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何等人,才能做得出‘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等絕句?”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兩句才是全詩的精髓啊,叫人聽之遺憾,感之惘然!”

“且看,有天仙下凡啦!”

聲樂響起,寧葉手持大明珠,領銜二十名絕代佳人,從望江閣樓頂一躍而下,白衣飄飄,絲帶飛舞。若說盧詩詩堪比天下,那寧葉紅便是天仙下凡。

現代編劇,加上古代編舞,有大氣磅礴之勢,有淵遠婉轉之息,即便華燈未亮,亦映皓月千里,所舞之情,所傳之意,通達所有人心田。

歌舞短短半刻鐘,卻彷彿歷經了人生一輩子。

臺上寧葉紅,臺下宋澈,二人相視,目不轉睛,真不是誰多情,誰又濫情,落花有情時,流水自然相隨,當彼此心有靈犀,情感相隨,目中哪裡容得下別人?

舞畢,臺下依舊鴉雀無聲,誰也不想打破這個夢,即使知道此夢已成追憶。

“啪,啪,啪。”宋澈帶頭鼓掌,霎時間,掌聲雷動,持續了小半刻鐘,才逐漸消停。

寧葉紅在掌聲中,與眾女眷頷首隱退。

宋澈假意路過週三父子身旁,笑著一句:“歌舞不錯,可惜差點神韻。”

放眼整個會場,最不高興之人,非這父子倆莫屬。

周天賜冷聲道:“你莫要高興得太早,歌舞不過是走個形式,這頭籌之位,非我莫屬。”

那是自然,此次大會由周家舉辦,冠軍豈能頒給外人?以週三父子在杭州的人情,即便珠寶歌舞不如宋澈,絕大多數人也會將票投給他們。

宋澈冷冷一笑:“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壓根不屑與你爭什麼冠軍。”

周天賜眉頭俞漸緊皺。

“五步蛇!”宋澈突然驚呼。

週三父子同時驚退,慌張得想找地兒鑽。

“哈哈哈……”宋澈仰天大笑,“三舅,表哥,我不過是嚇唬你們的,何必這麼驚慌?”

“你這渾蛋——”

“還是說!”宋澈戳了戳周天賜胸膛,“你們心中有鬼?”說罷,輕蔑一笑,大步登上舞臺,

他清了清嗓子,衝眾賓道:“諸位,我便是周大發珠寶行策劃此次歌舞的管事,在會票統籌之前,我還有件事想借著此次盛會公之於眾;

先前我聽到有賓客疑惑,為何要將寶珠取名為‘泣血明珠’,也聽到有人已猜了出來——不錯,我這顆大明珠,之所以白亮光滑,價值連城,是因為它被人血所淬鍊過!”

此言一出,眾賓唏噓。

宋澈與臺下的何香蓮點了點頭。

何香蓮捧著大明珠再次登天,先與眾賓鞠了一躬,隨後講述道:“諸位權貴老爺,我母親韓翠曾是梅子洲頭的採珠女,於五月初九在清平灣採得此大明珠,本想著一家子能靠此珠擺脫貧困,哪兒知被州頭惡霸牛二盯上;

牛二欲花低價購買此珠,我母不從,牛二便使奸計,哄騙我母出海,趁我母下潛採珠時,割斷救命繩索,叫我母活活淹死在深海之中……”

何香蓮聲音顫抖,已有哭腔。

“沒想到這顆明珠竟還有如此血淚史……那兇徒牛二何在?可有被繩之以法?”

“是啊姑娘,你莫要害怕,今夜有柳大人在場,他能與你撐腰!”

眾賓憤慨,紛紛聲援。

柳伯庸卻有些坐立不安。

周天賜臉色陰沉得發黑。

何香蓮忍住哭意,繼續道:“那牛二不過是個在梅子洲頭收購珍珠的惡霸,其背後的主子,才是策劃害死我母親的真兇!

那真兇家大業大,在杭州隻手遮天,他動用人脈將我父女趕出祖屋,還誣陷我父女入獄,在獄中又買通女卒,對我父女嚴刑拷打,目的便是為了讓我交出大明珠;

可憐我父親病弱,受不了獄中折磨,如今已變成了半癱痴傻之人……”

何香蓮已忍不住啜泣,“那真兇見事情將要敗露,故意放我父女出獄,叫惡人綁至城郊黑風林,買通殺手想要將我父女置於死地,好在……好在……”

她感激地望著宋澈,“好在宋姑爺及時趕到,救我父女於刀口之下,這才撿了條性命,才敢來此於諸位權貴老爺面前伸冤吶!”

“嗚嗚嗚……”

何香蓮再也繃不住眼淚,埋頭倒進宋澈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眾賓無不悲憤共鳴。

但聰明人,應該也已猜出來,那“家大業大”,“隻手遮天”的真兇是誰了。

“姑娘,你倒是說啊,那真兇究竟是誰?”有人問道。

何香蓮忍住淚水,揭開面紗,一指週三父子道:“正是周家三郎,周天賜!”

眾賓大驚,目光齊刷刷聚向周天賜,多是難以置信之聲。

老太君也驚愕望著周天賜,“孫兒,她說得可真?”

周天賜不屑一笑,大步登臺,與眾賓道:“杭州人盡皆知,我周天賜乃儒道宗師,從不過問家中生意,又何來謀財害命一說呢?”

他又看向何香蓮:“你說我差人殺了你母親,證據何在?僅憑一張嘴便汙衊好人,恐怕不妥吧?”

他又看向宋澈:“還有你,妹夫啊,你明知大會我將奪得頭籌,便聯合這叼婦演繹這麼一出,我實在沒想到你會為了爭奪周家掌印,出此下三濫手段!”

“衣冠禽獸,偽君子,我與你拼了!”何香蓮怒罵著撲了上去。

周天賜卻不閃不躲,任由其拳打撕咬,反裝作一臉無辜的姿態,“諸位可看見了,如此瘋癲潑婦,她的話怎能叫人信服!”

宋澈趕忙來開何香蓮,這時,臺下的呼聲又倒向了另一邊,已有人開始指責宋澈。

“今夜若沒有證據,豈敢在大眾面前揭露你的真面目?”宋澈衝臺下呵道:“將人證物證,統統帶上來!”

方琦與幾名管營袍澤,押著兩個頭裹黑色頭套之人,扛著一副白布蓋頂的擔架,穿過人群登上歌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