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秋又在展會上待了幾天。

不過他不是為了繼續推銷他下面公司的產品,而是看能不能撿到什麼寶貝。

然而收效甚微。

能來參加世博會的公司,或多或少都已經有些底子,抑或者在當地已經是小有名氣。

19世紀美利堅投資人們的嗅覺是極其靈敏的。

就拿之前他看到的可口可樂公司來說。

迪倫並沒有搞到獨家的經營授權。

他們的商業模式有些特殊,老闆阿薩·坎德勒一年前將第一個裝配特許經營權賣給了兩個律師。

投資者們可以從可口可樂公司夠得糖漿,再透過自己的裝配工廠生產售賣。

不過陳劍秋還是同意了這個想法。

聊勝於無嘛,總比一無所獲好。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的前一天,一個人找到了他。

此時的陳劍秋正站在展館外的人工河邊上欣賞著河上來來往往的小船。

船上的人們很是興奮地東張西望。

陳劍秋琢磨著,

如果不是這個年代沒有能夠自拍的手機,那美國人民這段時間的朋友圈一定會被各種世博園的自拍照所佔據。

“陳先生!”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了過來。

陳劍秋轉過身。

一個年輕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陳劍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這個年輕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頭髮梳得鋥亮,衣服不是很平整,左邊胸口的地方有些鼓囊囊的。

而他本人雖然看似拘謹,但似乎上足了發條,時刻準備著對外界的任何一個資訊做出相應的反應。

“你是?”陳劍秋問道。

“請容許我做一下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亨利·福特,是通用電氣公司的副總工程師。”年輕人脫下了帽子,放在身前,深深地向著陳劍秋鞠了一躬。

亨利·福特?

那個汽車大亨?

陳劍秋舌尖在口腔中下意識地舔了一下上顎。

眼前這位後來的汽車大亨還略顯青澀,不過能這麼年輕就當上通用電氣公司的副總工程師,足見其能力的不凡。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陳劍秋肘部靠在岸邊的漢白玉欄杆上,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在展館裡見到了您的表演,非常精彩,您使了一點小小的障眼法,不過也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福特的手抓了一下袖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敢碰那個東西的,足見您非常有魄力。”

陳劍秋沒說話。

他琢磨著這位敵對公司的副總工程師這麼吹捧自己,總歸有些其他什麼目的。

這裡是展館背面一段僻靜的河岸,用鵝卵石鋪成了小徑,參觀者們很少會來到這裡,他們一般走正門直接向著橋的方向去。

福特是偷偷走後門出來的。

見陳劍秋沒說話,福特的膽子更大了一點,他一句驚人:

“直流電和交流電的戰爭已經結束了,結果顯而易見,愛迪生先生將會出局,而通用公司也會全身心地加入到交流電的賽道中來。”

陳劍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你這樣說自己的前老闆,合適嗎?”

“我在說一個事實。”懷特強調道,“愛迪生先生是我的恩人,他願意縱容我進行自己的研究,但他走後,就不好說了,摩根先生不會允許和公司整體戰略不符的專案出現。”

陳劍秋有些感慨。

人比人,氣死人。

愛迪生其實心裡是清楚的,不過他放不下自己的利益,無法接受一個比他優秀的人拿走他的蛋糕。

如果他能夠對塞爾維亞人保持一份包容,那結局或許並不是這樣。

現在這個臉上光滑得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的傢伙,只能去新澤西州挖礦了。

“所以,你想跳槽?”陳劍秋挑了挑眉毛。

他對主動跑路的人沒有任何惡感。

生意上的事情,不存在什麼背叛不背叛。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那叫棄暗投明!

可福特竟然搖了搖頭。

“我需要投資,先生。”

他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其他閒雜人等之後,手伸進衣服裡掏出了一卷圖紙。

福特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將圖紙貼著牆壁展開。

上面畫的東西,並不是如陳劍秋預料一般的汽車。

這更像,電動三輪車?額,不對,電動四輪車。

四個腳踏車輪子鑲嵌在單薄的鋼鐵車架上,並沒有方向盤這樣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一根能夠左右波動的操縱桿。

“這是一種將來能夠取代馬車的東西,使用的是內燃機!”他指著車屁股上裸露在外的發動機,介紹道。

“它的熱能轉化率,要超過大部分市面上現有的蒸汽機,燒得是汽油。”福特說,“我相信,做石油生意的您,一定對這個東西感興趣。”

亨利·福特也是沒有辦法。

他研究造車很久了,可由於工作性質的原因,一直無法全身心的投入。

這也讓那幫歐洲佬佔得了先機。

現在金融危機當前,每個人的手裡都不寬裕,如果錯過了眼前這位“天使投資人”,怕是再也沒機會了。

至於投奔敵對公司這件事兒,福特是一點內疚感都不會有。

他又不是賣給了通用公司,該走的時候憑什麼不能走?

“你是打算把公司繼續建在東部嗎?”陳劍秋突然問道。

福特欣喜若狂。

這代表著陳老闆其實已經答應了。

“我打算回底特律。”他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我給你一個建議,來羅斯威爾,我會贈送你一片土地,作為投資之一,另外原材料和工人也不用你來愁。”陳劍秋繼續說道,“我打算在那裡做一個產業孵化園,培養一些你的上下游廠家。”

雖然陳劍秋說得這些,福特聽起來一頭霧水,不過他大致能明白眼前這位陳老闆的意思。

那地方,除了離家遠,環境差點,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幸福來得有些突然。

陳劍秋告訴他辭職要趁早,迪倫律師後續會聯絡他,替他安排後續的事情。

“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先潛心改進你的設計吧,這輪金融危機沒有這麼容易過去,不過有我當你的後盾,你不用擔心資金上的事情。”

陳老闆的話非常暖心。

在見過福特幾天後,陳劍秋收到了一封電報。

當他看到電報上的內容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芝加哥,踏上了開往舊金山的火車。

與此同時,他還給羅斯威爾和俄克拉荷馬城拍去了電報。

“太子太傅”肖恩、“三步之內”李四福以及腰上始終掛著個嗩吶的“戰場藝術家”徐阿九被點名前往舊金山和他匯合。

和他們同行的,是二十來號龍驤組的成員。

另外,“鯤”號和一艘羅斯威爾礦業公司的運輸船也從墨西哥下加州的港口啟航,載著兩百多位華人士兵前往舊金山。

陳劍秋之所以反應如此迅速,是因為那封電報來自華人總會館。

夏威夷派了華人代表過來。

他們是來求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