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滂沱,電閃雷鳴。韓董帶著五十餘名官吏,冒著大雨來到揚州府睿王居室外,他高聲大喊:“老臣韓董,攜眾文官武將,懇請睿王即皇帝位!”

“轟隆!”一道驚雷炸響。居室燃起亮光,廖恆拉開房門,掃了一眼滂沱大雨中的眾人,急忙招呼:“各位大人何故如此,外面雷雨交加,快快躲上屋簷來!”

“睿王若不肯答應即位,我等便跪在這裡不走了!”韓董帶頭下跪。廖恆趕忙衝出屋簷,要將韓董扶起,

“韓老,今日本王已明確表示不會接受皇位,您年事已高,何必受苦!”韓董反扣住廖恆的手臂,鏗鏘問道:“王爺,大梁王朝正遭受開國以來最危急時刻,百年基業,即將崩隕,您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趙氏江山落入異族手中麼!”

“是啊,王爺,眼下除了您之外,還有誰能順民心,奉天運,您就同意吧!”

“王爺,我們將扶您為天下新主!”

“王爺!”不論這是否真假,滾滾熱淚流過臉頰。廖恆抬頭仰面,任由大雨沖刷,他深吸一口氣,決然同意道:“好,本王答應你們!但事先說好,本王只暫代皇之位,待京師復辟,皇位仍會歸還給皇兄!”

“皇帝陛下明鑑!”

“參見皇帝陛下!”

“來人!速備車馬雨具,送諸位大臣回驛;再向揚州軍營傳令,明日卯時朕將在東城門點兵誓師!”

“是!”待各文官武將送走後。廖恆仰面望著雨夜,久久不願離去,劃過臉頰的已分不清楚是熱淚還是雨水,他仰天長嘯:“娘!你在天之靈可曾看見,孩兒終於做到了!”……建興二年春,三月初九,睿王趙恆於揚州稱帝,改年號為

“天元”,領江南十萬義軍,御駕親征徐州。壽春府尹韓董,領六安、無為兩軍直上南京,據守最後一座陪都。

其餘各路義軍,以秦嶺淮河為界,扼守北方要塞,抗擊南下第戎軍。這便宋澈制定的

“南守北攻”戰略——南京以西,全線防守。徐州以東,以守待攻,藉助秦淮河與徐州的地理優勢,牢牢將第戎抗拒在北。

三月初十,江南義軍沿運河馳援徐州。三月十五,攻破東京的第戎中路大軍,調轉矛頭分擊河北各州。

三月二十,第戎下路大軍,渡過渤海灣在河北濱州登陸,當即攻打京東青州,京東水陸軍頑強抵抗;三月二十三,第戎在青州失利,分撥兵馬橫穿河北,聯合中路軍共計三十萬直髮徐州城。

同日,由新帝御駕親率的十萬江南義軍抵達徐州,加之姜雲天先前所領部隊,徐州城內共十五萬兵馬。

十五萬對三十萬,可否有勝算?

“當然有勝算,且是必然勝利!”中軍大帳中,面對一眾將領,宋澈自信滿滿。

姜雲天說道:“宋兄,你是見過第戎軍隊的,他們可不是海盜倭奴,戰鬥力要高出不知幾個檔次。”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第戎軍隊的特點便是快準狠,以重騎兵發動衝擊,可謂橫掃一切,所向披靡;這種戰術,運用於平原尚可,一旦遇到山丘、河流等險關,便會徹底失去作用;原先的汴京,除黃河之外,哪裡還有險關?這也是為何第戎破關後,兩個月不到便平推至京城腳下的主要原因;但咱們徐州所處的位置不同,雖處於平原地帶,卻東南北三面環山,又有沂水、泗水、運河,三條水系,可謂是天選之城,也正如此,我才會讓姜兄在第戎破關時發兵佔據徐州;山河之險,亦如高高的門檻兒,任由第戎鐵騎跑得再快,跳得再高,也休想跨過這道門檻兒;佔據徐州,南方物資便可源源不斷運來,佔據徐州,不論攻防皆可兼備;卻有一點要注意,目前我方兵力遠弱於第戎,只可堅守此城,不可出門迎敵,守必勝,攻必敗。”

“只守不攻,何時才能將第戎趕出中原?”廖恆急切問道。宋澈嘆道:“我大梁不缺乏兵將,缺的只是戰馬。沒有馬,便失去了衝擊力,若與第戎平原交戰,定會吃大虧,”他又道:“因此,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便是借徐州之險與第戎打消耗戰,北方地理條件有限,定無法滿足牧馬,若第戎久攻徐州不下,自己便會撤兵,那時我們便能喘口氣,好好招兵買馬,積攢反攻力量。”他又看向廖恆,補充了一句:“陛下剛剛登基,穩定朝堂同樣重要,驅逐韃奴之事,不用太著急。”廖恆當懂宋澈之意,皺著眉頭不再多言。

“第戎大軍,動向如何?”宋澈又問。姜雲天說道:“據斥候來報,他們已在徐州城以西,最遠的大本營有四十里,最近的騎兵營只有十五里,隨時都有可能來攻城。”

“咱們的炮有多少門?”宋澈問道。姜雲天說:“八十門。”宋澈點點頭,八十門大炮,一堵高城牆,十五萬熱血男兒,足夠保家衛國。

“嗯,今日天色已晚——”

“報!”小卒衝進大帳:“陛下,將軍,第戎遣使而來,他們已抵臨城外!”宋澈眉頭一皺,這是個什麼操作?

難道是來和談的?

“幾個使者,隨從幾何?”他問道。小卒說道:“人還不少哩,有好幾輛馬車。”這就更奇怪了,第戎會坐馬車來談判麼?

“還有何好見,侵我國土,害我子民,朕與他們不死不休,亂箭轟走即可!”廖恆呵斥。

“且慢。”宋澈說道:“此次第戎使者來得蹊蹺,咱們何不上城門,先探探他們的口風,若他們要求無禮,再亂箭射殺也不遲。”廖恆點頭嘆氣,表示同意。

一行人便上城牆。見城門下,停著兩輛馬車,車前有個第戎裝扮的中年人,他舉著火把,高聲挑釁:“怎麼?大梁王朝就這麼沒膽量麼?我可是一個護衛都沒帶啊!”

“嗖!”一隻飛箭,射中他胯下馬匹。馬嘶哀鳴,連同中年人摔倒在地。

中年人爬起來,剛想開罵,

“嗖!”又一隻箭設在他腳下!他後退,

“嗖”再一支箭落在他後腳跟,他憋紅了臉,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姜雲天這才收起硬功,居高臨下怒喝:“韃奴,我要射你嘴巴,便不會射你鼻子,既是來外交的,就該拿出點兒像樣的禮儀!”第戎使者咬了咬牙,衝馬車裡喝了一句:“都給我出來!”兩輛馬車相繼敞開,莫約八九個身著大梁官服的官員,顫顫巍巍走下馬車,其中為首者,年過六旬,蒼髯如戟,不是別人,正是賈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