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門?酒館?”陳劍秋從窗邊站起了身。

他從箱子裡取出了自己的那兩把金槍,同時換了一身牛仔的衣服。

“走,我們去看看。”陳劍秋戴上了帽子,調整了下槍套的位置,向著房間的門走去。

在肖恩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酒館門口。

兩人靠在對面的街角,觀察著這座小酒館。

和西部其他的酒館一樣,這家小酒館的門口是一道雙開的蝙蝠門。

裡面亮著燈,算不上吵鬧,和這片區域的其他娛樂場所相比,這裡要安靜許多。

“老大,就是這裡,要不然我們進去看看吧。”

肖恩說完,便準備向大門走去。

然而陳劍秋拉住了他的肩。

“不急,等有人出來。”

他們並沒有等太久,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著邋遢的牛仔從門口走了出來。

陳劍秋壓低了帽簷,帶著肖恩快步向前。

他們和那個牛仔面對面擦肩而過,進了酒館。

進了酒館之後,陳劍秋沒急著抬頭尋找目標,而是和肖恩沿著過道,悄悄地走到了吧檯的角落。

“請問要點什麼?”身著揹帶褲的酒館老闆問道。

“兩杯波旁威士忌,先生。”陳劍秋掏出零錢放在了桌子上,微低著頭,目光在帽簷下開始掃視整個酒館。

“請問要哪種牌子的?”酒館老闆繼續問道。

“靴丘(BootHill)。”陳劍秋靠著吧檯,聲音從牛仔帽下面傳了過來,老闆看不見他的臉。

懷亞特告訴他,這個酒廠在道奇城附近鼎鼎有名,老闆自己就曾經是當地的幫派成員,販私酒出身。

他的酒廠以從種下種子到酒裝瓶都是由自己控制得名,所以產品非常受道奇城當地的幫派歡迎。

在道奇城的酒館點波旁酒時,如果你顯得過於像一個一無所知的過路客,很有可能會被盯上。

老闆一聲不吭地把兩杯酒遞了過來。

陳劍秋和肖恩拿著就,在角落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了。

他很快發現了懷特。

懷特一個人坐在一個桌子上,面前放了一個酒瓶和一個酒杯。

他從下火車開始,就和自己的偵探同仁們脫掉了制服,換了一身便裝。

而現在,他西裝胸口的口袋裡,多了一條白色的方巾,微微露了一個角在外面。

麻子偵探目光直視著前方,一聲不吭,時不時會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然後繼續“發呆”。

“他應該在等人吧。”肖恩手託著腮幫子。

陳劍秋沒有說話,手裡轉著酒杯,目光繼續從側面注視著懷特。

然而,過了大約十來分鐘,懷特對面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而麻子偵探,則在一口接著一口喝著酒,甚至目光和神情,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彷彿周邊的一切,都跟他無關。

他已經是第四次替自己的杯子裡倒酒了。

這個人,不會真的僅僅是來喝酒的吧?

在喝完杯中的酒之後,懷特又拿起了酒瓶,開始往杯子里加酒。

不過這一次,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心不在焉,他有些不小心,灑了一些酒在桌子外面。

正在和其他顧客吹牛的老闆正好路過了他的身邊。

老闆拿起了手裡的抹布,彎下了腰,開始擦起了桌子上的酒。

他的嘴裡好像在說點什麼。

而懷特的嘴,也在陳劍秋和肖恩進入酒館後第一次開始張開。

他們好像在交流著什麼,但聲音小到哪怕是旁邊的桌子都一點也聽不見。

陳劍秋觀察了一下他的周圍,發現周圍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人,而當他看向桌對面的肖恩時,發現黑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兩個人的嘴唇。

“他們在接頭。”肖恩的小聲說道,目光卻繼續盯著那邊。

黑人會讀唇語。

他曾經告訴過陳劍秋,小的時候經常混進戲院偷東西之餘,偶爾混蹲在後排的角落看戲。

但那是很多劇院的效果不太好,如果演員的功力再不夠的話,他們的臺詞很難傳到後排。

於是,他便學會了讀唇語。

陳劍秋沒有打擾他,而是靜靜地聽著肖恩“同聲傳譯”。

懷特:“你最近還在和傑弗里斯保持著聯絡嗎?”

