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飛雪

廟外。

江定沒有選擇主路，尋了一個樹叢鑽進去。

近百人雖多，但在方圓五公里的龐大範圍內卻很渺小，隨意走了一段距離就與這些人錯開。

他們的包圍路線並沒有變。

“目標不是我！”

江定心中一鬆，但還是決定繼續遠離。

他注意到，這些人分成八九個小隊，每個小隊都帶有一條兇惡的獵狗，似乎在追蹤什麼，還是不要靠近引起誤會的好。

呼~呼……

山風聲呼嘯，還有一絲絲細微的破空聲。

“誰！”

江定低喝。

劍出鞘，斜劃出一個規則圓弧，半路為一柄雪白利劍所阻，發出尖利的聲音。

展劍式！

江定只感覺一股酥麻之力襲來，握劍的手臂微微顫抖，又迅速被身體各處淬鍊完整的肌肉所分散，一時無恙。

內力境武者！

但相較於同學，對方的內力很弱，強度不到三分之一。

一道白裙人影倒飛，口吐鮮血，在高聳的胸前衣裙留下一朵朵梅花。

“怎麼可能？你明明不是內力境武者！”對方口吐鮮血，不敢置信地道。

一觸即潰！

雖然自己身上有傷，但有內力在身，即使天生神力的煉體武者也該一擊秒殺才是，這違反了常理。

“為什麼襲擊我？”

江定握劍，緩步上前，尾椎骨一陣陣戰慄，絲絲殺意不受控制地瀰漫。

民用無人機太不可靠了！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從小到大，老師指點，同學比試，即使平日裡有不愉也都是想著故意暴打一頓，從來沒有這種見面就要分生死的冰冷。

“為什麼？”

女子一怔，打量一番面前青衣少年，驚喜：“你不是金刀派的人？”

江定還在一步步靠近。

“公子！是我家的錯，我將你認錯成追殺我的人了！”女子肌膚雪白，臉上有嬰兒肥，容貌可愛，個子一米五左右。

衣裙髒兮兮的，但臉、頭髮都很乾淨，有種反差。

“我名宮彩玉，七玄門弟子，金刀派滅我門派，殺我全家，一時反應過激，還請公子恕罪！”她的眼中有淚花，雙手合十，懇請道。

江定腳步一頓。

如果是真的，那對方也太可憐了。

無人機視角中。

大量胸前繡有金刀的黑衣人行動路線再次一變，向這個方向包圍而來，獵狗大叫。

“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江定面色一變。

他敢肯定，這些黑衣人的目標就是這個女人，不願糾纏太多，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話。

“我建議你查查自身被人下了什麼追蹤手段，另外，可以考慮往這邊逃。”

一截樹枝被丟下，落在她身邊。

透過無人機知道，那個方向有一條河，也許有生路。

“多謝公子！”宮彩玉感激道，踉蹌著逃離。

她並沒有懷疑，因為眼前古怪的人實力幾乎碾壓此時的自己，如果是敵人何必多此一舉。

江定連續奔跑數公里，翻山越嶺，最後躲入一顆大樹樹冠中。

“這些人追的果然是她。”

那些黑衣人的路線一再變化，基本都是跟隨那名女子的路線，追逐之中很快消失在無人機觀測視角。

沒有讓無人機跟隨追蹤的想法。

“唉，那她說的應該是真的。”江定嘆氣，憐憫之心大起。

但他做不了什麼，只是個小小的煉體武者而已，被任意一個可能存在的本土修仙者發現都有可能面臨生死危險。

數次確認附近無人後，江定離開這裡。

……

房間內，江定睜開眼睛。

簡單的陳設，屋外車流如織，霓虹燈閃爍。

一直繃緊的心放鬆下來。

練了一會兒劍，等媽媽和江園回來，一家人說了一會兒話，晚上十一點，江定準時入眠。

……

來到教室的時候，鐵櫃已經被解鎖，許多同學都在換軍綠色迷彩服。

網購同款，能防彈能變顏色能變形，但這是學校公用教具，不得帶出學校，畢業歸還。

“頭兩節課是槍械？”江定放書包，隨口說道。

“對，後兩節課也是差不多。”李俊豪換了一身得體的迷彩，帶上防彈全景頭盔，瘦小的身體憑空增添了一縷英氣：“張定均是軍隊退役下來的，遲到一秒後果很嚴重。”

這傢伙眼圈發黑，臉色蒼白，一看就知道昨天起碼熬夜學習到了起碼兩三點。

江定飛速換裝。

叮鈴叮鈴……

等了一會兒，七點五十分，課前預備鈴響。

“起立！”

講臺上，班長花兵英姿颯爽，大聲道。

刷！

三十二名高三學生整齊起立，釘子一樣。

“第一小隊，出發。”

“是，班長！”

內氣境的孫效敬禮，當先慢跑出教室，後面從教室各處陸續有有人跟上，總共六人，排成筆直一條線。

“第二小隊……”

“第三小隊……”

江定和李俊豪連忙跟上，跟在內氣境同學李虎身後，快跑前進。

三個小隊就像三條線，從跟隨，到並列，最後成為一個整齊的方塊，每個同學步幅、擺臂幅度皆一致，從遠處看數十人如一人。

上課的同學自動向兩側規避。

慢跑出高樓矗立的教學區，地面開始出現荒草雜木沙地，兩側人煙開始稀少，這裡常有實彈射擊，是半軍事演習區。

“一二一……”

不遠處，也有幾個班的同學慢跑前進，卻不是同路，很快岔開到另外方向。

“加速，二十公里！”

第三小隊長李虎在同隊頻道里大吼。

“是！”

