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郭小姐,是我。”

房間內靜默了片刻。

“咵——”

房門輕輕敞開一條縫,她裹著衣襟,未盤的長髮蓋著側臉,眼神頗顯冷漠: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一個女人門前,居心何在?”

宋澈自知已不能再耽擱,他深吸一口氣,直言道:“有人要襲擊寨子,他們馬上便要來了,你快快組織民兵防禦!”

“什麼!”

郭舒芸拉開房門,震驚之餘,又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你甭管我如何得知,總之事態緊急,趕快行動吧,否則夜深人乏,短時間很難形成戰鬥力!”

瞧宋澈模樣如此焦急,郭舒芸也顧不得多想,折回房中取出一枚火流星,朝著夜空射去——

“呼哧!”

流星劃過夜空。

剎那間,沉寂的寨子徹底甦醒,挨家挨戶燃起火光。

“發生何事了!”

鄒平,奎金,哥贊,三位當家急忙趕來。

“有敵人夜襲寨子,快!快去列隊守護寨門!”郭舒芸大聲招呼。

鄒平與哥贊轉身便向寨口狂奔,邊走邊喊,集結寨民。

“舒芸,你現在該理解我為何執意要殺他了吧?”奎金失望搖了搖頭,狠瞪了一眼宋澈,也跟著追了出去。

郭舒芸用眼角餘光掃向宋澈,僅一眼便有千百種情緒,“希望你的情報能對得起寨子。”她轉身衝進客堂,再出來時,已換上了那套鎏金鎧甲。

寨子的凝聚力非常強,從火流星發出再到光芒消失,短短不過半刻鐘,全民皆兵往寨門口集合。

一千八百人的寨子,除去走不動路的老弱病殘,集結了一千六百多人。

火光映亮了黑夜,保衛家園的決心,如烈火般在每個寨民心中熊熊燃燒。

敵人也出現了。

一眼望去,對方不少於兩千人,且個個兵強馬壯,手持利器,從裝扮上看,他們並非大梁軍隊,也不像胡族人。

“是哈拉少麾下的馬匪!”

混亂的大西北,馬匪肯定不止一批。

是馬匪不是軍隊,也算壞訊息中的好訊息了。

“哈拉少,你部與我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夜率兵到此是為何?”郭舒芸站在牆壕上衝牆下喊話。

那幫人馬中走出個肩抗大砍刀的粗狂大漢,他扯著嗓子回應道:

“雖然不曉得你們是怎麼知道我今夜要來的,但既然都到這兒了,我也不賣關子了——聽說你們寨子撿了個會煉製精鹽的人寶,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之人,有財大家一起發嘛!”

郭舒芸眉頭一皺,瞥向身旁的宋澈。

寨子一向封閉保守,這幫馬匪是如何得知精鹽訊息的?

宋澈冷冷望向奎金。

寨子封閉的這些天裡,只有轉運食鹽的商隊有過進出。

奎金目色淡然,不動聲色。

郭舒芸高聲回道:

“什麼精鹽不精鹽的?我們這些小山寨,哪裡吃得起精鹽?哈拉少首領若想要精鹽的話,自己到西涼城取便是!”

“郭首領,咱們都是同道中人,你何故誆騙於我啊?我若沒有確切訊息,能帶著這麼多兄弟來找你們麼?”

哈拉少喊道:“聽說上個月,有人洗劫了榷場,還抓走了一批大梁商人,放眼整個大西北,有這膽量的人,恐怕除了郭首領之外,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吧?”

“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寨……從未洗劫過榷場!”

“劫沒劫過,你我心知肚明……郭首領若將那會制精鹽的商人交出來,咱們便成了一條船上的人,即使來日西涼府發難,咱們兩家也可共同進退不是?”

哈拉少抬手指了指天邊朝陽,又道:“幾位當家的可一同商討一番,若當太陽爬過山頭,你們還不能做出決定的話,可莫要怪我不念及同道之情了。”

“王八蛋!”郭舒芸一拳狠狠砸在牆墩上。

鄒平憤慨道:“大小姐,此賊欺人太甚,竟敢打到咱家門口來要人,又何須懼他!今日便與之一決雌雄!”

“不可。”

奎金勸道:“哈拉少部落盡是窮兇極惡的歹徒,我方除去老弱婦孺,能戰之人不過千數,即便能保衛寨子,這場仗打下來也會犧牲很多人,得不償失。”

他的意圖已很明顯。

他斜了一眼宋澈:“反正我們已掌握了煉製精鹽的辦法,不如便將宋老闆他們交出去,如此一來,不僅可與哈拉少部落交好,還能潔身自保。”

“不行!”鄒平當即出聲反對,“宋老闆煉製精鹽,救了我們無數孩童與寨民,將他交出去,豈非恩將仇報麼!”

“鄒平,我知道他對你有救命之恩,但凡事當以大局為重,若哈拉少將我寨搶劫榷場之事告訴西涼府,大梁定會派兵前來圍剿,到那時寨子裡的一千八百多人又該如何?”

奎金轉頭望著宋澈,笑道:“宋老闆平日裡表現得如此仁義,想必也不忍心看到寨民受難吧?

再者,你方才也聽見那哈拉少是如何形容你,他稱之你為‘人寶’,一個懂得煉製精鹽的人,到哪兒都是香餑餑,

哈拉少的部落要比我們大得多,以宋老闆的才華,肯定能在那裡大展拳腳。”

宋澈也以笑臉回應:“正如我初次來到貴寨時所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們的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讓我做什麼,我都沒理由拒絕,但是,”

他斜了一眼身旁的郭舒芸,“我覺得經過幾日來的相處,你們大當家她已捨不得我了。”

奎金瞪眼:“你——”

“夠了!”

郭舒芸呵斷爭吵,指著牆下的哈拉少衝奎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們寨子從來都不是馬匪,若真將宋澈交出去,便是與他們同流合汙,那才是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舒芸,此乃夾縫中的生存之道——”

“你別說了!”

郭舒芸再度呵斷奎金,轉頭怒罵牆下的哈拉少眾部:

“你們這幫狗改不了吃屎的匪徒,有種的便放馬過來,我寨哪怕拼盡最後一滴血,也絕對不會被你脅迫!”

“好!”

寨民齊聲高呼,郭舒芸的意志,便是他們都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