去,思鄉者隊伍就會因為人員不足而強制淘汰。

秦澤的雙目留著鮮血,眼裡的黑色區域越來越重。

他能做的,只有壓制著江傳搏。

如此才有機會讓隊友們放開手腳戰鬥。

另一顆地獄球出現在了巨人的身旁。

四號的毀滅射線,一瞬間就瞄準了巨人。

恐怖的射線對著巨人的胸膛射去。

鐳射貫穿了巨人的胸膛。

四號展現出了驚人的火力。鼠人狙擊手看呆了。

沒想到這個破銅爛鐵機器人,有著這麼強大的實力。

但四號也短暫的,處於火力冷卻的狀態,無法行動。

不過四號雖然無法行動,卻也做出了威懾,他冷冷看著鼠人狙擊手:

“不準動,如果你敢動,拼著被淘汰的風險,我也會殺了你。”

鼠人狙擊手回憶起四號剛才那一擊,真就不敢動彈。

與此同時,阿卡司用身體擋住了對方的骨刃持球者。

他硬生生的用血肉禁錮住對手的骨質鐮刀。

雖然不能對無球人員發起進攻,但至少,他可以在對方衝向己方持球人員時,用身體防禦住。

阿卡司咳出一口血來,眼神卻無比的堅定。

內心深處,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應對。

他能做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盡人事聽天命。

凌傲哲渾身被粘液腐蝕,這位體面的老人,如今已經不再體面。

為了保護住小緣,他也顧不得許多,徑直衝向了粘液人。

此時的凌傲哲,想法很簡單,能拖住一個是一個。

他的確做到了,雖然是普通人類身軀,但在天平之力的影響下,凌傲哲還是有著強行困住對手的實力。

只不過粘液腐蝕著他的面板,讓他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濃酸中的一塊骨頭。

思鄉者小隊,已然竭盡全力。

可他們在人數上,還是吃了虧。

隊長,鼠人,巨人,粘液人,骨刺,這幾個人雖然被思鄉者小隊的成員阻擋。

但還有蜥蜴怪和蟾蜍。

蟾蜍的毒霧噴發,紫色的毒霧濃稠到變成了液態,這些毒液沒有任何阻礙的,成功觸碰到了小緣。

看著那團讓人神經紊亂的毒霧,如同一層薄薄的秋水一樣覆蓋在自己身上……

小緣的意志開始徹底瓦解。那蜥蜴怪的長舌將小緣纏繞住。

如同被巨蟒纏繞住,小緣的腹部受到了巨大的擠壓。

那些原本纏繞在小緣身上的繃帶,從柔軟的狀態變得筆直。

就像一隻貓驟然豎起的毛髮。

小緣已經無力發出哭喊。

蜥蜴的長舌將其掄至半空,她用盡最後的力氣,看到了地面的景象。

轟然倒地的巨人。渾身發熱無法行動的機械生命。被骨頭貫穿了胸口,卻絲毫沒有退卻的亂維之地的英雄,以及身為普通人類,已經被腐蝕的血肉模糊的老人……

還有雙目流血,痛苦支撐著半跪在地的伏羲。

小緣眼裡浮現出淚水,但卻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感動於這些才認識一天不到的人。

她其實早該被活活疼死了,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忍住了,頑強的活了下來。

“我的孩子……我真想陪伴你的成長。”

死亡臨近,讓小緣身為人類的意識又一次回來了。

她不再是一個孵化怪物的容器,也不再是那個被催眠的虛假的母親。

她又變成了小緣。

繃帶開始不斷的延伸,蜥蜴怪猛然感覺到自己的舌頭處,出現了一股強大的擴張之力。

在它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時候,這股力量開始用不可思議的速度倍增。

砰!

堪比巨蟒的長舌被驟然間撐爆。

這陡然出現的一幕,驚呆了所有人。

秦澤也在這一刻,終於控制不住,他再多凝視一會兒,就得永久失明。

秦澤轟然倒地,緊閉雙眼。

傷痛凝視解除後,江傳搏也終於從噩夢裡解脫。

他大口喘著氣,準備操控周圍的物體。

“遊戲結束,是我們贏了!你這愚蠢的外來者!”

這一刻,江傳搏已經被徹底激怒,他再也顧不得之前那招募阿卡司時的優雅形象。

現在的他,只想將眼前這個喚起自己人類身份時痛苦記憶的傢伙,碎屍萬段!