方塊開始加速，從慢跑到奔跑，風聲獵獵，隊形由整齊方塊向零散橢圓變化。

呼~

江定輕吐一口氣，舒緩肌肉，二十公里長跑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如此速度的狂奔二十公里對他來說也是個很大的負擔。

身邊的李俊豪奔跑動作已經變形。

一縷清風掠過。

江定回頭，班長花兵帶領兩個純練氣境小隊十四人輕鬆寫意的趕上了。

他們的步伐並不快，頻率也不高，就像是散步一樣，一點汗水也不見流出。

但速度就是快，比他快得多，一會兒的功夫就超過了他們的隊伍，很快消失在眾人眼前。

“一階軍用陣法·疾風陣。”

李俊豪連線上江定的通訊，微微喘氣，羨慕道：“這群傢伙真是不當人。”

“你要考慮身體了。”江定忍不住道：“天天熬夜，休息和鍛鍊都不足，這樣下去武道修為怎麼可能進步。”

“你不懂，我的武道資質太差，唯一的路在文化課上。”

李俊豪搖頭。

只要能考入修道系，會有高階修士專門為這種偏科學生煉製珍稀靈丹，不說一步天才，至少會比大多數人的武道資質要好。

再加上偏科學生但凡能考上修道系的都是有兩把刷子的，解決了資質問題，他們能飛速成長。

十餘分鐘後，隊伍開始脫節。

李虎等三個內氣境同學迅速消失在後方同學的眼中，然後是江定等煉骨境巔峰武者，最後是煉肉境武者。

李俊豪毫無疑問的墊底。

江定大口喘氣，不知狂奔了多久，前方，一排排同學釘子一樣整齊站立。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個壯得像是一頭熊一樣的中年人，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有一股無形的威勢。

“報告！”

“進。”

張定均聲音低沉。

江定入列，還是李虎後面，第三小隊是老師為他們劃定的序列。

後面陸續有同學入列。

叮鈴！

八點十分，張定均手中的鬧鈴響。

江定左右望了望，李俊豪還沒到。

過了五六分鐘，氣喘吁吁地李俊豪姍姍來遲，有氣無力道：“報告！”

張定均冷冷看了他一眼：“課後四十公里，我不管你什麼打算，什麼計劃，在我這裡不合格就是不合格！”

“是！”

李俊豪面色一苦。

危險是不會有危險的，仙門有法術，有專業治療手段，就是膝關節腫脹出血，帶幾天柺杖免不了。

“你們先自由活動。”張定均看向花兵等練氣修士。

“是！教官！”

嘩啦！

張定均掀開一片厚厚的迷彩布。

陽光照射，金屬反光，一挺挺兩米餘長的重機槍矗立在地，旁邊是成堆的彈藥箱，濃重的槍油味擴散。

“戰場上，沒有什麼手槍、衝鋒槍，這些玩具連破防修仙者都做不到！”

張定均單手抄起兩百餘斤的重機槍，隨意拉動槍栓：“你們日後參軍、高考唯一能依靠的夥伴是這個。”

“89式重機槍，N2702破法合金製造，槍管銘刻半法器符文，獵鷹-1瞄準鏡，口徑12.5mm，全長2140mm，理論射速600每分鐘，理論射程5千米，能在該距離射穿練氣九層修仙者常規護盾。”

“如果能射中築基修仙者護盾，也能消耗其少許法力。”

江定知道，不是那麼簡單。

練氣九層修仙者只要不是蠢如豬就會規避，隱匿，躲藏，穿過五公里，射中有神識的他們十分不容易。

別說練氣九層，就是一層，二層，學個光學隱身法術，突進後隨意一個火球術就能殺死成片的武者。

重機槍的用處，是在大規模戰場上！

步兵靈子雷達索敵，重炮預先狂轟亂炸，密集彈幕射擊，這才是面對修仙者的戰鬥方式。

“槍械使用很簡單，但是想要五千米內精準射擊並不容易，這超出了普通人體視覺極限。”張定均指了指彈藥箱旁邊的一個個小箱子，“這需要藉助無人機，給你們配發的是軍用級燕子-1.”

“除此之外還需要練習武技，《金剛印》和《千絲引》，前者保證你射擊的穩定性，即使奔跑射擊也如泰山一樣上半身佁然不動，後者保證你的射擊精度，一股力量能分成千份，即使相隔五千米依然能準確射中一隻松鼠。”

“兩份武技，練到小成就是一名合格的仙門士兵了，就這麼簡單。”

張定均頓了頓：

“現在，拿槍，每人一把，彈鏈兩條，無人機一架。”

“是，教官！”

江定快步上前，抄起89式重機槍背在背後，一百二十五公斤的重量讓他的腳步一沉，而後拿起兩板彈鏈交叉背在胸前，每板一百發子彈。

燕子-1連帶箱子有籃球大小，有掛鉤，扣到腰間，回到隊伍中站定，整個過程耗時七秒。

悄悄瞄了眼左右，各個揹負重機槍和彈藥，站得筆直，鴉雀無聲。

“分散，舉槍。”張定均又道。

“是！”

眾人迅速分開，每人間隔十餘米，雙手舉槍，斜指天空，雙腿成弓步。

江定心中默默觀想一座山峰從天而降，落入巨人懷中，龐大重力襲來，被分散到巨人四肢各處，最後隨著雙腿匯入大地，紮根於此。

腦海中的巨人被分割成一個個線條，力在其中如何分散，如何匯聚，哪一塊肌肉承受多少的力，又該用出多少的力，以使整個機體最大程度的消去外力。

“二十分鐘。”

張定均留下一句話，走到花兵等煉氣境同學面前，隱隱約約地有聲音傳來。

“練氣境三大基礎法術，電磁波動感應法，附法術，控靈術，你們……”

不久後是坦克啟動的轟鳴聲，一輛輛59式坦克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