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子一哆嗦。

“哦,是你。”陳劍秋的目光掃了過來。

他揮了揮手。

絡腮鬍子的後腦勺上,捱了一槍托,向前倒了下去。

而其他的人,基本也是同樣的下場。

工會外屋的工人裡,尚且還處於清醒狀態的,只剩下了黃毛一個。

“你們是什麼人?”黃毛抬起了頭,“你們要做什麼?”

回答他的不是陳劍秋,而是又一個槍托。

黃毛暈了過去。

旁邊的一個龍驤組成員,抽出了繩子,把他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陳劍秋看了一眼周圍。

桌子和椅子雜亂地擺放著,地上到處散落著廉價捲菸的菸頭,在桌子上、桌子下、椅子下、牆角,都能看見一堆空酒瓶子。

空氣中瀰漫著煙味和酒味,嗆人不已。

陳劍秋搓了下鼻子:

“這他媽的也能算個工會?”

一群烏合之眾,地痞加流氓。

他突然萌生了一種,教一下這幫人什麼才是真正的工會的想法。

“這些人怎麼辦?”李四福指了指地上躺了一地的碼頭工人。

“黃毛帶走,其他的人,都鎖屋裡面。”陳劍秋看了眼這幫人。“既然他們喜歡放火,那也送他們一把火好了。”

“好嘞!”

李四福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抱了一小桶煤油回來。

一切就緒之後,龍驤組的眾人退出了屋子。

陳劍秋最後一個從屋子裡走出來,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個平克頓的金屬徽章,丟進了屋子裡。

馬蹄聲再次在碼頭上響起。

陳劍秋帶著龍驤組的成員們沿著海邊的道路疾馳。

他們的身後,很快,火光沖天。

“老大,我們接下來去哪?”李四福問道。

“去那裡。”

陳劍秋指向了遠處海邊的一座斷崖。

在月光下,海浪賣力地拍打、撞擊著斷崖和下面的礁石,發出陣陣吼聲。

黃毛是被一巴掌加上一股鹹溼的海風給弄醒的。

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拖到了斷崖邊上。

“站好!”李四福扶穩了他,然後後退了幾步。

黃毛向身後看去。

斷崖直上直下,高得哪怕他僅僅從上往下看去,腿都會一直在哆嗦。

下方是裸露的礁石,只要摔下去,大機率落在上面,肯定是粉身碎骨,絕無生還的可能。

他轉過頭,發現眼前至少有兩把槍指著他。

“別,別殺我!”黃毛直接跪了下來,他的雙手被捆在背後,這讓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臉直接磕在了地上。

他掙扎著,活像一條被開水燙了的活蛆。

李四福和另一個戰士,把他從地上架了起來,但是黃毛很快又跪了下去,兩人只能讓他這麼面朝下趴著了。

他的腿,已經軟了。

“聽說,幾年前,是伱第一個衝進唐人街的?”陳劍秋問道。

“不是我,不是我,是‘胸毛’!是‘胸毛’!”黃毛拼命地搖著自己的頭。

“聽說,你每個星期五,會帶著你碼頭的兄弟,去掃蕩碼頭附近的華工居住的屋子和華人的商店,要麼搶,要麼砸?”陳劍秋走到他的身邊,蹲了下來。

“不是啊,我們是借,借點東西用下!”黃毛的求生欲極強,不停地解釋道。

“我還聽說,上個月兩個碼頭的華工失蹤了,遺體到現在都沒找到,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陳劍秋掏出匕首,用匕首的兩面,在黃毛的臉上來回摩擦。

“沒有啊!真的沒有啊!你說的什麼我都不知道!”感受到匕首的冰冷,黃毛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決定死不承認,因為承認了,必死無疑。

陳劍秋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腦袋往自己的方向一掰。

“啊~”

黃毛一聲慘叫,他感覺自己的脖子,已經斷了。

陳劍秋揭開了自己臉上的布。

“那今天早上,打斷那個小華工的胳膊,是你動的手吧?”

“是你?”還在喘著粗氣的黃毛剎那間停止了呼吸,他藉著月光,看清了陳劍秋的臉。

“你,你不是已經打破了我的頭嗎?”黃毛指了指自己血跡未乾的額頭,此時包著一塊紗布。

“我,我罪不至死啊!”他苦苦地哀求著。

“本來,是有商量的餘地的,不過,是你們把這件事情變得沒有妥協空間。”陳劍秋眯起了眼睛,“這關乎生存,你死,我活。”

黃毛突然間明白了。

陳劍秋摘了面巾,讓他看見了臉,根本就沒打算讓他活!

