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然黑的徹底。

我看了一下手機上面的時間,晚上的八點零六分。

我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跟師傅說了一聲,“西直門外取燈衚衕11棟!”

司機應了一聲後便猛踩油門,車伴隨著強烈的推背感就衝了出去。

司機師傅很健談,一路上跟我從國家經濟聊到了人文地理,又從乘客素質聊到了國際形勢,我心裡有事兒,所以並沒有怎麼搭碴兒,只聽司機師傅一個人在哪兒口沫橫飛的白話。

司機師傅也不尷尬,見我不說話,便自己一個人唱起了歌。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雖然,這司機大哥唱的充滿激情,可五音確實有點不全,這就讓被迫聆聽的我多多少少有點無語。

不過,好在這個點的京城並不算堵車,四十幾分鍾之後,我終於脫離了苦海。

我付錢下了車,站在了取燈衚衕口,可我卻沒有往裡面走,而是點了一根菸。

西直門外的取燈衚衕並不算偏僻,但此時也沒什麼人走動了。

我站在衚衕口抽了兩口,五六分鐘之後,一個年近五十的大姐從衚衕裡面走了出來。

這大姐穿著樸實,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子,袋子裡面裝的滿滿當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我見有人走出來,便上前一步問道:“勞您駕,跟您打聽一個地方!”

大姐見我突然冒出來,嚇了一跳,但見我沒什麼惡意便拍著自己的心口說道:“小夥子,你可嚇死我了!您有什麼事兒啊?”

我笑了笑說道:“抱歉!我只是想跟您打聽一個地方!”

大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然後問道:“你想打聽什麼地方?”

我說道:“咱們這取燈衚衕有沒有11棟3?”

大姐看了我一眼,一臉詫異道問道:“你是來找老李家的?”

我聽大姐這麼說,便問道:“大姐,這麼說您認識這戶人家了?”

大姐冷哼了一聲說道:“我才不認識!誰會認識那種不正經的人家?”

說完,大姐也不再理我,甩袖子便憤然離開了。

大姐的反應讓我一愣,心中暗想道:“這是什麼情況?她口中的李家難道有什麼問題不成?”

我沒有再往下想,而是打算自己進那取燈衚衕瞧瞧。

恰巧此時應面又走過來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的男人,這爺們兒顯然是剛喝完酒從家裡出來,一身酒氣,不時的還打著飽嗝。

或許是見著有外人,中年男人倆眼不太友善的盯著我。

我被他盯的有點不太舒服,於是便笑著問道:“怎麼,這位大哥?有事兒嗎?”

中年男人用下巴點了點我,問道:“這麼晚了,你找誰啊?”

我笑了笑說道:“我是來找11棟3的……”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中年男人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種極為怪異的表情,那表情就好像是看見了鬼一樣。

我看見中年男人的這個表情,不由得更加詫異,急忙問道:“大哥,您這是怎麼了?那11棟3的人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聽見我是來找11棟3的人,那中年男人好像連話都不太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轉身快步朝前跑去,甚至連左腳的拖鞋甩了出去,他都沒心思去撿,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會和11棟3的人沾上邊一樣。

我看著男人狼狽逃跑的背影,不由得自言自語道:“好傢伙,怎麼每一個人聽見11棟3這幾個字就好像看見了鬼一樣?難道這地方比京城81號還邪門不成?”

說完,我大踏步走進了取燈衚衕。

取燈衚衕,雖然算不上京城裡有名的幾大衚衕,但也是年份久遠的衚衕了。

據說,這地方在滿清時期還住過名人,單田芳老爺子名作《童林傳》,其中一位成了名的劍客焦雨焦秋華就住在這兒。

當然那都是戲說,具體是不是在這地方,我也不大清楚。

不過,這取燈衚衕年頭雖然久遠,可此時已然看不出多少年代感了。

上世紀90年代,住在京城衚衕四合院的人家為了能夠擴大家裡的面積,大多都私搭亂建,打造自己的自建房,讓本就不怎麼寬裕的衚衕,更顯的狹窄。

和別的衚衕想起,這取燈衚衕還算好,雖然算不上大,但也不小,右邊聽了一排車之後,左邊還能有兩個人並排過去的位置。

我一路往衚衕裡面走,快走到最裡面的時候,突見左手邊的一戶上面掛了一塊破舊的鐵片兒,上面赫然寫著:11棟3號!

“就是這兒了!”我心中暗想道。

想到這兒,我邁上了臺階,剛想敲門,卻發現這11棟3的門沒鎖。

我輕輕的將門推開一道縫隙,小聲的問道:“有人在嗎?”

我一連問了三聲,可始終沒有人回應。

我心中詫異,便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面沒有開燈,很黑,我下意識的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機用來照亮。

可正當我舉起手機的那一剎那,一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嚇得我不由得連退了三四步。

好在小爺我膽大如牛,要不然這一下非得給嚇尿了不可。

我穩住身形之後,厲聲問道:“是誰?”

見我開口,對面那個人不屑的笑了笑說道:“這話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屋子裡很黑,雖算不上伸手不見五指,可我依舊看不出這個人的模樣,只能憑藉聲音判斷,此時站在我對面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年輕並不算輕的女人。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厲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女人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進了我的屋子,然後還問我是誰?現在盜門裡的年輕人都這麼沒規矩了嗎?”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就是一愣,詫異的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盜門的?”

“哼……”那女人聞言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一身的土星子味兒,別人聞不出來,可卻逃不過老太太我的鼻子。說吧!小子你到老太婆我這兒來,想幹什麼?”

我聽完這女人的話,不由得問道:“你知道盜門?這麼說你也是下八門裡的人?”

那女人不屑的說道:“下八門!哼……一群烏合之眾,誰稀罕是你們這裡面的人。我說……小子,你到底說不說來我這兒幹什麼?不說的話,就趕緊給我出去!”

我見這女人好古怪的脾氣,於是也不兜圈子,直接說道:“我來這裡是找人的,看門開著喊了幾聲沒人應,便自己擅自闖了進來,實在對不住了。”

女人微微遲疑了一下,說道:“你來這裡找人?找誰?”

我說道:“兩個人,一個姓侯,三十來歲和我差不多的大小夥子,還有一個……是叫……李曉紅的……”

女人聽見“李曉紅”這三個人明顯身子一頓,好一會兒,她才緩緩的說道:“你說的那個姓侯的,我這兒指定是沒有!別說沒有!老太婆我簡直連見都沒見過。另外一個人,你說……你要找李曉紅?”

我點頭說道:“沒錯!”

雖然這裡很黑,可我依舊能感覺到女人在用她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找李曉紅幹什麼?”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瞞您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家裡長輩讓我來這兒請李曉紅,我也就只能硬著頭皮過來。所以,如果您知道李曉紅在哪兒的話?還請您行個方便,透個話給我!”

我說的很客氣,可對面的這個女人確實半天都沒有什麼動靜。

好一會兒才聽這女人一字一句的說道:“如果你找李曉紅的話……”

女人說話的語速很慢,好像是故意拖長了語氣一般,好半天才接著說道:“那你可來晚了!”

“什麼?”我詫異的問道:“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來晚了?”

女人點頭說道:“是啊!你小子來晚了……足足晚了三年……”

我驚詫的重複道:“我晚了三年?您這話什麼意思?李曉紅不在這裡了嗎?如果她不在這裡的話,您能不能告訴我,她去哪兒了?”

那女人冷冷的說道:“她死了!”