可他忽然間感覺到了一股莫大的恐懼感。

蜥蜴怪的長舌被恐怖的力量炸出一片片碎裂的血肉。

被舌頭掄至半空中的女人卻並沒有落地。

而是被一股詭異的力量託在半空中。

那些纏繞在小緣身上的繃帶,開始不斷的解開,如同最強的封印被一點一點破除。

又如同白色的煙花在半空中綻放。

小緣的身體徹底乾枯。

但她始終睜大著眼睛,雙眼裡的血絲如同雷雲生出的無數道紅色閃電。

勾勒著她的憤怒與痛苦。

“媽媽,謝謝你,你很好完成了使命。”

一個稚氣孩童的聲音忽然出現,雖然聲音充滿稚氣,像是牙牙學語的稚子,但語氣卻帶著一種君臨天下的從容。

又有一種魔王降臨的喜悅。

被繃帶纏繞在半空中的小緣,艱難的抬起手臂,撫摸著被一團黑色霧氣包裹著的,具備神性的生命。

秦澤雖然看不見太多東西,視線已經徹底模糊,但不知為何,聽著稚童音講出這些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內心忽然生出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念頭。

不僅僅是秦澤,就連已經身為機械生命的四號,腦海裡居然也浮現出了詭異的畫面。

那是充滿情慾的畫面。

他以為一旦成為機械生命,自己就不會再有這種慾望的。

四號猛然間警惕起來。嘗試將腦海裡的邪念資料化,然後清理資料。

但他發現,這種慾望越來越強烈了。

與此同時,三號觀眾席上,很多情侶忽然開始接吻。

沒有情侶的看客們,看向了離自己最近的人,也顧不得對方是男是女,有了某種與對方繁衍後代的慾望。

球場上,小緣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忽然有了一些力氣。

她輕輕撫摸黑色霧氣裡那稚童的臉龐:

“放過他們……求求你了……放過他們,放過我的朋友們……他們在保護你……”

她到底還是太虛弱了,哪怕生命供給了最後的能量,在說出了這些話後,也氣息凌亂起來。

“謝謝你,媽媽。這是你最後的願望嗎。看在你如此辛苦的份上,我會滿足你。”

黑色的霧氣在一點點散開,孩童的輪廓若隱若現。

“這裡有兩個讓我現階段沒辦法應對的傢伙,我該走了,媽媽,謝謝你的陪伴。”

詭異的孩童,身影變得黯淡。

秦澤忽然發現,腦海裡的那些情色慾望消失了。

三號觀眾席上,無數情侶也忽然間清醒。

情侶們有些詫異為何忽然間會有這樣的慾望。

而不少沒有情侶的人,則開始乾嘔起來。

因為競技之國的子民,大多數都是不同地區不同物種的存在。

螃蟹和蜘蛛接吻,蚯蚓和蟾蜍接吻,甲蟲和蒼蠅接吻……

在大腦終於清醒後,他們猛然意識到了方才的行為到底多噁心。

“媽的,我們在幹什麼?”

“yue……”

“你個蛆蟲!”一個看客嘔吐起來。

蛆蟲並非辱罵,而是客觀的描述。

總之,即便在舊曆世界,方才發生的場面也是相當炸裂的。

……

……

巨大的懸空神殿之上。

競技之神一聲嘆息:

“到底是沒有留住它。”