想到這裡,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了起來:

“對!不錯!我不是第一衝進唐人街,但我是砸得最多的!”

“週五的,那不是搶劫,那是狂歡,是購物!知道嗎?不付錢的購物!那裡面的東西本來就是我們的!”

“至於那兩個碼頭工人,他們去哪了?這你就得去問海里的鯊魚了,哈哈哈哈!”

知道自己必死的黃毛,已經開始自暴自棄地狂笑起來,他瘋狂地挑戰著周圍龍驤組成員和陳劍秋的底線。

“你以為只死了兩個碼頭工人嗎?不,不,你可以去雷斯岬(pointreyes)的燈塔下去找找,如果你還能找得到的話,哈哈哈!”

“你們就應該和那些印第安渣子一樣,被圈養,然後從這個大陸上消失!”

“法案已經透過了,你們完蛋啦,哈哈哈哈!”

突然間,黃毛說不出話來了。

陳劍秋的靴子,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腮幫子上。

靴子的主人一發力,黃毛的下巴,瞬間脫臼了,只發出一陣陣“哼哼”的怪聲。

靴子又抬了起來,再次向下踩去。

這一腳,踩在了黃毛的臉骨上。

“咔”的一聲響。

黃毛的臉變了形狀,看樣子,骨頭多半已經裂了。

陳劍秋掏出了腰間的左輪,面無表情地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槍。

黃毛當場斃命。

陳劍秋轉過身,李四福和另一個人對著黃毛的屍體補了幾槍,

他們將屍體裝進了麻布袋裡,再在裡面裝了幾塊石頭,紮緊了口後,推下了斷崖。

碼頭的大火很快引起了周邊居民和最近消防站的注意,但當他們撲上了大火之後,工會的建築也已經化為一堆廢墟。

而工會里面的那些人,都變成了炭,他們躺在了煤油裡,化為了他們口中那些火焰中的老鼠。

舊金山的警局,很快介入了這件事情。

起初根據散落在地上的酒瓶,他們判斷有沒有可能是醉酒後造成的失火。

但現場的煤油量卻讓他們很快否定了這一猜測。

這很有可能是一場人為地縱火。

第二天清晨,工會領袖丹尼斯·卡尼,也趕到了現場,他設法進去,卻被警察們攔在了外面。

“我是工人黨領袖丹尼斯·卡尼!快放我進去!”他在隔離線外憤怒地吼道,“這裡是我們的地方!”

一聽是這位,警探非常頭疼,只得讓人把他帶進來。

“卡尼先生,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請你留在我的身邊,現場,還存在著危險。”他指著不遠處一根掛在半空,搖搖欲墜的“碳”制橫樑。

被燒死的人的身份,很快被查清楚了。

卡尼對這些人的死,一點也不感到悲傷,這幫人都是不穩定的炸彈,隨時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但是,屍體的數量和失蹤的人數,對不上,少一個。

於是,案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警長,我在現場發現了這個。”一個警員手裡拿著一枚徽章,來到了警探的面前。

這是陳劍秋丟在現場的那枚。

平克頓偵探社。

警探和卡尼都認識,但他們的反應,卻完全不同。

警探陷入了沉思,而卡尼的腦袋中,卻突然像通了電一樣。

平克頓偵探社,他是熟悉的,這些人的工作內容中,往往就會有一項:鎮壓罷工。他們的身影,已經不止一次地出現在罷工的現場了。

一連串的資訊在他的腦海裡,一下子串了起來。

這些人死了,總得有點價值,那些老闆們可以吃人血饅頭,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真相是什麼,他不關心,那是警探們該去考慮的事情。

“卡尼,下午的演講和集會,要推遲嗎?”當卡尼走出現場時,旁邊的一個工人黨的工作人員問他。

“不,照常舉行,一分鐘也不推遲!”卡尼的嘴角,已經露出了笑容。

下午的集會如期而至。

在幾千工人的注視下,加州工人黨領袖丹尼斯·卡尼站在臺子上,振臂高呼:

“老闆們的走狗,平克頓偵探,又出現在了舊金山!他們綁架了我們的工人兄弟,放火燒燬了工會的辦公場所,還燒死了在裡面工作的工人!”

“支援罷工!逼老闆們,答應我們的條件!”

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