老闆:“他已經找到了傑西·詹姆斯的牧場,混了進去,在他老媽手下幹活。”

懷特:“這兩天能把他約出來嗎?”

(老闆的擦桌子的手停頓了一下)

老闆:“這樣可能會給他帶來危險。”

懷特:“我需要他。”

(沉默.)

懷特:“在沒有把握的時候,我不會輕舉妄動的。”

(沉默.)

懷特:“我會很小心。”

老闆:“他明天應該會趕著牧場的牛到牲畜交易所,我建議你單獨去見他。”

懷特:“還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老闆:“你的側後方,角落的方向,有個黑人正在盯著我們。”

肖恩猛地閉嘴了。

他低下了自己的頭,壓低了自己的帽簷,蜷縮在了椅子的角落裡。

而陳劍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到了肖恩對面的椅子上,背朝著懷特的方向。

老闆最後一抹布帶掉了桌子上的酒,直起了身,向著吧檯走去。

而懷特則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酒,站起了身。

他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帽子,整理了下衣服,轉過身,準備向陳劍秋這桌的方向走來。

然而,正當他要離開自己的桌子時,酒館的蝙蝠門,被一個人粗暴地撞開了。

一個佩戴著警徽的男人,帶著幾個人,闖進了酒館。

這個男人,正是陳劍秋他們早先在街道上看見的那個縱容部下殺人的警官。

而殺人的那位諢號叫“公牛”的史蒂夫,此刻正凶神惡煞地站在他的旁邊。

“卡森先生,今天想喝點什麼?”酒館老闆站在吧檯裡,熱情地衝著他打了個招呼。

卡森警官並沒有理他。

他雙手插著腰,目光掃視著酒館裡的每一個人。

酒館裡的牛仔們有的盯著眼前的這位道奇城的執法官,有的則低下了頭,但他們都很緊張,因為不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在想什麼。

他們不知道會不會有哪個倒黴蛋觸了黴頭,從酒館裡拖到街上,然後亂槍打死。

這種事情,在道奇城幾乎時不時就會發生。

不過這次,他們都躲過了這一劫。

卡森的目光停在了懷特的身上。

他帶著一群人走到了麻子偵探的面前:

“喲(well),喲,喲,我們來看看,這位是誰?”他繞著懷特轉了一圈,“有人告訴我,著名的平克頓偵探托馬斯·懷特,出現在了聲名狼藉的道奇城。”

他在麻子偵探的正面停下了,目光冷冷地盯著對方:“所以,你來到這裡,是來幹什麼的呢?”

“我只是路過。”懷特沒有絲毫畏懼,語調平靜地說道。

道奇城的鐵道紅燈區附近,向來是平克頓偵探的禁區。

偵探們到這裡來一般幹不成任何事情,他們即使來了,往往也會換了衣服到紅燈區入鄉隨俗。

陳劍秋不知道麻子臉偵探和卡森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我可是非常關心你的事情的。”卡森的陰陽怪氣地說道。

“但我並不關心你的。”懷特瞥了對面的執法官一眼。

酒館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脾氣暴躁的“公牛”,手已經摸向了腰間,而卡森後面的其他幾個人,也緊緊地盯著懷特。

麻子偵探臉上的麻子在微微跳動。

他一個人面對的對面的數個人,氣勢一點也沒有落下。

可能覺得在酒館內無緣無故射殺一個平克頓偵探不太划得來,卡森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動手:

“你最好是路過的。”

槍戰最終沒有發生,卡森放了一句狠話後,帶著自己的手下轉身離開了。

懷特自知這裡也非久留之地,隨即也跟著離開了。

“我們明天還跟嗎?”肖恩小聲問道。

陳劍秋立刻給回答,而是一口喝完了桌子上的波旁威士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