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想想沒想到,文昌侯和康德郡君之間還有這麼大的一個秘辛。

她用餘光掃了一眼穆霆的側臉。嗯,穆郎君比她聽得還聚精會神。

既然穆郎君都不擔憂能不能逃出去,她就更放心了。

秦想想繼續全神貫注的聽秘辛。

康德郡君冷笑:“是啊,若不是你娶了我,你早就兒孫滿堂了!只有我的傑兒,可憐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材裡!”

“那還不是你做的孽,報應在傑兒身上!”文昌侯憤然道。

“若不是我楊家,我楊家……”

“那又如何?如今是曹家的天下!楊氏,你可是想要逆反!”文昌侯厭煩地盯著康德郡君,彷彿她再多吐一個字,就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呵呵……”康德郡君渾身顫抖地笑起來。

她的笑聲很難聽,在夜色中能嚇哭孩子。

文昌侯沒有心思聽她笑,更沒有心思哄她。他道:“我將我的孩子交給你教導,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楊氏,你好自為之!”他拂袖而去。

康德郡君兀自笑著,笑著笑著,卻突然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道:“你哄我嫁給你,你哄世人我們是恩愛夫妻,啊呸,宋公明,不是好東西!”

王嬤嬤提著一盞燈籠,顫顫巍巍的走過來:“郡君……咱們回去罷……”郡君是楊家唯一的女兒,上頭五個哥哥已經去了三個,還有兩個年紀也大了,前兩年聖上還貼心地提出,讓楊國公致仕,然後好好的養身體。可楊國公退下來了,聖上卻沒再提蔭封的事情。

他們也不傻,知曉聖上大約是要晾著他們楊家了。

太后再喜歡宋銘傑又有什麼用,宋銘傑也是宋家的人。再者,世子已經去了。

康德郡君握著王嬤嬤的手,王嬤嬤覺著郡君的手涼得緊:“郡君的手好涼……”

康德郡君緩緩道:“心都涼了,手涼又有什麼要緊。”

主僕二人,慢慢地走了。

秦想想搖頭:“世家哪有白頭偕老的感情?”莫說勾心鬥角、利益錯綜複雜的豪門世家,便是街頭巷尾賣豆腐的老百姓,亦會翻臉不認人。

穆霆看她一眼。

秦想想趕緊道:“想必令尊令堂的感情一定與眾不同……”

“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我娘,在我爹身邊待著,他們的感情如何,我並不清楚。”穆霆實話實說,“為了避免皇帝猜疑,我爹孃很少通書信。”

這樣聽來,穆郎君其實也挺可憐的。雖然還有孃親,但孃親也不在身邊。

秦想想安慰他:“令尊令堂是為了大局,我想他們的感情一定感天動地。”

“秦大娘子不必安慰我。”穆霆說,“對了,文昌侯的長子,死在十七年前,比宋銘傑只大一個月。”

秦想想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上回來了,去了一趟文昌侯的書房。裡面有一間密室,我還以為藏著什麼珍寶,卻是放著一個匣子,匣子裡面有他長子的庚帖,還有一副長命鎖,以及,一封悔恨不已的書信。”

“書信上面寫著,康德郡君許久沒有子嗣,太后焦急,請了法師來算,說是要尋一名女子與文昌侯結合,始有轉機。”

“果真,那名女子有孕後不久,康德郡君亦傳出了有孕的訊息。”

“後來女子先誕下庶長子,康德郡君在一月後,誕下宋銘傑。女子雖是沖喜而來,康德郡君卻並不能容納女子。她不但不讓女子繼續住在侯府,還著人將文昌侯的庶長子扔到亂葬崗去。”

秦想想聽得咋舌不已:“康德郡君,可真是……”沒法評判。

“那時康德郡君的孃家在朝堂上勢力中天,文昌侯受制於楊家,甚至都沒法收殮長子的遺骸。”

豪門世家雖外表光鮮,內裡千瘡百孔的事情多如牛毛,駭人聽聞。

遠處響起不甚明朗的貓叫聲。

穆霆忽將話題一轉:“安全了。我們走吧。”

秦想想還沒來得及應話,人就被穆霆拎起來了,照舊又被穆霆夾在臂彎裡,被迫感受著春風凌厲。

她覺得,她還不如一頭野驢。

但能逃脫文昌侯府,她可以當一頭靜悄悄的野驢。

姚二郎和朱三郎就在外面接應,掩護著二人走過一道又一道巷子。

秦想想卻是越走越迷糊,這不是回腳店的路啊。

穆霆停下來,神情嚴肅:“秦大娘子。”

秦想想抬頭看他:“穆郎君請說。”

“我如今還不能送你回食肆。你得在外面避避風頭,食肆那邊,我會差人告訴他們的,讓他們安心。”

“如此也好。”秦想想想想自己渾身是傷,回去的確是沒法解釋,還讓他們恐慌。

“那請秦大娘子暫且跟我們回去吧。”穆霆說,“我們那裡也有藥,秦大娘子可以自己上藥。”

秦想想在這一瞬還想起了南宮問月的交待:和穆霆交朋友。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說不定南宮問月是想讓她探探武德侯的底細。

“好。那妾身先謝過穆郎君了。”

“那……請秦大娘子抓緊了。”

噫?秦想想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跟著穆霆去了半丈遠。

秦想想:“……”她想喊可以嗎?她發誓,在此刻,她是真心想和穆霆做朋友的!

文昌侯和康德郡君鬧翻,怒氣衝衝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李萬州勸了半響,好不容易讓文昌侯歇下了。

整座侯府總算安靜下來,他得抓緊時間去辦事。

剛走出院子,就看到康總管在外面徘徊,像是在等他。

“什麼事?”李萬州如今很有派頭。

康管事也沒敢直視他:“秦大娘子,被人救走了。”

“什麼?一群廢物!”李萬州蹙眉,“可是瞧見被何人救走?”

“守衛說,是一個很厲害的,能飛簷走壁的人……”

“呵,飛簷走壁之人?竟有這般厲害?罷了,救走就救走吧,你可將此事稟告與郡君了?”

“還沒有。”

“此等大事,你還不速速稟告郡君?若是耽誤了郡君的事情,便是侯爺也保不住你。”李萬州一臉的肅然。

康總管來找李萬州,本來是想多找個人幫他分擔郡君的怒氣。可如今看來,李萬州也不傻。

看著康總管腳步沉重的離開,李萬州冷哼一聲,他又不傻,還不至於要去觸康德郡君的黴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