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勸我造我自己的反是什麼體驗?

陳清覺得這玩意兒還挺難形容的。

有點搞笑,又有點尷尬,甚至還有一些憐憫對方的智商。

但這也正常。

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資訊的不對等。

自己迄今為止做出來的一切,已經成功讓天啟這些人打上了一個烙印——那就是“真理很強”。

祂能夠操縱時間、知曉這世間一切知識,並且還有著無數忠心耿耿、前途遠大的使徒。

這得益於迄今為止陳清的所有行為。

無論是扶持李長生誅殺月長明,還是鎮壓曙光、滅掉天啟和齊正義,又或者隨手顛倒世間、只為了給使徒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還有掀起黑龍噬月異象、親手打造滅世魔女……

一切的一切,都體現出了真理權柄的強盛。

站在陳清自己的視角或許有些難理解。

但站在天啟、齊正義、科林等人的視角來看。

真理,分明就是一個強大到難以言喻、揮手即可改換天象,彈指便有吞噬天地之能,而且還有些護犢子的巨佬!

所以沒有人會懷疑真理本身的力量。

如果祂只是曇花一現,在一個階段展現出可怕的權柄,那麼或許還有色厲內荏、偽裝自己的可能。

但是當一個人從數千年前一直到數千年後的漫長世間裡,每個時間段都會來搞那麼一下,而且每一出手就是驚天動地、完全不顧及他人的眼光,只為了“契約”和“交易”……

那這個時候再推測真理的實力是不是有點傻[嗶]了。

足跡橫跨千年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弱者?!

這種資訊的不對等,讓陳清先前因為實力不足而不得不依託於他人的行為,在敵人眼中越發高深莫測。

這也讓天啟開始嘗試做出一切她認為可能削弱真理的行為。

比如說,規勸“巖君”跳反。

“我承認,真理的確能夠給你很多。但你想想看,難道你就不想要一窺更高的層次嗎?”

為了打動巖君這位真理的左膀右臂,天啟不得不透露更多隱秘:“我可以告訴伱,超凡序列只是人類自身的認知。那是弱小的人類基於他們本身所想象出來的極限,而遠非這個世界的極限!”

“在這個世界之上還有著更為宏偉、龐大的存在!就像是真理,即便是祂、也並非無敵於世!如果祂的權柄真能通天徹地,數千年前又如何會敗退?又為何只能隔一段時間出手一次?”

話音落下。

陳清的眉毛輕輕一挑。

這倒是觸及了他的知識盲區。

對啊,為什麼真理數千年前會敗?

他到底在和誰爭鬥,又敗給了誰?

想到這裡,陳清看向天啟的眼神越發深邃起來。

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了一個很有價值的資訊渠道。

這個資訊渠道比起任何一個序列三、聖人,都要來得有意義。

這當然不是說天啟知道的就比那些超凡序列要多,再怎麼說天啟也就只有一個人,而人類的數量是她的無數倍。這些人都是陳清的潛在交易者,很有可能知道天啟都不清楚的秘聞。

但有一點是他們比不了的。

那就是天啟是他的敵人,也就是說她知道的訊息、是站在敵人這一陣營所獲得的資訊。

這是一個全新的角度、完全不同的體驗。

如果利用得當……

那麼陳清就能夠從敵人那邊搶先獲得資訊,最後達成“不敗”!

略一思索,陳清就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他雙手背在後面,棕色的衣角微擺,如同被風吹起。

下一秒,一道巖柱猛然砸在天啟的面前,徑直將這個黑新娘身前的那一塊地方砸出一個大洞!

嗯?!

看著突兀出現的巖柱,天啟下意識往後面退了小半步。

她抬起頭,看向陳清那淡漠的眼神和琥珀色瞳孔。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陳清才平靜開口:“你逾越了。”

“我和那位既已訂立契約,就不再有悖逆的道理。更何況此世群魔並起,我無意逐鹿、卻也知蒼生苦楚。”

面不改色地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陳清身體微微前傾。

在他的手中,一柄長槍幻化成型。

長槍點在天啟的脖頸處,銳利的槍尖在月光之下森然冰涼、一如陳清那凌厲的眸光。

陳清很明白自己的角色扮演功底並不特別好,就像是之前第一次玩cosplay那次一樣,他只適合扮演和自己性格相似的角色。

而他的性格又比較……偏執,冷漠,甚至還有些惡趣味。

這種性格很容易讓人察覺出陳清所扮演角色的端倪。

像是他扮演的徐向陽,就是這樣的人。

而陳清未來必然是還需要有新身份的,如果都是類似性格的話,很容易讓人察覺出不對勁、比如真理手底下的人雖然看起來不太一樣,但細節卻頗為雷同。

如果有人往深了思索,進而找到這些角色的共同點,最後猜出什麼……

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所以陳清已經提前做好了決定。

比起按照自己的性格去扮演,用現成的、別人總結出來的人設,理所當然更不容易有破綻。

而天啟會得知巖君這個名號大概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或許在科林之前的時代,陳清就用這個皮套搞了不少事情。

但那是陳清所處時代的未來、科林所處時代過去的事情。

眼下他並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會說些什麼,所以還是刻板地用人設本來的話語比較合適。

這是最不容易露出破綻的方法。

而另一邊。

聽著陳清的話語,天啟忍不住咬了咬牙。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著:“雖然早就聽說過巖君沉穩如石,重信守諾、且心懷悲憫,但這分明就是頑固、古板、軟弱!”

