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陽光下,

江定足足呆立了三十餘分鐘,手中符劍聚集陽光,極其耀眼,像是手捧一個太陽。

良久,他睜開略帶疲憊的眼睛。

“成了,還好這次損傷不大。”

這也是符劍的弊端,太過脆弱。

除非淬鍊圓滿後達到下一個境界,木劍的層次,這是才會好很多,不會因為劇烈的物理碰撞而受損。

腳步一點,直上樹梢,向營地趕去。

東靈山中,猛獸遍地,很快就會什麼都不剩下的,不會引發瘟疫。

至於搜刮戰利品,沒有必要。

……

營寨中,不時有采藥客江湖人進出上交藍熒蝶。

江定消失許久,營地中心的龍正武等四海商會高層氣氛這才鬆懈隨意了一些。

雖然那位不會亂殺無辜,但是難免緊張,深怕哪裡做得不夠好。

“老爺子……”

一名內氣境管事眼神閃爍:“府城來人,江公子怕不是逃了吧?我們與侯府的命令相對,恐有禍事。”

雖然沒有風聲流出,但他們這些管事每天接觸的事情不少,早有猜測了。

“做好你的事!”

龍正武睜開眼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侯府對東靈分會滲透之深,這是他此前想不到的,這才離去多久,就有人想要跳反。

“……是!”

管事隱有不甘,退下。

一陣風吹過,主位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青衣少年,長劍橫放於膝蓋上,閉目養神,隱約能聞到點點血腥味,很快消失,讓人疑心是不是錯覺。

退下的管事額頭上有冷汗冒出。

剛才的話,對方有沒有聽到?

“公子,您剛剛去了……”

龍正武反應更大,打了一個寒顫,身體忍不住發抖。

侯府明確知道猛虎寨的覆滅。

既然敢再來,必然有十足把握,說不定陳臣都會親帶本部大軍前來,現在對方卻安然返回,也不逃跑……

越是聯想,他的心中越是震動,但卻不敢相信。

“藍熒蝶什麼時候能捕齊?”

江定不回答,問道。

“您開出賞格後,兄弟們都下了死力,晝夜顛倒幹活,最多五個時辰內就能收集齊。”龍正武下意識回答。

“那就好,不要急,多注意安全,晚些也可以。”

江定再次閉上眼睛,以內力溫養十二正經各細小支脈。

“小的,領命!”

龍正武確認了什麼,深深地躬身,姿態前所未有的卑微。

……

鎮東侯府。

湯望端坐在正堂,心神有些不寧。

他想起了數個時辰前,一名黑袍人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面前,端視他許久,說了一句話,然後離去。

“不錯。”

在這個過程中,他像是被一座無形地大山鎮壓,別說大喊侍衛,連眼珠子都動不了,緩了許久才恢復過來。

就像是遇到了天敵,忍不住發抖,難生反抗之心。

他沒有呵斥護衛,只是安排管家以比他本人還要高數籌的規格接待對方,至今回想起那一幕依然覺得無比無力。

難怪,狼神教如此不計代價地投入這麼多,不懼他的反覆。

咚咚!

一名侍衛引著仇笛進來。

“仇老,不知您所來何事?”

湯望客客氣氣地說道,不再如此前那樣拿架子。

仇笛微微欠身行禮:“侯爺,前來傳法王令。”

“小侯恭聽法王之令!”

湯望姿態很低:“無論何等事情,只要侯府能做到,定傾盡所有讓法王滿意。”

“一則,法王只會停留一日,侯爺須儘快備好煉製先天黑血丹的材料,無論成與不成都是如此。”

仇笛一板一眼。

“法王放心,各種金鐵、大藥、活藥都已經準備好,”湯望保證道:“最多兩個時辰,只等最後一株活藥到手就可以開始煉製。”

“二則,法王令,七玄門上下都是上好的活藥。”仇笛緩緩道。

湯望一愣。

“法王莫不是弄錯了,七玄門上下皆是潛力低微之輩,唯一一名稍有潛力者還是我湯家的兒媳,哪裡有還有活藥?”

他笑道:

“還請仇老翰旋一二,小侯日後必有厚報。”

仇笛不語,只是看著他。

湯望笑容收斂,竟然也不讓步,場面就這樣冷清下來。

“我聽人說”

等了許久,仇笛緩緩開口:“門派、幫會旋起旋滅,至多不過數十年,就算是皇朝也不過三百年,青牛宮、般若寺那等正道魁首中最長久的,興起鼎盛衰落消失也不過三、四百年。”

“這不是誰針對他們,蓋因時光之無情,任何組織都難以長久。”

“那麼,侯爺,為什麼一個小小的七玄門,自開派祖師過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先天武者,為什麼能延續千年呢?”

湯望臉色一白。

“有太多的路走,可不是好事。”

仇笛再一拜,轉身離去。

湯望一個人獨自坐立了許久,才有一個聲音傳出。

“傳令,七玄門私通朝廷叛逆,滿門下獄,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

重甲親衛應諾,隨後有整齊的腳步聲遠去。

……

大股重甲部隊湧上七玄門,見人就抓,稍有反抗就是數根鐵槍刺下,串成血葫蘆。

有七玄門內氣境的老弟子,自持武功高強,加上江湖中人對官府的天然不信任,施展輕功逃離。

“射!”

一名百將冷聲道。

咻咻!

十幾張強弓攢射,在半空中將其射成草人。

即使他逃過了箭矢也是無用,在外圍還有義氣幫的高手查缺補漏,稍有遲滯,就會有大隊重甲親衛圍上斬殺。

剩下的絕大部分七玄門弟子跪地投降,任由士卒將自己捆綁。

密密麻麻的重甲士卒掃蕩山門,最後聚集於在月餘前才修好,猶自帶著清漆味道的掌門大殿。

“又如何了?王百將。”

七玄門在上一次動亂中僅剩的內氣大成高手,‘蒼鷹鐵劍’張子騰疲憊地看著面前不斷聚集,滿是殺意的兵卒。

為宗門辛辛苦苦,不辭榮辱,到頭來卻發現是一場空。

“宮彩玉呢?”

王百將看他孤身一人,面色大變,厲聲道:“給我搜!不要放過一塊瓦片,一塊破布!”

張子騰神色木然,任由他們進入其中肆意劈砍亂翻。

“沒有!”

“沒有!”

“發現地道入口,百將!”

王百將臉色極其難看,一把抓住張子騰的領口:“宮彩玉逃到哪裡去了?是誰提前洩露了資訊?”

“說!不然我殺你全家!”

“嘿,我全家早就死在衛顯手裡了。”

張子騰卻是嘆息,笑了笑道:“鎮東侯不過三百年的泥腿子世家,如何能與我千年七玄門比?若不是有敵從外州來,七玄門又如何淪落至此?”

侯府。

當陳臣全軍覆沒,自身連帶侯府姻親鄭業死亡,和七玄門宮彩玉消失,追擊無果的訊息傳來時,侯府的名貴瓷器連帶用了多年的僕役消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