巨大的天平開始不規則的傾斜,競技之神看著黑暗之中浮現出一團畫面,畫面的正中心,是那個詭異的稚童。

在競技之神的計劃裡,要麼思鄉者隊伍被擊敗,不管是稚童,還是藏在人類身上的奇怪氣運,都將被掠奪,歸屬於自己。

這是最好的局面。

但顯然,它低估了思鄉者的氣運。

在那股氣運的影響下,一切的對決,都是在為這個詭異稚童的到來做準備。

而競技之神,是不能下場干預競技的。

現在它只能接受眼下的局面。

如果思鄉者隊伍在最後的對決裡失敗……

那麼秦澤,凌傲哲,都將被奴役。這不是最完美的結局。

最完美的結局是,小緣肚子裡的孩童也被自己奴役。那可是一個至高外神的子嗣。

在諸多神裡,外神,值神,墮落值神,基本上以墮落值神和值神最強。

但也有少數的,如它一般的外神,具備和值神等同的強大。

詭異稚童,便是其中之一。

現在,隨著這個詭異的稚童誕生,競技之神的算盤之一落空,它無法奴役詭異稚童。

當然,還有更糟糕的結局。

那便是秦澤等人會奪取最終的勝利。

那它就必須實現他們的願望,讓這個詭異的神之子,擁有符合女人期望的善惡觀,這並非不能做到,但很困難,所以是一顆璀璨寶石級的願望。

讓那個銀髮男人背後的國家,得到競技之國的庇佑,事關一國,自然也得是一顆璀璨寶石級的願望。

讓轉變為機械生命的人,找到他真正的去處。那是一個競技之神也不完全確定是否存在的地方。這樣的願望,自然值得一顆璀璨寶石。

最重要的是,他要讓藏著舊曆主宰隱秘的男人,在競技之國活下來。這也是最難辦到的事情。

是競技之神的一場豪賭。

如果真走到了這一步,競技之神也會不遺餘力去完成。

畢竟,可以賣舊曆主宰一個人情,也是值得的。

無論是外神,七大值神,還是十二墮落值神……

都不敢篤定一件事,那便是舊曆主宰,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只不過,三種結局裡,競技之神主觀上,更希望秦澤等人敗北。

但那是下一場的事情了。

……

……

三號戰場上。

蟾蜍,蜥蜴,骨刺,鼠臉人,粘液人,以及舊曆化的兩儀隊隊長……

身體開始瘋狂變異。

一些私密的器官,開始在他們身上瘋狂生長。

哪怕理智如同機械生命的四號,也在這個時候,看得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感覺到了驚悚。

身體被機械覆蓋的時候,他只感覺到喜悅,原以為身為機械生命的自己,已經不會感到恐懼了。

但這一次,他還是感覺到了恐懼。

老鼠,蟾蜍,蜥蜴,舊曆形態的人類,還有渾身骨刺的怪物……

它們彷彿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交媾。

它們的身上長出了許多不可描述的,符合它們各自物種的器官。

而隨著它們交媾在一起,這些器官似乎也打破了生物壁壘,老鼠的器官出現在了蟾蜍背上,蜥蜴的器官出現在了骨刺上。

甚至……都出現了異性的器官。

它們就像全部粘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不可名狀的怪物。

阿卡司當然清楚,這一切都是小緣生出的孩子造成的。

他內心恐懼不已,一開始他也浮現出一些念頭的,想到了曾經死去的妻子。

假如……那個詭異的邪童沒有聽小緣的話——

那麼現在,他是不是已經和四號,老凌,伏羲,或者和對面的老鼠蜥蜴蟾蜍……滾在了一起?

然後身上還有長出其他人的器官?

太滲人了。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阿卡司甚至沒有看到,那個邪童到底做了什麼。

交媾不斷深入。

兩儀隊的隊員,已經變成了球體。當它們觸碰到了巨人的屍體時,已經死去的巨人,也開始長出各種不可描述的東西。

這一幕嚇傻了凌傲哲。此時凌傲哲千瘡百孔,被腐蝕得面目全非。

老人家想著,如果這些傷口上長出蘑菇……那可太詭異了。

唯有秦澤,因為視線模糊的緣故,看不清這一切。

他只是憑藉著眼裡的模糊畫面,走到了小緣的身邊。

當邪童消失後,小緣便落在了地上。

她快要死了。

孩童降生,她這個容器,就像是被吃幹抹淨的廢品。

靠近小緣後,秦澤握住了小緣的手。

小緣沒有說話,只是努力的回憶著過往的事情,讓自己保持最後的清醒。

秦澤的手很溫暖。

在所有人都震驚於“神蹟”帶來的詭異畫面時,秦澤和小緣,做著最後的告別。

遠處的喬薇也看到了這一幕,她沒有和光頭李小花一樣,驚呼著賽場上的詭異景象。

而是有些憂傷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人生是一定要經歷死別的,無論是黑歷者,還是白歷者,都有著閃光的一面……”

“親愛的,希望你能夠看淡這一切。”