這位巖君的出現宛如彗星一般。

在過去的某個時代橫空出世,打著真理使徒的名號,抬手之間便鎮壓了一位聖人。隨後又扶持了一位序列三登上寶座,隨後只留下一句“契約以結、磐石不移”便飄然離去。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什麼關於他的資訊,唯有其他真理使徒曾經談到這位,面露恭敬之色、似乎是對其頗為尊敬。

而且這位似乎有在不同的時間段出現過。

因此就有人推測其為真理手底下的一柄刀,遵循真理的意願、在時間長河之中逆流。

而這也正是天啟想要勸誘他背叛的原因。

能夠在時間之中行走,那毫無疑問深受真理那傢伙的信任。這樣的人如果能夠倒戈,無疑對真理有很大打擊。

作為被真理斬過一次的人,她當然巴不得讓那個傢伙越過越差。

而巖君或許就是其中一個契機。

但這樣的人並不是輕易就能說服的。

所以天啟明白,自己需要說出一些隱秘的東西了。

那本來該是爛在肚子裡的秘密,但沒有辦法。

能削弱真理,想必後面的那些大佬們也願意付出一點知識。

雖然那是過去的資訊,可能會讓真理玩弄時間的能力,而改變既定的結局。

但,唯有失去、才有所得。

她要做的只是在巖君的心裡留下一根刺。

僅此而已!

而且很多時候,其實只需要在真話裡面摻雜一點假話,就足以徹底改變一件事情的性質。

所以天啟需要的,就只是說出九真一假、便足夠。

手指輕輕絞著衣服,她抬起頭,注視著陳清那雙平靜的眼睛。

“你既然說諸魔並起,這就代表著你自認為是要除魔了?”

“那你知道真正的真理,是怎麼樣的嗎?”

聞言。

陳清臉色不變。

彷彿根本不會因為她說出來的話語而動搖。

而天啟則是看著陳清,斟酌著語言:“那是在很久遠之前了,連神話都還沒有揭開的蠻荒時代。賞金王仍舊活躍,諸多聯邦還沒有誕生。”

“在那個時代,一場災難爆發了。某位偉大存在復甦,禍害人間、幾乎滅殺了那一塊幾乎所有的人。”

“可真理卻對此毫無作為,祂只是冷漠看著那些人死在那裡,哪怕是有人向祂祈求恩賜也毫不動搖。”

“到最後還是其他偉大存在出手,封印了那個災難、這才讓人世間恢復了和平。但即便如此,這世界的平衡也仍舊被打破……”

看著陳清,天啟輕聲說道:“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真理。”

“如果祂選擇出手,如果祂改變了那一切,如果祂提前制止了那些人的行為……”

“那麼那場災難,本不會發生!”

“甚至於你還可以說,是由祂親自導致了這場災難,也就是祂、從此打破了汙染的平衡!”

天啟昂首看向陳清,看著他似乎有所思索的臉:“這是確切的事實,你大可以去親自詢問真理,祂也會給你這樣的答案。”

“所以承認吧,真理也是你所認為的……諸魔之一!”

天啟的聲音彷彿毒蛇的毒液:“去詢問吧,去質問祂為何要做出那一切。等你知道原因的時候,你就會意識到、真理,才是真正需要顛覆的物件!”

陳清聞言。

默不作聲。

只是眼神之中似乎有陰影在氤氳。

而看著眼前這一幕,天啟笑了。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在“巖君”鍾離心裡,紮下了那根懷疑的種子。

天啟說的都是真的,最多隻有部分細節的差異。

巖君大可以回去問真理,而天啟也確信、以真理絕對中立的立場,祂也必然會給巖君這樣的答案。

所以,無論巖君有沒有去問、這個問題都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

問了,那麼他就會確信自己說的是真的。

而不問,他就會懷疑、就會思索。

如此一來,他必然會對真理抱有更多的想法。

而真理也肯定會發現這一點。

嫌隙,便是這樣生根發芽。

“假以時日、或許真的能夠斷掉真理一臂!”

這麼想著。

天啟的嘴角微微一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