喬薇默默想著。

賽場上,小緣仍舊沒有死去。

她在等待。

秦澤也知道小緣在等待什麼。

如果小緣這個時候死去,那麼比賽就結束了。

思鄉者隊伍,會因為減員而強制淘汰。

就像是阿卡司用肉身抵擋骨刺,就像是四號不惜被淘汰也要擋住狙擊,又像是凌傲哲以人類之軀,擁抱腐蝕。

他們都在保護自己。

所以在生命的最後,小緣也想要保護他們。

她能做的,便是推遲死亡的腳步。

賽場上的一切,小緣已經看不到了。

她的意識,回到了很多年前。

她從來不是一個好女孩。

逛夜店,酗酒,與陌生人一夜情,這些事情在她身上發生過很多次。

當然,順理成章的,被渣男拋棄,墮胎,大眾意義上壞女孩經歷的,她也都經歷了。

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

在真正遇到了對自己好的男人,在真正離開了燈紅酒綠和快餐式的愛情後,小緣遇到了人們口中的“老實人”。

他們相愛了,她覺得人生從這一刻開始,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她覺得自己迎來了新生。

老實人真正意義上做到了,“過往的一切既往不咎”。

小緣也將自己收拾的很漂亮,讓他擁有一個體面的女友。

但最終,在婚檢這一關,她被查出了無法懷孕。

她在那一刻,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以為自己能夠擁有新的人生。

不要覺得過去可以輕易翻篇,你犯下的所有錯誤,都有代價,生活是不會放過每一個逃避它的人的。

小緣與老實人的婚姻到底是結束了。

說來有趣,等婚檢結果出來的那天,二人打算領證的。

可也就是那一天,小緣成為了舊曆者。

三月初三,諸事不宜。

這一天,就如日曆所言,她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合時宜。

人生又翻回到了最難的那幾頁。

老實人終於得知了小緣的過去,連罵了好幾聲噁心。

小緣覺得他罵得對。

只不過從那個時候起,她內心也有了執念。

這執念,便是擁有自己的孩子。

執念引來了囈語。起初囈語的聲音很虛弱。

這囈語甚至無法讓小緣產生幻覺。

但作為野生舊曆者,作為剛剛接觸到日曆不久的存在,小緣以為這一切都是神蹟。

她在囈語的蠱惑之下,犯忌進入了一個地方。

在黃金歷手稿裡,秦澤曾經看到過這樣一個地方。

某個地方,存在著詭異的規則,進入這片地方的人,會不斷的產生交配繁衍的慾望。

只有利用“賢者時間”才能獲得清醒。

黃金歷手稿的主角,那位秦澤很想認識的舊曆主宰,畢竟是神都懼怕的存在。

他可以安然無恙走出那片區域。也因此,他以為自己找到了那個區域的全部規則。

實際上,他還是漏掉了一些地方。

小緣甚至不記得,自己在那裡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是那麼的“意亂情迷”。

她只知道,她懷上了一個孩子。一個邪神的孩子。

她也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返回人間。

她開始逐漸失去自我,身份終於從女人轉變成了母親,但她卻並未獲得快樂。

因為內心的意識在不斷被蠶食。

就像每一個母親的宿命一樣,在誕下孩子以前,她們可以是風情萬種的女人,誕下孩子以後,卻只有一個身份。

在偶爾清醒的時候,小緣意識到了,日曆不是神蹟……

日曆充滿危險,那些古怪的囈語,會不斷蠱惑舊曆者,然後讓其成為危險的存在。

小緣害怕自己誕下的怪物,會對世界造成巨大的破壞。可那股詭異的母性,又不斷蠶食她的意志。

她無法放棄生育,她知道,自己現在只有少數的時候,屬於“小緣”。

“這個世界,需要更多的媽媽。”

有時候,小緣會腦海裡產生這種詭異的念頭。

她越發確信,一個至邪之物,在自己的體內孕育。

身為小緣的意志,她害怕肚子裡的生命,身為母親的意志,她渴望迎接生命的到來。

於是,小緣來到了競技之國,將一切——交給了競技之神。

屬於小緣的故事,至此落幕。

三號賽場上,那團不斷交媾的物體,終於將地獄球也包裹進去。

等待這一刻許久的四號,積蓄著最大的火力,對著這一團不斷長出變異器官的肉球——發出了轟炸。

競技之國的子民們,全部見識到了四號這個殘破機器人的恐怖破壞力。

隨著兩儀隊被團滅,這場比賽也落下帷幕。

小緣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她無數次瀕臨幽冥,但最終都活下來了。

可此時此刻,她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力氣了。

“伏羲……不要讓我的孩子……破壞這個世界……”

這是小緣最後的請求,在生命落幕的一刻,她既是小緣,也是一個母親。

秦澤緩緩闔上小緣那凹陷到病態的眼睛。

然後抱起小緣的屍體,朝著場外走去。

思鄉者小隊,即將迎來最後的挑戰。

(兩更並作一更吧。今天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